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禮尚往來
“昨晚的事, 我覺得你有必要解釋一下。”
“昨晚什麼事？”竟然一臉無辜跟我裝不明真相，我白他一眼就低下頭吃早餐，跟我這充大爺, 乾脆誰都別理誰。
“噢, 想起來了。”他一副恍然大悟狀。
這人就這德行, 你跟他好好說話他像是沒聽到, 你要是真不理他, 三分鐘不到丫就倒貼過來。
“禮尚往來。”他將鹹鴨蛋的蛋黃夾到我碗裡。
“禮尚往來？”這回輪到我不明真相了。
“嗯。”他手指在自己的臉頰上點了點：“記得那天在你們學校的小竹亭，你不也在我這親了一下麼，昨晚我只是回禮而已。”
我靠, 那都是哪個年代的事了，你這禮回得也忒馬後炮了吧。
坐在教室裡, 我依然在想這件事, 怎麼想怎麼堵得慌。
不行, 回去得趕緊和他商量一下，帶我去醫院把石膏拆了, 再跟他這麼住下去，總覺得要出事兒。
中午一上車我就跟他說，我這石膏腿近日癢得厲害，估計是好得差不多了，這兩天你抽空送我去醫院解放吧。而他不同意, 理由是還沒到拆石膏的時候, 就算把我送到醫院, 人醫生肯定也不幫忙。
我正要擺事實講道理, 他手機響了起來。
“小貳, 什麼事？”他接起手機，然後就是夏小貳的個人獨白時間。雖然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但聽這焦急萬分的口氣，應該是工作上碰上什麼棘手的事了，此刻正向李凌皓求助中。
他聽着聽着眉頭皺了起來，神情也變得越來越冷峻，我感覺周圍籠罩起一股寒氣，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習慣了他說說笑笑的樣子，乍一回味他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的逼人氣勢，還真有點瘮人。我正想和他說，要是公司有事你先去忙，就聽他那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響起。
“雖然凌新只是個成立不久的小公司，但業績擺在那兒呢，你讓他看看電視上那些播得正火的廣告，有幾個不是我們策劃出來的？”
夏毅好像又說了幾句，這下他是真火了：“他以爲公司就他一個客戶麼，廣告的設計完全是按他的意願改的，現在快投放了，他一句話就把責任全推到公司頭上，就算我們沒做到位也是他違約在先。可笑！要打官司我奉陪，我就怕他說得起輸不起！”
說完，他把手機狠狠摔出去，差點砸到擋風玻璃上。
我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臟，心想這廝也是個暴脾氣。然後深吸一口氣，沒敢開口說話。他工作上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我不懂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想自己還是無知的學生，而人家已經是個很牛掰的社會人了，第一次明顯感覺到做人的差距。
沒人說話，車裡一時陷入沉默之中，他把車開得飛快，我能感覺到他餘怒未消。算了，去醫院的事緩兩天再說，現在不能觸他黴頭。我心裡想着，低頭擺玩自己的手機。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我剛纔沒嚇到你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那幫孫子我懶得理。”
我擡頭，只見他已恢復了平常神色。
“回去我做飯，想吃什麼？”那精緻的臉上又掛上了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溫柔的一塌糊塗。
我愣了一會兒，心想您剛纔還真嚇到我了，但就衝這體貼人的態度，爺原諒你了。
“看着弄吧，反正你做什麼都好吃。”這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的，天知道爲什麼他做的菜那麼美味，而且他好像做菜做上癮似的，幾乎一日三餐都是親力親爲。
“那就好。”他聽完我這句肺腑之言似乎很開心，剛纔的不愉快在他臉上已看不到半點遺留痕跡，看着他完美無暇的側臉，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果然情緒是會傳染的。
“Surprise！”一開門就是一大捧玫瑰花，韓東學就跟個門童似的，一臉燦爛的笑容。
瞬間我就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你怎麼在這裡？”我揉揉眼睛很詫異地問，該不會是因爲我昨晚戲弄了他，今天特地來複仇的吧。
“來串門唄，都和李凌皓聊一上午了。”他挑一下眉示意我身後的李凌皓，李凌皓也點了一下頭，倆人看上去很有默契的樣子。這人也真是的，韓東學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聊的，還聊了一個上午。我記得你倆不是不對付嗎？”我坐過去，韓東學往邊上挪了挪，然後把手裡的玫瑰塞我懷裡來：“要你管，我和李兄那是不打不相識。”
“得，我才懶得管。”我把花往旁邊一放：“不告訴過你爺不喜歡玫瑰麼，以後少買這玩意，又貴又嬌貴的。”
