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平靜的。
尤其還在北冥境內之時,幾乎是什麼障礙都沒有遇到,沒人阻攔,沒人追殺,也沒人刺殺。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無非是因爲北冥到底是君驚瀾的地盤,漠北人的人輕易進來不了。等她們出了北冥之後,一切就難說了!
故而即便平靜,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尤其到了北冥的邊境小鎮,澹臺凰想了一會兒,便翻身下馬,往成衣店而去。對着韋鳳開口:“我們先易容,不能叫能認出我們來!”
她逃婚回了漠北的消息,定然很快就能傳出來。按理說她區區一個公主,平日也沒什麼了不得的表現,尤其在漠北都沒有半點號召力,對澹臺滅應該是構不成什麼影響的。但是她的二王兄可不比大王兄那般心善,像自己這樣的隱患,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動手除掉!所以大刺刺的入了漠北,她們要面臨的就是無止境的截殺,還是隱藏身份的好!
韋鳳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成雅也在這時候翻身下馬,匆匆忙忙的去買些吃食。她們這一路上可什麼都沒吃,預備些乾糧也總是好的。
半個時辰之後,幾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帥哥,就從店鋪裡頭出來了。唯有成雅一個人,長得有點三大五粗,在這些個玉面公子的堆裡有點拉低整體檔次,於是她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淚之後,十分務實的讓韋鳳把她打扮成了唯一的小廝。
再次翻身上馬,成雅將自己剛纔買來的饅頭、包子、肉乾遞給她們,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一點,唯獨澹臺凰是半點心情都沒有,什麼都每吃!
入了沙漠,她們也都沒換駱駝,因爲駱駝雖然在沙漠中比較有用,但到底沒有馬的速度快。故而帶上了不少馬兒的事物和要用的水,策馬奔馳!
六天徹夜不眠的奔襲之後,她們終於到了沙漠的邊沿地帶,再走出兩三裡的路程,就到了草原上了。就在這時候,澹臺凰從馬背上下來,輕輕掃了她們一眼:“出了這沙漠,前方等着我們的可能是一場惡戰,今天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大家一聽這話,當即都從馬背上倒了下來。
也都確實是累到快不行了,她們也正在擔心就這樣出去之後,這種精神狀態能做什麼。好在澹臺凰沒有在擔憂之下失去理智!
幾人躺在沙漠,細碎的黃沙之上,仰天看着夜空。沙漠的夜空,竟然連一顆星星都找不到,只能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是一隻巨大的手,籠住了天空。
人在累極的時候,往往反而睡不着。成雅將乾糧遞給澹臺凰:“公主,您吃點東西吧!”
“沒胃口!”並非是澹臺凰矯情,是真的沒胃口。這路上按理來說,就是一個鐵人也該感覺到餓了,可澹臺凰偏偏就不餓,一點都沒覺得餓。
“不管餓不餓,還是吃一些,太子殿下到現下還生死未卜,您要去找他,身子骨不行怎麼成?就是強撐也要嚥進去!”成雅皺眉開口,她倒還記得,隨公主出嫁的那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在路上遇上了正在給公主編戈塞花環的太子殿下。
那時候,她行了禮,準備走。卻是太子殿下叫住了她:“成雅,以後本宮不在她身邊,你要好好的照看她,若有半絲損傷,本宮唯你是問!”
“若她在北冥過的不好,或是君驚瀾待她不好。你便傳信給本宮,本宮去接她回來!”
“是!”她當時應答的那一聲,到現下都猶言在耳。而現下,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她也更要好好照顧公主纔是。
澹臺凰見她堅持,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撕下,一口一口,食不知味的往嘴裡送,靜靜沉默着,整個場面都是寂靜無聲。
而所有人,都能明白澹臺凰的心情。不僅僅是因爲澹臺戟,還因爲……
她們離開北冥到今日已經是六天,按理來說,北冥太子若是有心,應該已經追來了。就是不追來,至少也應該派人來保護澹臺凰,或是問候一句,可是……。什麼都沒有!就像根本忘記了澹臺凰這個人一樣。
澹臺凰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心也被蒙上了陰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總之吃什麼都沒有感覺,嚼蠟一般。他這般不聞不問,該不會,是放棄她了吧?雖然心中一直有不太好的預感,卻也因着感覺他不會出事,所以沒往那邊多想。
韋鳳沉寂了一會兒,忽然偏頭看了她一眼:“公主,要不要屬下傳信,問問太子殿下的消息?”
