子嬰給章邯的命令是“蕩平楚地”,子嬰所指的蕩平楚地,自然也包括劉邦、項羽等一些小的起義軍,只要把楚地的這些反叛勢力掃個乾淨,讓劉項這兩個後期的主角發展不起來,重新平定天下自然少了許多的麻煩。
然而想法是好的,在操作上卻出了一些紕漏,此時哪怕子嬰明明確確的點名要求章邯去將劉邦和項羽平掉,章邯恐怕也不知道該如何行事。
因爲此刻的劉邦和項羽雖然已經起事,然而僅僅楚地像他們這樣據城反抗秦軍的勢力少說也有數十。
這些草頭王除了幾個聲勢較大的,如自稱楚王的景駒、陳勝派去攻略東北方郡縣的大將召平、盤踞新陽的蒼頭軍帥呂臣等,絕大多數章邯同志甚至名字都沒有聽說過,這其中就有劉邦和項羽。
簡而言之此刻的項羽、劉邦還沒有被章邯重視的地位與實力。
攻破了下城父之後,章邯就地修整了數日,正準備一鼓作氣按照子嬰的吩咐將楚地這些大大小小的草頭王理個乾淨之時,一條緊急軍情的到來卻讓他不得不回師北上。
燕趙魏齊再加上呂臣的蒼頭軍組成聯軍,合兵正在圍攻滎陽。
陳勝雖然死了,然而他臨死之前所號召的諸國聯軍在他死後卻依然組成了。
聯軍以聲望最高者魏王魏咎爲統帥兵發三十萬南下。
只要攻下滎陽奪取敖倉,就等於切斷了章邯軍的所有補給和後路,到時候缺少糧食的章邯便只能引頸就戮。
迫於無奈,章邯只能暫時放下了蕩平楚地的計劃,火速回援滎陽,好在張楚覆滅之後,其餘的那些反叛者雖然多,然而卻都不成氣候,暫緩擊之應該也無妨。
……
宛城可以說關中的門戶之一,只要宛城在手任何繞過宛城想要經武關進攻關中的想法都得小心自己的後路。
前世劉邦也是在張良的建議下首先奪取宛城,解決了後顧之憂之後才能夠搶在項羽之前進入關中。
爲了確保宛城不失,子嬰在南陽郡留下了足足五萬秦軍駐防,然後率領着其餘十五萬秦軍一路西行兵臨關中門戶武關。
爲了阻止子嬰的進入,二世皇帝和趙高可以說是想盡了辦法,整個關中凡是未曾參加過正役的百姓幾乎都被強行徵調,湊了二十萬大軍駐守武關。
至於參加過正役的關中百姓和一些仍在軍隊中的老兵,雖然素質更高,經驗也更加豐富,然而那些人大多曾經做過子嬰的屬下,實在不敢用啊。
負責駐守武關的是衛尉行青。
行青雖然也是舊秦軍,然而在當年滅楚一戰時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五百主而已,而且在很久以前已經暗中歸順了趙高,這纔在二世登基趙高掌權之後登上了九卿之一衛尉的高位。
此刻雖然是據關而守,而且軍隊的數量要多於子嬰,然而行青一想到自己對面的乃是當年縱橫六國所向披靡的秦王,行青便有些不自信。
然而饒是再不敢同秦王爭鋒,行青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不只因爲自己早就歸順趙高手上已經沾滿了忠臣義士的鮮血,已經無路可退。
更重要的是自己出徵前一天,自己的妻兒老小都已經被接到了宮中,名爲作客實爲被就近監視了起來。
由此,行青也只得全心全力的在武關開始佈防。
……
“武關扼秦楚之交,據山川之險。道南陽而東方動,入藍田而關右危。武關巨防,破之難難難……。”鮑生和子嬰立在武關之前的一處矮坡上,遙望着死死扼住西進之路的武關,鮑生一連說了三個難字。
武關自古有“武關一掌閉秦中,襄鄖江淮路不通”的說法,只要統帥不是犯什麼傻,想要攻破實在不是易事。
然而子嬰卻是遙望着武關的方向,嘆了一口氣說道:“武關不難破,然而關內關外盡皆秦軍,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感嘆完,子嬰衝着一旁的侍衛說道:“傳令,全力攻關,一鼓而攻,二鼓繼之,三鼓退。”
“諾!”
