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君驚瀾卻很快的將信件收入袖中,一副沒打算給澹臺凰看的樣子。
一霎之間澹臺凰的臉色就黑了,不耐煩的伸手:“拿來!”
他掃了她一眼,旋即懶懶笑道:“王兄給爺的信,你要知道做什麼?”
澹臺凰又虎着臉看了他半晌,卻見他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是真的沒打算給她看。登時臉色又難看了幾許!
瞪了半天,他的態度也沒軟化。終而將手縮了回來,不悅道:“不給就不給!這事兒不說,但你總得告訴我,這寫謠言都是誰散播的吧?”雖然難得被人家罵一次紅顏禍水,這一點很值得驕傲,但是這背後捅刀子的人是誰,不抓出來心中不爽!
“猜猜看?”他挑眉,笑看着她。
這眼神讓澹臺凰看出了一點侮辱性意味,好像就是她不該問,應該聰明絕頂的猜出來纔對!這樣的眼神成功的刺激了一下她那傳說中的自尊心,澹臺凰很快的機智了不少,在腦袋裡面過濾了一邊北冥現下的人!
慕容馥,很有可能是她做的,但是如果她有這樣的智謀,知道利用百姓之口來逼迫上位者,她今日也不會登門來找侮辱了!
皇甫軒……潛意識裡,她不希望是他做的。畢竟他們是朋友,而且,皇甫軒這個人傲氣的很,應當不會用這種手段。
笑無語,他應該不會這麼做,否則也不會幫她去弄驛館的圖了。
君驚瀾政場上的敵人……也不會,他們會更加希望君驚瀾和自己在一起,因爲慕容馥在眼前來看,所代表的力量太強大。倘若君驚瀾真的娶了慕容馥,他們取代他成爲皇帝的美夢,恐怕也就只能破碎了!
這些人全部都排除之後,也就剩下楚國那幾個人了!
分析完畢,挑眉開口:“楚玉璃?”
這三個字一出,他登時就笑了。不置可否的笑意,卻有半絲詭譎莫測的殺意在眸中流轉。
這表情一出,澹臺凰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是楚玉璃!
“可是楚玉璃未免也太閒了吧?他要是這樣搞,最後成功了,結果也不過是你娶了慕容馥。他楚國想聯姻的事情,還是沒戲,既然這樣,他又何苦爲他人做嫁裳?”若是按照這樣分析的話,真能把楚玉璃也給排除出去。但是除了他,沒有旁人了!
拓跋旭在一旁聽着,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而澹臺凰這話音落下,他反而笑了。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如玉長指輕輕在桌面叩了幾下,表情詭譎的看着澹臺凰。
這眼神,怎麼看都有點陰測測的,還頗具廷尉衙門審問犯人的調調。
澹臺凰臉色一變,狐疑道:“你看着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叫楚玉璃去做的!”爲毛她覺得他這眼神,看起來好似她纔是罪魁禍首一樣!
她話音一落,他魅眸微微眯起,泛出幾絲冷冽的波光,掃着她閒閒道:“楚玉璃爲什麼這樣做,那就要看太子妃前幾次與他相見,都發生了些什麼事了!”
話語一落,一陣酸味撲鼻而來。
她嘴角一抽,他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覺得她魅力四射,成功的迷惑了楚玉璃,故而能讓楚玉璃不惜放棄了這次聯姻,也要破壞了漠北和北冥的婚事?
但是,這可能嗎?
看着他明顯不高興,甚至像是在盤查出軌妻子的表情,澹臺凰的嘴角狠抽搐了幾下。
十分無語的開口:“我也就單獨見過他兩次,第一次見面是在客棧,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還將他好好編排了一頓,最後好不容易纔逃脫出來。第二次也就是前幾日,吃了一頓飯,下了一盤棋。”
“你的意思,是第一次見面,你編排了他,他卻沒有爲難你,放你走了?確定是第一次?”君驚瀾微微挑眉,覺着以楚玉璃的性子,不太可能。心若琉璃麼,楚玉璃這個人看起來溫和寬厚,但是尋常人是無法獲悉他溫和的笑容之下,隱藏着多少凜冽殺機。
她編排了他一頓,還能活着出來?若當真如此,還能算作一個奇蹟。或者,從前見過?
