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晗站在前頭護着,將徐氏護在後頭,聽到鎮北王說要與徐氏算賬。
她揚脣笑起來,
“父王,您想怎樣與母親算賬?這帳要不要算到金鑾殿上去?”
這一句話把鎮北王燒到頭頂的怒氣澆熄了,他深吸了口氣,忍耐着道,
“你們先出去,這是我與你母妃的事情……”
怪道當年徐氏會看上鎮北王,兩人確實有一些相似之處的,當初徐氏也說這是她與鎮北王的事。
“主意是我出的,父王的奏疏是我寫的,您有什麼怒氣,衝我來罷!”
不管這事是許晗,還是徐氏做的,都出乎鎮北王的意料之外。
剛剛和徐氏的劍拔弩張,這會已經緩和下來,多年的上位者,他自然不會一直沉溺在憤怒當中。
他自以爲將王府掌控的很好,結果一招不留神,着火到了完全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以爲一切都在掌握之事,褪去那一層假象,扭曲重組完全超乎他想象的東西,劈頭蓋臉地教他做了一回人。
以至於他下意識的就問道,
“虎毒不食子。就算暄兒的死確實是白氏下的手,你們爲何不與我好好說?揹着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父親,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許晗轉身將徐氏扶着坐在太師椅上,依然用環護的姿態保護着她,擡頭直視鎮北王。
他的話不可謂不誅心,許晗卻是面不改色,不答反問,
“孩兒不往遠處扯,也不扯別人,就說大哥死前,父親對我的態度和如今有何區別。”
有何區別?
那個時候她還沒被急匆匆送往蜀地,和鎮北王還是父慈子孝的。
不管鎮北王和徐氏的關係如何,那個時候,他們父子感情是真的很融洽。
只是一夕之間,她去了蜀地,鎮北王對她突然就冷淡了。
鎮北王自然知道,這就是許晗的回答。
但許晗似乎生怕他不懂,接着把話說的更直白了一些,
“這話當日在書房曾與父王說過,孩兒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讓父王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如果不是瞭解父王,孩兒甚至要大發奇想,是不是我的父王被掉包了。”
“可我知道不是,因爲你對白氏依然那樣的好,對許昭依然是那樣的嚴格,甚至嚴格到用世子的標準去教導他。。”
“所以,我才知道,不過是因爲父王的心偏了。”
她目光不偏不移,一直落在鎮北王的臉上,“你問我把你當什麼人,我當你是父王,你有當我是您的孩兒嗎?”
“大哥當年爲何匆匆的送走我?我走了沒多久,他就死了!
再加上父王的態度轉變,怎麼能不讓我們疑心?”
鎮北王憤怒的辯解,“你說的是什麼話,你疑心你大哥的死和我有關嗎?他是我的兒子,是我寄予厚望的兒子,我怎麼會讓他死?”
他提到許暄的時候,表情很痛苦,面容微微扭曲。
他說不下去,人各有立場,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悲傷,但許晗和徐氏覺出不對,沒有向他當面質問,也沒去直接尋白氏報仇。
而是直接繞過他們向朝廷上書,膽大包天的同時,也是表明了絲毫不再信任他的態度。
他再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難道現在還能去向朝廷說這不是自己上的摺子,也不是自己的態度。
能嗎?根本不可能。
他們母女倆於無聲處給了他一記驚雷,一出手就通了天,鬧出了最大的動靜,如今這事態,他纔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父王,我以爲您應當知道,我和哥哥纔是母親的心肝。”許晗的聲音緩了緩,她不想再刺激鎮北王。
剛剛那封詔書已經把他刺激的發狂,再加上,大哥的死因,她平和的說道,“您寵愛的人,奪走了她的心肝,你想母親怎麼做?”
