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看了一會兒,終於感覺是不忍直視,伸出手攬了澹臺凰的腰,便抱着她徑自走了,也沒忘記給了一個拜託的眼神南宮錦,示意這件事情交給她了。南宮錦白了他一眼,便轉身回竹屋。
沒走幾步,澹臺凰忽然回頭,對着驚呼:“對了,這個地方已經被其他人知道了,所以……”
“放心,我馬上就帶着他轉移,轉移的地點我會通知驚瀾。狡兔都有三窟,這一點我豈會不早早的就準備好?”南宮錦笑得十分得意。
澹臺凰一見她考慮如此周到,當即動情的開口:“紫薇,你果真心思敏銳,冰雪聰明!”
“爾康,你還是快走吧,你沒看見嗎?永琪已經快等不及了!你和永琪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們……走吧!”南宮錦深深的揮手,一副十分悲傷的樣子,那模樣,似乎君驚瀾就是永琪,於是爾康爲了永琪,離開了紫薇!
澹臺凰聽了這話,又看着她這模樣,禁不住嘴角一抽,沒想到南宮錦還是個腐女!點了點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此,我就走了,多謝紫薇你的成全!”
於是,太子爺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幾下。
……
這一路上,澹臺凰都是心神不寧,只抓着君驚瀾的手不斷的問:“你乾孃會有辦法吧?”
他也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回答:“放心,不會有事的,乾孃說了有辦法,便一定是有辦法!”
兩人一同回到營帳之後,韋鳳等人都在門口接他們。尤其韋鳳的眼神有點奇怪,但澹臺凰心中有事,沒注意到。
尤其連雲十八騎的心中甚是緊張,現下皇甫軒的大軍還有兩日便能到漠北,太子和他們的駙馬,出去之後是商量些什麼呢?是商量借兵嗎?若是借兵,現下有結果了嗎?
但,看着那兩人回來,北冥太子面色如常,隱有擔憂,他們的太子像是有些心神不寧。這樣的場面,看得他們眉梢微皺,原本是想問,頓時也不敢再問。而那兩人也沒跟他們說話,只在他們行禮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便進了營帳。
他們回了帳篷之後,韞慧很快的在外頭求見。
澹臺凰往牀邊一坐,聽着門口下人的通報,便吩咐讓她進來,韞慧這麼急急忙忙的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正在澹臺凰思慮之間,韞慧已然進屋,她進來之後,到澹臺凰的跟前低頭道:“公主,絕櫻讓我轉告您,她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白蓮帶了回來,並且安置在我們的營帳附近,現下她正寸步不離的監視着她!”
這件事情不足爲奇,澹臺凰知曉絕櫻是會辦好的,所以只點了點頭,但是看着韞慧的臉色,好像是還有什麼難解之事,便也知道她還有事情要說。
澹臺凰挑眉看向她:“怎麼了?還有何事?”
“兩件事情,第一件是韋鳳今日出去閒逛了幾圈,在耳畔邊上救了一個男人!那個男子也不知是何方人士,韋鳳問了他說自己是因爲兵禍逃來的。韋鳳救醒了他之後,兩人又說了些話,似乎是相談甚歡,可……”韞慧說到這裡,有點頓住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澹臺凰和君驚瀾的臉色。
澹臺凰的表情很淡定,但這也只是表象而已,畢竟在這種時候,一個說不準就救了敵方的奸細,韋鳳的行爲到底是衝動了些,考慮不周!看韞慧忽然停了下來,她便耐心的開口問:“最後呢?那個男人現下在哪兒?”
“他走了,不告而別,其實也不算是不告而別,他們在山洞裡面待了兩個多時辰之後,韋鳳出去給他找吃的,回來他就不見了!”這下,韞慧的聲音也放得很低,這個男人顯然是逃了,更顯然的是,韋鳳多半是救了不該救的人。
澹臺凰的表情上看不出旁物,但仔細看幾眼也不難發現她心情並不好,沉聲問:“韋鳳呢?”