澹臺凰老實的點頭:“是這樣的!”
這下,倒是讓從來都料事如神的太子爺,眸中閃過半絲驚詫。如同他,如同楚玉璃,都不可能是會對誰一見鍾情的性格,但是楚玉璃這樣的表現,也着實是奇怪了一些。
而就在這會兒,門口有人進來稟報:“爺,丞相大人去而復返,說是有要事求見!”
“嗯!”他緩緩起身,看着澹臺凰笑道,“這幾日爺或者會有些忙,你若是想爺了,可以晚上去爺的牀上找……”
“你可以滾了!”澹臺凰黑着臉趕人,不想再聽見這貨的任何一句胡說八道。
他笑,緩步而出。
沒走出幾步,澹臺凰卻忽然看着他的背影開口:“王兄的急信,是不是和你我的婚事有關?”
他腳步一頓,回頭笑道:“無關!爺若沒料錯,不過是說蒼狼聖劍的事情,漠北皇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所以讓他送信過來問問!”
澹臺凰狐疑挑眉:“那你爲什麼不給我看?”
“那就要問問,爺走了之後,你和澹臺戟發生過什麼了。關於他的東西,你還是不看爲好!”他涼涼的應了聲,又頗具危險性的掃了她一眼,轉身走了,遠遠的飄來他慵懶的聲線:“讓小苗子帶你去取劍!”
澹臺凰摸了摸鼻子,然後覺得這個人有點喪心病狂,那次她和王兄險些發生點什麼,不過是因爲王兄被人下了藥,又不是故意的,他需要這樣防狼一樣嗎?
小苗子也進來,笑意融融的看了澹臺凰一眼:“公主,請吧!”
“嗯!”她點了點頭,就跟着小苗子出去了。
一路到了藏寶閣,獨孤渺想去,但是沒人要他去。帶着神偷去自己的藏寶閣,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倒是拓跋旭是漠北人,一直就想見識一下蒼狼聖劍長什麼樣子,端着一張娃娃臉,可憐兮兮的看了澹臺凰半晌,澹臺凰的嘴角抽了抽,答應了帶他一起。
而此刻,太子府的書房之中。
華屏之後,桌案之上,此刻正放着一封已然展開的信件。看那信封上的印鑑,正是澹臺戟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而太子爺的表情,有些意料之中,也有點倦倦的。
上面的字,龍飛鳳舞,是草原兒女的精魂。火一樣的張揚,而密密麻麻的字跡之下,中間兩個字,點到了中心——
退婚!
跟他所料,分毫不差。
現下,澹臺滅要麼是用了苦肉計牽制了澹臺明月,要麼便是有什麼東西做爲要挾。當然,前者的可能性居多!楚玉璃,到底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這事,還是由他來處理,他來操心,不叫她知道爲好。
“爺,丞相大人到了!”內侍在門口稟報。
“讓他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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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凰跟着小苗子一路進了藏寶閣,剛剛到了密道的門口,她便看到了十幾處機關暗道。小苗子也開口囑咐:“公主小心些,一步一步都跟着雜家走,要是不小心撞上了機關,那可就麻煩了!”
澹臺凰點頭,也回頭給了拓跋旭一個跟好的眼神。
拓跋旭也點了點頭,腳步更加謹慎了一些。
穿過了好幾條密道,他們才終於到一個樓梯口,只要下去。牆壁之上都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點綴,將密道照得透亮。踩着略微有些陡峭的樓梯下去,遠遠一看,不是澹臺凰想象的那種金碧輝煌的場景,而是十幾個書架一般的櫃櫥。
成排成排的擺好,每一個上頭都放着不少錦盒。
而但看那錦盒的質地,只布料也都是一寸千金。而這種奢華,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小苗子又笑着回過頭,往前方招手:“公主,請隨奴才來!”
