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處地方因爲這幫子幫閒一直盤踞的地方,平日裡坑蒙拐騙拍花子,周圍早就沒人住了。
魏廷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又到其他相鄰的幾個院子查看一番,發現確實沒了其他被拐的少女。
那些幫閒早在事情敗露的時候已經嚇的魂飛魄散,其中有人朝那少女哭喊道,
“這位姑娘,你幫幫我們啊,我們也沒想拐你,是你家裡人要我們做的。我們也不過是收錢辦事。
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你家人算賬啊,求您讓王爺饒了我們吧。”
那位姑娘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並未開口求情。
“別人給你們錢你就做,那我還想殺你,要不要殺了你。”
許晗沒想到這位姑娘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些爲這個姑娘可惜了。
那姑娘這會是苦都哭不出來,叱罵了幾句幫閒,又朝許晗行了一禮,
“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爲報,能否請公子將這其中一個幫閒捆了,讓我帶走?”
“也不怕公子笑話,我家的情況複雜,回去怎麼樣還不知道。”
“只能再次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許晗明瞭,大概這姑娘是要帶着這個幫閒去找家裡人算賬了。
她想了想,最近除了齊恆這個大將回京,好像也沒其他的官員被調回京啊。
也不知是哪戶人家的姑娘。
按照姑娘話中的意思,一般來說,大戶人家,自己救了她,家裡人和睦的話大約會親自送上門拜謝。
只是這位姑娘家是別想了。
許晗本就沒想要人感謝,不過是順手而爲罷了。
因着姑娘是新來京城,不熟悉地形,否則也不能被人拐了。
許晗讓魏廷留下,等到官府的人到來,將這夥幫閒給押到府衙審訊,自己則帶着那少女主僕從小路離開了。
在到目的地後,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樓,經營的不只是酒樓,後面還帶着客院,供那些上京還沒找到落腳點的外鄉人租住。
那少女深深的給許晗行了一禮,“多謝公子護送。”
鄭重的道謝後,少女帶着丫鬟還有那個幫閒進了醉仙樓,往後院直衝而去。
許晗看了看天色,也還早,腳步停頓了下,也淡定從容的進了醉仙樓。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內裡這樣的亂。
她剛進酒樓,那少女帶着人的身影剛消失在她眼前,她朝前頭看了看,問上前招呼的小二,
“想看熱鬧,哪裡能看到。”
說着塞了塊不小的銀錠子過去。
原本小二是知道那家姑娘的事的,不想給許晗安排,又捨不得那銀錠子,最後還是銀子的誘惑戰勝了。
他朝前指引,“客官請隨小的來。”
說着,就將許晗帶到二樓的一處雅間,那雅間的窗子正對着一個小院。
許晗進去剛好看到那被解救的姑娘氣勢洶洶的衝進小院,裡頭有一男一女,女的正在用帕子抹淚,男的在邊上小意的安慰。
那姑娘一進去,就對着那用帕子抹淚的姑娘甩了個打耳光,聲音響亮清脆。
許晗敲敲桌子,吩咐小二,“上一壺好茶,幾樣乾果。”順帶把大開的窗戶關上,留了一小半便於看戲。
這戲看來一時半會完不了。
店小二在邊上看的眼角直抽抽,真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然這樣喜歡看八卦。
不過,得了那樣大錠銀子,管人家愛什麼呢,侍候好就行。
他悄悄的退了出去,體貼的將門給關緊,不讓別人看到一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富家子在偷窺別人家的八卦。
下面的院子裡,那被拐的姑娘甩了一巴掌還不夠,一把揪起那悄悄抹淚姑娘的髮髻,將她一把拖倒在地,然後一屁股坐在她身上,直接對着那張臉左右開弓。
邊上的男子被她的這一連串動作給弄懵了,待反應過來時,那抹淚姑娘的臉已經被打的腫了,因着姑娘家都留有一些指甲,不僅腫,還給撓花了!
