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彈劾

蕭徴坐在那裡,朝太子微微一笑,問詢的話平淡的如同見面的問候一般。

太子將面前的茶盞推到蕭徴的面前,自己端起一杯,緩緩品了一口,微微閉着眼睛品了品,露出絲滿意的神情來。

蕭徴也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茶,心裡疑惑着嘀咕起來,這樣的茶湯哪裡好喝了?淨是茶葉末子。

太子滿意的放下茶盞,打量着蕭徴。

雖說時常會在宮裡或者朝堂上見到蕭徴,尤其是他接手錦衣衛後,眼下高大威武而又從容沉穩的男子,跟當初老駙馬在世時那個傲慢飛揚,而又清瘦單薄的少年真是判若兩人。

“徴兒又何須我給你什麼交代呢?無論我是推一個人出來,還是不推人出來,你總是會懷疑的。”

“咱們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人雖是我的人,卻是受了矇蔽,想必你也聽說太子妃如今去了靜臺寺思過。”

“不僅僅是因爲殺嬰案和她息息相關,更因爲當日刺殺你的人就是她那裡出了紕漏。”

蕭徴倏然凝眉,沉聲道,“你說和太子妃有關?”

太子眼望着別處,說道,

“和殺嬰案一樣,和她有關,又和她無關。不過,總是我這裡出了大簍子,我不推卸責任,你要如何,我認了。”

“只是,我可以背下這口鍋,但卻咽不下這口氣。”

太子穿着素淨的道袍,但舉手投足間仍掩不住的貴氣和雍容。

蕭徴笑的兩眼明亮,

“表叔既這樣說,那今日是有事情要和侄兒商議了?”

淑陽長公主和皇帝是兄妹,照輩分來說,蕭徴叫太子一聲表叔確實可以。

太子心頭曬然,嚥下了這句表叔,同樣凝視了他片刻,終於道,

“不是我想和你商議什麼,而是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想給霍家平反。”蕭徴張口就來。

太子眉頭微頓,背脊緊繃。

他明知道來見蕭徴會碰到什麼。

他印象裡傲慢的少年竟然有了這麼縝密而敏銳的心思。

大約從將那些刺客的屍體扔到他的東宮時,就在籌謀着今日的見面。

誠然,他可以拒絕,但倘若他有備而來,就算是拒絕也無用。

更何況,這也是他想要的。

給霍家平反意味着什麼?

他與皇帝的爭吵,他在霍家這件事上栽了跟頭,他捏了捏袖籠裡太子妃給的那根簪子,冷靜下來,緩緩道,

“是麼,那極好。”

蕭徴笑道,“表叔是否懷疑我的居心?還是認爲我根本不可能成功?”

太子不置可否,蕭徴如此的坦誠,他多少猜出來是爲了什麼。

當初,他替霍家跪求的時候,就連東宮的有些屬臣都不太同意,朝上更是沒有任何人表態,如果蕭徴這個時候站出來,那麼淑陽長公主定然會站在蕭徴的身後。

而蕭徴敢這樣說,定然也會有聯合的力量,再加上他,那勝算豈止大一丁點?

不過,瑜貴妃一向是把蕭徴當成親子一般的疼愛,而且蕭徴也和皇帝很親近,倘若這次是皇帝故意使他來試探。

若是從他這裡套口風之類的……

“表叔若是不信我,可以瞧瞧這個。”蕭徴從懷裡取出一份卷宗,

“這是我查的關於霍家當年事情的內幕,還有證據。”

“我來之前將東西帶了過來,這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三皇子是怎麼設計霍家,以及後來又是怎麼把鍋背到霍家的身上。”

“如今有兩份證據還沒有揭秘出來,但三皇子去了礫門關做監軍這是大家都周知的,還有後來三皇子在朝堂上的呈詞,再加上徐閣老的證據,霍家就這樣定下罪名的。”

他頓了一頓,“徐閣老雖如今奉旨休養在府裡,可朝堂他的門生不過短短几年,就發展開來。”

“表叔也不想將來登位時受這些人的影響吧,畢竟,徐閣老可從未親近過表叔這個太子……”

太子望着面前那捲宗,半響才接在手裡,慢慢的翻看起來。

片刻之後,他擡頭,沉着的目光看向蕭徴,

“皇位於我,已是個負擔,即使霍家被平反,我能得到一個清明的朝堂,但我依然不想要君臨天下。”

蕭徴一點也沒有意料之外的神情,而是捏着茶盞,皺着眉頭抿了口茶,這茶湯真的沒什麼好喝的。

太子揚脣笑了下,提起邊上的茶壺,在空茶盞裡倒滿水,推了過去,

“這水很甜。”

蕭徴嚐了口,眉頭舒展開來,沉吟道,

“表叔的路該怎麼走,是表叔的事,我的目的主要是爲霍家平反。”

“無論如何,霍家從開國到如今,那些在戰場擡回來的屍體都不容許被這樣對待。”