跟着他走到書架的頂端,而牆壁之上,正懸掛着幾把劍。這些劍都沒有被遮起來,是以能看清全貌。澹臺凰是古武世家的第一傳人,當然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劍的價值。
第一把,劍身霞光璀璨,像是夕陽下落,在天邊勾勒而出的晚霞,落日之巔。
第二把,劍身竟然有淡淡的煙霧繚繞,像是從仙界借來的神兵。
第三把……一把一把,各有千秋。這些劍,澹臺凰幾乎能斷定,全部都是在兵器榜上排行的兵器!
一眼望去,最終,看到了最後一把。
那把劍被塵封在劍鞘之中,劍鞘上畫着詭異的圖騰。細細一看,像是一隻蒼狼盤旋而上,仰天而呼,而劍柄之上,是兩處晶亮的寶石,像是蒼狼的那雙眼,陰森詭譎,又帶着鬼神莫測的霸氣。
而卻不知爲何,在看到那把劍的時候,澹臺凰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激動感!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一點一滴涌出的熟悉感,或者,是一種靈魂歸屬的感覺!
她上前,揚手將劍取下,到了手上。極爲小心,珍惜的拿着,甚至是半分都不敢懈怠或……褻瀆。
瑩白素手,緩緩的摸上那雙眼,蒼狼之眼。微微緊握,將要將劍拔開,可,用了用力,卻沒有拔開分毫!她皺了皺眉,奇怪的看向小苗子……
小苗子先是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
倒是拓跋旭笑着說話:“公主,你莫不是糊塗了?蒼狼聖劍雖然算不得什麼神兵利器,但是卻只有蒼狼神選出的漠北王者,才能拔出來!所以在我漠北,這把寶劍,纔會被奉爲聖物!”
澹臺凰尷尬的抽了抽嘴角:“原來如此!”表情是很淡定的,臉色是有點發燙的。丟臉了不說,要是被有心人看見了,說不準還以爲她覬覦漠北的王位!但是……看着這柄劍,怎麼會覺得這麼熟悉?
當真是……奇了。
東西交到她手上之後,小苗子笑眯眯的開口:“公主,請吧!”
“嗯!”澹臺凰點頭,跟着他亦步亦趨的出了密室。
拓跋旭心滿意足的看到了聖劍,便出去和獨孤渺找苦燈大師了。
而澹臺凰回了寢殿,將劍放好。忽然想起了絕櫻,決定去看看,一個殺手住在這裡,別出了什麼亂子。
等她進了絕櫻院子的時候,絕櫻已經醒了。那姑娘穿着一身黑衣,表情浮白,站在桃花樹下。時而不時有風拂氣,帶下來幾片桃花瓣,落入她的發間。
這桃花雖然不及櫻花襯她,卻也還是一副極美的景象。
她頭髮散着,沒有梳洗,就連腳也光着。怎麼看都像是一副受了很大打擊的憔悴模樣……
澹臺凰站在門口咳嗽了一聲:“咳……咳咳!”
這一咳,絕櫻很快收回了飄飛的思緒,飛快的偏過頭看向澹臺凰。那一瞬間恍惚的模樣消失殆盡,只剩下滿面的寒意和防備,還有作爲一個殺手的警覺!
她看着澹臺凰,沉聲開口詢問:“爲什麼救我?”
澹臺凰原本是想好好的讚美自己一番,例如自己樂善好施,心地善良,爲人偉大之類的。但是在對方沒什麼溫度的表情注視之下,無趣的摸了摸鼻子,選擇說真話:“不是我救你,是受人之託!”
“誰?”絕櫻挑眉,似乎有點奇怪。竟然還有人在意她的是生死?
澹臺凰見她態度不太好,也不悅挑眉,冷然開口:“傷你之人!”
