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不知道陸展顏小姐，是不是可以賞臉，陪我吃頓飯。”秦世錦可是做了功課過來的，一般邀請人，就可以這麼說。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那本書上好像沒有記錄如果被拒絕的話，應該怎麼應對……
“那就綁你過去。”秦世錦微微皺眉，如此說道。
果然，還是他的作風。
—
當陸展顏被秦世錦帶到了餐廳的時候，不禁錯愕。因爲這家餐廳，正是昨天唐仁修帶她來的那一家。
“哎？怎麼會來這裡？”
秦世錦牽着她的手，漫步走去。
“先生，小姐，兩位裡邊請。”這一次，卻也不似昨天，一瞧見秦世錦到來，侍應生即刻微笑招呼。
就連位置，都是昨天的那桌，左邊靠着玻璃窗的那個。
兩人一走近，秦世錦快步越過了她，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請坐。”
陸展顏委實一愣，今天的秦世錦，還真是格外的彬彬有禮。想着他的體貼，她也安然地微笑接受入座，“謝謝。”
秦世錦繞過桌子來到了對面，亦是入席。
兩人剛一坐下，侍應生就送上了餐單。
秦世錦接過餐單後，又是遞給了陸展顏，“想點什麼，你選。”
恩……
看來今天他要紳士體貼到最後了……
“好。”陸展顏笑着接過，卻也想看看，他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
其實對於西餐，陸展顏一向沒有什麼感覺，因爲以前不大會用那些複雜的餐具，而且比起西餐的食物來，她還是更喜歡中餐。不過現在，她拿着餐單，瞧了又瞧，單手支頭道，“也不知道選什麼，你說什麼比較好？”
她有些故意地問他，甚至將餐單反轉朝向他，秦世錦伸手一翻，卻是精準地翻到了那一頁。
那頁面上赫然是——情侶套餐！
陸展顏此刻是徹底明白了，他這頓晚餐的用意。
“這個套餐不錯，你覺得怎麼樣？”秦世錦沉聲問道。
陸展顏存心想逗逗他，“昨天才剛剛吃過這個套餐，味道挺一般的。”
“是麼？”秦世錦幽幽反問，眼底聚起光芒，“昨天你吃的是套餐裡的哪一份？”
“好像是B份。”
“那今天你吃A份。”秦世錦果斷說道。
算你有本事！陸展顏揚起脣角，“那好吧，就來份情侶套餐！”
侍應生急忙接過應道，“好的，兩位請稍等。”
“今天還有優惠折扣嗎？”陸展顏不忘記問了一聲。
侍應生明顯一愣，“有的。”
陸展顏的笑容愈發燦爛，朝着秦世錦道，“還幫你省錢了，有折扣的！”
法式的菜餚，選了一瓶紅酒，美味的食物，不疾不徐地上來了。只不過今天的晚餐和昨天相比，還是有所不同的。
桌子上擺放了白色蠟燭，幽幽燃着星光火焰，在他們的中間暈染起奇暖的浪漫氛圍。
秦世錦打了個響指，立刻有樂師走向他們。
“很高興爲兩位奏樂。”樂師比了個姿勢，站在餐桌的一邊開始拉小提琴。
婉轉的樂聲響起，整個餐廳都安靜下來，沉浸在這片浪漫之中。
陸展顏驚呆了，以前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燭光晚餐，小提琴伴奏，沒有想到他竟然爲她做到了。
只不過，陸展顏也發現了奇怪之處。
爲什麼這個餐廳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別人？
陸展顏想了想，輕聲問道，“秦世錦，今天這裡怎麼這麼冷清？”
秦世錦握着刀叉，嫺熟地切割着牛排，“你說呢？”
“你把整個餐廳包下來了？”陸展顏說着，將牛排放入口中。
秦世錦的沉默讓她有了斷定，一定是這樣，“秦世錦，你會不會太奢侈了？”
這裡的旋轉餐廳，光是來用餐都是天價了，現在還直接包場，那該要多少錢，真是大少爺的做派……