“你瘋了,你這個潑婦,馮靜微,你找死!”男子一把將被拐的姑娘馮靜微推倒在地上,大聲吼叫道。
他吼完,又小心翼翼的將地上被打的如豬頭一樣的女子給扶起來,溫柔的抱在懷裡。
被拐姑娘馮靜微冷笑一聲,
“姦夫淫婦,誰是潑婦?誰瘋了?一對狗男女,還真以爲自己情深義重了?真是侮辱這個詞,一個貪花好色,一個無恥下賤,真是絕配。”
男子被罵的目瞪口呆,手指着馮靜微,“瘋女人!”
馮靜微哈哈一笑,“對,我是瘋了,我的未婚夫和我的好妹妹勾搭在一起,嫌我擋了你們的好姻緣,竟然收買柺子來將我拐走!”
那男子不屑地道,
“是你跟人私奔,怎麼成我們收買柺子將你拐走了。”
“你不要臉,還想怪上我們不曾!”
“我告訴你,我們鎮北王府可不是那麼好訛詐的,你識相點,同意把婚事給退了。”
“不過如今,你既跟人私奔,又返回家來,可怪不得我了。”
許晗本看戲看的津津有味的,忽然聽到提起鎮北王府,一顆瓜子差點把她給嗆死。
這真是大水衝進龍王廟,看了自家的笑話了!
她梗着脖子拼命的咳嗽,臉都憋紅了,門被推開,她只以爲是小二送東西進來,也沒理會。
沒想來人見她咳成這樣,一隻大手在她背後輕拍着。
許晗好不容易咳的停下來,回頭一看,竟然是蕭徴,咦,他怎麼在這裡?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許晗也不管他,只是拉着他繼續一起看樓下事件的進展。
馮靜微聽了男子的話,冷笑道,
“鎮北王府?許文朗,別說你只是旁支的旁支,就算你是鎮北王爺又如何?你是不怕,可你懷裡的馮月蓮呢?
她收買柺子害死嫡姐,通姦姐夫,只要我把這個消息一散出去,她想嫁給你,沒門。
反正我已經被你們壞了名聲,她也別想好好的,我就要撕了她那張白蓮花狐媚子的皮,我就是死,你們兩個也別想好過。”
許文朗大聲喝道,“馮靜微,你簡直不知所謂,你人不見了,月蓮差點哭死過去,說不該和你上街,如今正四處派人找你。
你不知感激,還和瘋狗一樣亂咬,退親,我們鎮北王府不能要你這樣的女人進門!”
剛進來的蕭徴也聽出點門道來,他疑惑的看着許晗,下頭那個說是鎮北王府的,他怎麼一點都不認識。
不僅蕭徴不認識,就是許晗也不認識……
“這個許文朗和你什麼關係?”
許晗茫然,她真的不認識……
她雖說做了王爺,但因爲許均的關係,不僅許家背後的勢力沒交給她,又沒有許均帶着,族中的人到如今也沒認全。
院子裡,馮靜微冷冷的看着許文朗,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當初她也曾和其他姑娘一樣,對未來憧憬着,希望能得一良人。
沒想到,這人竟然和自己的繼妹勾搭上了,兩人眉來眼去的,更沒想到的是,今日繼妹竟然下套,讓柺子將她擄走。
如果她回不來,是不是親也不用退,直接就妹妹頂替姐姐嫁過去就是了?
她一想到這裡,就恨不能將馮月蓮生吃了。
“呸!馮月蓮哭死過去,那也是因爲她毒計得逞,高興的哭死過去,又或者怕我脫身回來戳穿她。”
馮月蓮用帕子捂着嘴,嗚嗚哭泣,哭得蕩氣迴腸,千迴百轉,“文朗哥哥,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
許文朗本就不喜歡馮靜微,見她那要吃人的模樣,再看馮月蓮,哭的都要斷氣了,他放低聲音道,
“蓮妹妹,我相信你,你別怕,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
馮靜微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憤怒過,憤怒使她的嘴巴變得空前犀利,
“馮月蓮,你這個爛心爛肺的毒婦,我是怎麼對你的?你是妹妹,任何東西我都讓給你,因爲我沒娘,所以我忍着,讓着,就怕給家裡丟臉,可你倒好。
你今日來約我,說要給我賠不是,沒想到竟然是帶着柺子來拐我,可憐我看到有地痞流氓對你動手動腳,還上前阻止。就這樣,被人給拖走了。
你沒做過?你做的是天下最惡毒的事情。”
“如今,你還想我把夫婿讓給你?”