“半城魁?”她眼前一亮,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看到了一絲曙光,冷冽的眼神一掃而空,滿是激動的神采。
然而,她又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表情很快又冷凝了下去。
澹臺凰點頭:“是他!”看不出來啊,那個悶騷囂張的殺手還有花姑娘愛慕,真是拍案驚奇啊!
絕櫻聽完澹臺凰的話,表情開始變得有點酷酷的,但是這酷酷的表情之下,又好像有什麼想問,卻不好意思開口。
澹臺凰看着她這彆扭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聲,十分友善的開口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雖然貌似冷冽,但也還是小姑娘一個啊!
她這話一出,絕櫻倒也不再扭扭捏捏了,掃了她一眼,開口道:“他有沒有說,爲什麼要你救我?”
“說了,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他營救的價值,所以拜託我幫忙救一救!”澹臺凰這個人很坦誠。
這下,絕櫻的臉上就只剩下冷笑了。
澹臺凰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似笑非笑的開口:“你喜歡他?”
這一問,她殺人般的目光就掃了過來,似乎澹臺凰再說一句,就要了她的命!
澹臺凰也不以爲意,不怕死的接着問:“喜歡他,爲什麼還要找他打架?下手還那麼狠!”
“不關你的事!”絕櫻冷冰冰的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殿內走。
澹臺凰被從側面嫌棄多事,伸手摸了摸鼻子,深深嘆息。想了想半城魁,想了想凌燕,又看了看她。這年頭,做殺手的人,基本上都這麼酷嗎?“那好,我問一下勉強跟我有點關係的,你和楚長歌有仇怨?”
楚長歌被她定位爲半個朋友,所以還是有必要關心一下的。
這一問,絕櫻的眼神又冷冽了幾分:“你知道我刺殺過他?”
澹臺凰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笑。
終而,在澹臺凰的眼神之下,她還是回了話:“沒有!不過是組織上的任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但我不能告訴你出錢買他命的人是誰!”
澹臺凰點頭,表示理解:“那你好好休養,想走隨時可以離開。”說完轉身便走。
沒走幾步,絕櫻卻忽然在她身後開口:“等等!”
“嗯?”微微挑眉,回頭看向她。
絕櫻頓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我欠你一個人情!”
澹臺凰聳了聳肩,很大方的應承下來:“好!”她就喜歡江湖兒女的這個調調,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想了想,又笑得很猥瑣的開口:“明晚確實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慕容馥的事情麼,已經處理了一大半了。還差一點點就完成了,那就讓她也推一把吧!
絕櫻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胛骨,示意對方自己已經受傷,若是明天的話,恐怕做不成什麼大事。
澹臺凰不以爲意:“沒事兒,會踩點就行!”這世上會踩點的有兩類人,一類是殺手,一類是小偷。他們能夠準確的知道什麼時候有人經過,包括換防巡邏人的數量。獨孤渺那小子還有別的事兒給他做!而有了絕櫻幫忙,他們一定不會被驛館的人發現。
她這樣一說,絕櫻這才點頭表示答應。
她答應了,澹臺凰就撤退。從她的院子出來之後,就準備去買點神奇的藥粉,好對付慕容馥,也不知道各大藥鋪有沒有賣的。沒有就去找楚長歌坑一點,嗯!
這樣思慮着,出了杏林,看見一個淺黃色的身影拿着棍子往地下的泥土裡面猛戳,嘴裡罵罵咧咧:“炎昭去死!去死!去死!”
是韞慧。
澹臺凰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會兒,確實是不知道這個炎昭是怎麼招惹了她了!本來想問,但是估計能把這小姑娘氣成這樣,她也不會樂意說。故而猶豫了幾步之後,走人了。
腳步很輕,沒給她聽見。
又往前頭走了幾步,見着一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將欲穿過杏林。
那正是獨孤城,她也往前頭走了幾步。而正巧,凌燕在杏林練劍,一個千葉殺的劍招下來!冷不防獨孤城正好走到了她的劍下……
這看得澹臺凰都驚了一下,想要出手相幫。而凌燕也呆了一下,想要收手,但是出招太猛,根本收勢不住!
