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人(1)
“蘭蘭,我好像想起來了一點點。可是,我頭有點疼了。”
“一葦,頭疼就別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蘭蘭雄地說。
夏雨點點頭,卻抱着頭不動了。他也想停止想,卻阻止不住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重現在他的腦海裡——
一會兒,蘭蘭非要給他拍照。突然,他聽見小杰的呼救聲。抱小杰上來,給他做人工呼吸時,夏雪和姍姍從天而降,並且色厲內荏地指責他們尤其是蘭蘭帶小杰不負責任。
“你們就是這樣給我帶小杰的嗎?”
“就是她的錯!她要不把同學引到家裡來,小杰能出事嗎?……”
“蘭蘭,我是真沒想到,你昨天說得那麼堅定如鐵,今天卻這樣地不負責任,讓我寒心……”
夏雪和姍姍、小杰的身影漸漸遠去,蘭蘭還在那裡像祥林嫂一樣地重複說着:“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蘭蘭,你這個笨豬!夏雨甚至“看見”了自己在說話,要不是你非纏着我來拍什麼照,擺什麼POSE,我能忘了小杰的存在嗎?小杰又能出事嗎?
“一葦,別想了,我看見你這樣子雄。”蘭蘭看見夏雨抱着頭閉着眼那痛苦不堪的樣子,內心也焦急得不得了。
“哼,你是不是害怕我記起某些不利於你的情節?難怪,你不想告訴我我們發生在海邊的故事。”夏雨忽然冷冷地打斷了蘭蘭的話,然後,就撇開她,一個人走了。
蘭蘭呆呆地站在那裡,她哪裡想得到,關於他們在大海邊那麼多美好的記憶夏雨一點都沒恢復,而獨獨那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卻記起來了。
“一葦!等等我,你聽我解釋。”蘭蘭追着夏雨跑去,然而夏雨似乎再也不想理她了。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大路上。那輛車,也恰在此時來了。司機打開車門,夏雨一貓腰鑽了進去,就對司機說道:“回去!”
司機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怎麼了,連忙提醒他:“你女朋友呢?”
“不等她了。走!”夏雨沒好氣地發號施令了。
司機也傻了,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奇怪的現象:“先生,吵架歸吵架,可是,這裡離你們來的地方有五六十里路呢,又很偏僻,過往的車輛也非常少。你把女朋友丟在這,叫她怎麼回去?”
一葦,你還是那樣一發起脾氣來就想把人家扔在半路上嗎?也好,誰叫我欠你那麼多呢?哪怕真的走回去,也是我欠你的……
見夏雨不說話了,司機又補充了一句:“男子漢,胸懷應該放寬廣點。”
夏雨這才把後車門打開,好讓蘭蘭進來。蘭蘭的心隨着剛纔夏雨進去後那“呯”的一聲關車門聲早已又進了冰箱。
此時,蘭蘭的心裡也打翻了五味瓶:“現在看來,我還是要離他遠一點好。也好,上次分手是我主動提出來的,讓他出了車禍;但這次,一葦,我可不可以看作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蘭蘭默默地請司機打開前車門,坐在司機的旁邊。司機知道,他們一定是剛剛吵過架了,他不知道內情,既不好問,也不好說哪一個,只好緩緩地開着車往來時路上回去。一支不和諧的歌,飄滿了這輛小小的車內,那是劉歡的《千萬次地問》。
蘭蘭的心裡,卻只反反覆覆地迴響着那句:“TimeandTimeagain,Iaskedmyself問自己是否離得開你……”
他,在心裡流下了第一滴淚,她,在心裡流下了第二滴淚。
一生愛,究竟有多長?沒有人,拿尺子去丈量過。一生情,究竟有多重?沒有人,拿天平去稱量過。
蘭蘭,算是再一次領教到了夏雨的王子脾氣……這一點,似乎跟他過去沒有什麼兩樣。他,是一個王子,平時倒也溫文爾雅,但正是這樣的謙謙君子,偶爾發作起來就嚇得死人。她開始瞭解林梅爲什麼會得心臟病了,她也有點和林梅一樣受不了。前車之鑑,不能不思啊!
