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凰往門口一看,心知情況不妙!飛快轉回頭,深情款款的看着楚長歌,悲傷道:“楚皇子,這可如何是好。要是讓人知道我這大半夜來私會成雅,他們一定會說本公主是來串口供的!到時候,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楚長歌遲疑半晌,看着澹臺凰倉皇失措的臉,開口提議:“就說是本皇子想查案,強拉了你來的!”
“不!這可不行,這樣我們兩人都會被抓,拉你下水,本公主怎麼好意思!而且,我們要是都被抓了,這案子就沒人查了!”澹臺凰一副很是糾結沮喪又鬱悶的樣子,不斷悽然搖頭,狀似
無限煽情的模樣。
銅錢童鞋也是急得不行,扯了扯楚長歌的袖子:“殿下,您快想個主意啊!”
楚長歌看了澹臺凰一會兒,長長一嘆,終於開口:“要不本殿下和銅錢出去引開他們,公主趁亂逃了吧!”待他這話一出,美人一定十分感動,欲與他同生共死!楚皇子殿下是這樣想象的!
“什麼?!”銅錢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殿下不是從來死道友不死貧道嗎?今兒個怎麼如此捨身取義?但,看傾凰公主方纔那重情重義的樣子,她是一定不會答應的吧?
誰知,這主僕二人都想多了!
只見楚長歌話音一落,澹臺凰彷彿深受震動,眸中燃起盈盈水光!激動上前,深情款款的握着他的手,抹了一把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楚皇子,你實在是太偉大了!此等大恩,本公主沒齒不忘!快點,快點……你們趕緊出去引開他們吧!”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於是,風流紈絝的楚皇子,就這麼被人擺了一道!無語的看着握住自己手的柔夷,心下微動,終於認命點頭,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銅錢,走吧!”
話音一落,瀟灑肆意轉身,悠閒的揮着玉骨扇,帶着銅錢出門。
澹臺凰趕緊回頭對着成雅點了點頭,飛快跟了上去!以楚長歌的身份和個性,就是被那羣御林軍抓了,皇甫軒也應該不會太爲難他……
而成雅半張着嘴,掛着一臉未乾的淚水,頂着滿頭的黑線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公主的背影,這也太能坑了吧!這楚皇子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一行人飛快的往監獄外頭奔逃,澹臺凰小心的藏在他倆的身後。剛到門口,便見着幾波御林軍舉着火把,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奔去:“來人!抓刺客!快,抓刺客,有人劫獄……”
他們跑得太急太遠,竟然沒有注意到澹臺凰這三人。
澹臺凰和楚長歌對視一眼,心下微詫,難道還有刺客?不過不管是啥樣,他們三個能跑還是先跑再說!
趁着下一波御林軍還沒到,他們飛快衝入樹後,又在樹林中幾個飛奔,終於成功的從危險地段逃脫了出來!
澹臺凰跑得上去不接下氣,落腳之後,扶着一棵樹,拍了拍胸口,開口感嘆:“本公主的人品真是太好了,進牢房也有刺客同時潛入皇宮,爲我提供逃命機會!”
“本殿下認爲,是自己重情重義,感動了上蒼!”一旁的楚長歌無語的開口打斷!
澹臺凰乾笑兩聲,其實她對自己方纔的行爲,還是有一咪咪不好意思的,偏頭看了看楚長歌俊美無儔的臉,笑道:“楚皇子大仁大義,此番恩情,本公主定然不會忘記!本公主還有要事,就先回去了!”
說罷,轉身就走。那過河拆橋的架勢是十成十!
楚長歌在她身後發愣,也不知道是習慣了她的行徑還是如何,半晌沒說話,隨後笑了,有點無奈的笑意……
“殿下,你說誰這麼巧,正好也挑了這時候來鬧皇宮?”銅錢抓了抓腦袋,很不明白。
楚長歌勾脣一笑,眉眼彎彎,又悠哉悠哉的揮了幾下扇子,風流紈絝的聲線緩緩響起:“是啊,誰這麼巧,正好也來鬧皇宮,並且還從東南西北,分向而逃,引開天牢附近所有的御林軍……”
“呃……您是說,有人刻意幫我們?”銅錢終於反應過來。
楚長歌悠然淺笑,評價:“你雖笨,但也不是完全沒救!”