鎮北王被問得失語了片刻,他承認前些年雖然和許晗的感情也好,在許暄成人後,他大部分的心力都在許昭身上。
許晗的教導更多的來自於徐氏。
徐氏對孩子向來是寵愛嬌慣,他曾多次的與徐氏說過這個問題,但每每都以失敗告終。
只是這個孩子,終究是長大了,在許暄去後,快速的成長起來,她將母親護在身後,而不是如同其他被嬌慣的孩子躲在母親的身後,由着母親去衝鋒陷陣。
徐氏到底是怎麼把她慣成這樣的呢?
許晗不管鎮北王想什麼,她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許昭,拍拍手,外頭許勉悄然無聲的捧着一個錦盒進來。
她接過來之後,慢慢踱步到許昭面前,打開那個盒子,從裡頭抽出一張紙,放在許昭的面前,
“這是託與鄭氏相熟的婆子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來的白家的祖傳生子方。”
許昭沒動,許晗也不在意,而是隨意的放在他身邊的桌子上。
放下後,她又抽出一張,“這是託大嫂常去的無着菴菴主從大嫂那抄來的生子方,兩張一模一樣。”
她直接放下,接着一樣樣的報與許昭聽,同時也是給鎮北王聽。
“這是當年母親的陪嫁李嬤嬤兒子殺人的卷宗,是許勉從衙門的書辦那裡買來的,一千兩還是兩千兩來着?
哦,還有這是鋪子的官府地契,這是李嬤嬤的口供……”
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擺在了許昭的面前。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問我。”
許昭看了許晗一眼,別過了視線。
這樣的許晗,是他從未見過的,十分的震撼。
她的臉色蒼白,但雙眼湛亮,背脊挺的直直的,護在徐氏的身前,讓人一看就知道母子情深。
他雖得父王的寵愛,卻不得白氏的喜歡,他不過是白氏用來邀寵的工具而已。
這一點,他從小就知道的很清楚。
許昭低垂着眼睛,不說話,然後‘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王妃,三弟,我替側妃給您,給大哥請罪。”
“別提大哥,你不配!”許晗的聲音淡極了。
“用不着請罪,請罪有什麼用?她欠了大哥一條命,就用她的命,用白家的富貴來償還,欠債還錢,以命抵命,天經地義。”
“我想父王應該不會不同的吧?”
許晗看向鎮北王,柔聲的問道。
許昭只說了那一句請罪的話,之後就是無聲的跪着。
鎮北王爺沒有回答許晗的問話,廳內可怕的寂靜下來。
許晗輕輕笑了笑,“許昭,你不是覺得我無用嗎?你不是從來看不起我嗎?”
“那好,我答應你,白氏蠅營狗苟一輩子,不就是想把王位讓你們這一脈繼承嗎?我答應她,她死了,我就把這爵位讓給你。”
“她想讓母妃給你一條生路,好,我們給,以全了咱們的兄弟之情。”
許晗眯着眼,嘴角全是輕蔑。
許昭一言不發慢慢爬起來,一步步挪到桌邊,將那些東西都收入懷中,慢慢的出了正院。
鎮北王面色微白,起身,看了眼徐氏。
徐氏長眉一挑,目光好似寒冰,發出陣陣陰寒,
“許均,白氏的處置,你看着辦,否則,就是把這官司打道金鑾殿上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暄兒是封了世子的,謀害一府世子,是什麼罪,你應該知道。”
鎮北王抖了抖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
本來許晗和徐氏都以爲鎮北王被氣走,去醞釀什麼大招去了,很是警惕了幾日。
不想鎮北王並沒有出什麼大招,倒是白側妃的處置出來了。
送往許家在北地的家廟,終生不得出來一步。
這樣的處罰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北地的家廟在深山裡,與世隔絕,也是許家的祖墳所在,一旦去了家廟的人,只會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消息傳到正院的時候,徐氏不過是一笑,這樣的處置,在她的意料之內。
白氏是上了玉碟的側妃,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也是她爲何要將這件事情放在府內私了的原因。
許晗會是將來的鎮北王,如果鬧的太大,只會讓許晗將來承爵後舉步維艱。
而且,死刑是要上報給皇上親自批紅才能執行,誰知道那時還有沒有其他變故?