澹臺凰還沒來得及出招,獨孤城便忽然伸出兩指,穩穩的夾住了凌燕的劍尖。偏頭看向她……然後……
然後也不知道是澹臺凰想多了還是怎麼樣,總覺得在這兩個人之間看出了一點粉紅色的泡泡。看了半天他們兩個都沒再動之後,澹臺凰終於沒有再瞧熱鬧,急匆匆的往外走。雖然她很想留下來八卦,但是如果被發現會成爲破壞人家好事的電燈泡!
然後,沒走幾步,見着了韋鳳。韋鳳站的角度極好,既能看見杏林裡面那對望着不知是深情還是怎麼樣的兩人,又能看見蹲在地上不斷往泥巴里面戳土的韞慧!
待到澹臺凰經過她的身邊,她忽然看着澹臺凰,拖着京腔,悽悽哀哀的唱了一句:“我的公子在何方……”
澹臺凰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栽倒!在心中直直感嘆,今天是怎麼了,這是不是春天到了?!“韋鳳啊,女孩子應該矜持,我們不要這樣着急!”
“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嗎?”韋鳳瞪着大眼看着她,眼神很純潔。
澹臺凰:“……不知道如煙怎麼樣了!”果斷轉移話題。
韋鳳咬了咬脣,輕聲道:“應該很不好,這幾天她住在太子府的南苑,已經關在自己屋子裡幾天沒出來見人了。飯還是在吃,任何人去看她都不開門,就連冷太傅親自去也不開!”
“我去看看!”澹臺凰說着就要去。
韋鳳趕緊攔她:“您還是不要去了,以她的脾性是不會開的。過幾天她想開了,自己就出來了!”
澹臺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聽了韋鳳的,暫且沒去。免得太莽撞做錯了什麼,讓她心中更加不舒服,
回了自己的屋子,換了一身男裝。成雅原本想跟着,她也沒帶,出門的時候看見冷子寒站在南苑大門的門口,莫說是進百里如煙的門了,就連院子都沒進去。深情很猶豫,不復當日送她魔教令牌時的張狂。
她看了半晌,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決定暫且不摻合。
出了太子府,百姓們大多都往城東去了,說是苦燈大師來了,要來傳達上蒼的旨意,所以大家全部都去聆聽教化了。
澹臺凰當然知道苦燈大師是來幹嘛的,正想着是不是把藥買到了之後,也去聽一下大師的教化,主要是看看人家是怎樣表揚自己的。
卻募然看見幾名穿着蓑衣的劍客,飛快的從一條巷道出來。又急匆匆的往另一條巷道奔去,這樣子,像是去殺人!方向是城東……
澹臺凰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是去殺那個剛剛到皇城的城東,準備讚美自己的苦燈大師?難道讚美她幾句,老天爺就這麼看不過去,馬上就派人來殺?啊呸!
澹臺凰很不高興!
於是也緊緊的跟着那羣人往城東,決計不能讓他們殺了那個什麼大師,別說人家是被請來幫她的了,就衝着對方讚美她這點,她也得保護保護意思一下不是?
鬼鬼祟祟的跟蹤了半晌,看見大部分的百姓都往郊外的那片小樹林去了。而那羣劍客,走的是另一個方向。澹臺凰看了一會兒他們的背影,有點奇怪的拖了一個路人詢問:“那邊是什麼地兒?”
“那邊?那邊都是山啊,對了,還有一個普陀寺也在那邊。普陀寺的香火可靈驗了,公子你要去上香嗎?”
那人還在說,澹臺凰已經放開了他。普陀寺……皇甫軒就在普陀寺!
是誰知道他來了?又是誰要殺他?
