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美酒醉了胤禛,還是這濃濃親情讓他放鬆了繃緊的神經,收斂渾身的冷氣,拼酒的結果就是胤禛和凌柱雙雙醉倒,而在醉倒以前,這兩個人竟然很有共同語言一般說個不停,朝政趣事等等,齊珞也第一次發現胤禛也會說這麼多的話,表情會那麼生動,想起以前在現代看過的資料,雍正彷彿是個話嘮,結合婚後幾年的相處,暗自埋怨康熙把胤禛都給逼成什麼樣了?爲了帝位他又忍耐多少?齊珞覺得心被紮了一下,拿起筷子仔細給胤禛佈菜,用眼神示意父親,不要在同胤禛拼酒了。
凌柱挑挑眉,心中有那麼一絲的醋意,不過覺察到胤禛的神情,暗自好笑,他知曉胤禛難得有機會放鬆,總是繃着神經,對身體也不好,奪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適時的放鬆,也是好事。更何況同胤禛談天說地,凌柱竟然覺得這個女婿真的不錯,完全不像後世所說的冰冷無情,他的感情很豐富,只是隱藏的太深了。
凌柱看了齊珞一眼,露出看戲的笑意,有齊珞在,胤禛絕對跑不掉,端起酒杯同胤禛碰杯,心中暗道,未來的雍正皇帝,你就認命吧。胤禛眼神有些朦朧,不經意的掃過齊珞,掃過她身側的孩子,覺得心中燙貼。用過晚飯後,齊珞不顧她身體的不適,硬是親自扶着胤禛去書房安置,並叮囑秦嬤嬤把凌柱他們安排在客房。
董氏不滿的對閉着眼睛躺在牀上的凌柱嘟囔“齊珞那丫頭也是,懷着身子還親自扶着四阿哥,這要是累到了...”
“夫人呀,這纔是咱女兒聰明之處。”凌柱睜開眼睛,裡面不見一絲醉意,伸手抱住董氏“以四阿哥的心性,怎麼會醉得不省人事?齊珞去照料他,這份體貼他不會不明白,成親這麼久,你不覺得他們之間離的更近一些了嗎?婚姻也好,情愛也罷,這些都是要經營的,齊珞做得就比那些女人要好得多,只要四阿哥的心偏向她,王府那些女人要是敢出手的話,不用齊珞動手,四阿哥就會懲治的,更何況還有我這個致遠公在,沒有人敢欺負到齊珞頭上。”
由於齊珞有身子,按規矩要分房,所以她扶着胤禛回到書房。親自服侍他洗漱更衣,給胤禛蓋好被子,齊珞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疲憊的坐在牀邊椅子上,忍不住仔細打量胤禛,可能是喝醉了吧,也可能心情比較放鬆,此時熟睡的胤禛五官更柔和,齊珞伸手輕輕在他緊閉着的雙脣上點點。胤禛不滿意的搖搖腦袋,輕聲嘟囔兩句,齊珞看看他腦後的辮子已經有些散亂,這樣睡覺應該很不舒服吧,
齊珞打開隨身帶的荷包,拿出裡面的鑲着藍水晶的桃木小梳子,將胤禛翻成側臥,半跪在牀上,解開他的辮繩,用梳子慢慢梳理胤禛的頭髮,手指在胤禛的發間穿過,齊珞柔和淺笑,細心梳理着髮絲,看見偶爾冒出的幾根銀絲,心下默然,保養得再好,胤禛也同她整整相差十三歲,他一定會先老,齊珞挑起胤禛堅韌不遜的頭髮硬纏在指尖,低嚀“你一定要活的長久,不許比我先去,胤禛,呵,胤禛叔叔。”
胤禛背對着齊珞睜開眼睛,裡面同樣沒有一絲醉意,可是聽見齊珞最後的那句話,他恨不得把那丫頭壓在身下狠狠修理一番,最終沒有動作,慢慢閉上眼睛,任由齊珞頑皮的擺弄梳理他的髮絲,感到齊珞纖細的手指穿插於發間,胤禛露出微笑,結髮夫妻就該如此。
梳理好頭髮後,齊珞疲憊的歪在胤禛身側,眼皮有些發沉,再閉眼的一剎那猛然睜開,看向珍寶閣上放着的那個宣德爐,終於想起是在哪見過了,以胤禛的鑑賞力不會買個贗品,那日他應該也曾見到,回神看着胤禛寬闊的肩膀,齊珞慢慢的躺好鑽進被子裡,臉蹭了蹭胤禛的後背,閉上眼睛倚着胤禛沉沉入睡。
等到齊珞呼吸平穩後,胤禛纔回身將她樓在懷裡蓋嚴被子,彎着嘴角閉眼熟睡。天亮時,齊珞看見她竟然躺在胤禛懷裡有些吃驚,胤禛輕撫一下齊珞的臉頰,覺察到她氣色還好,起身蠻橫的命令“起身給爺梳頭,這也是你給散開的,理應由你結髮。”
齊珞不滿嘟囔“我還不是想讓你睡的更安穩一些?”高福低頭服侍胤禛更衣,胤禛猛然回頭深幽的目光掃了一眼齊珞“怎麼?你還有什麼想法?”
