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穆元

又是片刻,方如雪面色如霜的走了過來,秦懷看他一身黑布長衫,頭髮束起,除了面色冷了點,倒也是英俊瀟灑,方如雪也不說話,徑自在一旁站着,衆人面面相覷,今年的武狀元和探花榜眼敢情都是苦大仇深的。

朝陽初升,一聲鐘鳴,大臣們魚貫而入,剛纔轉瞬不見人影的權公公忽然又出現,他先跟世子爺陪着笑臉行了禮,纔來到秦懷面前。

“武狀元你且等等,待到陛下宣你再進去面聖不遲。”權公公手中拂塵一甩,笑眯眯陪着秦懷站在門口,不想秦懷還沒答應,大殿裡一聲尖利的聲音傳來:“宣武狀元榜眼探花面聖——”

權公公一整衣襬,神色嚴肅的囑咐秦懷和方如雪,轉向杜漸勳卻是一臉諂笑:“三位隨老奴進去吧。”

尖利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迴盪,肅穆莊嚴,震得人腿發軟,秦懷心裡也緊張起來,他低着頭亦步亦趨的跟着權公公,大殿裡靜的只剩呼吸聲,秦懷只看得見兩旁的腳,一模一樣的滾邊黑靴子,走着走着權公公忽然砰地跪下去,秦懷一驚,趕緊跪下去,雙手撐地高聲說道:“草民君莫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句話喊完,手心裡都是汗,頭上傳來一聲大笑:“哈哈,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三位愛卿平身吧。”

“謝皇上。”秦懷起身,心想這真的不是膽子小的問題,而是這氣氛真的太過於肅穆莊嚴了,讓人膽子大不起來啊!她瞥了眼旁邊的世子爺,面色從容,神態端莊,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

秦懷還是不敢亂看,站起來傻傻站在大殿中央,憋了半晌才微微擡頭瞥了一眼高臺,只看見明黃色龍袍的男子雖已年約半百,仍然神采奕奕,面上含笑卻不怒自威,秦懷輕輕握起拳頭,心底思緒兜轉千縷。

“來人吶!朕要當庭封賞!”一側有小太監迅速搬了矮几過來,秦懷感受到兩側朝臣熾熱的目光,她可不知道這當庭封賞有個什麼禮儀,看世子爺也沒什麼動作,只得木訥的站着,有着官服的史官跪坐在矮几前,提筆磨墨,動作謹慎神色端莊。

“傳旨:今封武狀元君莫笑爲長林軍總教頭·····”兩旁抽氣聲此起彼伏,吳太傅看向秦懷。

“·····榜眼杜漸勳、探花方如雪爲長林軍副總教頭,武狀元賜城南天和別院,責戶部立即修整,賜名‘狀元府’,另武狀元賞金千兩,榜眼和探花賞金五百兩,今日起,長林軍訓練一事由武狀元全權負責,旁人不得過問!”史官驚悚的看了秦懷一眼,下筆如飛,額頭上豆大的汗水落了下來,朝堂上一片安靜,安靜的有點不像話,連一旁的杜漸勳都奇怪的看着秦懷,秦懷莫名其妙,權公公低聲道:“還不謝恩?”

三人回神,慌忙跪了下去:“謝皇上!”

“皇上,萬萬使不得呀!武狀元年方十七八,怎可擔此重任!”吳太傅砰地跪下,秦懷嚇了一跳,驚駭的看着跪在自己旁邊的老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

“皇上······”“皇上,太傅所言甚是········”右側的大臣絡繹不絕的跪下,秦懷被那跪地時砰砰的聲音嚇的心臟猛抽。

“朕意已決,誰若阻攔,便給朕個合適的人選!”皇上聲音中慈祥已不在,衆人一個激靈,一時沉默下來。

朝中勢力錯綜複雜,長林軍教頭一職可當半個統兵將軍,此時誰若推薦人選,必然要暴露自己的陣營,若薦了敵方的人,那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誰敢開口?

“衆卿可還有事上奏,若無事便退朝吧。”皇上心裡冷笑,不耐的開口。

衆人不語,高臺上一陣響動,有人抹了把汗神色複雜的看着秦懷,秦懷看皇上已經走了,金碧輝煌的龍椅空蕩蕩的矗立在高臺上,秦懷忽然想,若是楚南柯坐上了這龍椅,他會不會高處不勝寒?

世子爺冷哼一聲,轉身便走,秦懷欲言又止,方如雪無所謂的甩甩袖子走了,來時孑然一身,出了門小太監就甩着拂塵笑的諂媚的迎上來帶路,秦懷剛要走,一羣大臣圍了上來道賀,秦懷只得停下腳步一一回應,權公公滿面笑容的跟在她身後,彷彿這是自己兒子一朝高升。

秦懷正與陳尚書寒暄,忽然一道粗礦的聲音插了進來:“恭喜狀元郎啊!可真是少年得志啊!”

秦懷一擡頭,笑意僵在臉上,渾身如墜冰窟,雙拳握了起來,這個人,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很多次夢裡,都是他。

漫天白紙翻飛,雪花紛紛揚揚,紅漆朱門面前,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染紅了雪,這個人,坐在高頭大馬上,神情暴戾,殺氣畢露。

“狀元郎?”陳尚書揮揮手,他挺喜歡這個少年,溫文有禮,不驕不躁。

秦懷狠狠吸了口氣,短短的指甲扎進手心裡,她笑笑:“不知這位是?”

“這位啊,是威武軍副統領穆元穆將軍,他乃是當今皇后的親弟弟,可是皇上的小舅子。”陳尚書笑着說道。

“原來是穆將軍,久仰了,以後還望將軍多多關照。”秦懷拱拱手行了一禮。

“哈哈,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這以後啊,咱們可都是軍營裡的人了,也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該怎麼做,狀元郎也是個聰明人。”他一雙大手拍在秦懷肩膀上,如同千斤重錘。

陳尚書臉上的笑意有些難看,秦懷面不改色的說道:“穆將軍說的是,我既受皇上封賞,日後咱們也都是爲皇上做事,自然是該齊心協力。”

她說的含糊卻又滴水不漏,穆元也挑不出刺來,一時有些拿不準,眼看手下施了大力他依然面不改色,只得放開手笑道:“狀元郎好功夫!日後有機會,可得切磋切磋!”

“穆將軍身經百戰,我等小輩自然是比不上您的!”秦懷肩膀發麻,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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