她是掌管君驚瀾手下情報的第一人,標準的女特務,但自從跟了澹臺凰之後,最主要的任務倒成了保鏢。下線的消息都傳遞給了她的直系部下,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跟他們接洽過了。
這話一出,澹臺凰倒是猶豫了。久久靜默了半晌,也沒接話。其實她是有點害怕,怕傳來的消息,是君驚瀾很生氣,決定跟她劃清楚界限。一國太子,大婚之日,各國使臣前來,新娘子卻跑了!
這不僅僅是傷了心,也還傷了顏面。
衆人一見她沉默不語,登時也能明白她的考量和擔憂。韋鳳勸慰道:“公主,你不必擔心,爺對您的心,不會因爲這樣一點小事就改變的!”
只是這話說完,她自己的心中也有了一瞬間的遲疑。可,若真是如此,爺爲什麼到現下還沒來呢?就連派個人問問公主現下的情況也不曾。
最終,是澹臺凰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好,你幫我問問也好!”不論是什麼答案,也都好過現下忐忑着,一無所知!
——
北冥朝堂,此刻已經是翻天覆地。
那些常年受太子黨欺壓的人,這下子也是終於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機會。聯名上奏,說太子殿下陷入昏迷,能不能醒來還未可知,國不可一日無儲,希望皇上能夠另立儲君!
當然,這些聯名上奏的大臣,在出去做這種事情之前,也都沒忘記吩咐自家的下人們,將自己的轎輦做的結實一些,再結實一些,以免在半路上出了什麼意外,畢竟太子殿下在北冥聲望很高,他們這樣做容易被百姓們圍攻,到時候丟了臉面是小,丟了性命事大!
這不,今兒個一早,大司農又進諫了一番,這一次不僅僅是拿君驚瀾昏迷說事,還列舉了他的幾大罪狀,窮奢極侈,手段毒辣,殘害忠良,視國法如無物,草菅人命!
德行有虧,不僅不宜爲儲,還應當送交宗人府查辦!
這一條一條,都是有理有據,也算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太子殿下好好的之時,沒有人敢出去捻虎鬚,現下這便成了標準虎落平陽被犬欺!
要問他們這些人爲什麼敢這樣猖狂,原因很簡單,太子殿下已經足足昏迷了七日,就連神醫都束手無策!現下說是還活着,其實不過就是每日用參片吊着一口氣,就連進食也是強行灌入的,還都是些磨碎了的粥,和剁成了粉末狀的食材,才能吃進去。
這眼見當真是活不下去幾天了,這些人自然都土拔鼠一樣紛紛冒頭了!踩君驚瀾都是次要的,最好呢,是在能踩完之後,可以扶持出一個能給他們這些人最大利益的皇帝,到時候他們不都是有了從龍之功的大功臣嗎?
這種對未來人生的美好憧憬,支撐着他們不斷的作死。
這不,大司農早上才進諫,不知道這事兒是怎麼就長了翅膀一樣,傳的滿天飛。以至於他頂着無數侍衛們殺人般的目光,渾身不適的從皇宮裡頭出來,還被“不小心”的炎昭將軍,“不小心”撞到了,肩膀一撞,一屁股跌坐在地!還不小心摔了尾椎,疼得老淚縱橫!
炎昭似模似樣的把他扶起來,司馬清和獨孤城各自夾槍帶棒,好好的安慰讚美了他一番,無非是說大司農英勇,善於抓住一切機會落井下石,真是不世的大丈夫。直直的把大司農“誇獎”到老臉通紅,羞憤欲死!