“我知道當年霍家事發後,表叔曾寫過一份奏摺,當中洋洋萬言,陳述過許多替霍家辯護以及蒐集道的證據。

我只要那個。”

太子要不要做皇帝,那不是他能考慮的,他也不會對此發表任何的意見,皇家事,皇家人理。

“奏疏,我可以給你,至於證據。”太子雙手交握,攏在廣袖裡,最後彷彿想好了什麼,將那根簪子放在桌面。

“從前的證據到如今已不可用,但我可以給你更有力的證據,你拿着這根簪子去找徐閣老府上的清客馬福。”

“至於奏疏,你可以酌情選擇把它原文照搬,又或者是稍加改動。”

“此外,徐閣老手上應該還有證據,當初霍家是他主持定的罪,如果你能將徐閣老拿下,霍家翻案,十拿九穩。”

太子如是說道。

蕭徴看着那根簪子,他和十一娘都忽略了馬福這個人,當日在七星樓裡,馬福和徐修彥的對話,分明就是刻意去霍家三爺身邊做幕僚。

……

許晗催着馬,瘋狂的往清水鎮衙門奔去,只是,在馬兒被催的只剩半條命後,她終於到了清水鎮。

她也終於還是來遲了一步。

大牢裡,那個賭坊的主人趙四躺在牢房的地上,臉朝外歪着,面色青白,身體僵直不動,周圍的茶碗四分五裂。

還沒有喘勻氣的許晗,眼前一暈,極度的震怒與疲憊讓她差點倒下去。

她木偶般的看向邊上圍觀的衙役,“還圍在這裡做什麼,去請大夫啊!”

那牢頭哭喪着臉,表情是似哭非哭的難堪,

“來不及了,他……他已經斷氣了……”

管着清水鎮的縣令也是一臉的崩潰,指着那牢頭道,

“不是讓你們看好他嗎?你們是怎麼看的?”

那牢頭在許晗滿含怒意,恨不能將他剝皮的目光下,撲通跪下去,道,

“是趙四的娘子,來給趙四送了飯,等到趙四吃完了……就……”

那縣令看了眼許晗,還不等他發怒,牢頭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道,

“那趙四娘子再三的求小人,小人一時心軟,這才釀成如此大禍,趙四吃了他娘子送的食物後,趙四娘子就將食盒準備提回去,不過被小的給扣押下來了。”

“小的也沒想到趙四娘子竟然是蛇蠍心腸,連親夫都謀殺。”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許晗閉了閉眼,看向那縣令,

“讓人去請仵作,再讓人去將趙四娘子帶來,如果不見了,就讓人儘快畫出趙四娘子的畫像,發下追捕文書。”

趙四娘子竟然能被人這麼快收買過來給趙四投毒,想得出對方的手腳是多麼的利索乾淨,既然已經得手,趙四娘子哪裡有可能還在清水鎮。

仵作來了之後,查清楚了趙四的死因,是吃了夾竹桃的汁才毒發生亡的。

毒性太強,等不急救治就已經斷氣了。

許晗神思有些恍惚,她忽然很想見到蕭徴,哪怕什麼都不做,就那樣看着他,心裡也許能得到絲絲的安慰。

她這會特別的恨殺手雲峰,將這樣的事情丟給她!美其名曰是將功勞給她。

她心裡用她能想到最惡毒的詞咒罵了雲峰一會,心情終於舒坦開來。

其實想想,這件事,如果能夠查清楚,她的功勞確實很大,而且,既然雲峰說會把鑄錢窩點找出來給她,那麼他這樣的江湖人士總是有一些非同尋常的異能。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什麼雲峰,他是殺手啊。

可莫名的,一想到他可能是七叔,又覺得相信他是理所當然的。

再回想這個案子,固然是牢頭看管不嚴,可對方手段之毒辣狠準,可見一斑。

她沒有在清水鎮停留,而是趁着天色未徹底暗下來,打馬回京。

走到一半的時候,月色下,蕭徴的馬栓在路邊,他則站在樹下看着前方。

許晗下了馬,牽着馬,踩着地上的積雪走過去。

“等了很久了?不冷嗎?”

站在這路邊吃風。

蕭徴伸出一隻手給許晗,笑而不語。

“做什麼?”許晗歪着頭問他。

蕭徴眨眨眼,道,“你不是問我冷不冷嗎?摸一摸就知道了。”

許晗原本有些頹喪的心,忽然就烏雲散開了,她白了他一眼,還是伸手去摸他的手,手指修長,手掌寬厚,很溫暖。

正當許晗要握着他的手時,她手裡被塞進了一隻只有巴掌大小的暖手爐。

許晗摸了摸手爐,抿脣一笑,月色下的雙眸彷彿落下了星輝,擡頭道,

“走走?也許會暖和些。”

“好。”蕭徴很乾脆,接過她手中馬兒的繮繩,朝邊上一扔,白灼從陰影處竄了出來,接過。

蕭徴理所當然的牽過許晗的手,然後理直氣壯的耍賴道,

“我把暖手爐給你了,我會冷的。”