一連串的問題從心中涌了出來,卻沒有答案!旋即,皺着眉頭,飛身而去,往普陀寺的方向疾馳而去!他爲她而來,若是他有難,無論如何,也該幫幫他!
等到她到了普陀寺的時候,寺廟的大門口,已經躺着兩個小沙彌,都是一刀斃命!
急匆匆的進去,便看見一衆黑衣人在和那幾個脫去蓑衣的白衣人交手,刀光劍影,兵器相接。而人羣之外,一襲黑色錦袍的皇甫軒,負手而立,身姿傲然挺拔,燦金色的眸冷冷的看着交戰的兩方。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偏過頭一看,見是澹臺凰。冰冷的薄脣微勾,用脣形道:“擔心我?”
澹臺凰癟了一下嘴,白來了……
而皇甫軒眼神這一掃,很快有白衣人注視到了她,持劍就對着她砍來!她見狀,冷冷喝了一聲:“不自量力!”
身子彎下,凌空翻轉。很快到了白衣人的身後,輕輕伸出手,一敲!
“咔嚓!”
那白衣人的第七根脊椎骨,就被她這樣輕飄飄的敲斷!那人都沒來得及慘叫,就這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倒了下去!他原本以爲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會是喉嚨,會是胸口,會是腹部,沒想到背部也能置人於死!
但是他知道了之後,卻沒有性命用來做第二次防範了!
見她出手如此利落,皇甫軒倒眯了眯寒眸,對她的身手很是讚賞!難得牛逼一次的澹臺凰,現在很得意!在皇甫軒的眼神注視下,瀟灑的撥了撥流海……撥完傻逼了,她是不是被星爺傳染了?!
她傻逼了,皇甫軒勾脣笑了。
澹臺凰這一出手,剩下的白衣人看了看情況,原本和皇甫軒的暗衛交手,他們就已經落了下成,而皇甫軒本人的武功也極高,自己還沒動手,現下又來了一個高手幫他。
怎麼看他們都不划算!是以開口:“撤!”
話音一落,一衆白衣人往半空中掠去!皇甫軒卻冷笑了聲:“追!一個都不許留!”
“是!”暗衛們領命,往半空奇襲。
眼見他們慢慢從天空打出了院子,已然完全無法近皇甫軒的身,澹臺凰調整了一下自己剛纔撥流海的傻逼心緒,走到他跟前問:“誰要殺你?”
“朕死在北冥,對誰最好?”皇甫軒不答反問。
不可能是君驚瀾,難道:“慕容馥?”是了,皇甫軒要是死在北冥,天下人都會認爲是君驚瀾做的,到時候東陵和北冥必有一戰!這樣和西武聯合的機率也會比較大!而,即便皇甫軒最後什麼事情都沒有,在北冥遇刺這一點,也足夠東陵懷恨在心了!
皇甫軒冷冷勾脣:“以慕容馥的智商,不可能知道朕在這兒。沒有慕容千秋親自教導,她豈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出息!再猜!”
他這話一出,澹臺凰的臉就黑了半邊!今天這幾個男人都怎麼了,吃飽了撐着全部要她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腦中靈光一閃,她皺眉開口:“難道又是楚玉璃?”
皇甫軒點頭,卻是笑道:“他對你,很上心!”
“我看他是閒的心裡發慌!”一天之內,兩件壞事全部是他乾的,從第一天聽見“公子若瓊,心若琉璃”的時候,她就知道那是一個表面溫雅,內心黑到頂點的男人,沒想到他待在君驚瀾的地盤上,還能搞出這麼多事!
皇甫軒倒也不評價,只是冷聲道:“他們兩個的戰鬥,已經打開了!”這話說完,澹臺凰十分清晰的在這個人的眼底看到了一種情緒,叫做幸災樂禍!
“不過是一場婚事,至於鬧成這樣嗎?”她前沒幾天纔對君驚瀾說如果這四十三天裡面沒什麼變數,他們就成婚。結果大事小事開始一件一件接着來,真是……
這話一出,他冷冷勾脣:“這可不是一場簡單的婚事,是王者之戰!搶的是女人,也是第一次真正交鋒。這一場之後,大抵可以知道,君驚瀾和楚玉璃對上,最終到底誰能贏!”