這三人才冷哼了一聲,大步而去。
爺陷入昏迷之後,就一直有人在彈劾,但是能彈劾到大司農這份上的,那真真是絕無僅有!要皇上廢太子就罷了,竟然還要將太子爺提交宗人府查辦,不知道他還要命不要!太子殿下手下奇才衆多,高手如雲,朝堂之中一半以上都是爺的人,包括他們三個在內,個個忠心耿耿。更有太子殿下的母舅,北冥第一世家大族廣陵王府撐着,誰要是敢動太子爺,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所以,爺即便是重傷昏迷,也斷然不是這幾個老不死的可以撼動的!而現下,沒爺的命令,不能動手殺人,但是“不小心”撞上幾下,諷刺一番,總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吧?
大司農大人悲傷的捂住自己的尾椎骨,在反對太子爺的其他兩名朝臣的攙扶下,撐着一把老骨頭,艱難的從皇宮裡頭出來。
這一路上啊,李大人十分親切而關懷的問他:“大司空,您進諫之前,馬車紮實否?有無讓下人再鍍上幾層?”
大司農倍感莫名其妙,其實他前些日子都奉命出京城去徵集糧草賦稅了,昨夜纔回來。回來之後上表寫了自己此次出門的成果,又正巧聽說太子殿下重傷昏迷,心中大喜,在牀上在輾轉反側了一整夜,想着今日應該如何彈劾,認真的措詞思考,哪裡有閒工夫去折騰馬車?
不過,折騰馬車做什麼?
他這話一說,不僅僅是李大人嚥了一下口水,王大人也嚥了一下口水,只十分同情道:“大司農,您知道順天府的司徒大人,和吏部的左大人,今日爲何沒有來上朝嗎?”
這話一出,大司農驚了一下,終於開始有點害怕:“難道是因爲他們彈劾了太子殿下,已經被暗殺,遭遇不測?”
“唉……”兩人同時嘆氣,又搖了搖頭,十分悲憫又意味深長的道,“那倒是沒有,等一下您就明白了!下官們雖然也敬佩您仗義執言,敢於與惡勢力作鬥爭,是我們北冥的頂樑大柱,但是我們已經年老體弱,實在經不起折騰,已經快到宮門口了,我們就在此分手,各自回府吧!”
兩位大人說完之後,就把大司農給扔了,轉身就走。你以爲我們不想彈劾嗎?我們不敢啊,看你來彈劾了,還以爲你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搞了半天你啥準備都沒有,你,你……你安息吧你!
大司農看着他們兩個那據說是年老體弱,實則身強力壯健步如飛的背影,愕然走出了宮門口,可這一出來,就看見無數百姓凶神惡煞的看着他。他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這就是……!這樣一想,他趕緊連滾帶爬的上了馬車……
長安令看着他的背影,同情的嘆了一口氣,一揮手,示意一隊人馬護送大司農。唉,同僚一場,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然後,然後……
“砰!”、“砰!”、“咚!”無數臭雞蛋和爛菜葉,對着大司農的馬車砸了過去!
毆打冒犯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但是法不責衆,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整個皇城的老百姓都來找他的事兒,這決計不可能把幾十萬人全部關進牢房處死啊!
這一坐進馬車之後,大司農大人終於放心,啊,幸好自己有馬車!不用鍍上幾層,李大人和王大人未免也太危言聳聽了!不就是幾個臭雞蛋和幾片爛菜葉嗎,一點事兒都不會有……
結果!
“錚!”的一聲響,一把砍刀從窗口飛了進來!險些沒削斷了他的腿……
接着,又是斧子、鐵鍬各種兇殘的利器,從窗口蜂擁而至,他的馬車也開始劇烈動盪!車伕玩命一樣飛快的趕馬車,並哭喪着臉悲憤道:“大人,您彈劾太子殿下之前,爲什麼不先告知奴才一番,奴才也好把馬車做結實點啊……”奴才也好給自己穿一身刀劍不入的衣服,你看看我這被扔的頭破血流的,你看看,你睜大眼睛看看哪!嗚嗚……。
百姓們還在破口大罵:“狗賊!若是沒有太子殿下,我們北冥都不知道被東陵滅國多少次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老實說是不是收了東陵的賄賂!”