“韋鳳在門口,凌燕陪着她,她不敢進來,怕公主責罰!所以……”所以她這個倒黴的就被支使進來通報了,這能怪誰呢,還不是怪自己猜拳輸了!
“讓她進來!”澹臺凰頓時感覺一陣頭疼欲裂,一件一件煩心之事接踵而至,當真是頭疼!也就在這會兒,一雙略帶冰涼的手,輕輕覆上她的太陽穴,慢慢的按了起來。
她微一側目,便撞入他含笑的魅眸,見她回過頭,他輕笑了聲,懶洋洋的開口:“不必憂心,萬事都有爺在!”
他話音一落,她便心中一暖,頓時感覺頭也不那麼疼了,心中感動,嘴上卻沒說什麼動人的話,只翻了個白眼,故作不屑的開口:“沒想到你除了犯賤,還有些別的本事!”
她這話一出,太子爺脣畔笑意一僵,魅眸中眯出幾絲冷意,看着韋鳳進來,她偏過頭去,那冷意也瞬間消弭,變成了寵溺的笑意。這女人,他是永遠也不指望她能說出什麼好話來了!
韋鳳進來之後,表情極爲愧疚,幾乎都不敢去看澹臺凰的臉色,更不敢去看君驚瀾的面色,她到底是太子殿下的人,若是犯了這樣的大錯,爺的性子,是絕對不會留下她的性命的。
沉寂了半晌之後,怯怯的低着頭,稱呼了一聲:“爺!太子妃!”
她知道公主的脾性甚好,應當不會將她怎麼樣,但是太子就很難說了。所以她聽從了凌燕的建議,進來稱呼澹臺凰爲“太子妃”,而不是公主,果然一見她這樣稱呼之後,爺的容色緩和了不少,顯然那是一種很滿意的表情。
澹臺凰哪裡知道她心中這麼多小九九,只冷聲問道:“你可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記得的!具體描述不上來,不過他很……很英俊!”韋鳳臉色又是紅又是白,既是羞愧,又是不好意思,要不是那個男人長得很英俊,和獨孤城這樣丰神俊朗的美男,還有炎昭那樣烈火一般灼人的帥哥都頗有一拼,她纔沒那個閒工夫去救人!
這下好了,原本以爲自己是要救了自己的公子,春天要來了,結果……說不定是救了敵軍的斥候!
這話一出,澹臺凰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要是這般的話,說起來也不能完全責怪韋鳳,她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在自己,凌燕,韞慧都桃花開,韋鳳又極爲失落的時候,屢屢問着自己的公子在何方的時候,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出去非常認真的安慰她稍安勿躁,告誡她早晚會有良人出現不要心急,這才導致她心中甚是捉急,於是看見英俊的男人就迫不及待的上去營救!
想着,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又道:“你們在山洞裡面待了兩個時辰,他有沒有問你什麼?”
“說的都是些無傷大雅的事情,公主您放心吧,韋鳳並不蠢,雖然沒有多想就救了那人,但屬下到底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該說的話我一句都沒說!”韋鳳十分羞愧的低着頭開口回話。
如此澹臺凰就放心了,雖然可能救了敵人,但到底沒有透出什麼不該說的消息去,於是也沒有再加苛責,只是開口吩咐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你要記得下不爲例,以後如是再遇見這樣的事情,先把人帶回來,我們再看看能不能救!”
見澹臺凰都沒打算處置她,韋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又瞅了君驚瀾一眼,支支吾吾道:“爺——”
“將你給了太子妃,你就是她的人了,她如何處置,爺概不過問!”眼見澹臺凰的眉頭已經漸漸舒展開來,他便收了手,攬了澹臺凰的腰坐在一邊。
韋鳳心中慶幸,凌燕果然高見,一個稱呼就能成功的討好爺,都不用受處罰了!