許文朗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他本來也不是不喜歡馮靜微,不過是從前去馮家的時候,馮月蓮一直含情脈脈的看着他,又總是被他看到馮靜微‘欺負’馮月蓮的樣子,這才慢慢的不喜歡馮靜微,對受欺負的馮月蓮生了幾分憐惜。
慢慢的,這份憐惜變成了喜歡。
馮家原本住在通州,離京很近,這次上京,也是因爲馮伯伯的官職調動。
下午,他過來想問問馮家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想到就聽說馮靜微不見了,馮月蓮哭哭啼啼的,一會說要去報官,一會說懷疑姐姐跟人私奔了,不能報官。
反反覆覆的,把許文朗給說的頭都大了。
他私心裡還是不希望馮靜微回來的,這樣也就不用解除婚約,直接馮月蓮嫁給他就可以了。
可按照馮靜微說的,馮月蓮是個連親姐姐都要害的人,那他可不太敢要了。
樓上雅間,許晗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許文朗,看着人模人樣的,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還在那裡遊移不定。
蕭徴在許晗邊上和她一起並頭往下看,從前的那種高冷華貴的紈絝模樣一點全無。
見許晗皺眉頭,擡手過去撫了撫,“樹大有分枝,你無須在意。”
樓下,許文朗想了半天,問馮靜微,“那你想如何?”
馮靜微冷冷的看着狗男女,冷聲道,“報官!馮月蓮這個賤人不是說什麼都沒做嗎?那就讓官府好好的查查,到時查個水落石出,到底誰做的,一目瞭然。”
許文朗再次搖擺不定起來。
馮月蓮見狀,腳一軟,跪在地上,
“文朗哥哥,不行啊,不能報官的,到時外面的人如何編排我們?還有姐姐的名聲已經壞了,她自然不怕。”
“我沒關係的,姐姐誤會我沒關係,可是丟了馮家和王府的臉面,可如何是好?”
說的是冠冕堂皇,爲了馮,許兩家的臉面,情願被誤解。
院子外頭又有人奔了進來,是一個打扮華麗的婦人,
“月蓮,怎麼外頭都說你姐姐和人私奔了……”
待看到馮靜微,那婦人彷彿見鬼一般,“你不是和人私奔了嗎?”
馮靜微吐了一口氣,笑盈盈的看着繼母,
“馮月蓮勾結外人想要拐賣我,證人就在我手上捏着,我要報官!”
“不行”
院子裡其他的人異口同聲。
就連隨着馮靜微繼母進來的馮老爺也是如此。
馮靜微經過被拐的恐懼,已經是把所有的忌憚都拋開了,她現在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環着手,擡着下巴,高傲的問道,
“爲何?不行?爲什麼不行?你這是怕查出來,和你也有關嗎?母……親!”
馮夫人一看馮月蓮那個樣子,就知道事情和她有關,只能描補道,
“一家子親人骨肉,有什麼不能好好說?讓外人知道,不過是添了別人的談資罷了。”
馮靜微冷笑。
“真是母女相連,一路貨色,我不過是今日上午不見的,怎麼到了下午,外頭就傳遍了?”
“既如此,還有什麼怕別人笑話的,你們不讓我報官?那好,我就一頭撞死,反正我已經做了準備。”
“只要我死,那些人證物證就擺到官府去,你們母女也別想得到好下場!”