“狗賊!滾出北冥!從今日起,有這狗賊在一天,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納稅,看皇上撤不撤了他的職!”又是一人開口。
“我們也不納稅!定要這狗賊被處置了不可!”衆人附和。
男人們無比憤怒,十分用心的告知大司農,從今日起,他所居的職位,該做的事情將再也沒有以前那般容易了!官運也將嚴重受阻!
不知又是誰,說了一句:“此等禍國殃民的狗賊,我們應該高舉告示牌,遊街示衆,讓皇上下令砍了他!”
這話一出,大司農險些沒嚇得尿褲子!
要是這些暴民真的遊街,爲了平息民憤,皇上說不好真的將他砍了!
這下子,還有不少姑娘家憤而開口:“他無非是嫉妒太子爺風華無雙,活該他剋死了妻房又娶不到繼室!”
這話直直說得大司空淚流滿面,他和妻子十分相愛,可惜夫人難產而死,就給他留下了一個兒子,他傷心欲絕,沒有再娶。百姓們一直稱讚他專一,是難得的好男人,故而在民衆間的口碑也是極好,估計這也是自己和太子黨的人明裡暗裡作對了這麼久,也沒被太子爺卡擦掉的理由!但是今天這般當堂狀告了太子爺,他的專一就變成了克妻和沒女人瞧得上?
這真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舉而錯淚雙流!
等他到了自家的府邸門前,儘管長安令已經派人護送,他的馬車卻還是已經七零八落,他本人也就被砸的剩下半條命了,無辜的車伕正在口吐白沫!
……當這個消息傳到太子府的時候,所有人俱是冷笑了一聲。先前彈劾太子殿下的那兩個人雖然慘,但也沒到這個份上,這大司農也是自作自受!
南宮錦冷冷道:“有了今日大司農這一出,便當再也沒有人敢接着落井下石了!”現下東陵和西武聯姻,說不準就要聯手來攻打北冥,漠北大亂,北冥無國可堪聯合,驚瀾還在昏迷之中,情況原本危急,哪裡還容得下那些蠢物搞什麼內訌來雪上加霜!
小苗子看了一眼躺在牀榻之上的人,眉毛挑了挑,尖細的嗓音緩緩想起:“這要是爺醒着,定然也就只會問他一句,作死之前,飯吃飽了嗎?後事準備好了嗎?”
這般說罷,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南宮錦掃了君驚瀾一眼,也很是憂心。他這次被石頭砸了頭,腦中有血塊,什麼時候醒未可知,醒來之後會不會有後遺症,也完全不知道。
可,這七天,他倒真的是應證了他的話,在娶到澹臺凰之前不會死,卻也……不醒。
就在這會兒,夜鷹進來了。
看了一眼殿內的狀況之後,開口問:“影部的首領韋鳳傳了信過來,問我們太子殿下現下的境況。屬下是否如實答覆?”
這一問,南宮錦沉吟了片刻,搖頭道:“就說東陵和西武聯姻,驚瀾正在部署,無暇顧及她那邊的情況,讓她自己好自爲之!”
她這樣一說,屋內之人都驚了一下。
夜鷹雖然詫異,但還是領命出去了。
待到夜鷹退下,小苗子方纔開口詢問:“夫人,您這是何意?”
“澹臺凰現下要操心她哥哥的事情,驚瀾的事情告訴她,反而讓她分心!”南宮錦很直白的說出自己的考量。
“可……”小苗子頓了頓,接着道,“您剛剛說的那些話,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
要是澹臺凰聽了這些話,無論如何心中都是不好受的吧?爲何不說幾句安撫之言呢?
南宮錦聞言,冷冷哼了一聲:“即便我再喜歡這個兒媳婦,即便她離開有再合理的理由逃婚,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爲她的緣故,驚瀾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幾句不中聽的話而已,她就不該受嗎?”
