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你最近有點娘
“您就把這石膏拆了吧, 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我這每天走動太不方便了，而且現在天氣這麼冷, 石膏又打得那麼厚, 我連個秋褲都套不上去, 都凍感冒了。”我向醫生求情。
昨天好說歹說, 李凌皓終於同意帶我來醫院, 結果醫生說石膏沒過期，愣是不給拆。
我已經求了半天了，而他毫無妥協跡象, 實在令人憂傷啊。
“這不行。”醫生頭搖得很堅決：“過一個星期再來拆。”
勸說無果我很沮喪，但也只能遵從醫囑打道回府。
車駛過匯金新地時, 李凌皓接了個電話, 好像是公司有點事情要他去處理。掛斷電話, 他頭也不回對我說：“有興致去我公司轉轉麼？”
“當然有。”其實我早就想去他的公司參觀了，我長這麼大, 還從未在現實生活中見過白領辦公的地方。
眼前這棟氣勢恢宏的大廈就是匯金的白領聚集地，據說這裡有大小公司數十家，大學城裡很多學生畢業了都跑到這來工作，或者拉上同學一起創業。
樓身正面的牆壁上，“匯金創業中心”幾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偶爾走在匯金街道時, 我只要擡起頭, 便會看到這座大樓跟個地標似的矗立在這裡。
李凌皓扶着我進電梯的時候我倍感壓力, 因爲來來往往的人們, 男的無一不西裝革履，女的都是穿着職業套裙妝容精緻。相比之下, 穿着羽絨背心和羊毛大肥褲的我顯得是有多隨意，還好旁邊有個同樣一身休閒裝扮的李凌皓壯膽。
“老闆好！一進公司，前臺的姑娘就笑臉相迎。
她看上去和我年紀相仿，化着淡淡的妝容，不算很漂亮但親切自然讓人很舒坦。李凌皓略點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我看到她看我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就恢復常態。
她身後，“凌新廣告有限公司”的字樣格外醒目。
我懷着忐忑緊張的心情，在李凌皓的攙扶下故作鎮定往裡走，然後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偌大的空間裡，有無數個格子間整整齊齊排列着，但格子裡的人們卻一定都不安分，於是你會看到走道上有很多人在遊走，有手拿一沓文件夾的，有懷抱一堆零食的，有端着三個水杯大叫借過借過的，我甚至看到有個姑娘抱着個巨大的阿狸靠枕從我眼前悠悠飄過……
當然了，更多人是穿着白襯衫擼着袖子坐在椅子上，他們在電腦前噼裡啪啦打着鍵盤，時不時還會衝對面的人吹個口哨打個響指，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而格子裡外到處擺放着亂七八糟的東西，盆栽玩具掛件貼紙飲料瓶，總之想什麼有什麼，靠我最近的那張桌子上，竟然還有張疊放整齊的羊毛毯，難不成還要在這兒過夜？
我看着眼前異常熱鬧的景象愣了好一會兒，這實在跟我想象中的情景相差太多，我帶着一臉疑問看向李凌皓，他似乎對此習以爲常。而大家看到老闆來了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打了聲招呼後繼續鬧騰，倒是在我身上多逗留了幾秒。
“我靠，你們會不會太活潑了？”我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大飛說。
“最近在搞份大單子，正是鬥志昂揚的時候，不過再熬幾天大家就蔫了，到時候絕對死氣騰騰餓殍遍野。”大飛沒個正形：“嫂子來參觀，我給當嚮導唄。”
“一眼就望到頭了還參觀個屁呀。”眼前的格子們很明顯被分爲了幾個版塊，估計每個小區域相對應一個部門，不過我倒是對旁邊那倆玻璃門挺感興趣的，不只門是玻璃的，整張牆好像都是玻璃的，只是看不清裡面的情景，不知道里面又有啥妖精。
我正想說進去玩玩，夏小貳就從其中一扇門裡走了出來。
“你來了。”他看到我有點吃驚，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看看，人小貳就是比大鵬鳥正經。
“大飛陪你在這待一會兒，我和小貳去辦點事。”李凌皓把我交給大鵬鳥，然後就和小貳轉身出了公司大門。
我果斷要求進玻璃門裡一探究竟。
大飛毫不猶豫地把我領進其中一間，一進去我就斷定，這絕對是李凌皓的辦公室。我坐在李凌皓的辦公椅上，倍有居高臨下的感覺。
環顧四周，右手邊是巨大的玻璃幕牆，可以遠眺綿延山上的美麗山景。左手邊，工作間裡的繁鬧看得一清二楚，這玻璃不知道是什麼構造，忒神奇，監督起手下工作來也方便，不過既然老闆看得見，他們還敢這麼鬧騰，忒勇敢。
再看眼前，一盆紫檀木擺在桌上角，水杯，筆筒，文件夾還有電腦依次擺放整齊。前後兩面牆上各掛着一幅山水畫。整間辦公室寬敞明亮，別有一派雅緻格調。
“隔壁那間是元老們的辦公點，我和小貳就是在那兒活動的。”大飛說着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出去找姑娘順了點零食過來。不知道是怕我無聊還是他本就閒得慌，他開始跟我大講他老大的創業史。