見她們說完,卻還沒出去,澹臺凰先是皺眉,旋而纔想起方纔韞慧是說有兩件事情,她微微挑眉看向她們:“還有何事?”
這一問,這兩個人就都不吭聲了,兩人互相看了看,眼神有些不對,卻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答澹臺凰這個問題,看了很久之後,都沒出聲。
倒是門口的凌燕,聽着她們半晌沒吭聲,忍不住跨進了帳篷,她雖然因爲一些事情性子變得極爲冷漠,但在幾人之中個性也最是衝動,有什麼話完全憋不住,所以進屋之後,也沒行禮,直接就開口:“她們不好說,就讓我來說!這件事情說了,公主恐怕並不相信,但是我們還是要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信與不信,都只請公主自己思量!”
凌燕這樣衝動的人,在說這些話之前,都這般鄭重其事的說了這麼多前綴,這讓澹臺凰不由得也凝重了幾分,頗爲詫異的看向她:“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你們這般鄭重其事?”
“我們覺得成雅有點不對!”凌燕也沒有再轉彎抹角,直接就說出了她們這些日子心中的直觀感受,見澹臺凰皺着眉頭等着她的下文,她又接着道,“她沒有做什麼,但自從我們這一次到了漠北之後,她便一直心神不定,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事情,我們問她,她也一個字都不肯說,看起來像是有很重的心事!我們擔心她……所以纔來跟您說的!”
這種時候,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爲叛徒!成雅畢竟是漠北人,而她現下的反應也確實太爲奇怪,
這話一出,澹臺凰也開始思索,說起來,她也是覺得成雅近來有些不對勁,倒不是她做了什麼,而是因爲她什麼都沒做!以前都是隨時在她跟前伺候着的,可這幾日卻不然,幾乎都沒怎麼見着她的面。
但,成雅跟她也是有過過命的交情的,在東陵皇宮皇太后中毒之事,從東陵回漠北,爲了王兄的安危,她也和自己分開逃走,這份命都不要的交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假的!見着那三人表情都凝重,也知道她們說這些話,其實心中也隱隱有些不舒服,澹臺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放在心上的!”
她們四個幾乎是成天成天的在一起,也許比跟自己的感情都要深厚,現下要她們說出這些話,懷疑自己朝夕相處的人,也一定極爲不好受!
見澹臺凰這樣說,她們便知道公主大概是信了。是以也終於放心下來,原本還擔心公主以爲她們挑撥,終究是多慮了。待到她們全部都出去之後,澹臺凰的面色才微微冷了下來,偏頭看了君驚瀾一眼:“你怎麼看?”
君驚瀾看了她一眼,又開始樂此不疲的找抽犯賤:“爺最近視力不好,看不見!但是如果太子妃親爺一口……嗯……”
“吧唧!”話沒說完,澹臺凰就在他如玉的面頰上親了一口,神態自然,表情隨意,“不就是親一口嗎?那會兒是有陳軒畫在老孃覺得不太好,現下就我們兩個人在,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吧!”
她話音一落,他便伸出手,一把將她面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
“喂——”又扯人皮面具!扯一次就罷了,扯幾次是想鬧哪樣,還想不想愉快的玩耍了?
她這般一叫,他也懶洋洋的開口解釋:“這面具上的男人太醜,看着礙眼!”
“……”王兄也醜?!從客觀來說,他和王兄分明就是兩個極端,一個美到豔麗,一個美到冷冽。美豔和冷豔並不衝突,都是一種美到極致而生的特色,可他爲毛會覺得王兄醜?不過很快的,她又反應過來了,她腫麼忘了,在這貨的心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醜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方纔瞅着他開口諷刺:“礙眼,呵呵!不如你今日就下個命令,讓所有人在見你之前,都在自己的臉上掛一個鏡子,讓你在看向對方的時候,瞅到的是自己英俊瀟灑的臉孔。這樣你就能身心愉悅,並不再感到礙眼了,你覺得怎麼樣?”
