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話,因爲已經到了。
大太監守在門口像一座門神,犀利掃視周圍,江火感覺他劃過背脊的視線如刀割。
她紋絲不動的跟着衆人進去,把頭埋的低低的。
進去以後夜君天和太后正低聲着話,聽兩人的語氣詳談甚歡,這可不是好現象啊。
江火眼風也不敢亂跑,只是根衆人一樣遠遠的站着,聽他們話也模模糊糊的。
夜君天眉心紅硃砂容顏絕色,只是一身煞氣擋不住,又不耐煩的着什麼。
太后臉上掛着清淺的笑容,聲音如玉擊清脆,“太殿下,何事憂心?”
“哼!沒事,是我的遲早是我的!”他不屑道。
太后點頭微笑,示意人上茶水點心,江火看着其他人動作,心翼翼的學着,因爲記性不錯加上思維快捷,倒是沒出什麼亂,她輕輕鬆口氣。
那太后卻突然咦了一聲,江火心裡一緊,呼吸一清。
只是非常淺的呼吸一頓,那夜君天立刻掃視過來,江火紋絲不動。
之間太后端起杯後顰眉,“我選的銀葉毛尖怎麼沒上?”
江火哪裡知道這個,不過她端的茶正是江火上的,她不得不硬着頭皮道,“因爲這天氣頗熱,那茶葉有些溼熱了,奴婢不敢把那茶上來。”
她話音未落,只感覺一陣厲風撲面而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清脆的話聲,“你好大的膽!”
江火不知道這膽指的是冒充還是換茶葉,不過現在是不得終了了。
她驀然一退手中托盤向太后甩去,一擡眼卻對上她滿含譏誚的眸,江火心裡一緊,眼睛一掃夜君天居然不見了!
上當了!
她擡腳往後猛的一踢,身體彎成不可思議的弧度,那腿凌厲而迅速,帶着風聲精確的踢向身後的夜君天。
夜君天冷冷一笑,不躲也不動手,只是站着,在接觸的那一瞬間,江火長腿驀然一頓再一收,那動作達到不可思議的快速,一掌拍來的太后被江火纏死手猛的一拽,身撲向夜君天懷裡。
她歡脫一跳就要逃出屋,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一道黑色的身影卻無聲無息來到江火身後,彷彿幽靈般渾身透着黑氣,江火沒有發現,卻憑着殺手直覺一避。
然而夜君天和太后正面夾擊,黑影背後圍堵,這一切只發生在方寸之間,連一塊板凳都沒有碎裂。
噗——
三面受敵,江火驀然噴出一口血,身如斷線的風箏一路飛出門外,跌落院裡。
江火暈之前隱隱約約聽到夜君天在喊,“抓刺客!”
尼瑪,又上當了!
江火在睜開眼時,只感覺喉嚨幹喝,想動卻發現整個人被鎖在十字架上動彈不得。
她眸一轉看見一深紅色衣衫的人背對着她,彷彿在做什麼事,室內的溫度也在一節一節攀升。
她抿着脣不話,現在這個任人宰割的情景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了,她作威作福慣了,現在終於被綁了麼?
唉,可憐灕江知道又要來救她,她哪裡是幫忙?簡直就是倒忙。
夜君天轉過身來,手裡握着深紅的烙鐵,那顏色比衣服更加通紅,看的江火渾身一抖。
“你要幹嘛?”
“看不出來麼?”夜君天不在意笑笑,伸手撕裂江火的袖,露出潔白極度,他撫摸着肌膚讚歎道,“多漂亮啊,若是存下疤痕可就難看了,不如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火熱的烙鐵還沒接觸到胳膊,江火就感覺熾熱之氣卷襲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想要什麼?”
“我喜歡聰明人,你去風國做我的內奸怎麼樣?當然我也不介意你做雙面間諜,只要你能辦的到,我更加欣賞你。”夜君天道。
江火覺得身爲衷心的人,這時候應該抵死不從,然後被殺,百年之後歷史上留下一筆……
然而江火現在還不能死,老天好不容易給她一次機會,可沒有第二次。
她張口道,“那好吧,你放了我就答應你。”
夜君天長眉一挑,反而猶豫了,這答應的太快了吧?他還沒有開始逼問就已經結束了。
他霸氣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廢了你武功吧,省的你到處亂跑。”
江火心裡一驚就要解釋,然而還沒等她開口,一股霸道之氣驀然從頭頂倒灌而下,靜脈驀然噴張,似乎全身被強行撕裂在糅合。
啊——
天牢裡突然傳出一陣淒厲的女聲,嚇得其他人齊齊一驚抖。
夜君天笑了笑,妖孽的臉上滿是滿足情緒,讓你這隻野貓不安分,一不心就逃走了,這下廢了武功,看你還怎麼抓人!