“沒辦法，這不要追你嘛，總得有個追的樣子，玫瑰代表我的心吶。”丫貧嘴的勁兒又上來了，正捂着胸口深情表演。我不聞不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李凌皓把那束玫瑰放進花瓶，然後就往廚房走。
“你還不走？”我問一旁翹着二郎腿的韓東學。
“呦，主人還沒發話你就趕人呀。”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據說李大廚的手藝不錯，今個兒來就是蹭飯的。”
我只能說燕子那張嘴呀，估計我在這啥情況她都如實彙報給她哥了。說起燕子，我還真有點想她了，還有麗娜小穎她們。604的這些牛人們課也不去上，老讓我一殘疾人幫她們叫到，也不知道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麼。
“乾脆把老大她們都叫來一塊聚個餐唄。”我提議。
“Cheers!”大家碰杯。
“真沒想到我們還能倒騰出一桌子菜來。”麗娜仰頭喝一口啤酒，然後看着桌上盤盤碟碟感慨。
我一通電話大家就都趕來了，當然我沒忘讓她們買點菜過來，一羣人在廚房裡熱火朝天忙了好一陣子，終於到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我們也就是擇擇菜遞遞勺，燒菜還是李凌皓。”老大看向我：“但總比你好，就知道隔岸觀火。”
“我這不是有傷在身麼。”我正努力和盤子裡的雞腿作鬥爭。
“嗯，好吃好吃。”燕子也是個吃貨，小穎一聽這話，立馬將筷子伸進她面前那盤大雜燴裡。
這頓飯大家吃得很嗨，七嘴八舌各種聊。
談到老大近況的時候，麗娜小穎開始起鬨，這倆人爭先恐後告訴我，仇曉曉已經公開向老大展開追求了，而且勢頭相當迅猛，老大則表示她纔沒那麼快被攻陷。
而老大又指責麗娜這廂，說她最近一到週末就攛掇小穎帶她去上海玩，順便跟着小穎參加她爸的各種豪華聚會，認識了不少有錢人，現在丫的男朋友就是上海灘一標準富二代。
燕子則告訴我，她哥的第一份實習工作搞砸了，因爲他無故曠工好幾天，現在正另尋他處。
韓東學說你哥我當時正晦暗着呢，哪來的心情工作。說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丫指的是我住李凌皓這兒的事。我毫不客氣地夾走他碗裡的魚肉丸說，你丫就是貪玩，一摸到遊戲鍵盤就不撒手，活該沒工作。
他張了張嘴，什麼都沒反駁，但是表情十分扭曲，是個人都看得出他滿腹委屈。
待大家吃飽喝足全走光，我才發現這一大桌子的杯盤狼藉，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公寓裡難得這麼熱鬧一回。李凌皓待我朋友也算客氣，和她們有說有笑的。
但他現在任務繁重，因爲有一堆碗筷等他收拾。
我坐在那裡，看他有條不紊地收拾桌子，他的動作如此乾淨利索，還隱隱透着優雅氣質，看着都是一種賞心悅目。
我不由想到今天在車裡的事，他公司好像遇到了點麻煩，而他手機在席間也響過好幾遍，他都是皺着眉頭按拒接。而我沒幫上忙也就算了，還打電話招來大家一通鬧騰，現在又要他收拾殘局，這實在反客爲主了。
我突然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我幫你。”我端起盤子說。
我感覺左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起碼不要拖把協助，我也能一瘸一拐走路了，只是腳落地的時候，腿隱約還有點疼。
此刻他正把碗筷放進洗碗池裡，一看到我立馬走過來，端走我手上的盤子：“不需要，趕緊回去坐好。”然後他動作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事，轉頭就往客廳走。
“你幹嘛？”見狀我十分稀奇，也跟過去。
然後就見他十分利索的將韓東學剛剛送我的玫瑰花連根拔起順帶花瓶扔進了垃圾桶……
我驚愕，這是什麼情況？
他擡頭，正對我充滿疑惑震驚的目光，只見丫一臉無辜道：“不是你說不喜歡玫瑰的麼……”
“呃……好吧。”我無語。
回去繼續洗盤子。
“小祖宗，別給我添亂。”見我不屈不撓擰開水龍頭，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結實好看的手臂伸過來，把我手上正衝着水的碟子放回水池裡。
靠得太近，他的聲音他的氣息貼身而繞，全是陽光曬過被子的味道，我有瞬間的迷糊，實在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就這樣迷糊了一陣子，我幡然醒悟：“這就打道回府！”
說着，我趕緊往旁邊躲，奈何他雙手撐在水池兩邊，我被卡在中間沒處可躲。
“讓個道兒。”我感覺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莫不是發燒了？他低頭靜靜看了我一會兒，在我頸邊“哦”了一聲才把手鬆開，我也顧不得腿疼，趕緊轉頭往外走。
纔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張紅得跟西紅柿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