馮老爺原來是通州的一個縣令,三年評級都是優等,這次恰好碰上江南弊案,京中很多官職空缺,他也得了個補缺,這才拖家帶口從通州搬到京城來。
既能得優等,那自然不是個傻子,他一進來見到小女兒那躲躲閃閃的模樣,自然立刻就知道里頭的緣由。
他心頭恨小女兒的胡來,但正值補缺的檔口,自然不想事情鬧大,於是嘆了口氣,幽幽道,
“靜微,月蓮到底是你的親妹妹,要打要罰,關起門來處理就是,爹爹答應你,一定讓你滿意。”
馮靜微強忍着奪眶而出的淚水,
“前人言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這話真真是不錯,她有娘,我沒娘,所以她娘哭一哭,求一求,不出一月,她還是馮家千嬌萬貴的小姐。
我還是那個娘死爹不疼的小可憐,更何況,如今我的名聲也壞在她們娘倆手裡。
你說讓我滿意,怎麼滿意?反正我這輩子也完了,還不如讓他們陪着我去死。”
馮老爺看着長女一幅狠絕的模樣,知道還是因爲和鎮北王府的婚事惹出來的禍事。
這門親事是元妻在世時定下的,沒曾想月蓮也看上了許文朗。
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將目光轉向許文朗,
“賢婿,你和靜微的親事……”
“退親!只貪花好色一條,我就不嫁,更不要說他的品德還有問題。”
“我若嫁過去,這一輩子也沒個指望了,還不如退親,就算將來只能嫁給村夫,莽漢,我也不要嫁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
從前馮靜微拖着不退親,不是因爲多麼的留戀許文朗這個人,而是因爲一旦退親,她的親事就捏在繼母的手中。
到時說的人也許比許文朗還不如。
現在,反正她的名聲已經毀了,還不如就此退親,順便在父親那裡討要一點好處。
許文朗見馮靜微把他貶斥的一文不值,頓時氣的渾身發抖,
“你這個……”當着人家父親的面他不好說馮靜微是潑婦,於是道,
“你能嫁到鎮北王府,都不知道是修了多少世的福,你無品無德,無才無貌,竟然還嫌棄我,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
馮靜微冷笑連連,“對,我就是瞧不起你,嫌棄你,誰愛嫁誰嫁,就你這樣只知道接着王府的名頭耀武揚威的草包,一輩子也就是個草包了。”
兩人頓時你來我往,罵的好不熱鬧。
邊上馮太太眼珠滴溜溜的轉,“老爺,既然靜微要退親,那不如就把月蓮嫁過去吧,王府的親事可不能斷。
這對老爺將來的升遷也是有好處的。”
馮老爺眉頭緊蹙,他自認爲是一個清官,可也斷不了家裡的這團亂賬。
手心手背,再爛再臭,那還是自己的肉,他只得開口道,
“賢婿,既靜微要退親,那就退了,你和月蓮一向處的來,不如……”
“好!”
“不好!”
許文朗和馮靜微一同說道,可兩人說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話。
許文朗答好答的爽快,他只想氣死馮靜微這個賤人。
而馮靜微則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馮老爺,馮月蓮想撿她丟下的爛西瓜?沒門,就算是做花肥也不能讓馮月蓮給吃了。
和許文朗和馮靜微一同回答的,還有一道‘不好’的聲音。
當然是樓上雅間裡目睹整個過程的許晗了。
她在樓上看着這出鬧出,見許文朗竟然是非不分的,就要換親,更不恥馮老爺的一碗水不端平的樣子。
她也顧不上這是二樓,又是後窗,直接推窗跳了下去,蕭徴也跟在後頭一同跳了下去。
馮家人和許文朗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紛紛回頭望去,就將許晗和蕭徴從天而降。
尤其是許文朗,他從來都是打着鎮北王府的名頭在外頭行事。
自從許晗任了王爺,又得了皇帝的重用,那更是想要橫着走。
其他的人不知道,一般的平民百姓,那可是仰望他的。
只是誰也不知道,他不過是個旁支的旁支,就連許晗的面都曾見過。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飄落下來的許晗,問道,
“你……你說什麼?”