秦世錦放下了刀叉，朝她舉起酒杯道，“我和你一起晚餐，不想要別人在場。”
大廳裡的水晶燈只在他們周遭打着璀璨的微醺黯淡光芒，那些燭火在眼前燃着，秦世錦的面容有些模糊而不可及，卻又是那樣真切。他的目光，十分的深邃，微勾的脣角，兩邊飛揚起弧度，笑起來的模樣，真是好看非凡。
陸展顏也舉起酒杯，和他輕輕一碰。
兩人安靜地用餐，氣氛很是旖旎。
晚餐過後，喝着紅酒，秦世錦擡眸瞧着她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用刀叉了。”
“就在你去德國的那段時候。”陸展顏如實說道。
那段日子，她在順安工作，工作有需要，就難免要學習。不比在中正，許多應酬，她都不用出席。
“誰教你的？”
“難道非要有人教？我自己也能學會！”陸展顏驕傲地說道。
聽見她這麼說，秦世錦也不再多言了。
忽然，樂師拉到了一首曲子，陸展顏問道，“這首是什麼曲子？”
“你不記得了？”秦世錦反問。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你說。”
“德國作曲家約翰帕赫貝爾最著名的作品，D大調卡農對不對？”陸展顏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秦世錦目光一凝，“你還真記得。”
“那當然了，當年練習這首曲子，練了好久好久，我都練不會！我怎麼會忘記！”陸展顏說到此處，簡直就是氣得牙癢癢的。
陸展顏可以說是沒有音樂細胞的，當年學習鋼琴，簡單的練習曲，秦世錦不用多少時間就搞定了，她卻學了好幾天。等到後來難度加大了，她更是練不會了。可是秦世錦，他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彈奏那些世界名著。當時的他，纔不過是個少年。
就連學校裡的音樂老師，都誇讚他有天分，是個音樂天才。還推薦他去考藝術學院，說是以後一定能成爲優秀的鋼琴家。
而她就不相信了，他怎麼可能會是天才呢？
可偏偏秦世錦對鋼琴不屑一顧，不願意去碰，甚至還取笑她，她是有多笨。
當時她就反駁，那是因爲他比她年紀大而已。
如果同時學的話，她一定不會輸給他。
就將爸爸送給她的那架小提琴，拿到了他的面前。她告訴他，一起學琴，他練小提琴，她就練鋼琴，看看誰學得快。
比賽的結果——
陸展顏覺得自己很悲劇，因爲後來他完勝了，將這首《卡門》拉得動聽無比，她卻依舊是三腳貓。
每每想到此時，依舊是她心中的傷疤，是他烙印下的。
—
此刻耳畔傳來秦世錦的笑聲，彷彿也沉浸在那段回憶裡，一瞧他這個樣子，也知道他是在嘲笑她。
陸展顏不服氣問道，“你還會不會拉小提琴？”
“怎麼？”秦世錦擡眸。
“老師都說你是音樂天才，我想知道你這個天才還會不會拉！”陸展顏顯然是在找茬，而且還找的天經地義。
陸展顏是不知道，在分開後的這些年裡，他還有沒有去練習過小提琴。可是在她的記憶力，他也只有練習了這麼一首《卡農》。而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更是沒見過他拉奏。他的公寓裡，也沒有小提琴的影子。
陸展顏單方面認定，他一定很久沒有拉過了。
也許，也有十年之久了。
果然，秦世錦道，“很久沒拉了。”
就是要聽你這麼說！陸展顏微笑道，“去拉吧！你去拉一首！”
反正他也只會這首《卡農》。
秦世錦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對於她這番話語感到煩惱。若是以前的他，那是定不會爲了一個女人這樣的。可是現在，他放下了酒杯，翩然起身。
“小提琴借用一下。”秦世錦對着樂師如此說。
樂師立刻將小提琴遞給了她，而後退到了一邊去。