銅錢捂着被傷透的小心肝,畫圈圈……
……
“爺,您吩咐的事情辦好了,傾凰公主也逃出來了,現下已經回宮!”小苗子站在君驚瀾跟前,尖着嗓子開口。
方纔,是他們的暗衛獲悉了那幾人去天牢,前來稟報。而爺一擡頭看向窗外,發現正好將近子時,乃是各個皇宮天牢侍衛換班的時間,便派人去引開那些個御林軍了。
太子爺聽着小苗子的話,如玉長指支起精緻下頜,懶懶點頭,表示知道了。旋即,又摸了摸小星星身上的毛髮,涼涼開口,似感嘆:“這女人,一刻都不讓爺省心!”
他纔回來了一會兒,她便跟楚長歌混到一起了!
被迫聽他抱怨的星爺,飛快的跳起來,一隻爪叉腰,一隻爪子狠狠指着他!“嗷嗚!”是你喜歡多管閒事!那個女人欺負星爺,你還幫她!
君驚瀾見狀,魅眸微眯,看着它站起來之後,露出的兩片光潔無毛胸口,戲謔道:“小星星,你的胸露了……”
小星星兩隻前爪收回,飛快捂着胸口,轉過身狼嚎:“嗷嗚嗚,嗷嗚嗷……”我的胸,我的毛……
……俺是跪求月票的小星星……
澹臺凰揣着從成雅那裡拿來的那張紙,一路上左顧右盼,鬼鬼祟祟的回了自己的寢宮,剛入院子,就發現自己宮內的燈亮着。面部表情一僵,完蛋,八成被王兄發現了!那會兒她才答應了不管這件事的,馬上就被抓包,慘!
耷拉着腦袋往屋內走,推開門,一陣冷風灌入。
而此刻,一襲湛藍色錦袍的澹臺戟,正立於屋內的窗口等着她,待她進來之後,回過頭,桃花眼眯起,優雅華麗的聲線中滿含怒氣:“你知錯了嗎?”
“知錯了!”澹臺凰面色一肅,趕緊立正站好!
“錯在哪裡了?”優雅華麗的聲線又是一問。
澹臺凰飛快答話:“錯在沒有十里錦鋪,站在門口迎接王兄!啊,不是,錯在一激動,又出去上廁所了……啊,還不是,錯在……”
“還敢胡言亂語!”澹臺戟簡直是要被她氣笑了,皺眉開口訓斥,“膽大包天,竟敢去闖天牢!要是被御林軍發現了,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澹臺凰擡起頭,愣愣的看着他:“王兄,你怎麼知道我去闖天牢了?難道那時候引開御林軍的刺客,是你派去的?”她就說這麼會這麼巧!
“我的人剛到,便已經被別人引開了!現下好了,又欠了北冥一個人情!”澹臺戟嘆氣,頗爲恨鐵不成鋼!越是想和君驚瀾撇清關係,就越是撇不清。
呃,那妖孽出手幫忙了?“矮油,既然這樣,那不就是沒事了嗎,反正他的人情我們已經欠了很多了,再多一個也無妨!”澹臺凰大刺刺的揮手,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反正他偷看了她洗澡,扯平了!
“你!”澹臺戟伸出一隻手指着她,愣是訓斥都不知道該如何訓斥了,終而嘆氣甩袖,已經放棄了教育並拯救她!
澹臺凰抓了抓腦袋,看他生氣了,一時間也有點發沭。趕緊將那張紙條從袖口拿出來,轉移話題:“王兄你看看,這張紙條上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按照偵探小說和電視劇的劇情發展來看,那張紙條一定至關重要,說不定就是貫穿着整件事情的紐帶!
可,澹臺戟淡淡的掃了一眼,又接過來一看,怒氣消了一半。旋即,優雅華麗的聲線緩緩響起:“一張很普通的紙,沒什麼特別!上面的字跡是模仿了你的,看不出旁的端倪!”
“……”那她不是白忙活了,算了,坑了楚長歌一把萬能鑰匙,也不算是完全白忙活!忽的想起一個要點,“哦,對了,按照東陵夜王的意思,這件事情可能與東太上皇有關!”