蕭徴悠然的揹着手跟在許晗的身後,輕笑一聲,“看來不僅僅是腦子不好,就連耳朵也不好啊。”
許晗沒理會他,而是對馮老爺客氣的道,
“馮家和許家的親事就此作罷,許文朗淺薄無知,是許家沒教導好,我再次代表王府向馮姑娘道歉。”
說着,他給馮靜微深深的作了個揖。
馮靜微開始有些驚嚇,再看竟是救了自己的那位公子,她彷彿聽到有人叫她‘王爺’,她開始還以爲是姓王的少爺。
她心頭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還是很平靜的給許晗回了個禮,“您客氣了。”
馮老爺還沒反應過來,倒是馮夫人反應過來了,她和馮月蓮早就開始籌謀着馮靜微的婚事,就是爲了得到許文朗這個出生王府的佳婿。
這已經煮熟的鴨子眼看就要飛了,絕對不可以的!
這哪裡來的莫名其妙的人,想抓鴨子?沒門!
她沒好氣的道,
“兩家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誰?能提我們兩家做主?簡直豈有此理!”
許晗不會跟她廢話,只對馮老爺說道,
“要退婚,是馮姑娘的意思,我也瞭解了事情的經過,確實是許文朗配不上馮大姑娘。”
“不過,府上的二姑娘,心性已經壞了,對親姐姐都能下手,這樣的攪家精,許家不是收破爛的地方,不會要。”
許文朗在一邊,莫名其妙的嗤笑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替我們王府當家做主?”
許晗斜睨了他一眼,毫無防備的,一腳狠狠的揣在許文朗的屁股上,又一腳踢在他的膝窩處。
許文朗兩腿一痛,一彎,跪倒在地,膝蓋撞擊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讓聽的人都覺得牙酸肉疼。
許晗揹着手,面無表情地道,
“忤逆犯上,口出狂言,白灼,給他十鞭。”
魏廷在幫閒聚集的地方等着官府的人,許勉如今在處理瑣事,郭正也沒跟着,許晗沒人使喚,只能使喚跟着蕭徴一起來的白灼。
白灼最喜歡這樣的事情了,他在上頭看着也是無語,不過,他還是看了眼蕭徴,畢竟,他的主子可不是鎮北小王爺。
不過,眼睛才轉到一半,不等蕭徴發話,馬上笑眯眯的道,
“是,小王爺,這裡也就我能動手,您放心,我一定拿捏好輕重的。”
他給身後的兩個隨從使了眼色,讓他們上去按着。
不過,他手上只有長刀,可沒有鞭子,於是一把抽出許文朗的腰帶,擰在一起,甩了甩,不夠硬挺,於是在邊上的缸子裡沾了水,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很順手喲!
他狠狠的甩了下去,‘啪啪啪’打在許文朗的屁股上。
許文朗一聲聲的慘叫,不僅把馮家的人給打懵了,就連其他的人也都圍過來看熱鬧。
一轉眼,白灼就把十鞭給打完了,他還有些意猶未盡,哎喲喂,跟着小王爺竟然能發現新武器,太好使了。
就聽許晗揹着手,居高臨下的看着慘叫的許文朗,
“和妻妹暗通款曲,敗壞許家門風,白灼,再賞十鞭。”
正遺憾的白灼聽了,眼睛一亮,小王爺真是知他心,這是知道他沒打過癮嗎?
被蕭徴的隨從摁在上不得動彈,捱了十鞭子的許文朗緩過氣來,梗着脖子,厲聲威脅道,
“你到底是誰?竟然如此對待老子,趕緊放開老子,否則老子讓鎮北王滅了你全家。”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無緣無故被人抽了鞭子,許家的面子還要不要了,他以後還要不要出門混了?
痛,痛死了,屁股都要被打開花了。
許文朗一邊忍受着疼痛,一邊恨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許晗聽了,眼睛微眯,沉聲道,
“白灼,你家主子沒給你飯吃嗎?還不打?”
