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冗，辛苦你了。”金諾拍了拍律師的肩膀。
律師垂了眼，看不清表情，口中說的話恭順，“這是我的職責。”
然後就是漫長的寂靜，現在大約凌晨三點多的樣子，港上的冷風正勁，吹不散這無形的壓抑。港上的人分明有很多，卻不見有人說話，都偷偷瞄了金諾的反應，然後迅速的低下頭去。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了我許久許久，喉頭滾動了幾番，終是沒有說出來一句話，目光慢慢燃起的是一種讓人驚悸的情緒，我甚至能聽見那種情緒噼裡啪啦的腐蝕聲。
“心然，好久不見。”金諾換上了笑，慢慢渡步到我的身邊，擡起準備落在我發頂的手卻頓了一下，落在我的肩膀上。
“好久不見……”我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迴應到。
謙和而又算計的眼神，客氣而又疏離的態度……不，這不是我認識的金諾。心裡發冷，打死都不敢認他。
“怎麼？”金諾笑的和善極了，臉上的表情那麼的自然也那麼的虛僞，讓人忍不住想一把撕下來。
“你找我到這裡來……”我哽咽了一下，到現在還不相信眼前的金諾變成了我陌生的樣子，“是算好了吧。”
“是。”他沒有否定，一口應了下來，我的心慢慢沉了下來，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的疑惑也自然而然的對上了接口。
是了……這麼多巧合的事情湊到一起去，怎麼可能是巧合呢？一定是有一個縱觀全局的人，在掌控着。
可我萬萬想不到的是，那個人居然是金諾。
“警察爲什麼會查港……”我害怕極了一個傷疤一個傷疤揭開，卻又不得不把埋在心裡問題一個一個揭出來。
“我報的警。”金諾依舊站在原地，他清瘦極了，風一吹，衣服空蕩蕩的搖擺着，有些孤僻的意味。
他報的警……
“……你的目的。”我忍着繼續揭傷疤的舉動，一字一句的問他，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正正的盯着
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個透。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對吧……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知道的對吧，大興爲什麼無緣無故失蹤也是你做的對吧……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閻遲暮拖到現在快要死了！”我帶了哭腔，狠着聲音，質問着他，態度說的上決然極了。
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物是人非。
“是，我都知道。”金諾本來就沒有打算隱瞞，剛剛有了暖光的眼底陰冷一片，“我就是要看他，生不如死的模樣。”
“爲什麼！當初他可是放棄了烏克蘭所有的線路來救你！”我淚流滿面，總覺得這些事情就像一場荒唐極了的噩夢，我有多麼想眼前的金諾……是假的，是錯的，是我的噩夢！
可是他就這樣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眼底卻沒了人氣，被仇恨的目光遮住了雙眼。
“他是爲了我麼？心然。”金諾突然安靜了下來，聲音輕輕淺淺的，“他是爲了留住你，他借我來羈絆住你！”
身邊的人開始退卻，路過我的時候沒有一絲的聲音，一時間港上只有我和金諾兩個人，相對而站着，風變得更大了，吹得我心思凌亂。
“可他救了你！”
閻遲暮明明可以不帶我去，他明知道帶我去我一定會想法設法的救金諾，可是他還是帶我去了，被人用槍抵住額頭也不在乎，用了他所有的線路換了金家放金諾走，放我走，從此這件事一揭而過，損失的是閻遲暮而已。
是。閻遲暮曾和金勳聯合起來設計金諾，讓他蒙受了階下囚之辱，可那也是他金諾的家，再怎麼都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而閻遲暮不同。
“抓我的是他，救我的也是他，要不是他……心然，你奶奶不會死，我也不會窩在這個破地方連出入都要偷偷摸摸！”金諾的表情分明是在怪我不分恩仇，不明是非。
可我心裡的是非早已經失去了意義，我現在想要的是一個活下去的動力，想要我下半生的安好，不再有波折。
“他……他不是故意
的……”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打消金諾對閻遲暮的敵意，只得想則麼與他解釋。
腳下的土地開始旋轉，耳鳴聲轟一下子起來，我捂着腦袋，冷靜了好大一會，才聽得清楚金諾在說什麼。
金諾退在我兩步之外的距離，偏執的可怕，這個狀態特別熟悉……那就是閻遲暮最初的樣子就是驚人相似的偏執，偏執的發狂。
“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誰是故意的？誰是甘願的？心然你告訴我，你當初是甘願的麼？還是我在這裡是甘願的？”金諾像是受了我的話的刺激，突然提高了聲音，有些尖銳的變形，我從未見過金諾如此生氣的樣子。
“可我不能不管他。”我大聲申辯回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倔犟個什麼勁，可能是覺得這些天的苦痛不值得，原來是因爲天災的事故，變成了人爲，還是如此不可能的人，讓我一時間無法接受。
“晚了！”金諾打斷我的話，眉頭狠狠的擰着，裡面一片肅殺的意味。
我心裡一驚，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不知道現在的金諾變成了什麼樣子，但是那種眼神讓我恐懼，甚至讓我想要逃跑。
“他現在估計已經死了，屍體綁上鉛塊沉在海底，世界上再也沒有閻遲暮。”金諾說的爽快，臉上的笑都是暢快極了，像是在宣佈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如遭雷擊，想起來閻遲暮遲遲沒有離去的車子，可能不是沒有離去，而是根本沒有必要離去……看向金諾的表情不禁變了，變得惶恐起來，“你變了……金諾……你騙我！”
“我要走……我要去找他……”一想到閻遲暮可能已經去世了，我心裡就要發狂，就痛的可怕，剛纔……明明兩個小時前還看見他活生生的躺在牀上……只不過是傷口發炎還在發燒……現在怎麼可能就這麼快死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閻遲暮！他不能死！他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死了……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忍着欺辱和艱苦和他一起撐到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