即便和澹臺凰是老鄉,但到底還是親疏有別!驚瀾纔是她的寶貝兒子!
她這樣一說,其他人便不好再說什麼了。其實他們心中也隱隱覺得太子妃不該,但,兄長遇難她走了,也是人之常情,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幕後之人!
——
密林之中,楚玉璃的車架之前,已然是屍體遍地。而他卻還十分淡然的坐在馬車之中,點塵不驚。
納蘭止幾乎已經絕望,太子殿下什麼都好,獨獨就是身中劇毒,不可運功。到這一步,他們估計是命都保不住了!
他嘆了一口氣,問臨終遺言一樣,問楚玉璃:“殿下,我們即便死在這裡,澹臺凰也都不知道您是爲她而死,您覺得值得嗎?”
楚玉璃微微一笑,淡淡道:“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她知道了,反而覺得欠了我,不得心安。就是不知纔好!而且,你以爲,本宮便是這麼好殺的?”
他這話音一落,一柄長劍,徒然挑開了車簾。
內外之人四目相對,沉寂了片刻,黑衣人才咒罵了一聲:“被騙了!”
心中一怒,一劍就對着楚玉璃刺了過去!
納蘭止正要上前去擋,忽然,一柄長刀,破空而來!直直的插上了黑衣人的背脊,剛毅男子墨色的披風在獵獵長風之中作響!
鋼刀掃過,一股無人比擬的殺伐之氣,震懾長空!那是來自於戰神的威嚴,不可冒犯!
原來。是百里如煙逃到了這裡,楚長風也追了過來。戰神麼,對於血腥味自然是敏感,他們動手打了這麼久,又在同一片密林,楚長風早晚是能感覺到。
這下,納蘭止方纔明白了殿下下令往這邊跑的原因。三皇子殿下在此,這些個殺手,便都只是一羣烏合之衆了!
……
當“無暇顧及,好自爲之”這幾個字,落入了澹臺凰的耳中,她只是失落了片刻,又很快的振作了起來。
君驚瀾若是這樣說,那就說明他是有點生氣了,但是比她先前擔心的劃清界限,已經是好了很多。做人不可太貪心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也只能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回去好好找那妖孽道歉!
幾人越過沙漠之後,去的第一站,是雪山!王兄是從雪山墜落,她們自然要在雪山腳下找。
但,遠遠的,便看見一羣人在搜山。她們若是靠近,無疑等於羊入虎口!
就在這會兒,山坡之下,她們看見了兩個的熟悉的身影,躲藏在那裡,正是韞慧和獨孤渺,她們藏的角度很好,不仔細看都注意不到。澹臺凰給了韞慧等人一個眼神之後,當即一起潛伏了過去。
獨孤渺聽到腳步聲之後,回過頭一看,便見着了澹臺凰等人,倒還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們這麼快就到了!
“情況怎麼樣?”澹臺凰倒也不轉彎抹角,直切主題!
獨孤渺趕緊開口:“澹臺滅的人已經在這裡搜尋了很多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雪山這麼大,他們搜尋也要時間,只是這樣一直查找下去,澹臺戟如果真的活着,藏得再深,也會被找出來!”
眼見整片雪山已經被搜尋了一大半,就剩下那區區方圓五里的地方沒搜,獨孤渺看着都憂心。
這下,澹臺凰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最少現下可以證明,王兄還沒有落到澹臺滅的手上,也還極有可能活着!只是,獨孤渺說的對,如果再這樣搜尋下去,即便藏得再深,也會被找出來!這樣的認知,讓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就在這會兒,韞慧又輕聲開口:“公主,您還記得陳軒畫嗎?”
“記得!她怎麼了?”陳軒畫前段時間去過北冥,和韞慧也是有幾面之緣。
韞慧小聲開口:“贇隱部落的那個畫公主,在您的王兄出事之後,偷了她父王的兵符,帶兵進雪山去找人了!還跟澹臺滅的人馬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衝突,現下她也失蹤在雪山了,我想……”
陳軒畫進了雪山之後才失蹤,而且是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蹤。那麼,應當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被澹臺滅下手殺了,第二種……是她找到了澹臺戟,擔心他行蹤曝光,會遭遇不測,所以一人而行了!