白灼縮了縮脖子,哎喲喂,他認識鎮北小王爺這樣久,只看過她的笑模樣,還沒看過她這樣的動怒呢。
頓時,二話不說,揚起手中特製的腰帶鞭子抽了下去,冰冷的鞭子打在許文朗的身上,一條條的印記,讓許文朗恨不能趕緊回孃胎重新做人,十八年後又是一個慫蛋。
不管許文朗如何的罵罵咧咧,許晗都不準備放過他。
樹大有分枝不假,可枯枝是一定要修剪掉的,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她踱了兩步,道,“你說你是鎮北王府的,鎮北王府的家規是什麼?你未過門的妻子失蹤不見了。”
“你不想着去找,竟然被個蛇蠍女子耍的團團轉。
明知道真相,卻還是猶猶豫豫,逞口舌之爭,這就是鎮北王府教導你的嗎?
白灼,不要停,再給他十鞭,讓他記住,要做鎮北王府的人,就要懂得規矩。“
許文朗的腰帶被白灼給擰成麻花狀,又在水裡浸溼,擰了個半乾,一股子力打在許文朗的身上,那是一道道的印子打出來。
這會他的背上雖說沒出血,可是卻是紅紅的一片。
許文朗也是疼的滿頭冷汗不斷冒出來,可他還是惡狠狠的看着許晗,
“你他嗎到底是哪裡來的臭蟲,今天你要麼打死老子,否則,許家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站在邊上看了半天的蕭徴忽然輕笑一聲,雙手擊掌,啪啪幾下,“沒想到啊,到底是許家的人,多少還帶着點血性。”
許晗真是又好笑,又好氣,看來他真是沒少在外頭狐假虎威。
她冷哼一聲,
“看來沒少敗壞王府的名聲,既如此烈性,那就再賞你十鞭!”
許文朗拼命掙扎起來,再打下去,他的命還在不在都不知道。
偏偏蕭徴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竟然在邊上懶洋洋地道,
“你口口聲聲說鎮北王府,鎮北王爺,又是報仇,又是饒不過我們,今日既然鎮北小王爺要給你賞賜鞭子,你不好好受着,還口出狂言。”
拼命掙扎的許文朗不掙扎了,就連馮家的人都愣住了。
鎮北小王爺?嗯?他是鎮北小王爺?
許文朗仔細的看着許晗的臉,上下打量着她,這個人難道真的是新任的鎮北王?
許晗沒理他們,看着白灼將鞭子抽完,對白灼道,
“麻煩你去外頭看看魏廷有沒有來,不行,就和我家的車伕說一聲,讓他回王府帶人過來。”
本來,她也可以叫白灼他們幫忙的。
只是,白灼他們到底是承恩公府的下人,這又是許家的家務事,如果再叫他們,就有些跌了王府的面子了。
馮家的人真的是呆住了,眼看着到手的佳婿被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大女兒不要這門親事了,小女兒竟然被貼上了“心性已壞,攪家精,蛇蠍女‘的名頭。
尤其是馮太太,她籌謀了多少年了,眼看就要成了,如今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
馮老爺則是心驚肉跳的,他是從下面升上來的,雖說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脈的,可和王府怎麼比?
剛升上來,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鎮北小王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到時候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他還如何當差?
他苦笑着上前,行禮道,“見過王爺……下官……”
許晗不願意和馮家的人多多糾纏,一點意義也無,只會浪費時間,但到底現在還沒退親,就算是許家的旁支,這會也只能道,
“今日之事,確實是王府做的不妥當,馮大姑娘要解除婚約,王府不會說她不好的話。”
“更何況,大姑娘是我親自救出來的。我也不會讓別人多說閒話。”
一直倔強的站立着,渾身繃的緊緊的馮靜微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原本囂張的很的馮太太抱着女兒馮月蓮在一邊大氣不敢出,只盼望着許晗能不要看到他們。
那邊白灼得了吩咐,去了外頭,接着就見他帶着魏廷還有幾個王府的侍衛進來。
許晗頷首,示意魏廷,“這位據說是王府的人,你帶着人擡回去,路上要有人問,你就說是因爲藉着王府無法無天的,受到了懲罰。”
許文朗一聽要遊街,差點羞憤的暈過去。
且不提馮家老爺和馮太太如何的處理自家女兒的事情。
許晗和蕭徴在許文朗別魏廷他們擡走後,兩人一同去了剛剛的雅間。
蕭徴笑眯眯的看着許晗,問道,
“還以爲你會收拾馮太太母親呢?怎麼,爲何沒出手?”