他這話一出,天空忽然響起一道悶雷,天色也陰沉了下來。
澹臺凰聽的驚悚,偏頭看他:“那你覺得,誰能贏?”
“朕自然希望,是朕能贏!畢竟他們兩個在魚死網破,朕在坐收漁翁之利不是麼?”皇甫軒俊美的面上噙着半絲笑意,雖然仍舊冰寒,倒還當真如同一朵雪蓮綻開一樣動人。
澹臺凰的嘴角抽了抽,忽然覺得這些男人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但她仍舊十分納悶的問:“現下不過就是些小打小鬧,也沒鬧出太大的事兒啊!”至於這麼嚴肅的來一句“王者之爭”嗎?
“小打小鬧?”皇甫軒挑眉,冰冷的薄脣勾出半絲冷嘲,“看來他是什麼事情都不想叫你操心,朕若沒料錯,漠北退婚的信件,今日已經送到了?”
“什麼?”澹臺凰這一問,天空也忽然開始下雨。皇甫軒一把拉着她後退了數步,站到屋檐之下。
雨勢很大,那些人交戰的血水都在雨水的沖刷之下,往下流,豔紅豔紅的,看得人心生窒息之感。
她很快的想起了今日王兄傳來的那封信件,他不給她看。應該是早就料到了信裡寫了什麼,難道,就是退婚的事?可:“可爲什麼,王兄他們都沒有知會我一聲?”
“怕你不樂意,但不論你樂意與否,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實。他們一樣會決定退婚,既然這般,爲何還要告知你?”皇甫軒冷冰冰的開口詢問。
澹臺凰深呼吸了一口氣,表情有點難看!倒不是她現在已經對君驚瀾多麼不可自拔,非他不嫁,而是不喜歡人家這樣隨意擺佈自己的人生!人生是她自己的,即便是父王和王兄,也不該就這樣說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她是人,不是木偶!
臉色下沉,皺眉不悅道:“你知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
“朕暫且不知,但朕若是沒料錯,這麼大的手筆,能做到的泛大陸除去朕,恐怕也只剩下楚玉璃!”皇甫軒今日倒是有問必回,將自己知道的基本上是和盤托出。
又是楚玉璃!
澹臺凰現在忽然有點想把這個人砍一頓的想法,是見不得她好還是咋地?費盡心機的搞破壞!最終又斜斜的掃了皇甫軒一眼:“你覺得,這個婚,能退成功嗎?”
“難說!”皇甫軒搖頭,旋即又開口道,“楚玉璃的意圖,君驚瀾定然早就猜到了。你要知道,君驚瀾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恐怕……已經在抄楚玉璃的後路了!至於最後誰勝誰負,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樣說着,他似乎心情更好了。看着兩個情敵鬥得你死我活,他在這裡作壁上觀,到了最後關頭,他們兩敗俱傷。自己第一個衝出去抱得美人歸,如此甚好!皇帝陛下這樣想着,心情很愉悅。
澹臺凰看了一眼他幸災樂禍的嘴臉,如何都不能再將他和那個冰冷高貴的帝王聯繫在一起。最後她得出結論,果然人具有多面性!
就在他們對話之間,空中交戰的那兩幫人馬已經打出了結果,白衣人被盡數殲滅!
澹臺凰也算是放心了,轉頭看了他一眼:“給我一把傘,我先回去!”
“去找楚玉璃算賬?”相對而言,皇甫軒還是很瞭解她的。
澹臺凰沉默着沒說話,雖然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楚玉璃的對手,但是被人家在背後這樣搞,難免憋屈!雖然對方的目標只是破壞這樁婚事,對象也是衝着君驚瀾去的,但是她是這場婚姻的女主角,她自己沒說退婚,輪得到其他人來搞七搞八嗎?