“東陵太上皇?”澹臺戟挑眉,有點驚詫。
澹臺凰點頭,又將那會兒出去和皇甫夜對話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自己直呼其名,還踹人家樹的過程。人類的進化和發展史告訴我們,偶爾報喜不報憂,對自己的人身安全什麼的,都是很有好處的!
澹臺戟聽完,劍眉微皺,是在思索。一雙桃花眼眯起,像是在回憶什麼,半晌之後,好似是想起了什麼:“凰兒,你還記不記得皇太后那會兒說的話?”
他這嚴肅的樣子,也讓澹臺凰開始回憶,腦中從那老太婆握着皇甫軒的手說自己沒事,又過濾到說不要責怪太醫,御醫不是神仙,不能逆改天命,還有想休息了……不對,等等!
逆改天命?!
她不敢置信的擡頭,看向澹臺戟:“難道真的是……”
在古代,帝王就是天!看皇甫軒那時大怒的樣子,絕對不可能是皇甫軒想動手,而這東陵,可還有一個曾經的皇帝!
“也許只是我們想多了,太后也只是無心之言!”澹臺戟話雖是這麼說,但眉頭一直擰着,顯然也是真的懷疑皇甫懷寒了。
澹臺凰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只是無心之言:“王兄你忘了,太后那時候的表情,顯然就是一副不在意生死的狀態!也不問是誰毒害她,兇手找到了沒有,怎麼看都像是原本就知道兇手是誰的模樣。而且她一點都不憤怒,我想也許只有她的丈夫想要她的命,她才能那樣安然祥和!”
“但這都是我們的推斷,沒有證據!”澹臺戟又是一語,瞬間頗感頭痛,牽扯到的人物太大,若沒有是十足的證據,是絕對不可能指證成功的!
頭痛間,伸出拿着紙條的手揉了揉眉心,紙張到了鼻翼,一聞,一陣奇異的香味撲鼻,終於發現了些異樣!“不對,這墨不是普通的墨!”
說着,幾個大步走到燭火前,映着火光一照,那墨是黑色的,但隱隱約約卻能看到一絲淡藍的光!心中的猜想被證實,澹臺戟當即眼前一亮,大聲開口:“凰兒,我們有證據了!”語中是難掩的喜悅!
有證據了?
澹臺凰將信將疑的將腦袋湊上去,瞅了一眼:“有啥證據?”那會兒他說這紙沒什麼特別的,她都放棄了這張紙條的說!
“兇手百密一疏,用了最爲普通的紙張,一模仿了你的字跡,卻忘記了墨水這一點!這不是普通的墨水,是十年前東陵研製出來的湛墨,只供東陵大內使用,從未外傳,即便是王爺們的手中都沒有!而這湛墨,除大內之人無人見過,外人都只知它帶梅香,在燭火下才會泛藍,所以這東西,便是最好的證據!”澹臺戟說着禁不住笑了起來,有了這東西,就真的能證明凰兒的清白了!
澹臺凰聽完,高興得一拍大腿:“小說誠不欺我!”果然全世界大部分的兇手做完壞事,都會留下破綻,而這張紙也確實是事情的關鍵要素所在!
“小說是誰?”澹臺戟狐疑的看向她。
“呃,這不是重點!不過王兄,你覺得這證據皇甫軒會認嗎?”指證一國太上皇,怎麼聽都覺得十分滑稽荒誕!尤其他們現下還在東陵,人家是主人,他們是客人。
這一問,澹臺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呼吸也凝重了幾分:“若是皇甫懷寒不承認,我們有再多的證據也是無用,因爲皇甫軒絕對不會相信,天下人也都不會相信!”畢竟誰會相信一國太上皇會去陷害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子呢?
而就在他們抑鬱的當口,院外傳來一陣響動,燈火照得通明。
院外全是宮人們跑來跑去的腳步聲,澹臺戟劍眉一挑,馬上便有暗衛進來稟報:“大皇子殿下,聽說是東陵太上皇吐血了,現下正在傳御醫!”
這話一出,澹臺凰險些沒高興的一蹦三尺高!先是在心中暗道,果然舉頭三尺有神明,皇甫懷寒想害她結果遭了報應!又是藉此想到了讓他自己招供的辦法!
趕緊低頭對着暗衛開口:“馬上派人將這消息放大,就說東陵太上皇吐血,御醫束手無策,怕是挨不過今夜!記得,一定要將消息傳到鳳祥宮的附近,讓皇太后聽見!”
