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在客房內把掌櫃的與夥計一通暴打,手法毫不留情,與此同時外面的客房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諸人都知道凌少的計劃,早就做好了準備,一人對付了三人,凌家一行把整個客棧都控制到了自己的手裡,眼下所有的人都調換了先前的角色,如今凌熙一行人儼然已變成了歹人,客棧內諸多的夥計們變成了受害者。可惜這一幕外人並不清楚,是客棧自尋死路。
但見掌櫃的趴在地上口了吐鮮血,吐出了兩顆牙齒,目光復雜地瞧着凌熙,口齒中漏風道:“這位公子……咳咳……不知閣下究竟有什麼目的?”
“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問的很好,說明你還有點腦子,不是蠢的無可救藥。”凌熙坐在榻上,用帕子輕輕擦手,不緊不慢的說着,“我的目的很簡單,當然是從你們這裡拿走我需要的東西。”
“這位公子……不瞞您說……我們在此地做了十年的黑店,一向做的隱秘……但是手底下的兄弟太多,人多了銀子也就不經花,所以瓜分的錢財到了手中也就少了……
大家又是不會過日子的一羣人,有點銀子就去吃喝嫖賭,不務正業,連家都沒有,如今在客棧裡剩下餘錢也就只有五千兩銀子,請您笑納。”掌櫃的跪下身子,衝着凌熙不斷磕頭,腦袋上都磕出了血。
聞言,凌熙流露出不屑的目光,“五千兩?”
“公子,如果您覺着少……我們慢慢想辦法……在下沒有說謊,如果說謊的話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掌櫃的眼珠轉了轉,自然是想方設法替自己保命。
“你們這些人真的很窮,以爲區區五千兩銀子我會看上?”凌熙翹起了腿,目光鄙夷。
“您……您……您要如何?”掌櫃目光惶恐,身上冷汗涔涔。
“我看上你這裡的人手了,我手中需要人手,你們正合適。”凌熙脣邊輕笑。
“我們……您的意思是……看上我們這些人?”掌櫃吸了口氣,覺着不可思議。
“不錯。”
“可是我們不過是……”掌櫃的覺着自己渾身上下都沒有值錢的地方。
“我的身份你們想必還不清楚吧?”凌熙端起旁側的熱水,抿了一口。
“我們的確不知道您是何方神聖?”掌櫃的顫顫巍巍的說道。
“你可想知道?”凌熙面前霧氣氤氳,脣邊似笑非笑,整個人望上去更顯神秘。
“我們……您……那麼您究竟是何人?”掌櫃的小心翼翼地問着,目光充滿了好奇與不解。老實說這少年絕非等閒之輩,他眼下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一個老江湖當然清楚對方是要準備告知他自己的身份,必然有一定的緣由,他不敢不聽,也沒有理由不聽。
屋頂上的男子也支起身子,眸子圓睜,就像一隻睡醒了看到美食的狐狸,有點萌,有點呆,有點欣喜。
這是她第一次表露自己的身份,當初這女人去了江東之後,就是裴凌風也查不出女人的身份,她真是隱藏的很深,若不是今日碰巧遇到了她,又跟隨她來到此地,哪裡有機會聽到她親口說出自己的身份。難道這就是運氣?
如今他當然很想知道對方是何人,畢竟,這件事情令他糾結了很久。
“少年”的身形在屋中靜坐着,燭光映照在她的面龐,更顯得她如夢似幻。
裴子楚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忘返,這個女人究竟是誰?他裴子楚究竟喜歡上了一個怎樣的女人?裴子楚真的很想知道。
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你聽好了,我叫凌少。”她薄脣輕抿,如是回答。
她的聲音不大,卻如雷貫耳,如清澈的泉水中投入了一顆巨石,不錯,是巨石,並不是石子,可怕的漣漪泛起,對方的目光頓時直了,表情生出一些驚恐,一些恍惚,一些不可置信。
裴子楚的心慢跳了半拍,他眸子又睜圓了一些,凌少,居然是凌少,這果然不是一個誤會。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居然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少年,在洛陽城的名聲如日中天。
難怪了!難怪她在聖地裡有如此狠辣的手腕,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您……”掌櫃已經面容失色,上下牙齒開始打起架來,他是瘋了纔會對付這個可怕的凌少,他連忙不斷的磕頭,他本來想過對方無數的身份,然而凌少這個身份卻是最可怕的一個。一個可以把洛陽城所有江湖勢力都剷除的少年,一個可以把三陽神教從洛陽城徹底驅逐的少年,他居然想要訛詐對方,這是以卵擊石啊!
“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該死,我該死。”掌櫃左右開弓,在自己的面頰上不斷抽打着。
“方纔我的提議你可同意?”凌熙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提議?什麼提議?”掌櫃的表情一呆,抽打的動作也慢了半拍。
旁側面容腫成豬頭的夥計也呆了一下,他連忙起身道:“難道凌少是準備收納我們這些人?”