此話中那濃重的諷刺意味幾乎無法遮掩,可這話一出,太子爺竟先是沉吟了一會兒,旋而看向她,頗爲讚賞的開口讚歎:“此計甚好!”
“……你還是滾吧!”跟這種人她表示完全無法溝通!
接着,太子爺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聽話,聽說她讓自己滾,還當真起身往外走,如墨的髮絲散在身後,玉樹臨風而去,並十分好心情的感嘆:“滾就滾,太子妃不想知道爺對成雅之事的看法,爺也不在這裡惹人生厭了!”
“站住!回來!”澹臺凰虎着臉看着他的背影,一張小臉皺成包子狀,怎麼忘了這茬,她剛剛還獻出了一個吻,就這麼放他走了不是太虧了?
她這一吼,君驚瀾確實是站住了,然後回過頭,看着她,懶懶笑道:“已經滾遠,回去頗不方便!”
澹臺凰一聽他這話,險些沒給嘔出一口老血!凝眸看了看他們兩個之間,粗略估計一下,也就一米的距離,這特麼三步路,回來還頗不方便?嘴角一抽,不耐煩的怒喝:“回來不方便,你丫的是腳跛了嗎?”
這一罵,她眸色登時黯淡了幾分。
真正腿腳出事的人,其實是王兄。
見她徒然低落下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把那頗不方便的三步路走完了,一把將她揉進懷中,緩聲開口:“放心,他不會有事,乾孃一定能治好他的!”
他的話,很有種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澹臺凰窩在他懷中,聽着他的心跳聲,漸漸的安下心來。
頭頂傳來他慵懶的聲線,不復魅惑,清淺動聽:“成雅不會背叛你,她或者心中有什麼難解之事,待她想通了一切便都會好。或許,你也可以找時間開導她一下,好好問問她心中在想什麼……至於白蓮,還是看着她比較好,爺總覺得,她似乎有哪裡不對!”
太子爺人生之中第一次這般耐心的爲人解惑,說了一會兒之後,卻沒聽到她的迴應,有些奇怪的低下頭看了一眼,卻見着她竟窩在他懷中睡着了。
他頓時失笑,輕輕幫她褪下外衫,扯了被子,便抱着她入眠了。
澹臺凰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撲鼻的君子蘭芳香襲來,擡眼便是他豔絕的面孔,他此刻狹長的眸緊閉着,想來這些日子也是極累。睡得還算是安穩。
澹臺凰這一醒,登時就沒有睏意了,卻覺得有點冷,貓兒一般往他懷裡縮了縮。這一動,他便醒了,垂首低頭,入目便是她的發,埋在自己胸前,毛茸茸的,竟似一隻小動物,一線紅脣微微勾起,頓生了一股憐愛之情。
擡了手,原是準備摸摸她的發,卻看她肩膀輕輕聳動了起來。他微微挑眉,推開她一看,眸中登時便染上了怒意,以至於聲線都冷了幾分:“你在哭?”
澹臺凰擡眼那一瞬間,確實是面上有淚,看他眸中隱有怒意,她低下頭解釋:“王兄是除了你之外,對我最好的人!”
所以她才憂心,怕南宮錦說有辦法不過是安慰她,也怕王兄真的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王兄那樣的人,是草原上的雄鷹,若是折了他的雙翅,王兄承受不住,又當如何是好?
她這般一說,他嘆了一口氣,也終於斂下了眸中怒意,看她一個勁往自己懷中縮,顯然已經是怕極,他便也攬緊了她,開口調笑:“你便一直往爺懷裡鑽吧,其實是欲行不軌,還找理由!”
他這賤話一出,澹臺凰真是傷心的心情都沒有了!擡起頭紅着眼眶瞪着他,竟似要吃人的母老虎一般!爲什麼這個賤人總是這麼煞風景?讓她想好好的憂傷一下都不行!