既然不能隨心所欲的來,那她就抽掉許均最重視的東西,王位。
至於白氏,有很多方法可以讓她死。
不管鎮北王是真不知道是白氏害死許暄,又或者是假的不知道,這樣的處置,已經是對白氏最重的懲罰。
不過,對於她來說,不是最重的。
她派人將許晗叫道正院,“你真要把這鎮北王府的爵位和府邸讓給老二?”
“只怕白氏舍不下自己那條性命。”許晗道。
徐氏笑吟吟地道,“如果老二真的是她最愛重的兒子,她肯定捨得的,她如今的處境,已經站在了絕路上。
要逼死她易如反掌,她的死能換來半輩子的爵位,她怎麼會不肯?
真正爲人父母的,什麼都捨得的。”
徐氏看了白氏二十年,自然是知道她是什麼人的。
許晗搖搖頭,“可白氏不是一般爲人父母的。”
她的記憶裡,白氏可從來沒和許昭母慈子孝過,如同她和母親一樣。
許昭雖說是被鎮北王教導長大的,但正因爲如此,白氏對他反而淡淡的。
只是在需要他的時候,拿來用一用,充一充慈母的樣子。
許昭的性子能成那樣,白氏就是罪魁禍首。
“不管如何,白氏想在家廟裡終老,那太便宜她了。”徐氏呵呵一笑。
許晗聞言,從懷中拿了一個荷包出來,遞給她。
裡頭是一粒藥丸,徐氏眼底帶着不解,看向許晗。
“這是我讓嚴太醫用吳茱萸做成的藥丸。”許晗輕聲說道。
她沒想到徐氏會釜底抽薪,爲了報復,將鎮北王的爵位給搶了過來。
她當時想的是,大哥死的時候那樣痛苦,無論如何,也要讓白氏嘗一嘗。
所以她去了黑市上,試着找了找吳茱萸這味藥,還真被她找到了。
徐氏眼睛有些熱,微微低下頭,“你大哥沒有白疼你。”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向外面招招手,示意帶人進來。
外面有個嬤嬤帶着人進來了,許晗一看,是一個身穿短袍,面容堅毅,一看就是練家子的男子。
這人先恭敬地向徐氏行了禮,徐氏‘嗯’了聲,朝許晗的方向頷首,“你跟世子報下家門。”
雖然說已經下了旨意,讓許晗承爵,但徐氏還是順口的說了句‘世子’
那男子恭敬地給許晗行了禮,“小的郭正,見過王爺,以後負責您的護衛隊,隨侍在王爺周圍,您若有別的要求,也儘可差遣。“
許晗看了看徐氏,她這懵懂的樣子似乎從五歲以後就不曾顯露過,徐氏不由輕笑出聲,之後才溫聲道,
“郭正的父親是當年你外祖父給我的私兵,他父親還在幫我跑腿,就把郭正給你,他手底下有二十個人。
從今日起就一併給你了。”
“至於你父王那裡,不管他願意不願意,王位是你的了,他手頭的人手必然會給你一些。”
“他給的人,要怎麼用,怎麼調和兩邊的人,都要你自己來。”
徐氏沒有說要幫着許晗解決,而是把問題丟給了她。
徐氏讓郭正下去後,將許晗攏在懷裡,道,“母親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將你從小當做男兒養大,如今更是把你推上王爺的位置。”
“當年是母親的一時自私的念頭纔會到今日這個模樣,只盼你不要埋怨我。”
如果說世子的位置上,還能有迴轉的餘地,還能變回女兒身,到了王爺這個位置,難度上升不是一點兩點。
“娘,我不怪你,現在這樣挺好的。有多少女子能到我這樣的年紀未曾及冠,就已經是王爺了。
走在大街上,都能橫着走。”
許晗皺了皺鼻子,做了個螃蟹的模樣,把徐氏給逗樂了。
見到徐氏終於笑了,許晗也笑了。
她許久未曾見到徐氏露出笑模樣了。
她摟着徐氏的肩頭,“娘,北地遙遠,路上有很多的意外,說不定白側妃就倒黴的碰上呢?”