看着侍衛跑去傳令,鮑生不解的問道:“我軍方方紮營,而且天色將晚,此時攻關恐難以功成。”
鮑生說的算是比較委婉,哪怕是一個軍事上的菜鳥恐怕也不會方方紮營而且天色將晚時叩關,然而偏偏作出這樣的決定的卻是一向算無遺漏的秦王子嬰。
面對鮑生的疑問,子嬰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武關的守將行青自然也沒想到,子嬰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當密密麻麻的秦軍將士,在弩手的掩護下強行攻關時,行青的內心是崩潰的。
其一因爲子嬰的不按常理出牌,導致整個武關的防禦有些手忙腳亂。
剛剛紮營,軍隊還沒來得及休息,天色漸晚,兵力又不佔優,這等情況下哪個將領做決定不都應該至少休息一晚,讓長途跋涉的隊伍修養一下,而且晚上還得小心提防自己的偷襲嗎。
怎麼會有選手一上來就強攻,而且還是傾盡全部兵力的強攻,倫家都沒準備好好不好…………
不僅如此,行青還悲哀的發現,他哪怕是從武關上居高臨下衝着南越軍的弓弩手射箭,除了幾個臂力過人者,大多數箭矢在距離南越軍弓弩手還有十數步的距離時便已經墜下。
反觀南越秦軍,雖然是從下往上射箭,反而能夠輕而易舉的將箭矢射到城頭上,同樣是秦軍,差距好像有點大。
神臂弩對之普通的弩箭,在這武關之下第一次顯現出了它的鋒芒。
由於行青缺乏準備,饒是武關雄踞天下,在這第一次攻擊中竟然被攻上了城頭數次,雖然旋即被殺退,南越秦軍的戰鬥力卻已經深深的刻在了行青和這心新秦軍的心中。
就在行青手忙腳亂之時,只聽見遠方的南越秦軍營地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戰鼓聲。
原先如潮水一般的秦軍,在聽到鼓聲響起後,仿若退潮一般,短短的時間內在弩手的掩護下,便退回了南越秦軍營地之中。
雖然廝殺的時間極爲短暫,然而行青的內心卻是滿滿的苦澀,略一推算按照南越秦軍的戰鬥力,饒是有武關據守,恐怕自己也頂多能夠撐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看着令行禁止,迅速退往營地的南越秦軍,此刻的行青突然想到,多年前大秦攻楚之時,自己也是這一支強悍秦軍的一份子。
“箭上有東西?”秦軍退卻之後,突然間行青聽到了周遭軍士的一聲驚呼。
原來是南越秦軍弩手所射上來的一支箭矢上竟然綁着一塊羊皮。
很快這塊羊皮就被解下,送到了行青的手中。
行青打開一看,不過是一張簡單的要求自己歸降的信件而已,雖然內容簡單,這封信的落款卻是秦王子嬰。
看完信件,行青皺了皺眉頭將羊皮卷塞到了懷中,在吩咐好城牆上的軍士小心防範之後,便回到了武關之後自己的府邸中。
……
秦軍中軍帳。
“秦王此舉不知有何深意?”叩關的秦軍已經退回,雖然時間短暫,然而終究是強攻一座險要的關塞,短短的時間部隊竟然傷亡數百人。
照這樣下去哪怕是攻破武關,恐怕最理想的狀態秦軍也得折損過半,這還是南越秦軍不論是在軍事素質還是裝備上都遠遠強於那些新招募的武關守軍的緣故。
子嬰這此虎頭蛇尾的進攻,鮑生思來想去,也沒有想明白子嬰此舉到底有何其企圖,左右看來更像是鬧着玩。
“無他,示吾威耳。”看着滿臉疑惑的鮑生,子嬰淡然一笑說道。
子嬰的回答讓鮑生一愣,子嬰的這一次進攻竟然只是簡單的爲了亮一下肌肉。
“今晚始,令我軍輪流於城下操練,不記晝夜。”子嬰緊接着下令道。
“那我們不攻城了?”鮑生疑惑道,城下操練雖然可以疲敵,然而想要奪取武關這樣的城池,可不是簡單的疲敵之策可以成效的。
“不攻了,等等就開了。”子嬰高深莫測的回道。
這一次全力攻城,子嬰的目的已經達到,讓南越秦軍的強大深深植根於武關守將和軍士心中。
這支秦軍可是自己平定天下的依仗,這一次傷亡數百已經讓他很是心痛,若是真強攻武關,那傷亡不是他能夠承受到。
子嬰一向的原則是能夠用計謀達成的,絕對不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