一葦,如果,把我們的第一次分手看作是我主動提出來的話,那麼這第二次分手就是你先提出來的吧?這下,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了。然而,爲什麼,心裡似乎比第一次分手還感到痛呢?
周春蘭,原來,你是這樣一個人,怪不得你不敢告訴我我們分手的真相,也怪不得我家裡人都不喜歡你……可是,爲什麼,明明知道你是害小杰的兇手,我心裡還是捨不得跟你“分手”呢?可是,我是男人,錯的又是你有錯在先,怎麼說也得你先向我主動示好吧?說呀,只要你主動叫我一聲,哪怕是讓我送你回學校去,我也不會再跟你計較了……
我把一個少女的貞節都獻給了你,你給我付出這麼多,我不後悔。如果,你真的覺得我不好,一葦,我不會勉強你,更不會拿這個來說事爲難你……
哼!蘭蘭,你也不想挽留我是吧?你不認爲你有錯是吧?
蘭蘭在市中心就叫司機停下,然後自己攔了一輛車回去了。當她下車的時候,也曾用眼角的餘光瞟了夏雨一眼,然而,夏雨也正鬱悶着:你就這麼記恨我嗎?
蘭蘭終於失意地走了,夏雨也絲毫感不到快樂。
從此,每夜裡,蘭蘭和夏雨再也沒有了那樣愉快和諧的徹夜長談!甚至,他們都用隱身來回避對方。
他們的心裡,究竟是怎樣想的呢?難道,當初那些個夜晚的等待與陪伴,都是假的嗎?都是一時好奇心支使着而不是真情相守嗎?沒有誰,能給出答案。
痛苦的,是他們自己。也許,一個低頭的姿勢而已,卻沒有人主動邁出第一步;也也許,一聲單純的親切的問候而已,像他們過去每個夜晚那樣,一聲“HELLO”OR“HI”,就可以搭起一座通向對方心靈的橋樑,然而,沒有……每夜裡,他們實際上都曾“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卻就是倔強着:你不先跟我說話,我也決不先跟你說話;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姍姍也覺得奇怪,幾乎要後悔要撤消對夏雨的調查了。因爲,夏雨跟蘭蘭根本就沒有過接觸!也沒跟公司以外的女人有過任何的接觸。所以,每次,唐磊給姍姍的電話內容都很簡單:一切正常。“兩口子”就這樣較着勁,鬥智又鬥勇。
韋虹的人體畫《沉思》終於在這次全省青年書畫大賽中奪得了二等獎。作爲一個入行並不久的大二生來說,能夠在這麼多書畫作者中脫穎而出,確實是一個奇蹟。連齊明老師也很欣賞她的這幅畫,說無論是模特的造型還是光線的明暗,畫者臉上的表情,都很到位。
“看,這幅畫,雖然,也是人體畫,但是一點也不給人庸俗的感覺。”
“這個年輕人,怎麼那麼像上次那個新聞裡報道的植物人尹立新啊?”
“快看,就是他!對了,你看畫家的名字:韋虹。對,好像尹立新的女朋友名字就叫韋虹。原來,她還是個畫家啊。”
“真令人羨慕。女的是畫家,男的是她的模特兒,也難怪,他們彼此相互扶持,將來一定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人體,是一門藝術,在她的這幅畫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令韋虹也小小地滿足了一下。她並不覺得,自己就有可驕傲的資本了,所以,她正在努力地學習其他參賽者的長處呢。手機響了,韋虹一邊打開手機,一邊目光仍移不開牆上的一幅臨摹凡高的“向日葵”:“你好,請問是哪個找我嘍?”
“韋虹,祝賀你!”手機裡傳出熟悉的聲音,“不然,你還以爲是哪個嘍?”
韋虹又驚又喜,聲音大得半個展廳都聽得見:“蘭蘭,何解是你啊?”