沒人手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怎麼辦,有了人手,能做的事情就有很多了。
許晗以爲鎮北王那邊不管因爲什麼,都會過了正月十五纔將白氏送往北地,沒想到白氏做了錯事,送往北地家廟思過的消息才傳開,鎮北王就安排人手準備將白氏連夜送走。
鎮北王府東面的柴房裡。
“側妃,您不能走……四爺和姑娘還小,還沒成人,還沒定親呢,您這一走,就怕二爺支撐不住……”
“正院那位,還有新王爺那樣心狠手辣,連您都……”
白側妃身邊的大丫鬟哭得泣不成聲。
白側妃癱坐在地上,軟軟的靠在牆上,聲音虛浮空洞,“別哭了,如今哭有什麼用呢?”
她到現在還在思索,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爲什麼事情會到這一步。
她臉上王爺打的那一巴掌還是火辣辣的疼。
這是她第一次挨王爺的打。
當初她算的那樣細緻,每走一步都仔細的盤算過哪裡會有漏洞。
這些年過去了,一點問題都沒出,沒想到一爆發,倒是全都爆發出來了。
她真是小瞧了正院那對母子。
她以爲許暄不好對付,沒想到如今這個小的更不好對付,可她已經沒時間做什麼了。
去家廟也好,可以養精蓄銳,盡力思索熬過這一關。
王爺不可能離開她的,他離不開她!
她還不想就這麼服罪。
有這麼多年的時間打底,她不會那麼容易倒下。
她可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王爺盛怒之下也許會對她下手,但許昭在王爺心中的地位是不會動搖的。
這就夠了。
只要有許昭在,她就不會倒。
白氏這會很冷靜,只要活着,就有轉機。
她輕輕笑了一聲,她太知道鎮北王了。
不到最後,總有轉機。
“你去,去找王爺,就說我離開前有話和他說。”白側妃吩咐身邊的大丫鬟。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氏,“奴婢去找,王爺不來怎麼辦?奴婢聽說王爺已經在讓人準備馬車等一應物什,就等着送您去北地呢。”
白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去就是,他會來的。”
確實,鎮北王真的來見白氏了。
這些天,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
白氏關了幾天,氣色不好,臉上被那一巴掌打的青紫還沒消掉,人也瘦了些,臉上更不要說什麼妝容了。
不過她還依然是那樣的柔弱,眼神帶着依賴。
她神色平靜地起來,向鎮北王行禮。
“你找我來,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鎮北王陰沉着臉,問道。
鎮北王不可遏制地生氣,許暄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鎮北王府歷經這麼多年,早就已經式微,如果許暄繼位,可以帶領鎮北王府上一個新高度。
可就這樣的一個兒子,被白氏給害死了。
他怎麼能不生氣?
白氏遲疑了下,問,“我說了,王爺會信麼?”
這樣的姿態,都要讓鎮北王以爲自己冤枉了她。
他只覺得無奈,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的,他簡直想問白氏一句,裝了這麼多年,都不累麼?
他看着白氏,說,“你從前說的,我都信。”
這是真的,不管他給與的寵愛是真是假,他都信任她。
白氏垂着頭,似乎在思索什麼,最後終於說道,“我也不想說求饒的話,是我做的,我錯了,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會認。”
“王爺,我服侍了你這麼多年,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在情分上,過些時日將我從家廟裡放出來。”
鎮北王道,“你莫不是以爲我寵愛了你這麼多年,就真的可以得意忘形麼?”
“許氏家廟,但凡受罰之人,豎着進,橫着出。”
“而且,你憑什麼以爲你做了那麼多事,我會饒恕你?“
白氏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鎮北王,她沒想到他會這樣的回答自己。
她說,“既然如此,爲何你不直接讓徐氏處置了我?反而要將我帶來這裡,總是一死,爲何要讓徐氏誤解你呢?”