“真……真的嗎?”掌櫃的已經有些呆怔,大約是被打的頭暈眼花的緣故。
“不錯,你們本地開的客棧靠近潁川,大約二十里遠的距離,與百里鄉的距離類似,我可以把此地變成另外一個彼岸之花,你們就是不用打家劫舍也可以有大筆的銀子進項,如何?”凌熙的言
項,如何?”凌熙的言語慢慢吐出,她的話語輕柔無比就像誘人的黃金放在乞丐的面前。
“好,好甚好,我們同意。”夥計立刻點頭如搗蒜,心中欣喜若狂,他早就知道百里鄉的彼岸之花是如何的日進斗金,雖然不清楚人家有多少錢,但是彼岸之花在酒樓中本來就是一個奇蹟,也難怪對方看不上自己這些銀子,這些與人家掙得銀子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公子,您還有什麼安排?”這時候掌櫃慢慢回過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們把那些匪賊都召集起來,就說我凌少願意出銀子把他們收編。”
“什麼?”掌櫃的神情一呆。
“我的意思非常簡單,願意把這些人都納入我的麾下,以後他們不需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用擔心腦袋別在褲腰上,人活着要的是體面,要的是世人尊敬,他們活成這樣家裡人也不覺中體面,你去告訴他們,以後每個月我都願意出五兩銀子,只要他們與我立下契約。”凌熙目光一側,語氣淡淡,看上去絕世瀲灩,但是絕沒有人會把她說的話語當作兒戲。
五兩銀子?出手真是大方,掌櫃心中一喜,這筆銀子可是比當匪賊要有前途多了。
“凌少,我那些認得的匪賊大約有三百人,還有一些小弟們,加起來也有上千人,您……確定要這麼做?”掌櫃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顯然激動極了。
“區區上千人而已,要知道我可是接納了上萬的難民。”凌熙嘴脣輕輕抿起。
“請凌少稍坐,我這去稟報他們,我只是一個給他們訊息的人,還沒有辦法替他們做主。”但是掌櫃知道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好事,甚至於拖家帶口的過來更多的人。
“去吧!”凌熙一臉淡然。
“是,是。”掌櫃的千恩萬謝的離去,甚至顧不上擦掉面容的血漬。
凌熙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有一種震撼人心的美麗,如今她很有信心,這些人收服起來很容易,比起當初在洛陽城的辛苦,如今自己的名聲就可以令這些人臣服。
這時候屋中只剩下凌熙一人,她忽然眸色一閃,擡眸看向屋頂道:“屋頂上的朋友,閣下究竟是何人?爲何躲躲閃閃的避開人不出來?”
裴子楚輕笑一聲,不禁搖了搖頭,這個女人果然很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只是不在意罷了。
他一個閃身從屋頂跳入到屋中,邪魅的目光看向凌熙,“女人,別來無恙,”
“是你。”凌熙目光瀲灩地看着男子,目光輕輕閃動,掩藏了一些詫異,接着略一沉吟。
“女人,有朋自遠方來,看到爺難道不高興?要不要來個見面的擁吻?”
“……”凌熙無語。
“怎麼?當日不告而別,覺着無言以對?”
“……”凌熙更是無語,如今,不是她不敢面對這個男人,而是當日一別後,她覺着日後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嘖嘖,居然是這個態度。”裴子楚看着她的神情非常無語,甚至有些傷心,這個女人有些絕情啊!
他有些無奈地拍着桌面道:“女人啊女人,你對人真是狠心,傷了本公子的心,你對待旁人狠心便罷了,可對待自己也那麼的狠心?”
凌熙目光淡淡道:“我對自己狠心,是什麼意思?”
裴子楚邪魅一笑,“意思是……你居然把自己的美貌給遮掩住了,白白替他人作嫁衣裳。”
“哦?不明白?”
“女人?那淩氏阿熙長相平平,一定因爲你平日裡如此低調,所以纔會有了現在的結果,如今淩氏阿熙的名聲也漸漸擡高了,連姬鈺都要娶她,你把好處都讓給了淩氏阿熙,你難道對自己不狠心麼?”裴子楚深深看着少女,目光有些複雜,尤其是得知對方是凌少的時候,覺着這個身份真是太特別了,難怪裴凌風也沒有查出她究竟是何人?
當初他先前問過一些人,得知淩氏阿熙長相很是尋常,不然怎麼袁嵐會一心追求衛師師,若是袁嵐與眼前的凌少訂婚,那麼肯定會變一個心思。
所以凌少與淩氏阿熙是親戚,但是凌少是遠房的凌家女子,她太美貌了,會遮掩了淩氏阿熙的風頭。
所以她寧可掩藏身份,把淩氏阿熙給擡高。
他嗤的一笑,姬鈺居然娶了淩氏阿熙,那是他沒有發現璞玉啊!幸好自己家尋到了這個女人,發現了她的真容,總而言之,自己的運氣真是的太好了。
他坐在凌熙的對面,端起她的茶盞,抿了一口,目光深情地望着她,“沒想到你居然是清涼書院的凌少。”
凌熙不禁一笑,沒想到裴子楚居然誤解了自己的身份,真是有趣。
既然誤會就誤會了,這個男人也蠻有意思的。
“對了,凌少,不,凌澤,我相信這個是你的真名兒,不知道你那表兄究竟是什麼人?”裴子楚語氣裡隱隱有些吃味。
“他就是蘇家表兄,蘇家的蘇無忌。”凌熙眨了眨眼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總算是明白了,江東的曼珠沙華也是你開的,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什麼金主,因爲你比任何男人都有錢,原來是這個道理。”裴子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嗯,我的確是不缺錢,但是多多益善,我從來不會覺着銀子太多。”凌熙芊芊素手掠過髮絲。
“你這性子我喜歡,我
我喜歡,我也一樣。”
“哦?”