蘭蘭被韋虹故意做作的長沙話給逗笑了:“韋虹,我在網上看到了你的人體畫《沉思》喜獲二等獎的好消息。祝賀你,也祝賀你們。”
“呵呵。蘭蘭,謝謝你還記得我。有什麼好祝賀的?”韋虹終於又回到了標準的北方話。
“這還不值得祝賀嗎?雙喜臨門啊!你的畫獲獎了,你和你立新哥的感情也水到渠成,只等畢業舉行結婚典禮了。”蘭蘭打趣着,“韋虹,想不到尹立新爲了重新追求你真的成了一個英雄,還有你們的愛情真的修成正果了。”
“你呢?蘭蘭,你怎麼樣了?在感情方面。”韋虹的臉上,壓抑不住喜氣,“現實點吧,我們的理想浪漫主義者。”
蘭蘭的喉頭掠過一絲苦澀。她不想說沒有,也不想說還有藍天和陳劍飛,她只有不說這個:“我現在在向你學習,以事業爲重。別的嘛,到哪座山頭唱哪支歌,邊走邊唱,再說吧。”
“也好。蘭蘭,我們的小三毛小瓊瑤……”
“韋虹,別把我捧上天了。那樣,摔下來時,我會跌得很慘的。”蘭蘭誇張地和老朋友開着玩笑。
“別怕。跌下來我接着。”韋虹的反應也很快。
“不行,你離南島這麼遠,等你趕來,我早跌成八塊了。”
“丫頭,還不笨嘛!喂,過年有時間我們聚會一下吧,好嗎?”
“和誰?”
“還有我們原來302的其他同學啊,比如:葉蓓、李梅、文華等等,他們也都打來了電話向我表示祝賀。我們相約:過年時都到長沙來,我請客。”
蘭蘭於是憧憬起這個寒假裡的聚會起來。她的眼裡,開始飄起鵝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又一片地飄着;西伯利亞來的寒流,也似乎繞着她的脖子,害她打了個冷顫。
“行,等我回來了,一定好好地敲你和你立新哥的竹槓。”
“我還帶你們一起上愛晚亭去,如何?”
“那當然,我們還要去世界之窗、海底世界……”
“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好朋友,是冬天裡的春天,也是響裡涼爽的風……
夏雨呢?拿着一支筆,不斷地簽署完許多文件。最近,他的工作很順利,已經和兩位著名的外籍服裝設計師簽下合同了。從明天起,這兩個外籍設計師就正式到騰達來上班了。
放下文件,他不由地又從抽屜裡拿出另一個文件夾,文件夾裡夾着蘭蘭的相片。相片上的蘭蘭笑靨如花,天真無瑕,似乎在衝他調皮地眨眼睛,還在問:“最近,你過得可好?SIR。”
“不好,很不好!”夏雨在跟她“對”話。
他已經讀完了《你知道我在等你嗎》和《我和我的女人》,似乎也明白了一點什麼,所以,漸漸地,他對蘭蘭的怨恨也隨着時光的流逝,自己的大徹大悟開始淡化起來。
令他最爲喜歡的是在作品裡“宋梅”對“我”回話時那句經典的“Yessir!”所以,在他想象的空間裡,蘭蘭仍然把他叫作“sir”。
“你活該你!”“蘭蘭”在對他“說”,而且那雙一向溫柔的眼睛似乎滿含幽怨。
“我活該什麼了我?”夏雨感到有點委屈,自己天天都在想蘭蘭,難道她就一點感應都沒有嗎?
“自古聖賢皆寂寞,誰叫你是聖賢呢?”蘭蘭老喜歡說這句話,這也是夏雨從他的小說裡知道的。在她看來,他是一個過早成名的作家、詩人,不是“聖賢”是什麼?但夏雨從闌這麼認爲,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我哪是什麼聖賢?不就出了幾十本書嗎?可那又怎麼樣呢?我還不是和普通人一樣有着平凡的苦惱和心理需求?這個世界,找到一個知己不容易,然而最痛苦的不是沒找到,而是得到後又復失去……”
“你不是有姍姍嗎?”夏雨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天他們從海邊回來蘭蘭那個幽怨的眼神。是在責備他把她扔下嗎?現在想來,夏雨也覺得自己當時太過分了。
“蘭蘭,別提她好嗎?她千好萬好,還是不及我心中的你好。真的。我想過了,那天是我不對,不過,我敢打賭,就算我讓司機開車先走,不出一公里地我定會叫他打轉來接你。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好嗎?你主動點找我說話好不?因爲,我是男人啊!”