當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李凌皓腦子一熱說要開公司，夏步一和左鵬飛這兩個從中學時代就跟着他混的傢伙當即表示願意隨同。然後他們在大學裡找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去銀行申請了創業貸款，一個只有六個人的小公司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辦了起來。
我跟你說嫂子，老大真不是一般人。大飛一邊跟我搶零食吃一邊說，我們幾個人裡，除了兩個人的專業是廣告設計，其他人都是外行。比如我是學動漫的，小貳擅長的是銷售心理學，全靠善於決策和管理的老大，纔有了現在的成就。
記得公司創辦開初，我們出去跑單都無人問津，直到後來我們幫一個大客戶完成了一個非常好的廣告創意，名聲纔打了出去。想想老大帶領我們艱苦奮鬥了八個月呀，總算是熬出了頭。
大飛一副憶苦思甜的樣子感慨，說最困難的時候，大家一連吃了一個半月的方便麪，害得他現在一聞到方便麪味兒就想吐。而他們老大，明明家裡有的是錢，偏偏願意和他們同甘共苦，還老時不時救濟一下大家。
“你們確實挺牛掰的。”我由衷誇獎。只用了兩年半的時間，就將一個六人小組發展到能在這棟5A級寫字樓裡盤下大半個樓層作爲辦公地點，怎麼誇都不爲過吧。
“所以說嫂子你有福了，賺到我們老大這種極品鑽石王小五。”說着，他將脖子下面的歪領帶拉了拉：“又年輕又有才又有責任心，長得還讓人自慚形穢，你就安心當我們的小大嫂吧。”
我正要反駁，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進來。”大飛說。
一個剃着寸板頭耳朵上夾只筆的男生走了進來，他跟大飛的着裝差不多，白襯衫配西裝褲領帶歪半邊。神奇的是，他腳下穿的是一雙人字拖，我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若無其事喝茶。
“老大呢？”他看向坐在辦公椅上的我：“這丫頭誰呀？”
“客氣點，她可是咱們的老闆娘。”大飛接過他手裡的文件。
“哎呀，嫂子好！嫂子真漂亮！”他立刻恭順溫良：“嫂子忙，小的先出去勞動了。”只見丫眼睛裡閃現八卦陣，不等我開口就跑了出去。
果然，他站在走道口揮舞着雙臂，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地演講着，然後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往辦公室的方向看過來。
“沒事兒，他們看不到。”大飛見我坐立不安安慰我。
“屁！大鵬鳥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你嫂子！”我非常惱火：“剛纔那男的誰呀，這麼八婆？”
“創意部的，我們科大的鬼才。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公司職員都特年輕，他們可全是從各個學校篩選出來的精英，平均年齡只有23歲。”丫完全忽視我剛纔的警告，笑眯眯地問我：“嫂子，要不出去和大家打聲招呼？”
“不去！”
李凌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遲遲不出現，害得我坐在裡面喝了兩大杯水沒處發放，一直到我覺得膀胱都快炸憋了丫才把我帶走。
結果一出他辦公室的門，大家就圍了上來，又是握手又是拍肩又是遞小禮物，搞得跟歌友會似的。尤其是那幾個姑娘，拉着我的手就不讓走了，說什麼太瘦了太瘦了應該多吃點，然後塞了好幾袋泡椒鳳爪給我。
終於逃出重圍，我抹了把汗對李凌皓說：“我怎麼感覺你這公司開得跟鬧着玩似的？”
他笑着發動車：“做廣告最重要的就是創意，我不想把大家管得死死的，年輕人有活力就有生產力。”
“有道理。”我想起剛纔那個混亂場面：“這活力要是能兌換成人民幣，你肯定發了。”
“我已經發了。”他特別不謙虛。
“你怎麼又來蹭飯？”接過韓東學手裡的玫瑰，我沒好氣地問。剛從李凌皓那個奇幻的公司回來，他就一個勁地摁門鈴，他最近頻繁造訪，還特不把自己當外人。
“窮啊，實習又沒什麼工資拿。”韓東學在玄關處脫下鞋子：“每次來還得給你買花，這花老貴了。”
我很不情願地往邊上挪了挪，他一屁股坐了過來。
“喝什麼？”李凌皓問他。
“隨便拿瓶飲料就行。”韓東學將他那雙長腿翹到茶几上。
李凌皓看到他這個樣子也不生氣，拿起一瓶冰紅茶遞給他。雖然我不知道那天上午他倆聊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倆人現在一團和氣好得跟親兄弟似的。
倆人現在開始分享工作上的事，聊得那叫個投機，我都覺得自己多餘了。爲了不打擾他們，我抱着電腦坐到一旁自娛自樂，耳朵裡塞上耳機，我很快就沉浸在唯美動漫裡。
但沒看多久，就感覺腦袋被敲了一下，我擡頭，韓東學一副逗你玩兒的樣子。我沒搭理他繼續看着電腦屏幕，結果這廝又連敲了我兩下。
估計是受到了動漫人物的感染，我張口就來了一句“討厭啦。”
結果丫立馬像被人潑了一身泔水似的跳起來，用一副我再也受你了的表情看着我。
他用食指點了一下我腦門，用十分嚴肅的口吻說：“陳新新，你給我正常點！”
我立刻發自內心反省，好像最近我也沒幹什麼粗魯的事呀。
我非常疑惑地擡起頭：“怎麼了我？”
“你最近，有、點、娘！”韓東學一字一頓。
李凌皓一口冰紅茶全噴了出來。
“她不就是個女的麼？”李凌皓抽出紙擦了一下嘴，然後又清幽幽補了一句：“就是有點爺們兒。”
“我擦，我從娘了總可以吧！”
你們兩個吃飽飯沒事幹嗎，要不要老擠兌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