見她終於是不傷心了,他如玉長指輕輕拂過她的眼,她眸色紅腫,像只小兔子。輕輕描了一會兒,他低聲調笑道:“太子妃,爺是不是早就對你說過,你原本就難看,哭起來簡直叫爺不忍直視!下次哭之前,能稍微考慮一下看官的心情嗎?”
“你給我滾!”擡腳就想把呀一腳踹下去!真是犯賤無極限!
壓住她的腿,沒讓她亂踹,低頭一吻,印在她的眸間,手鉗着她的腰肢,涼涼警告:“太子妃,你該知道的,男人才剛剛醒來的時候,是最想做些什麼事的時候,你最好馬上乖乖睡覺,什麼事都別再多想,不然……”
“哎呀!都半夜了,我真的好睏啊!”澹臺凰飛快縮到他懷裡,便一動也不動了。而且把他抱得死緊,生怕這丫的異動!
“呵呵……”頭頂傳來他滿懷笑意的慵懶聲線,旋而,又撫着她如綢的墨發,輕聲安慰,“王兄的腿未必沒救,結果都沒出來,你便急着哭,你這是在詛咒他麼?”
他這一問,澹臺凰登時沒了淚意。
沉默了一會兒,也窩在他懷中輕聲問:“君驚瀾,我哭是不是真的很醜?”
問着,禁不住抽搭了一下鼻子,又把所有的鼻涕和眼淚,在他嫌惡的目光下,全部抹到他身上。雖然是個女漢子,但也不希望在心愛之人的面前,自己形象不好!所以還是想問問看。
太子爺聞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終而低聲笑道:“只要是你,再難看也是美的!”
沒有華麗的語句修飾,只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只要是她,如何都是好看的。
“我看你剛剛生氣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沒出息的樣子?”其實她也不喜歡,所以即便心中難受想哭,也只是偷偷哭,不想給他瞧見。
他無奈的看着懷中那胡思亂想的小女人,一把將她抓起來,狠狠的吻了一口,直到她呼吸絮亂,他方纔放開,狹長魅眸睨着她,涼涼道:“爺是不喜歡你揹着爺哭,你的兇狠,強悍,博智,柔軟,都不該瞞着爺,明白麼?”
她不知道,他是心疼到極致。越是強悍的女子,便越是不容易落淚,她能偷偷哭出來,心中也一定難受到了頂點。卻還要瞞着他,不想讓他知曉,他能不生氣麼?
“君驚瀾!”她沒頭沒尾的叫了一聲。
他挑眉,吐出一個惑人的音符:“嗯?”
她歡騰的往他身上蹭,抱得死緊死緊,緊到不能再緊之後,紅着臉開口:“我好愛你呀!”
“再說一遍!”低頭看着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急迫和喜悅。
“我想睡覺了!”澹臺凰打了個哈欠。
“再說一遍!”聲線下沉,顯然開始不高興了。
“堅決不說!”
“說!”
“不說!”
——老子是月票在哪裡,太子爺很鬱悶的分割線——
待到她睡着了,他忽然起了身,穿好了衣服,繫上銀色的披風,大步離開的營帳。
一個時辰之後。
澹臺戟看着屋內燭火搖曳,聽着門口的腳步聲,笑了聲:“你來了!”
“王兄應當知道,本太子爲何而來!”君驚瀾踏入竹屋,已然不是先前那間,南宮錦早已給澹臺戟換了住處。
“坐!”澹臺戟坐在牀上,微微靠在牆邊,聲線還是那般華麗優雅,那張桃花瓣般的面容,也極爲豔麗。傷勢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絕美姿容,絲毫不損。
君驚瀾落座。
旋而,一個冷豔,一個美豔,兩種不同極端的美,就這般錯落在屋內,四目相對,各含審視。
終而,是君驚瀾先開口,狹長魅眸中含着半絲冷意:“若是本太子沒料錯,王兄應當知道,那個絕世高手是誰!而這一次墜崖,王兄也該是故意的!”