她的臉色就白了一層,過了片刻忽然嘲諷的笑了起來,語氣輕鬆道:
“你這樣的人,真是自作自受。”
“你以爲你這樣能換來徐氏的另眼相看嗎?別做夢了。”
鎮北王冷漠地看着她,覺得她瘋了。
他和徐氏已經不合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想過讓徐氏另眼相看。
白氏沒有管鎮北王,只是接着說:“我三個孩子怎麼來的,你都知道。”
“除了那三次,你就算日日歇在我的院子,也沒碰過我一根汗毛。
我甚至想,你是不是不行,每次這樣一想,我就會試探,試探之後,就知道你是行的。”
“可是爲何呢?你爲何要守身如玉?
後來我就想,你其實還是喜歡徐氏的,畢竟當初也是你花了功夫娶進門的。”
“可徐氏不屑要你,她看不起你,將你推的遠遠的。”
“許均,你真可憐,你做的事情誰知道呢?
你的妻子視你爲敵人,你的孩子和你不是一條心,如今,你連王位都沒有了。”
“嘖嘖。”
鎮北王道,“你瘋了!”
他聲音高亢,但連他自己都聽出了聲音中的一絲不對。
白氏昂着頭,直直地看向鎮北王,忽而一笑,“我沒瘋。”
鎮北王后退了一步,他不想再看到白氏,“想出來,不可能的。”
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在她走到門邊的時候,白氏忽然說了一句話。
鎮北王面色驟然一變,轉身看着白氏,走到白氏面前,猛地捏住她的臉,將她的臉捏的生疼,
“你是怎麼知道的?”
白氏笑而不語。
鎮北王瞪着她,毫不掩飾心頭翻涌上的殺意,最終,他鬆開手,將白氏推倒在地,快速出了屋子。
隔天,押送白氏去北地的隊伍就出了京城,一路往南而去。
近年來,北地忽然出了一股匪盜,這些匪盜說來也奇怪,平民百姓一個也不傷害,專門打劫那些豪富之人。
只要錢,不要命。
護送白氏去北地的鎮北王府的人爲而來趕時間,穿着便裝一路沿着官路前行,白日裡官路還是太平的,只要敢在入夜前進城,輕易不會出什麼事情。
可凡事都有個萬一,一向不怎麼在白日裡跑出來爲非作歹的匪盜見鎮北王府一行人衣服雖然普通,但身下騎的馬卻是個個膘肥馬壯,猜出來這不是個普通的隊伍。
於是,二話不說提刀就砍。
縱然押送白氏的人都是行伍之人,功夫也不弱,但人數太少,竟也敵不過那些匪盜,不一會就死的死,傷的傷,成了匪盜手中的羔羊,任人宰割。
過了大半個月,鎮北王府收到消息,白氏一行人路遇匪盜,盡數遇難的消息。
鎮北王府正院收到了一封信,上頭只寫了兩個字,“事畢。”
白氏的死,有人歡喜有人憂。
鎮北王府王位繼承人變遷,這是大事。
在聖旨下了沒多久,就傳遍了京城,京城一片譁然。
京城豪門衆多,很少有人在鎮北王這個年紀就將爵位往下傳的,一般都是父死子繼。
畢竟,在位和不在位所獲得的滿足感是不一樣的。
誰不願意有權利在手呢。
一時間,衆人紛紛羨慕許晗,這樣年紀輕輕就做了王爺,那些夫人媒婆們就將目光聚在許晗的身上。