秦世錦就站在她的面前，頎長如玉的身材，他的雙腿修長，站姿是格外的瀟灑。他將小提琴擱在下巴處，一手拿着琴身，一手拿着琴弓，拉着琴絃開始拉奏。那琴聲果然是有些不近完美，時不時地還有破音出現，讓陸展顏感到好笑。
只是他竟然還能夠將整首曲子的樂譜記住，也是讓她驚奇的。
怪不得被老師稱之爲天才，還是有緣故的。
秦世錦拉琴的時候，微微垂着眼眸，雕琢般的五官，有一種不真實的英氣。
陸展顏小時候只覺得這個人很冷酷很沒有表情，可是如今，他站在她的前方，爲她拉奏一首曲子。
那面部輪廓都好似柔和了線條……
不知不覺中一曲終了，秦世錦將小提琴收起，而後走近她，他忽然執起她的手，薄脣輕輕地落在她的手背。
那是蜻蜓點水的一吻。
秦世錦注視着她的眼睛道，“這首曲子送給你。”
陸展顏心裡一陣漣漪盪漾了起來，有羞澀的紅韻暈染開。
如果他平時都這樣，恐怕上至六十歲下至六歲的女性，都會爲他沉淪……
……
離開餐廳的時候，夜色正是闌珊。也沒有執意要立刻開車回去，而是在附近走走。路邊的風，撲面而來的夏日潮熱氣息。陸展顏走在前方，秦世錦則是跟在後方。她走着走着，忽然轉過頭來問道，“秦世錦，你是不是以前都用這招來追求女人？”
秦世錦漫步走着，路燈下的他，臉上流露出不屑的意味，“我從來不追。”
他自負的話語，讓陸展顏一愣，只差要數落他太過囂張。可是轉念一想，事實似乎就是如此，這個男人，從認識到現在，身邊一直都圍着許多女人。小時候是女學生，長大了那就更了不得了，足足可以組織成一支足球隊。
陸展顏撇了撇嘴，有些不樂意道，“秦世錦，我想了下，你暫時還是不要搬過來了。”
“爲什麼？”
“我想你來追我。”
秦世錦的眉頭都皺起來，“你在異想天開？”
“哈！”陸展顏笑了一聲，“那就走着瞧。”
※※※
基於陸展顏的強烈抵制抗議之下，秦世錦果然沒有順利地搬來她的公寓。日子飛逝着，兩個人之間的生活變得十分有趣，愈發頻繁地發信息。偶爾的時候，陸展顏在公司工作，瞧見他一個信息發過來，就會樂上半天。
起先他發過來說，今天他有點累。
陸展顏就覺得奇怪了，就問他是怎麼會累。
誰知道秦世錦竟然發過來：因爲你在我的腦子裡跑了一天。
陸展顏當時正在喝水，險些就噴在了電腦屏幕上。
天吶！
這不是那些短信指南里的標準短信嗎？
……
中正公司頂樓的辦公室裡，秦世錦正拿着一本書籍在翻閱。
封面上赫然印着幾個醒目大字——《追求女孩一百招》，他的目光在這本書上定格着。
內線電話響起鈴聲，秦世錦隨手接起，聽見那頭道，“錦總，港大教導處致電，先前您在港大投資建設的教學樓已經竣工了，正好又是校慶，想請您作爲嘉賓出席……”
秦世錦自然是允諾，“回執過去，我會出席。”
關於校慶的消息，陸展顏當然也有接收到。她可不是什麼名人，所以學校也不會邀請她。往年就算是校慶，她也不會前去。離開了學校後，忙碌於工作，哪裡還會記得。此番卻接到秦世錦的邀約，他是這麼說的，“週末港大校慶，你去不去？”
“校慶？他們請你出席？”陸展顏問道。
“恩。”
“那我去做什麼？”
“就當是去聽我講座。”
“喲，秦世錦，我可不是你的粉絲。”
“我會早點過去，你睡個懶覺，到了學校再聯繫我。”
又是九月飄香的季節。
港大也迎來了新的學年。
九月的第一個週末，就是校慶的日子。
陸展顏今日的打扮很普通，只是比平日裡也學生氣許多。一條海軍藍的格子裙，簡單大方。再對比起身邊走過的時髦女生，她有些傻眼。大學不比高中，對於着裝沒有特別要求，一向都是任學生隨心所欲。況且現在潮流所趨，早就不是自己那個時代，不得不嘆息自己是落伍了。
而此時的校園已經徹底沸騰。
學生們蜂擁向大講堂，狂熱程度絲毫不亞於追星的粉絲。
人羣裡陸展顏慢慢走着。
突然，有人喊住了她，“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