十分簡潔而直切中心的語言,澹臺戟先是被他的直白弄得一愣,方纔笑着開口:“是!我知道是誰,是你不能言說之人。墜崖……這一切,卻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原以爲我死了,便是一了百了,澹臺滅登上王位,凰兒安心的嫁給你,一切都歸於終結。卻沒想到,她竟然知道了,還跑了回來。漠北生靈塗炭,你們的婚事擱置,全是我一人的罪孽!”
他並不知道自己往雪山的時候,澹臺凰派人跟蹤他,這消息才能這麼快就傳到了澹臺凰那裡。若是知道,他也不會這樣做。
他這一番話,君驚瀾很快的聽出了另外的意思,只懶懶笑了笑:“王兄放心,本太子不會責怪她!夫妻之間,除了相愛,也定要理解包容!”
澹臺戟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攬到自己一人的身上,也無非是怕自己介意凰兒逃婚之事,責怪凰兒罷了。這般字字句句的維護,也難怪那小狐狸能爲他憂心至此。
這“夫妻”二字,自然是叫澹臺戟心中一黯,他卻還是勾脣笑了笑,輕聲道:“多謝!”
“王兄能在大婚前夕,放棄奪取王位,將她禁錮在身邊的打算,這番成全,本太子也記得!”君驚瀾很快的回了他的話,已然不想再跟他多論這個問題,他原諒或是不原諒自己的女人,何須旁人來道謝?
他這話一出,澹臺戟微微一怔。輕笑了一聲:“你竟然知道!”也是,君驚瀾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頓了頓,又問,“既然知道,你當日,是如何放心讓本宮將凰兒接回來的?”
君驚瀾聽罷,如玉長指拂了拂袖袍,方纔行雲流水般的開口:“因爲本太子知道,比起私慾,王兄更希望看見她幸福!本太子更知道,如果王兄事先知曉她派人跟蹤你,事先知曉你墜崖,會讓她逃婚而來,還摻合到漠北的局勢裡頭,你便一定不會這樣做!因爲這天下,沒有人會比本太子更能讓她幸福,也沒有人會比王兄更希望她幸福!”
這一番話,說得澹臺戟沉默了半晌。終於是輕輕笑了聲:“你看得很透徹!既然問清楚了你想知道的,便回去吧!這件事情本宮不希望她知道,也希望北冥太子不要多言!”
“這件事情凰兒若是知曉,對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好處,所以王兄放心,本太子自然不會說!只是本太子有一事相求!”他這般說着,竟然十分鄭重的站起身。
澹臺戟皺眉,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想說的是何事,笑着點頭:“放心,那時候本宮沒說,以後也不會說,尤其不會讓太子的乾孃知道!只是這個人似乎不是衝着本宮來的,倒像是與北冥太子有怨!”
“是!”君驚瀾點頭,狹長魅眸染笑,似乎嘆息道,“所以,這件事情,王兄也不必再覺得心中有愧。說起來,若不是因爲本太子,那人也不會對王兄出手,王兄便連一個名正言順墜崖的機會都沒有!凰兒自然也不會逃婚,漠北也不會變成如今局勢,一切皆是因果循環,也辨不清到底責任在誰,只是請王兄保重身體,莫要再讓凰兒憂心!”
幫心愛之人求其他男人保重身體,這種感覺,還真是……憋屈!但也無非是擔心乾孃真的沒有辦法,澹臺戟便當真撐不下來。到時候……那小狐狸偷偷哭的事,這輩子他是不想看見第二回了!
“北冥太子放心!”已然到了現下局面,他豈能不知自己若是真的死了,那丫頭傷心成什麼樣子?不論是爲了什麼,他錯犯了一次就夠了,不可再錯第二次!