“女人,你這次過來一定是因爲淩氏阿熙要出嫁的緣故對不對?”
“不錯。”
“可惜你去姬家後,姬家的人肯定不會太友好的。”裴子楚笑着說道。
“爲何?”
“我勉強了解姬家人,這次送禮物我已經在姬家住了五日,這些時日遇到了幾個姬家人,他們各懷心思,那姬家家主的身子已經不好了,似乎卻對擁立小皇帝很有心,但是子嗣們卻各自覺着自己應該獨當一面,如今姬家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來了能壓他們一頭,尤其是淩氏阿熙那邊的人,因爲他們覺着凌家與姬鈺是站在一起的。”
“居然是這樣的。”凌熙對姬家早就有一些不好的想法,如今過來就是要與姬鈺聯手,且莫說要把此地姬家的人徹底鎮壓,但至少要讓對方覺着忌憚自己。
“女人,既然我們都到了此地,不如我給你當個嚮導,把此地的一切都攪亂,我們在此地也做些事情如何?涉入官場,涉入商場。”
凌熙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有興趣?”
“當然有興趣。”裴子楚希望有更多可以與她接觸的機會。
“可惜我沒有興趣。”凌熙立刻拒絕了裴子楚,讓裴子楚很是受傷。
這時候外面的夥計拿着紙條匆匆進到客房二樓,接着敲了敲門,“凌少,好消息,諸多人已經同意了,他們已經先立下了字據。”
“進來!”凌熙聲音低沉。
“是。”夥計推門走了進去,但是他一怔,並沒有想到屋中居然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穿戴非常華貴的絕色美男,他吸了口氣,暗忖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個男人最初的時候沒有看到,不知道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這凌少認得這樣的人也是了得。
“很好,在明日之前把所有的契約都簽好,我等着你們。”
……
潁川,姬家。
書房內坐着一人,玉面風華,清雅貴氣,此人正靠在榻上看書。
很多家族多數的藏書都是竹簡,這年頭因爲紙張的出現,漸漸越來越便宜,可是竹簡都是祖宗傳下來的,一時間沒有辦法印成書冊,不過已經有富貴人家開始把一些好書拿來在紙張上抄寫了,有些人抄寫佛經,有些人也會有抄寫些諸子百家的名着。
姬鈺翻看的正是下人們抄寫的書籍,如今他在姬家處處受到限制,而他也不張揚,也不反抗,很是低調。
姬家家主這幾日都看着姬鈺,面容浮起和藹的笑容,自言說道:“難得看到你如此低調,這些時日我都在忙着給你準備婚事,你如此忙裡偷閒,覺着好麼?”這些天姬家家主最憂心者就是這件事。
“我當然要忙裡偷閒,如果我整日做一些事情,旁人會覺着我藉着婚事有所圖謀。”姬鈺慢慢放下書冊。
“你的性子從來不是這樣的,是不是玲瓏她?我會說說這孩子。”
“家主不用擔憂,在此地該小心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是誰?”姬家家主一怔。
“三陽神教。”
“什麼……居然是三陽神教?”
“家主,潁川如今要建立皇宮,此地似乎也受到了三陽神教的重視,我覺着大有蹊蹺。”姬鈺目光一掃,看到了案几前面的幾顆荔枝,就隨意地剝開一個。
提到三陽神教姬家家主有些不安的感覺,這時候忽然有人傳報,“家主,外面有一個車隊抵達。”
姬家家主目光一側,“車隊?什麼車隊?”
管家上前行一禮,“家主,外面的車隊是凌家的車隊,這次過來了一人,是凌少。”
“凌少?”姬家家主異常敏銳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一閃,注視着姬鈺。
“她居然來了。”姬鈺溫柔的一笑,“我覺着是不是該讓她有個好去處。”
“你去,去把她們安排到姬家的客房。”姬家家主擡手一揮。
“是。”管家應了一聲。
當諸人都離開之後,姬家家主臉色一變,“姬鈺,都說成婚前一個月不見,她怎麼明目張膽的過來了?”
姬鈺微微一笑,“她用的是凌少的身份,難道不妥?”
姬家家主的心中卻有些不安起來,又連忙出言問道:“還有一個月你們就成婚了,淩氏阿熙來做什麼?難道不該去一處宅子,不要拋頭露面?你難道不管管你的女人?”
姬鈺搖了搖頭,緩緩道:“我的女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絕對不會干涉。”
姬家家主頓時揉了揉額頭,表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