刺殺皇帝的刺客被抓住了!
刺殺皇帝的刺客招供了!
刺殺皇帝的刺客主謀竟然是大將軍!
一連三道信息像風一樣瞬間劃過帝都,掀起一陣滔天巨浪,這下不知情的人也似乎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紛紛舉家逃跑,可是城門被封死,任何人都跑不了。
他們哀哭撓城牆,都被官兵槍桿挑飛了。
太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他們一聽又紛紛跪倒太府,各種理由要求出城,然而都被夜君天忽視……
在帝都西南方向,粗獷大氣的府中,還在焚香祈禱的大將軍有些煩躁的走來走去。
趕來安慰的三姨娘被他一腳踹飛。
灕江淡淡的笑着“將軍,你看機會不是來了麼?
“可是,現在名字不同,他給我扣上亂臣賊的帽,這讓我不得民心,先生你不是得民心者得天下麼?”大將軍有些苦惱,這先生是他手下的門客,以前沒有發現他的才華,直到不久前他一鳴驚人,纔沒埋沒人才。
而他的智慧確實無雙,接連幫助他很多次,所以他現在十分倚重他。
被看重的灕江心裡毫無壓力,臉色平靜的扯着,“成王敗寇,大將軍,這理由都是成功者想出來的,這帝都如今封死,大將軍在不行動,這大門就要倒了。”
似乎在應徵灕江的話,遠遠的傳來喧鬧聲。
“報,大將軍,太殿下親自帶人來闖了!”
大將軍刷的一聲看向門口,隱隱約約見黑色的鱗甲泛着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襲來。
心中對灕江的信任又上了一個臺階,“先生,如今只能這麼辦了!”他的痛不欲生,然而灕江卻看到他躍躍欲試的心。
他微微仰頭看向低垂的天空,是雄鷹就要翱翔,這大將軍一介武夫頭腦簡單,但空有一身功夫得不到舒展,老皇帝埋沒人才倒是有一手。
接着他眉頭輕輕一皺,似乎這幾天都沒看見江火,不知道去了哪裡……
當夜君天帶着禁衛軍迅速趕到時,大將軍府除了將軍不在,其他人都在,他冷哼一聲,大手一揮把全部人收壓午時處斬。
衆人百姓聽有高官落馬而且要被處斬,而太監斬,他們又可以圍住太又可以觀看高官的死亡,心裡都很快活,一時都趕到了斷頭臺。
夜君天到的時候已經水泄不通了,他第一次看到處斬還來這麼多人的他隨手一甩牌。
地下跪着男女老少不多不少一百五十人。
屠夫也沒見過一次性處斬這麼多人,人手一時不夠都由禁衛軍補上,保證人頭人手一份。
他們高高舉起屠刀,薄亮的刀鋒在正午的太陽下閃爍毒辣的光芒,囚犯開始哭泣起來,一個兩個,漸漸一百五十人哭成一片,哀嚎遍野,那哭聲響徹天地悠悠飄蕩凝而不散。
Www▪ TтkΛ n▪ co 咔擦——
咕咚——
兩聲響起,一百五十聲連成一片宛如一個聲音,那圓滾滾的頭顱滴溜溜滾成一片。
鮮血滿地,蜿蜒成河流匯聚在一起深入地面,據之後大雨沖刷三天三夜也未能洗掉地面的紅色。
一場血腥的屠殺,似乎拉開了反叛與被反叛,誅殺與被誅殺的序幕。
或許,早已經開始了。
在富麗堂皇的太府裡,一個客房中,牀上躺着一個少女,着淺綠色衣服,閉着眼睛安詳而恬靜。
若是忽略她蒼白不似人色的臉。
夜君天站在牀前低頭看着她,這樣安靜而不是張牙舞爪,也不去詭計多端的江火,一時讓他滿意。
“起來吧,不要裝睡了,今日我殺了大將軍府一百五十人,血流成河你知道麼?我很久沒有看見過那般鮮豔的紅色了。”
江火眼睫毛顫抖幾下,終於睜開眼睛,眼神空洞,他的什麼江火已經不在乎了,她現在知道一件事。
她是個廢人!
辛辛苦苦修煉十九年的功力毀於一旦,毀於面前這個惡魔的手裡,她恨不得一刀殺了他,在五馬分屍拋屍荒野……可是她做不到。
夜君天看她如破敗的娃娃似得沒有生氣,他也無所謂,反正這樣最好,要麼想通做他的內應,要麼殺了她。
他自認爲已經很大方了。
他又絮絮叨叨着許多話,然而每一句江火想聽的,夜君天篤定江火跑不了,也不會跑。
現在城中都是他的勢力,沒有武功的江火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條,一旦兩方開戰江火還是死路一條。
所以她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