無疑的,這可能是個壞消息,也可能是個好消息!澹臺戟還活着的機率,確實是增大了。
“公主,我們是進去找,還是……”韋鳳開口詢問她的指示。
若是往常君驚瀾在,王兄也還好好的,澹臺凰肯定不管不顧的貿然衝進去了,因爲最後肯定有人幫她收拾爛攤子!
而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她一人而決的時候,她是前所未有的理智!一雙鳳眸之中滿是晶亮的光芒,銳利如同鷹眸一般,盯着那座巍峨的想雪山,思索片刻之後,冷聲道:“不!我們進去即便找到了,最後也不過落得一個被包圍的命運,不可能在這樣千軍萬馬環伺的情況下出來!而且極有可能剛剛進去,就被發現了,到時候便只能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比起我們潛伏進去找人,從外圍突破效果會更好!”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點頭,無一例外的覺得頗有道理。只是,如何從外圍突破呢?
就在沉吟之間,一隻鳥,飛到了韞慧的肩膀上,嘰嘰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旋即,韞慧偏過頭對着澹臺凰開口:“公主,雲雀說連雲十八騎的首領,全部都被關在天牢裡面,現下正在想法子出來,澹臺滅想收服他們,他們怎麼都不買賬!”她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有沒有用,但是告訴公主總歸是好的!
她這樣一說,澹臺凰眼睛一亮!當即反應了過來,她就說爲什麼王兄出事,危難關頭,只有陳軒畫出來共患難!原來還有這連雲十八騎!
看了一眼正在雪山中搜查的人,只是頃刻之間,心中就有了一箭雙鵰的計策!“韋鳳,你能不能將我易容成王兄的樣子?”
“呃……可以是可以,只是你高度不夠,而且身型……”韋鳳遲疑着開口。
澹臺凰登時心中大喜,扯下幾塊布料之後,墊成厚厚的一疊,然後飛快的脫掉鞋子,放進靴子裡頭。這樣一墊,硬生生的高出了一截!她原本身型就高挑,墊完之後雖然還是不及澹臺戟的高度,但比先前已經好了很多!
韋鳳見她連這個都想到了,當即重重的擰了擰眉頭,開口:“我試試!”試試是用衣服還是用其他的什麼,讓身型再像一點!
兩個多時辰之後,才終於是成功了!
讓澹臺凰狠狠的驚豔了一把韋鳳的易容技巧,唯一的破綻,就是她身上沒有澹臺戟那骨子高貴優雅的氣質。韋鳳又給她餵了一顆藥,吞下,咳嗽了幾聲之後,仔細的調整了一下,邁力模仿之中,聲線也能和澹臺戟基本吻合!
然後,便準備起身出去!
凌燕一驚:“公主,你出去做什麼?”
“告訴他們澹臺戟在這裡,快來抓啊!”澹臺凰眨了眨眼,笑得十分深沉。
衆人不明所以,澹臺凰又接着補充道:“澹臺戟這樣安然的出去了,就表示王兄不在雪山,他們便不會再搜山了,王兄若還活着,也就安全了!”
“可是您這樣送出去,不是找死嗎?”這樣確實是從外圍解了大皇子的困,但是代價未免太大!
“你以爲我是出去找死的?”澹臺凰說着,又眨了眨眼睛,俯下身在她們的耳朵旁邊,好好的交代了一陣!大家的表情從抑鬱到釋然到面露喜色,但最後還是有一點點擔憂……
是以,還是想攔着她:“公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記住,這一步,至關重要,我和連雲十八騎還有王兄的性命,成敗,也都在此一舉!你們一定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她說罷,大步踏了出去。
剩下她們幾人咬脣點頭,按照澹臺凰的意思去部署。
澹臺凰踩着步伐,大步而出,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冷冷笑了一聲:“是想抓澹臺戟麼?本宮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