“這……”暗衛遲疑。
澹臺戟瞬息也反應了過來:“按公主說的做!”
“是!”暗衛領命,飛快後退,一個輕躍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內。
“你是想,讓皇太后誤以爲皇甫懷寒將死,然後撐着病體過去探望,接着你便引皇甫軒過去?而皇太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會和皇甫懷寒攤牌!”澹臺戟很快就猜到了澹臺凰心中的想法。
澹臺凰點頭,眼中不覺的也露出了期許的光芒,其實說句實話,她自己也對這件事的始末很感興趣。所有的事情都能像通,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皇甫懷寒這樣做的動機,爲什麼要對自己下手,以及爲什麼要對他自己的妻子下手!
轉頭對着澹臺戟開口:“王兄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皇甫軒攤牌直說,然後帶他過去聽,他自己聽清楚了,也就不必我再多言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讓她一個人去,他不放心!
澹臺凰搖頭:“這種事情,皇甫軒肯定不願意讓過多的人知道!你我都去了,他反而尷尬,說不準爲了皇室的聲譽還會想除了我們……”
“那便王兄一個人去,你留在這裡!”澹臺戟說罷,不待她回話,便直接往外走。
“矮油!”澹臺凰一把將他寬大的袖袍拖住,“我是女孩子,而且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皇甫軒肯定不忍心殺我的!你就放心吧,而且要是真有不測,他將我扣下了,你也能來救我!”反之,如果王兄一去不回,自己卻沒有能力救他!所以還是她去比較穩妥!
聽着她前半段,他頗爲無語。又說完後半段,也終於聽出了點道理!“那好,你小心些,見機不對,馬上就走!實在無法拆穿,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嗯!”澹臺凰應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紙條,轉身一個輕躍,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她走後,一雙妖媚的桃花眸凝視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耳邊也只剩下微微風聲。
他眸色中,閃過困頓,遲疑,糾結,還有一絲森冷。終而,輕聲開口,低喃:“你到底是誰……”
心思靈巧,有仇必報,聰明機警,甚至於還重情重義。她是凰兒麼?
絕對不是!
可,爲什麼,他不拆穿她呢?是不能拆穿,還是不想拆穿?
這個問題,他自己都沒有答案。
……
澹臺凰一路奔至養心殿,才從養心殿門口的宮人口中得知皇甫軒現下在望月臺。
於是,澹臺凰白往這邊跑了一趟,又只得黑着臉往望月臺而去。一邊走,心中一邊腹誹,這皇甫軒真是個奇葩,老爹吐血他不去看,老孃中毒他也不去守着!居然還有好心情去看什麼月亮,他爹媽有這種兒子真是一種悲哀!
在宮人的帶領下走了好半晌,終於看見一處高臺。也不愧被稱爲望月臺,厚重夜幕中,唯有那一處敞亮的所在,不是被燭火照亮而顯,而是被月光籠罩而成。
月臺之上,黑衣男子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冰寒傲然。聽見月臺下的腳步聲,他微微偏過頭……
一陣夜風揚起,吹起他墨黑的發,幾縷髮絲飄起,模糊了他冷峻剛毅的容顏……
澹臺凰仰頭看着,幾乎是心中一窒!她素來便知皇甫軒鳳眉修目,龍章鳳姿,俊美如同太陽神阿波羅,卻從來沒有像今日,看着他傲立於月光之下,墨發飛揚,酷似漫畫裡面那些黑衣大俠揹着劍,牛逼擦擦的對着月光遠行的畫面!
這場景,這人,真是帥呆了!酷斃了!幸好她不是花癡女,幸好!
皇甫軒低頭看了一眼,一見是她,當即轉回頭不再看,顯然此刻是一點都不想看見她。
下頭的太監們伺候了他多年,自然也懂得察言觀色,一看他臉色不對,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賠笑開口:“傾凰公主,皇上早先便說了,他要賞月,誰都不想見,您還是先回吧!”
“難道美女他也不見?”澹臺凰認真開口,手上的青筋也已經爆了起來。他以爲自己想見他,要不是爲了成雅,她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太監嘴角一抽:“公主,皇上的意思是誰都不見!”你是美女沒錯,但是能不能稍微謙遜一點!