兩人男人就這般交談完畢,君驚瀾便出了澹臺戟的門。
銀色的披風在半空劃出優雅的弧度,墨發輕揚在身後,端得是無盡風華。出門走了老遠,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詫異回過頭,竟是南宮錦追來了,他心中微微困頓,而這會兒南宮錦也已然到了他的跟前。
她此刻氣喘吁吁的,掏出一張紙遞給他:“總算是追上你了,我找到了!這是唯一能救澹臺戟腿的辦法,馗元換血丹!有了這藥,吞下去,再配合鍼灸,三個月就可以治好!只是這裡頭每一味藥都十分難求,尤其這一味……”
辦法是找到了,但南宮錦的容色更爲冷凝了,她的手,指到藥方上的一處——已成型的麒麟草!
她這一指,君驚瀾的眸色便深了幾分,好看的眉頭皺起,那捏着藥方的手也攥緊,直至攥出了皺褶,狹長魅眸定定看着,久久沒有說話!而那雙魅眸中幾乎是驚濤駭浪,表明了他極爲絮亂的心情!
南宮錦看了他一會兒,將手放到他的肩頭,輕聲開口:“驚瀾,麒麟草沒有十年不可能成型,全天下只有你有!你若捨不得,我便對澹臺凰說沒有辦法,這張紙便燒掉!”
這話一出,他狠狠瞪着那張紙,就連牙關也咬緊了些許!手也有些微顫,極爲猶豫掙扎,腦中,卻募然響起她偷偷窩在他懷中落淚的場景,那般灼人的淚,叫他心中一窒!
終而,他又握緊了那張紙,就連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出來,極爲艱難的吐出一個字:“舍!”
說罷,轉身便走。速度很快,卻也讓南宮錦看見了他眸中幾乎無法遮掩的水光。
南宮錦站在原地,看着他奪目逼人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只有她知道,那東西對這孩子來說有多麼難捨。那是君臨淵,也就是他的父皇,留給他唯一的東西,是十二年前宮中生變,一把大火將梅林付之一炬,他冒着性命之危從火海里搶出來的東西!
即便六年前,他爲了速成“御龍歸”自斷經脈,險些沒了性命,自己說用麒麟草爲他續脈,他卻堅持死也不許動的東西!
如今,也就一個字——舍!
她看着軍營的方向,看着君驚瀾策馬而去,終而低低嘆息:“澹臺凰,你要惜福啊!”
——俺是太子爺好偉大,月票在哪裡的分割線——
澹臺凰醒來,牀上便沒了君驚瀾的身影,估摸着是先起了。她穿好了衣服,下牀,剛剛準備出門,腳下卻忽然踢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低頭一看……
這一腳,就把那隻狐狸踢醒了,它醒來之後極爲憤怒的看向澹臺凰,一直爪子憤恨的指向她,萬千怒火,千言萬語終於化成了一聲:“嗷——!”
澹臺凰嘴角抽搐了一下,確實沒想到這隻狐狸會在這兒,而且這麼多天了還不走,不知是想幹啥,她想着乾脆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它,道:“爲啥不走?我這兒可沒有給你吃的東西,也沒閒工夫招待你,你還是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吧!”
這語氣中的嫌惡,再次戳傷了小白狐的自尊,它咂巴着狐狸眼,十分痛恨的看着澹臺凰,看了片刻之後,往地上一躺!鼻孔噴氣:“嗷!”你越是趕狐爺走,狐爺越是不走,氣死你這不長眼看不出狐爺身份高貴的蠢貨!
見它躺着不動,澹臺凰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接着道:“其實你一定要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接受我給你取名字!”
白狐躺在地上,假裝沒聽到,什麼叫狐爺一定要留下,是你死乞白賴非要激動的求爺留下好嗎?取名字,取來聽聽看……
然後,澹臺凰看着它,十分殘忍的吐出了兩個字:“翠花!”
“嗷!”小狐狸生氣的起身,一隻蹄子踩在板凳上,奈何身材太過矮小,踩了半天也沒踩上去,於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收蹄,一隻前爪指着澹臺凰,“嗷——”翠花?!你這蠢貨,還有品味沒有?