許晗道,
“我扯那麼多爛賬做什麼?多累啊。我只管教王府的人。”
“家主就要有個家主的樣子。”
蕭徴笑了起來,笑的慵懶,舉手間,意態風流,只聽他低低的道,
“我也歸你管的……”
他這一個轉彎,許晗差點沒轉過來,見她沒說話,蕭徴微微眯了眯眼,“你不願意?”
許晗有些想笑,又有些招架不住,這人,只要在一起,時時都能作怪。
頓時道,“哪裡有這樣的,你這是逼着我管你,還是逼着用鞭子抽你。”
蕭徴微微偏頭過去,冷哼一聲,高冷地道,“愛管不管。”
許晗服軟,“我管,我管,我這樣喜歡你,哪裡會不管你。”
這話當然是真的,不過許晗又摸了摸良心,在她的內心深處,比起給別人做妻子,她應該是對在朝堂上打拼更向往一些些的。
不過,蕭徴並沒有發現她那‘沒良心’的想法,因爲他被那句‘喜歡’給弄暈了。
他的晗晗這樣直白,不加掩飾的說出這個詞,這是頭一回啊。
他還能想更多嗎?
他低低的道,“我也是,我也只喜歡你,只給你管。”
明明比這更有魅力的話都說過了,可簡單的‘喜歡你’這三個字彷彿更有魅力,且有魔力一般。
許晗同樣沒來由的臉紅了,面前的這張臉,真的真的好有誘惑力啊,她想也沒想,傾身過去,在蕭徴的脣上碰了碰。
自然而然的,蕭徴哪裡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輾轉反側,深入又深入,彷彿要把靈魂都攪在一塊了。
兩人在醉仙樓用了晚飯,待到了王府門口,蕭徴磨磨蹭蹭的不肯她下馬車,把許晗逗的忍俊不禁。
這樣輕鬆的心情,在許晗踏入王府的大門就消失殆盡了。
無他,是許文朗的母親正在拍腿大哭,她的父親許均正坐在主位上,滿臉寒霜。
“可憐我孤兒寡母的,任由人欺負啊……老爺,你當初怎麼不把我們母子一起帶走,丟下我們在這府裡受罪喲……”
許晗聞言,面色一冷,徑直進了廳堂,給許均行了禮,就站到一邊。
她也沒說話,就看着許文朗的母親蒙氏閉着眼睛乾嚎。
許均臉色很不好,這段時間他去徐丹秀那裡都被掃地出門,再加上他在治理臉上的傷疤,藥一碗一碗的吃,臉上更是塗滿了,不見人的時候就戴面具,可見外人,就要換上人皮面具,很不舒服。
武將世家,總是有男丁戰死沙場,許文朗的父親就是死在戰場的。
許家對戰死者的家屬一般都會很優容,照顧有加,吃穿不愁。
可就是這樣的優容,讓蒙氏覺得這是許家欠了他們娘倆的,要不是爲了許家的榮光,她的丈夫怎麼會死在戰場?
而且,別的人怎麼不死,就死她的丈夫?