“那好吧,本公主就不見了!你就把這封情書幫本公主遞上去,讓你們皇上看清了上頭的每一個字,還有墨跡就行了。切記,一定要他明白本公主的一片真心!”澹臺凰說着,就將從成雅那兒拿來的紙條疊好,遞給他。
尤其“真心”二字咬得極重!
若說是來送證據的,皇甫軒未必會看,但說是來送情書的,他雖然對她沒意思,可說不準心下一個好奇,就看了!
果然,皇甫軒一聽她這話,也是眼角一抽!這種時候這女人不想着怎麼查清楚母后中毒的事,不想着如何從他手下逃出昇天,還有好心情跑來送什麼情書?她腦子沒事吧?
下頭的總管太監也無語的很,心道這傾凰公主果然女中豪傑,大庭廣衆之下,毫不羞澀的大聲開口讓自己幫忙向皇上送情書。但是上頭皇上也沒發話說不看,於是他忐忑着拿着信上去了……
澹臺凰往樓梯上一坐,等着上頭人的反應。
總管太監一步一步上去,走到皇甫軒的身邊,恭敬的舉起信件遞給他。
皇甫軒伸手接過,燦金色的冷眸一掃,先是遲疑看是不看,而就在遲疑間,下頭傳來那女人大刺刺的聲音:“這封情書啊,東陵皇要是看了,鐵定會不可自拔的愛上本公主,東陵皇要是心裡害怕,可以不看!”
這話一出,皇甫軒臉色一變,伸手將紙條展開……
凝眸一看,眸中先是揚起一股怒氣,旋即,怒氣凝滯。整個人一動不動,僵住了……
時間,也彷彿在剎那靜止,凝固。
總管太監看着他這模樣,一驚,輕聲開口:“皇上?”
“滾!”一聲冷喝,像是冰刃,狠狠的劃過那太監白嫩的臉頰,直直的把那總管太監嚇得後退一步,險些從高臺上栽下去!旋即,連滾帶爬的下了樓梯……信件上到底寫了什麼,讓皇上如此失態!
他下去之後,高臺上的皇甫軒,也一步一步下來了,腳落到地面,那雙燦金色的眸中滿是殺意,看着坐在樓梯上的澹臺凰,冰寒森冷,似乎要將她撕了!
澹臺凰倒也不怕,歪着腦袋看着他:“皇上,證據已經找到了,相信您該明白,這件事與本公主無關!”
“你以爲朕會相信?”他冰冷的聲線夾雜着磅礴的怒氣,像是一把烈火,要將周圍的人全部燒成灰燼!
他不信!絕對不信!
而就在這會兒,一個暗衛落地,恭敬跪下稟報:“皇上,方纔太后去看太上皇了,下人們沒拉住,太后還吩咐了任何人都跟着,也不許告訴您!”
“敢不敢去聽聽,他們會說什麼?證據是真是假,你一聽便知!”澹臺凰挑眉看着他。
一股怒意涌上心頭,他冷睇了她一眼,高聲冷喝:“有何不敢!任何人不得跟來!”語落,率先走在前頭。
他不信父皇會對母后下手,更不信父皇會無聊到將這一切嫁禍給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但,紙條上的湛墨又讓他不能反駁!
澹臺凰亦步亦趨跟在他的後頭,沒說話。望月臺下的下人們也都恭敬稱“是!”,沒敢跟上。
兩人到了潛龍殿附近,皇甫軒一揮手,周圍的下人們無聲無息的退下。父皇被他那句話逼得吐血,現下氣息不穩,也當察覺不到侍衛們撤退的聲音。
而現下給皇甫懷寒診治的御醫也早已回去了,皇甫懷寒退位之後,便不喜歡有宮人在身邊侍候,所以潛龍殿中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也就在這會兒,一個明黃色宮裝的女子,踉踉蹌蹌的自南面往這邊而來,正是身中劇毒的皇太后,皇甫軒遠遠一見便想上去扶,卻被澹臺凰拖着袖子往後退了兩步。
隱入月色,沒叫皇太后瞧見。
皇甫軒偏頭看了她一眼,袖袍下的手緊握,終於沒有上去。
皇太后一看門口無人,先是一愣,旋即徑自推開門進去了。
澹臺凰和皇甫軒,也輕輕提步上前,以便聽清。
門被推開,又關上。裡頭,傳來了一道冰冷中有些虛弱的聲音:“是軒兒嗎?”