“你要是叫翠花就留下,不叫翠花就走!隨便你!”要是這狐狸連這麼惡趣味的名字都接受,就說明它日後即便囂張也張狂不到哪裡去!那留下來養着,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小狐狸虎着狐狸臉看了澹臺凰很久,終於確定她是說真的,深呼吸了幾口氣,感覺十分惱火!這女人就是故意取這個一個名字,目的是想趕狐爺走,狐爺看起來是那麼容易上當的嗎?“嗷!”
翠花就翠花!誰怕誰,翠爺,不,花爺從今天開始,往死裡壓迫你報仇!
澹臺凰嘴角一抽,倒沒想到它真能答應,咳嗽了一聲起身,門口有人來稟報:“太子,澹臺滅那邊的書信傳來了!”
是雲起的聲音,澹臺凰匆匆忙忙的貼好了人皮面具,對着鏡子照了幾下,確定沒問題之後,就在狐狸,啊,不,就在翠花藐視的眼神之下,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將信件拿了進來,打開看。
方纔打開,翠花一隻蹄子踩在上面,充滿了命令意味的:“嗷!”花爺要吃飯!
澹臺凰嘴角一抽,忽然覺得自己惹了個麻煩!深呼吸了一口氣,對着門口吼了一聲:“拿吃的來!”
“是!”門口有人領命,去拿食物了。
澹臺凰打開信件,裡面寫着澹臺滅表示願意接受暫且歇戰,先聯手趕走尉遲風。約定在塞納河畔會盟,洽談聯合事宜,塞納河在哪裡,澹臺凰暫且是不知道的,雖然因爲王兄腿的事情,她真的想撕了澹臺滅,但現下時局逼人,也只得暫且忍耐!
看了一眼那吃的歡脫的小狐狸,澹臺凰開口道:“翠花,給我把那邊的地圖拿過來!”君驚瀾應該經常這樣支使小星星吧?
“嗷!”嗷了一聲,沒了下文。
澹臺凰耐着性子又叫了一聲:“翠花,幫我把地圖拿過來!”
翠花擡頭掃了她一眼:“嗷!”
澹臺凰的表情終於開始變得有點難看:“翠花,你嗷一聲,是表示答應拿還是不答應拿?”
翠花不吭聲。嗷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花爺暫且不想說!
於是,澹臺凰接着道:“我給你介紹一隻帥帥的公狐狸,你答應嗎?”
翠花咧開狐狸嘴,飛快點頭——答應!
於是,澹臺凰明白了,點頭是答應。“嗷!”是不答應!
她剛剛認命,準備自力更生,自己起身去拿,翠花眼角的餘光忽然看見門口銀光一閃,狐狸眼頓時瞪大,然後光速過去將地圖叼到澹臺凰的面前!接着十分諂媚的看着她:“嗷~”親愛的主人,你聽說過遛狗嗎?
“嗯?”澹臺凰皺眉看它,態度轉化得這麼快,什麼節奏?
然後,翠花興奮的叼來一根繩子,放到澹臺凰面前的桌子上:“嗷——”外面有一隻銀色的帥帥的公狐狸還是狼,你趕緊出去遛我吧,其實遛狗和遛狐狸是一樣的道理哦!
見着它的蹄子飛快往外指,澹臺凰狐疑的偏過頭,然後就看見了躺在地上曬太陽的小星星!嘴角一抽,不是吧?
抽搐着嘴角,把繩子往旁邊一甩,不耐道:“你想出去你自己出去不是一樣,爲什麼非要我出去遛你?”
翠花憤怒咆哮,並瘋狂的蹦躂:“嗷!”你這個蠢貨!我們要表現出來是偶遇的好嗎?花爺就這樣自顧的跑出去,會有故意引起那個帥哥哥注意的嫌疑!你快點遛我,速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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