要不是還沒出正月,大約鎮北王府的門檻都要被媒婆給踏平了。
爵位傳承,要祭告祖宗,玉碟要改,要面見陛下。
這些都因爲在正月裡,朝堂還沒開衙,都擱置下來了。
唯一在進行的就是大擺筵席慶祝。
不過在宴請之前,許晗護送着徐氏去了一趟東城外的莊子上。
一行人不緊不慢的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車內許晗和徐氏並排坐着,兩人的神情都有些陰鬱沉默。
外頭郭正稟報道,“王爺,娘娘,到了。”
坐在車前的許勉跳下車,打着簾子讓兩人下車,護衛們則下了嗎,四處散開警戒着。
許晗扶着徐氏下了車,動了動腳,進了莊內。
沒過多久,莊頭就和幾個小廝擡了個巨大的箱子出來,箱子上擱着幾把鐵鍬,還有香燭。
許晗扶着徐氏,帶着郭正幾人並那個大箱子緩緩的往後山而去。
半山腰上,有一座墳塋,墳塋前的松柏已經很粗壯,徐氏圍着墳塋走了一圈,又一顆顆摸過那些松柏,半響才走到墓碑前。
這是許暄在京城的衣冠冢。
許家的祖墳在北地,許暄是封了世子的,屍骨自然要埋進祖墳。
但徐氏爲了祭拜方便,在京城莊子後山上又建了衣冠冢。
她慢慢的坐在墓碑前,用帕子仔細的擦拭着上頭的字。
許晗親自將祭品取出,擺放整齊,又取出金銀錫箔出來,跪下恭敬的磕頭,和徐氏一左一右的坐在墓碑前,說了一會話。
等到徐氏仔仔細細的擦拭好墓碑上的灰塵時,兩人一同起身,退開,許晗朝郭正點了點頭。
郭正打開箱子,把裡頭一團東西取了出來。
正是應該送往北地的白氏,她手腳被綁着,嘴裡塞着破布。
郭正將她拖出來,推到墳塋前,按着她的頭跪倒在地,然後將她嘴裡的破布扯了下來。
許是從箱子裡剛出來,還不適應強烈的光線,白氏惶然不安的四處環顧,愕然的看着徐氏和許晗。
她掙扎着要站起來,被郭正從後頭一腳踹下去,又跪倒在地上。
“原來是你們這兩個惡毒的人綁了我,毒婦,你敢這樣對我,你怎麼和王爺交代?”
她不斷的掙扎着要朝徐氏撲過去,郭正腳尖一用力,踩在她的小腿上,白氏發出一聲慘叫,再不敢亂動。
徐氏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白氏跟前,慢吞吞的說道,
“你怎麼不看看你面前那塊墓碑。”
白氏這才擡頭看着上頭的墓碑,身子抖了兩下,又惡狠狠的看着徐氏,
“那又如何!他死了多少年了,屍骨都被蟲吃了個乾淨,你能奈我何?”
徐氏揚着下巴,眼睛慢慢眯起來,緊緊盯着面容扭曲的白氏,眼角帶着絲冷笑,轉眼往邊上正在挖坑的護衛看去。
白氏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已經不淺的土坑,瞳孔驚懼着縮成一團,急忙轉過頭去,神情帶着絲瘋狂,
“我是上了玉碟的側妃,你敢?你竟然敢如此對我,你敢不敢帶我去王爺面前?”
“來人啊,救命啊!”
