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我低下頭不停的攪着手指，這種情況下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大學裡那件事情過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周晨，聽說他是去留學還有一個美麗的女朋友，直到於琴出事的時候他纔再次出現在我的身邊，帶着風塵僕僕的氣息。
那一天，我還清楚的記得，他眼神裡悲傷中帶着光芒，見到我的一瞬間變得灰暗。他也許也知道，我的心不會再接受任何人了吧。
我的心隨着那個站在院子外固執的望着我的少年，五月的陽光和白薔薇，一同逝去了吧，不會再回來，不會再醒來。
心裡悲傷疊起，我明明這麼拼命的想要逃離，那些眷戀不捨的回憶卻又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席捲，那麼美好又那麼悲傷，恍惚間眼前的畫面變得淚朦朦。
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上我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安慰的意味十足。
周晨扶住我的肩膀，我擡起頭淚眼迷茫的看着他，想要說什麼的樣子，定定的望了我一會，最後釋然的笑了笑，“沒事，別哭。”
“不用對不起，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肩膀上溫熱的觸感，讓我有些恍惚，他笑的溫潤如水，像是初秋的日光，溫暖又不灼熱。
在我印象裡，周晨總是這樣。臉上萬年不變的溫潤，說話做事都保持着適當的距離，給人感覺被關心着卻又不會過於親密。我當時不知道這種恰當的距離是要多小心才能維持下去，我和於琴在一起的時候他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道歉的話輾轉舌尖終是嚥了下去，我和他之間若隔着千山萬水還好，可是比這個更難翻越的是那堵透明的心牆，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的無法看清對方。
我們在長椅上緊挨着坐着，他沒有說話，低頭點起一隻煙，氣氛長久的沉默着。淡淡的菸草味縈繞我的鼻尖，混着他好味的木質香水味。
不知道是第幾只煙舉起的時候，我握住他的手，將他的
煙取走。目光灼灼，我有些愧與看着他的眼睛。
“你……回去吧。”他了然的笑了笑，說不上苦澀，眸子裡的光也一點點暗淡了下來。
“好，你多保重，有事……給我發短信。”我認真的看着他的嘴巴，想要把他所有的話都記住。
我向他點頭轉身向奶奶的病房走去，背後那道目光一直追隨我消失在轉角。
轉過身的那一刻，淚不停的涌出眼眶，心中的悲傷混雜不知是爲了於琴爲了我還是……爲了周晨。
放下我吧。
做回那個面對任何事都溫和明朗的周晨吧，不要再……爲我帶上枷鎖，放過自己。用力捂住嘴巴，不讓哽咽聲驚動病房裡面的奶奶，身子慢慢靠着牆滑落下來，坐在牆角抱着膝蓋。
擦乾眼淚，站起身來，臉上扯開勉強的笑，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的進了奶奶的病房。卻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讓我的生活徹底陷入黑暗。
“劉小姐，由於您無法按時繳納醫療費用，醫院將停止對病人的一切醫療和復健項目，根據您的經濟能力，建議儘快轉院。”主治醫師已經換成一箇中年的女性，帶着細框眼睛，面無表情的說。
“好的，知道了。”我點點頭，在轉院手續上籤上名字。
從離開閻遲暮之後，在醫院的待遇一落千丈，護理室一再降級，復健項目也從私人訂製變成了集體復健室。在市中心醫院撐了這麼久，早已經無力支持高昂的複檢費用，轉院是遲早的事情。
我收拾着行李，這些天以來我一直住在奶奶的病房裡，沒有在外面租房子住。奶奶並沒有多問什麼，坐在我旁邊幫我收拾。帶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來到了轉院之前的醫院，沒想到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奶奶被我安置在門外的長廊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走廊，時不時經過的護士和病人帶着異樣的眼光望着我們，三個小時的等待終於等來了醫生的接待。
“劉小姐
，我們真的不能收這個病人。”醫生微胖的臉上異常的爲難，不停轉動着手中的筆。
他只是簡單翻看了一下病歷，甚至都沒有好好看一眼！
“爲什麼！！”我心裡有些怒，這已經是第三家了，說辭不是沒有病房就是無法接受奶奶。
腳步不受限制的衝到他的辦公桌前，雙手拍在桌子上，怒視着他。
“劉小姐……”他支支吾吾的不願意說多，眉頭深深皺着。
“醫者仁心，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還算得上什麼醫生！”我面上冷笑，憤怒的情緒讓耳朵嗡鳴起來。
“劉小姐實話跟你說吧，上面早上就下達了命令，劉小姐送來的病人我們不能收。”醫生把筆往桌子上狠狠一撂，臉上的肉不耐的堆着，鏡片下的眼睛眯着。
“心然….”奶奶用手扶着門框，滿臉心疼的看着我，聲音有些滄桑，“醫生，我們…不治了…”
我腦子一下子就炸了開來，奶奶滄桑的臉上帶着認命的神色，深陷的眼窩沒有一絲光，佝僂着身子，扒着門框的手明顯的在顫抖。
奶奶明明是看我這麼奔波，纔不忍心繼續讓我低聲下氣的吃閉門羹，那一瞬間滄老了十歲的感覺讓我無法接受。
“奶奶！你說什麼胡話呢，怎麼可以….”眼眶一下子熱了起來，耳朵也因爲充血嗡鳴着，“你們怎麼可以…！”
我突然轉頭的樣子應該是很猙獰，以至於醫生面上一瞬間的慌亂，隨即掩飾性的拖了拖眼鏡。
“醫生，算我求你，收下我們。”尊嚴在奶奶面前已經變得無所謂，我深吸一口氣死死咬住脣，看着他的目光帶着乞求，一字一句的說。
他似乎不想再與我糾纏，把病歷本向前一扔，白色的本子掉在我的腳邊，我忍下心中的屈辱。
“咳咳…劉小姐，你有時間爲難我們不如想想怎麼得罪了那位了吧！”醫生託了託眼鏡，大手一揮不再看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