長久下來,蒙氏的心態越發的不好,只要族裡有稍微的怠慢,就能捏着帕子,隨時隨地的閉眼乾嚎。
平日裡,她將許文朗當成眼珠子一般看待,誰也不許說許文朗不好,但凡許文朗和別人爭執,那都是別人的錯,許文朗沒錯。
就是在學堂裡,先生要說一句許文朗不好,她就能鬧上一場,爲此,她竟逼走了族學裡好幾個先生。
如此這般,先生也就不管許文朗了,弄成如今許文朗文不成武不就,手高眼低的性子。
就會藉着王府的威名在外頭閒混。
因爲沒惹出什麼大事,也就沒人去管他。
許均沒說話,只是吩咐管家的去將族長叫過來,大晚上的,哭喪一樣的在王府裡哭。
蒙氏坐在地上,一邊拍着大腿,一邊抹淚,嘴上還唱着,
“我可憐的文朗啊……小小年紀,什麼都沒做,就被咱們威武的小王爺給抽了一頓鞭子……”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許晗,你就是得了皇上的看中,做了天大的官,也不能這樣欺負一個沒爹的孩子啊。”
“感情你爹孃和離,就要發泄到我的孩子身上了……還給不給人活路了啊?啊?”
她的音調拖得長長的,簡直比梨園裡的那些唱大戲的還要厲害,一口一個啊,千迴百轉,一波三折。
比那市井的婦人還要荒誕怪異。
簡直讓人不知道該笑還是笑,還是笑。
許均沒想到這事和許晗還有關係,頓時看向許晗,“怎麼回事?”
許晗拱手,“父親,是這樣的……”
她將救了馮靜微,再到醉仙樓裡發生的一切,簡單的說了一遍。
然後道,
“許文朗定了親,竟然和妻妹暗通曲款,就因爲妻妹的幾句話,就能對未婚妻棄如敝履,失蹤了也不去找。”
“明知真相,竟然還想答應換親的提議,我看不下去,上前阻止,竟然還口出狂言,說讓我替他抄了別人的家。”
“父親,我可不敢做違法的事情,抄家,那是陛下才能做的。”
許均本就心裡不舒坦,聞言,更是不舒坦。
雖說他隱匿在背後多年,可王府實際上是他在調度。
更不要說上戰場都是他,他雖在徐丹秀的事情上犯了錯,可其他的事情上還是很能拎得清的。
他最恨的就是許家的子弟仗勢欺人,偏偏許文朗撞在他的手上。
頓時,他的臉色一沉,“可是這樣?”
蒙氏聽了許晗的話,跳了起來,“當然……當然不是這樣的!”
“街坊鄰居,許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文朗最是乖巧,孝順懂事,怎麼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更不要說我和靜微的娘是手帕交。”
“小王爺,你已經是王爺了,我們家也不可能跟你搶什麼王位,這麼多年,他可是連王府的門都沒上過。
更不要說用你一份銀子,沾你一份光,吃你家大米,你怎麼就能下手將他打個半死,還用這樣惡毒的名聲來評價他?
你要想我們娘倆死,直說就是了,我們自己找繩子上吊……”
許晗心頭怒火騰騰,真是秀才遇到兵,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她倒是想把許文朗再拎過來打一頓,看蒙氏還敢不敢橫了。
可許文朗已經被抽了那麼多下,再抽,命可就真的沒了。
族長還沒來,許均不得不出聲道,
“蒙氏,你要再這樣胡攪蠻纏,做出失禮的舉動,我就讓人擡出家法,雖你是女流之輩,又是守寡之人,可你還有兒子。
就讓你兒子受了,子代母受過,乃是大忠大孝,否則就是不孝不悌。“
蒙氏嚇的哭也不哭了,“老王爺,文朗可是我們一房唯一的血脈。”
許均冷笑,不耐煩的道,
“這麼多年,你不就是仗着這個,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族人嗎。”
“你放心,只要今日文朗死了,我明天早上就讓人挑一個乖巧伶俐的孩子過繼到你們這一房的名下,不會斷了香火的。”
“許家多少父母戰死的孩子,人選多得是,要什麼樣的,有什麼樣的。”
他拍拍手,果真就見人捧着一根泛着黑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上來。
蒙氏頓時淚流了下來,剛剛是乾嚎,這下,是真的落下淚來了。
倦舞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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