“不,是臣妾!咳咳……”皇太后咳嗽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她這一開口,皇甫懷寒就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方纔輕嘆:“你還是來了!”
“陛下能不顧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要取臣妾的性命,甚至於臣妾命在旦夕,也不肯去探病!可臣妾聽聞陛下病危,卻不能視若無睹!”她說完,強撐着中毒的身子,坐在了皇甫懷寒的牀前。
皇甫懷寒暗紫色的寒眸徒然睜開,一股戾氣也激射而出:“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陛下,你我做了這麼多年夫妻,臣妾又怎麼會不瞭解你!臣妾這次來,一來,是來看看陛下,而來,是想問問陛下,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爲何到了如今,卻忽然想要臣妾的命呢?是臣妾礙着陛下了嗎?”即便是責問,皇太后的聲音也十分溫和。就像是對情人的呢喃傾述,沒有半分怨恨在裡頭。
可,她這幾句溫柔的問話,竟像是一根導火索,點燃了皇甫懷寒心中所有的怒氣!他偏過頭,狠狠瞪着他,冷聲開口:“是!你礙着寡人的眼了!就是你的這張臉,礙着寡人的眼了!你知不知道,寡人恨透了你的這張臉!”
他這話一出,皇太后一愣,旋即輕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風韻猶存的臉,幽幽開口:“陛下,臣妾原本以爲,你很愛臣妾的這張臉呢!”
“是!寡人是愛這樣的臉。可寡人更恨你,恨你爲什麼你和她有一張如此相似的臉,卻偏偏不是她?不論寡人對着你這張臉多少年,你都不是她!你告訴寡人,爲什麼你不是她?爲什麼?!”皇甫懷寒揚聲怒喝,這語氣中夾雜着難以言喻的痛楚,叫門口的澹臺凰都聽得心口一窒!
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能將一個帝王逼成這樣!
而皇甫懷寒吼完,終於沉寂了下來。也許是累了,也許是明白這樣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根本於事無補!
可,他這話終於激起了皇太后心中滔天的怒火,生平第一次,她對着自己視爲一切,視爲天神的男人大聲嘶吼:“我不是她!我當然不是她!我是雲倪裳,不是什麼蘇錦屏更不是南宮錦!當年是你自己爲了天下大業放她走,如今你卻來怨我?這麼多年,我雲倪裳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大婚當夜,洞房花燭,你卻喝醉了酒叫着她的名字。那時候我就知道,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我只是個替身,只是那個女人的替身!可,這十八年,我未曾怨過,也未曾恨過你,我一心一意的對你,我將心都掏出來給你,你卻要殺我,就因爲我不是她?皇甫懷寒,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爲什麼就這麼狠?爲什麼?!”
她這一聲一聲泣血的責問,將她心中壓抑了十八年的痛和委屈都吼了出來!
“你可以怨恨,寡人並不在意!”又是一道冰冷的聲線傳出,冷酷無情。
皇太后終於笑了,她蒼涼道:“好!你不在意,你不在意我的感情,也不在意我的生死。那,漠北的公主又是怎麼得罪你了,你爲何要嫁禍給她?你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讓天下人知道是你想殺我,是我的丈夫厭棄了我想要我的命嗎?難道我雲倪裳活不能堂堂正正的只做自己而活,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死嗎?”
“軒兒待她不同!”僅僅六個字,說明了原因。
這些日子夜來過,他們都是談些近日的趣事,也是從夜的口中,他知道了有一個女人,從夜的描述中,他知道了那個女人和當初的蘇錦屏一樣不知死活,一再去挑戰軒兒的極限。而軒兒也與他當年一樣,屢屢放過!
他不能,讓軒兒步他的後塵!帝王不可有情,趁着情還未起,趁他也還活着,便由他親自來替軒兒斬斷!
這下皇太后終於沉默了,十八年,足以讓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有多麼冷酷無情,他理智的可怕,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殘忍!做出這樣的事,確實在情理之中。而若是爲了軒兒,牽扯上那個小公主,她也並不在意。
這下,門外的澹臺凰明白了!敢情自己這悲催的惹禍上身,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自己命太大了!皇甫軒沒殺了自己,所以他老爹看不過眼了!真是……倒黴!