許晗看了他一眼,也沒反駁,只是任他牽着自己的手,另外一隻手將手爐的繩結掛在手腕上。

兩人在小道上慢慢的走着,月下,小道冰冷又荒涼,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並不怎麼悅耳的聲響。

不過,兩人都沒怎麼在意。

天空飄起了小小的雪花,無聲的飄落,將他們隔絕在這蒼茫的大地,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唯獨手心傳來的溫暖,讓人覺得彷彿接下來怎麼走,都不會迷失了方向。

兩人靜默無語,蕭徴忽然停下來,轉身想要幫許晗將斗篷的帽子給戴上,只是他的手,剛剛放到她的帽兜上,目光落在她的頭髮上,忽然定住了。

許晗知道他要幫自己戴帽子,是以微微垂下頭,配合他的動作。

半響,見他沒所動作,擡頭問,“怎麼了?”

蕭徴眼神晃了晃,擡手將她烏髮上的落雪給拂去,然後戴上兜帽,繼續牽着她朝前而去。

過了好一會,許晗手肘撞了撞蕭徴的腰,蕭徴偏頭,彎了彎嘴角,道,

“剛剛你頭髮白了的模樣,好像很不錯。”

許晗怔了一下,目光對上蕭徴含笑的,溫柔的彷彿一汪春水般的眼神,臉忽然就紅了起來。

白頭的樣子……想着,她心裡又有些酸酸的,反手握住蕭徴的手,手指交叉握着。搖晃了一下。

“不是讓你派人去嗎?怎麼你自己來了。”許晗僵硬的將話題給轉移了,問蕭徴。

蕭徴勾勾脣角,輕笑一聲,彷彿看穿一切,答道,

“他們又不是我,能來接你。”

許晗又搖晃了一下兩人牽着的手,帶着一點點的撒嬌,道,

“那個證人死了。”

蕭徴捏了捏她的掌心,

“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你弄死的,你垂頭喪氣做什麼。”

許晗心裡還是有些自責的,“還是我經驗不足,要是去見一見縣令,再謹慎一點,也許他不用死。”

蕭徴嗤笑,“怎麼謹慎,你放下一切坐到牢裡去看着他嗎?要怪,就怪他做了惡事,被人滅了口。”

郭正回城去報信的時候,正巧碰到蕭徴,就將許晗這邊碰到的事情說給蕭徴聽。

蕭徴這才清楚,他知道有證人,不過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就是。

不過,不管是怎麼死的,總是做了惡事。

蕭徴道,“你怎麼愁成這樣,這樣的案子,你原本不用管,直接呈給陛下,讓他派人處理就是了。”

許晗搖頭,“我不能不管……”

“怎麼?”

“記得當日你和我說殺手雲峰的事情嗎?你說他像我七叔,我開始不相信,可如今,我覺得,可能你說的是對的。”

接着,她將去霍家墳園,還有云峰說的那些話,以及還有母錢的事情一一說給蕭徴聽。

“他說會將窩點查出來告訴我,前提是我接手這個案子,現在,就算知道這是個燙手山芋,我也不能丟下。

只能放在手裡轉來轉去。”

許晗在月下露出苦笑,這就是她憂慮至此的原因。

她遲疑了會,同時低聲的將碰到徐修彥的事情,以及他出手救了自己的事情都告訴了蕭徴。

蕭徴沉默了片刻,嘆息一聲道,

“下次,我一定要把你栓在身邊才行。”

許晗停下腳步看向蕭徴。

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冷硬。

這是許晗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徴,她搖了搖他的手臂,蕭徴沒有理會。

她又搖了搖他的手,見他還是不給迴應,踮起腳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同在京城,同在朝廷爲官,難免碰面,我不找他就是了。”

許晗見他還是沒反應,不由得皺眉,“怎麼?要我發誓?”

蕭徴突然輕笑出聲,擡手在許晗的鼻子上捏了捏,“不用。”

許晗反應過來,將他的手拍開,氣鼓鼓的道,“你是故意的。”

蕭徴卻順勢將她抱在懷裡,低頭溫柔道,

“原本想生氣的,不過,徐修彥那樣的人,你肯定不會去找他的。”

許晗被他抱在懷裡,暗自翻了個白眼,剛剛她一定是看錯了,他身上哪裡有冷硬的氣息,只有和小孩一樣的賴皮。

……

許晗休沐後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私鑄錢案給捅了出來。

只是,這樣一捅,猶如捅破了舔,遭受到了御史們瘋狂的彈劾!

許晗雖爲金吾衛副指揮使,可同樣的,她也是鎮北王,作爲,一個異姓王,王室的藩王,雖不在封地,可她插手了民政,這是有違律法的。

倦舞 說:

後面還有章加更,因爲當初立了FLG,超過9點半首更,就要加更的。昨天晚了,所以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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