皇甫軒這樣一問,她也沒吱聲兒。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皇甫軒冷冷笑了笑,他不僅很希望她去找楚玉璃算賬,而且很希望她因爲君驚瀾又瞞着她,回去與之分崩離析。所以不僅很樂於告發楚玉璃的所作所爲,還故意提起這件事,並還特意滿含嘲諷的提醒了她君驚瀾什麼事都不想她操心,也等於是出了什麼事情都不告訴。
也許行爲有點卑鄙,但是搶女人麼,本來就該不擇手段。
而且,還是那句話。情敵,就是用來互找麻煩的!
旋而,他冷冰冰的聲線響起:“去拿把傘來!”
“是!”下人們領命,很快拿了一把傘到了澹臺凰的跟前。
澹臺凰將傘接過來,再次提醒了一下皇甫軒:“北冥不安全,你最好還是回去。以後自己小心點!”
皇甫軒聞言,點了點頭。目送着她離開。
朦朧煙雨,她手執一把油紙傘在前。雨水朦朧了他的視線,他忽然希望,這一戰,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兩人兩敗俱傷,真能讓自己漁翁得利。
從此,他便可以執着那把傘,攜着她一起走。而不是,站在蒼山之巔,看着她離開的背影。
只是……
冷冷勾脣,自嘲一笑。可能麼?她已經拒絕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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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凰撐着一把傘下了山,到了街道之上,不少人淋着雨趕緊往自己家中奔去。
街道邊上,一家店鋪的門口,一名婦人卻抱着一個嬰兒站在那裡,面色焦急。那孩子看起來年紀該出生沒幾個月,要是淋了雨,八成得出事兒。而這雨也沒有要停的跡象。
澹臺凰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發揮了聖母瑪利亞的精神,上前一步,將自己手上傘遞給了她!唉,當成日行一善好了。
那婦人看了一眼澹臺凰,當即接過了傘,千恩萬謝的去了。
然後澹臺凰苦逼的站在屋檐口,咬了咬牙,準備冒雨衝刺。
剛剛奔出來,一把油紙傘,很巧又很不巧的遮住了她的頭頂。奇怪的偏過頭一看,便見着了一張巧奪天工的臉。眉眼如畫,朗目淺淺,脣畔勾着半絲淺淺的笑意,像是暈開的一副水墨畫卷。
也正是現下讓澹臺凰很惱火的楚玉璃!
“怎麼不帶傘?”他淡淡問,表情很清淺,卻能讓人一眼望進心底。
澹臺凰當然沒有心情告訴他幾分鐘之前,自己手上還是有傘的!“不關你的事,你不如告訴告訴我,爲什麼要處心積慮的破壞我和君驚瀾的婚事?”
他聞言,先是一愣。
旋即笑了笑,很溫雅而淺淡的笑容:“你選了他,我卻總要知道,他有沒有本事保護你。若是他這點事情都經受不住,將你交給他,我是不放心的。”
澹臺凰像看怪物一樣看了他半晌:“我們很熟嗎?貌似也就只單獨見過三面吧?”爲什麼聽他的口吻好像是岳父大人挑女婿一樣!
她這話一出,他又是淺笑:“對你來說,是三面。對我來說,已經一生了!”
朦朧煙雨之中。
絕美男子手上持着一把油紙傘,溫雅的眸,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緩聲開口。
對你來說,是三面。對我來說,已經一生了!
澹臺凰微微皺眉,不太希望這種江南煙雨深情對望的搞笑感,因爲這絕對不適合她和自己面前這個人!“如果我不想你摻合我的事呢?”
她話音一落。
他薄脣微微動了動,幾乎看不到顏色,卻從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給她,溫聲道:“你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你若嫌我礙事,嫌我麻煩,或是生氣,你便殺了我。從此各安清淨!”
“……!”如果問澹臺凰現下想做點什麼,那絕對是伸手探一下這貨的額頭,看他發燒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