正在她鬱悶中,皇太后又接着開口:“即便你不將我當成妻子,軒兒和靈萱也是你的親骨肉,靈萱出生便和那女人有幾分相似,得你另眼相待,便也罷了。可這麼多年,軒兒自出生起,你就未曾認真看過他一眼!待到軒兒大了,你亦只是教他治國之道,從未盡過一個父皇的責任。難道這些年,你心中都無愧?”
“寡人沒有兒子,寡人有的,只是王位的繼承人!”又是一語吐出,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插入。
插入……黑衣少年的心口!
澹臺凰輕聲嚥了一下口水,悄悄的偏過頭看了皇甫軒一眼。見他,冷靜的可怕,那傲然的身姿,在空曠的寢殿門口,隱隱顯得單薄。
夜闌聽風。
他立於原地,一動不動,像是一座雕像,毫無生氣。
她在一瞬間,明白了他此刻心中的感受,母親中毒,下手的人卻是父親。這兩個人都是他至愛的人,卻相恨相殺,若母親的毒真的不能解,他該不該爲母親報仇?不僅如此,現下甚至還親耳聽着父親說,沒有兒子,他只是王位繼承人,這是生生割裂了骨肉之情。這樣兩個重擊,不論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他靜靜立了半晌,忽然開口:“你一定覺得,朕很可憐,很可笑吧?”
“做皇帝的都可憐,你叫我這做公主的情何以堪!”澹臺凰故意打岔。她還是比較習慣皇甫軒被她氣得跳腳的樣子,哪怕是派人追殺她都好,現下這個樣子,看起來確實叫人心裡不是滋味。
皇甫軒一笑,微微仰頭,燦金色的眸中已然有了水光,心中已是肝膽俱裂,五內俱焚。但,帝王的尊嚴,不允許他落淚!
“是啊,朕是皇帝,不可憐!”冰冷的聲線,帶着幾絲無法言說的蒼涼。
澹臺凰終於心中不忍,偏頭勸解:“你父皇,他雖不愛你,但是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你!”
雖不愛你,卻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你!
這話,像是一粒火花投入了他的眸中,他偏頭看她,眸中滿是震動!
是的,父皇不愛他,卻將自己舍了心愛的女人,甚至於捨棄了所能捨的一切,換來的浩瀚江山交給了他!他還有什麼資格去說怨恨,去說父皇不在意他?
“想哭就哭吧,這裡沒有人,我不會笑你,也不會說出去的!”澹臺凰看着前方開口,皇甫軒,雖然沉穩威重,卻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而已。這樣的打擊,於他來說,確實是重!
而他聞言,看向她。
此刻,眼裡全是她。心裡也都是她說的那句話……
終於,他眸中水色消逝,冰涼的聲線響起:“父皇沒錯,若是朕,在天下和女人之間,也會選江山。九五之尊,乃是上蒼選定的天子,受命於天,如何能爲兒女私情而舍!朕不想哭,因爲朕是帝王。帝王,永遠不會落淚!”
一個很堅強的人,能堅強到脆弱的人!澹臺凰很快的給他定了位,卻沒說旁的話。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成雅的死活,而且也很快的推斷出皇甫軒這貨,要是放在現代,就是典型的把事業看的比愛情重的男人,很不適合做老公!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問出心中困頓:“那成雅……”
“成雅朕會放了,朕也不會殺你滅口,條件是今日之事你不得向外透漏半句!至於毒害母后的兇手,已經伏誅!”皇甫軒冷冷開口,已然恢復了冰冷帝王的模樣。
澹臺凰點頭,她當然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出去說的,一說保不準脖子就成了兩截!但:“成雅被人動了刑,打得很慘,是你下的令?”
“朕只讓人審問,並未讓人動刑!”皇甫軒冷聲回話。
“栽贓陷害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但是下令對成雅動手的人,我希望你能將他們交給我處理!”澹臺凰說這話,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在說自己的決定!
很明確的告訴對方,你最好是把這些人交給我處理,不然我就自己去處理他們!