夏雨又想起,在《我和我的女人》裡面,那個宋梅在勸說自己的好朋友跟她的男朋友和好時,就說過了“女人,應該比男人先向對方低頭”,所以,他就理所當然地認爲蘭蘭應該先向自己低頭的。
“蘭蘭,還記得《記承天寺夜遊》嗎?”
“記得。怎麼了?”
“蘭蘭,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耳。”
突然,夏雨的腦子裡又閃電般地閃過一個他與蘭蘭在西湖遊玩的時候的一個片段,甚至蘭蘭聽了這句話後滿臉桃紅的樣子都一清二楚。
夏雨的心再也無法自制,“霍”地站了起來。一邊向外跑,一邊甜蜜地回想起蘭蘭爲了陪他找記憶帶着他到過的許多地方,過着神仙眷侶式的生活。尤其是那些個夜晚,一邊寫作,一邊掛着QQ閒聊,通宵達旦侃侃而談的情景。是啊,從沒有人能這樣令夏雨開心過,也再沒有人能代替蘭蘭,帶給他那麼多的快樂和了。
不!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扼殺我們的愛情……蘭蘭,我不能允許自己再錯過你一次了。蘭蘭,你等着我,我是男人,是男人就該主動點,所以,我來了,來了,向你飛過來了。原諒我,好嗎?他的續得特別厲害,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男,叫上一輛車向南島師大急急而去。
又是蘭蘭一個人在宿舍裡守城。現在的她,心無旁騖,只想早點把自己的小說寫完。
“篤篤篤……”忽然,她聽見了外面的敲門聲,心也莫名地跳了一下:是誰?美蘭?不可能,她纔沒那麼悶;王琴?也不可能,她自從和羅東的父母親見了面,節假日就回“婆家”去了;那麼,夏雨嗎?更不可能!他都不理我了。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要開一下門看看,因爲,她不去開門,那敲門聲就堅定地一直響着,似乎沒人開門,就一定不會停下似的。
“討厭!惡魔!”蘭蘭歇斯底里地嚷嚷着,第一個反應就是馬上關門。
然,夏雨出手更快!他擠了進來,蘭蘭滿臉的無奈。
“蘭蘭,別這樣,好嗎?”
“你走吧,我膩了。”
“進去再說吧。”
這傢伙,你總是要這樣霸道又不講理嗎?你弄清楚狀況好不好?這是女生宿舍!你怎麼可以像在自己家裡一樣長驅直入,不顧人家女生的強烈反對呢?
走進蘭蘭房間,夏雨就又習慣性地把門鎖上——這個習慣,不管是在失憶前還是在失憶後,都不曾改變。
“蘭蘭,想死我了。”
暈!太好笑了,你也來點新鮮的,每次都用這句話開頭,煩不煩?但是,蘭蘭的心卻早已軟了下來:冤家,原來你還記得我啊,還以爲你把我忘了呢?眼淚,不聽話地就直滾了出來。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這樣……”
我靠!夏雨,我強烈抗議!你怎麼可以問都不問,又來強吻女生呢?我要叫“非禮”了!
“55……”
然而,掙扎,抗拒,都是徒勞的!他越纏越緊,像那種“食人植物”一樣,隨着他的脣壓上她的脣,他的身子壓上她的身子,她糟糕地發現自己竟然很享受的樣子,開始變被動爲主動地配合起他來。壓抑的,今天終於找到了出口,你說,誰能遏止得住這股洶涌的暗流?夏雨不能,蘭蘭也不能。
“夏雨,你這該死的……”蘭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天天在家裡罵,罵這個夏雨死性不改,還發誓再也不理他了,甚至立下誓言再理他自己就是頭小豬;然而,當夏雨又這樣從天而降時,她的思念便讓她無所適從,只記得如何配合他,哪怕自己真的變成一頭小豬!愛情的力量,真的不可阻擋!
蘭蘭,你這該死的小笨豬……得,罵自己了。
感覺對了的時候,他們都不再閃避,而是好好地、好好地去愛對方,也讓對方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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