白氏尖利的嗓音讓棲息在樹上的鳥兒撲棱棱的嚇走了。
徐氏帶着笑意,神情安然的看着白氏,看着她突然伏在地上,衝着徐氏不停的磕頭,哭嚎哀求,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坐下那些事情,讓我贖罪吧,讓我去給世子守陵。”
“你不能這樣對我,讓我贖罪,我吃齋唸佛,我去給世子贖罪。”
“一輩子,一輩子贖罪,下輩子我當牛做馬報答你。”
徐氏盯着白氏看了一會,走到護衛們挖的土坑邊上,坑已經挖了半人深,也可以用了。
於是朝郭正點點頭。
郭正提着白氏走到坑前,將她放了進去。
如果白氏剛剛的哭嚎是有三分做戲,這會已經是魂飛魄散。
徐氏站在許晗的邊上,面容輕鬆的看着坑底的白氏,吩咐那些護衛,
“慢慢填,一點點的填,不要太快。”
郭正塞了粒藥丸到白氏的口中,怕她掙扎吐出來,捏着她的下巴,用勁幫着化了。
白氏拼命的想要吐出來,死命掙扎着,頭昂的高高的,脖頸伸的長長的,不知道是該將藥丸吐出來,還是逃出土坑去。
護衛們一點點的填,一點點的填,兩隻腳被填了,慢慢是小腿,膝蓋,大腿,腰間,再到胸前。
泥土慢慢的,不停的散落下去。
白氏太害怕了,她能夠充容的應對鎮北王,她可以在鎮北王那裡得到喘息的機會,甚至一線生機。
可徐氏不是鎮北王,她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她口中不斷的冒出鮮血,血水活着泥土往下落。
她的眼睛幾乎要凸出眼眶。冰冷的泥土還在往上,眼看就要到了喉嚨那裡。
雖然在吐血,可白氏奇異的覺得自己生氣勃勃,她想要說話,她想告訴徐氏一個秘密,可她說不出話來。
只能眼看着冰冷的泥土沒過她的脖子,嘴巴,鼻子……
郭正帶着人很快就填平了坑,用鐵鍬拍平了上頭蓬鬆的泥土,拍平踩實,然後退到很遠,能看到,但聽不到說話聲的地方。
徐氏坐在墓碑前,長長的舒了口氣,她朝許晗招招手,
“你怕了嗎?”
許晗搖頭,她以爲給白氏吃半邊旗和吳茱萸,讓她親自體會大哥死前的痛苦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沒想到母親想的比她更精妙。
她用仰視的目光看着徐氏,果然,她還是太嫩了。
徐氏握着她的手,溫和的看着墓碑,用手一筆一劃的撫過許暄的名字,笑着說道,
“暄兒,母親和你妹妹來看你了。”
“你放心,你妹妹的事情沒有傳揚出去,她做的很好。”
“你在那邊安心吧,盈姐兒我會幫你照看好的,你妹妹也是。”
“我們不用你保佑,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
“邵氏做下的錯事,她會有應有的懲罰,只盼着你不要責怪母親。”
徐氏低低的說了很多的話。
她拍了拍許晗,示意她扶着自己站起來,“走吧,回去吧。”
“將這些祭品撤了吧,你大哥愛乾淨,不能讓他的屋子前落了灰。”
許晗蹲在墓碑前,臉貼了貼墓碑,輕聲道,
“大哥,我會做的很好的,你在天上看着我,監督我。”
……
很快,就出了正月,也到了鎮北王府擺席面的那天。
這裡頭再有多少的隱情,鎮北王還是面帶笑容的出席了宴會。
ωωω ●ttκΛ n ●℃ O 來與宴的人很多,京城高門不要說,就連宮裡,皇帝都派了太子做代表來恭賀。
跟着太子來的,還有安平公主,純平公主,以及幾位未出宮分府的皇子。
至於已經成年,比如三皇子,五皇子幾個,也都上門來與宴。
一時間,王府門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原本,安平,純平兩位公主是女眷,應該去後院,誰知這兩位倒一直跟在太子身邊,去了前院參加宴席。
這樣的日子,自然少不了於東平這些紈絝子弟,就連蕭徴也來了。
蕭徴一看到許晗,給她遞了賀禮,笑着示意許晗打開。
許晗沒想到這人倒是顯擺,竟然讓她當衆開禮,反正他不怕人看,她更無所謂。
於是開了匣子,裡頭擺着一把劍,這把劍,許晗撫了撫,面上不流淚,心裡卻是淚流成河。
倦舞 說:
謝謝太陽系外流浪的葡萄酒,瓊的玫瑰花,還有J的魔法幣,還有你們的鑽石。
額,打賞好像有50塊了,可以吃碗很貴的面了,要不,明天萬更?額,鑽石到兩百顆,再繼續萬更?好吧,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