“朕知道了,明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語落,便不再說話。
澹臺凰也明白這是對方的逐客令了,白眼一翻:“好了,我滾了,記住你的承諾!”說完話,大搖大擺的走人!半點將人家當成皇帝的意識都沒有。
她走了很遠,他還在原地。
他燦金色的眸看着她的背影,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
這一生,他將永遠記得。有一個人,一句話。在這個夜晚,照進了他的心。
不輕不重,卻在他的心口,打上了永不磨滅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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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凰哼着小曲兒,十分悠閒的往自己的寢宮走。不可否認,她心裡現在是非常得意的,這樣一件驚天地泣鬼神,足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驚天大案,就這樣被她破案了!
破案了!
她到今日,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聰明才智!看來她從前都太小瞧自己了,故而讓自我意識也淡薄了,一直沒體會到自己是個非常睿智的人!她越想越是得意,走路也漸漸連蹦帶跳了起來。
可,剛剛入了院子。
便聽得一道三分溫和中帶着七分冷冽的聲線涼涼傳來:“澹臺凰,你敢出軌!”
熟悉的聲線一起,讓澹臺凰腳步一頓。黑着臉轉過頭,仰頭一看,屋頂上,月色之下,那妖孽魅眸挑起,正十分不悅的看着她!
他身邊的小星星童鞋不知道在哪裡找了兩片荷葉,把胸口遮着。瑩綠色的狼眼也十分兇殘的看着澹臺凰:“嗷嗚!”一隻前爪對着她不斷的指,主人!打死這個出軌的壞女人!主人,快上!
澹臺凰白了他們一眼,心情尚可,故而頗爲耐心的開口:“我是怎麼出軌了?”
“三更半夜給皇甫軒遞情書,你以爲爺不知道?”語調幽幽,眸中帶笑。
眸中這笑意一出,澹臺凰就明白了,這丫的知道所謂“情書”是怎麼回事,卻還是來胡說八道!仰視着他說話實在太累,她一溜煙爬上屋頂,問:“你怎麼知道我去幹嘛了?”情書的事情都知道!
“你出門,爺便跟着!防範着你被皇甫軒殺了,要是公主真的紅顏命薄,爺就變成鰥夫了!”太子爺懶洋洋的開口,還是一貫散漫的態度,叫人辨不清他語中情義的真假。
澹臺凰也懶得去辨真假,看在心情不錯的份上,也沒跟他計較!仰頭看了一眼無邊月色,開口感嘆:“其實皇甫軒也挺可憐的!”早知道他這麼可憐,她那天偷他草紙的時候就留下半張了!雖然半張擦屁股肯定不夠,但總有個想望不是?
他聞言,脣際笑意不變,卻也沒說話。有父皇教導和母后疼愛的皇甫軒叫可憐,那他這無父無母,一人在豺狼環伺之地拼死搏殺的算什麼?
斂下心緒,掃了一眼她的側顏,似笑非笑,涼涼道:“公主,不要以爲你左言右而顧其他,本太子就會原諒你今日出軌的行爲!那會兒爺沐浴,讓你看你不看,三更半夜了卻出去給一個醜男人遞情書,你到底是什麼眼光?”
荷葉遮胸的小星星童鞋也不高興的舉爪:“嗷嗚!”你沒有眼光!舉爪舉得太過激動,胸前的荷葉掉了一片,趕緊一隻右前爪一撈,撿起來,重新粘上……
澹臺凰額角青筋一跳!她現在嚴重懷疑在這個王八蛋眼中,是不是除了他自己,其他男人都是醜的!上次和楚長歌去找皇甫靈萱報仇,他說人家醜,今天又說皇甫軒醜!得,天下皆醜他獨美了!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君驚瀾,你確定你腦子沒病?本公主跟你可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出什麼軌?”
“你的身子可是被爺看全了,難道你還想嫁給別人不成?也成,你去嫁,前腳嫁了,爺後腳就讓天下人知道爺看過你的身子,看你的夫家是休妻還是不休!”太子爺不要臉的開口。
“我擦!”一把怒火又從澹臺凰的心頭燒起,一陣腳癢,很想踹人!她發現每次跟這傢伙在同一個空間,就特別容易動怒!
而就在這會兒,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來,帶着一絲困惑和疑問:“驚瀾哥哥,是你嗎?”
君驚瀾回過頭,看着飄上屋檐的百里瑾宸和百里如煙,又回頭看了澹臺凰一眼,勾脣淺笑:“公主,看來你我的婚事要成了,你也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嫁給風華絕代的本太子了!”
“放屁!”她如願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