“給爺梳辮子,那是我的榮幸。”齊珞狗腿的笑笑,起身拿起昨個兒用的小梳子,想了一下,先按着胤禛頭上的穴位,這樣做可以緩解疲勞,應該對腦袋也有好處。胤禛感覺有些麻,卻很舒服,閉上眼睛享受着,齊珞看見高福想要離開,輕聲說道“你先站一下,看着我怎麼做的,以後每天也給爺按摩一下。”高福在旁邊仔細看着,齊珞柔聲的講解着,做完這一切之後,纔給胤禛編好辮子,繫上金黃色的辮繩,胤禛目光一直停留在鏡子上,因爲那裡面有齊珞,看到收拾妥當了,胤禛起身開口“服侍的不錯,注意身子,好生歇着,當心腹中爺的血脈。”
齊珞恨恨的磨牙,剁了一下腳,嬌哼了一聲,離開書房,胤禛雖然平靜,但眼睛裡溢滿笑意。一連幾日凌柱一家全都住在雍親王府的客房,有董氏的相伴,齊珞的狀況好上了不少,凌柱很講究規矩,沒有越舉一步。
開始幾日胤禛覺得凌柱一家在王府住着也不錯,可日子久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凌柱很謹慎從不去內宅和書房,除了親自動手給齊珞做吃食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抱着棋盤去找鄔思道下棋請教,甚至他們兩人有時候會談笑起來,胤禛覺察到鄔思道極爲看重欣賞凌柱,鄔思道甚至暗自對他誇讚凌柱‘雖不喜讀書,但見識廣博,是個妙人’。
胤禛也覺得同凌柱哪怕隨意說上兩句,心情都會好上幾分,甚至往往一句不經意的話,都能開闊他的思路。胤禛感嘆,難怪皇阿瑪總是喜歡召凌柱伴駕,他確有獨到之處。凌柱倒還有些用處,可齊珏那小子自從住進王府就沒有出去過,近衛軍也不去了,整日的膩在齊珞身邊,美其名曰幫着董氏照料姐姐。
看着齊珏得意洋洋的樣子,胤禛覺得心裡很彆扭,尤其是他同弘曆相處時的情景,胤禛都有些爲弘曆傷心,怎麼就落在齊珏手裡?有心勸上齊珞兩句,可齊珞卻開口堵住了胤禛的嘴,“爺,弘曆很聰慧,可性格使然,有些自大愛面子,鋒芒畢露不懂藏鋒,球球比弘曆長上幾歲,天資恐怕比弘曆還要好上一些,更能瞭解弘曆的想法,也能製得住他,所以把弘曆交給他,我放心。爺,球球很懂分寸,他不會傷到弘曆。”
胤禛也覺得弘曆雖然總是被齊珏欺負,可卻沉靜了幾分,看着齊珏抱着弘曆講淺顯的故事時,眼裡透出的疼愛,胤禛也就釋然了,要是將來弘曆能如齊珏一般,那倒真是不錯。可是再怎麼樣,兒子也是自己的好,胤禛凡是有空時就在棋盤上好好的打擊齊珏,看着他皺眉苦臉的樣子,覺得心裡解氣不少,身邊觀戰的弘曆也頻頻向胤禛投去崇拜的眼神,在齊珏看不見的方向向胤禛伸大拇指。
等到棋局結束之後,弘曆眼裡露着哀傷的神情鼓勵道“小舅舅,下次那您一定會贏,或者少輸几子。”齊珏抱起弘曆看着他的眼睛,悲傷的低嚀“弘曆阿哥,你喜不喜歡小舅舅?”
弘曆連連點頭,齊珏摸着他的頭說道“剛剛弘曆阿哥安慰小舅舅的話,我真是很感動,所以爲了小舅舅能贏姐夫,那弘曆陪小舅舅來一次特訓好了。”
弘曆胯下了小臉,齊珏眼睛閃着亮光湊近他耳邊輕言“不要以爲小舅舅剛剛沒看到,哼,教過你的全忘了不成?要注意四周,鏡子裡全都看見了。”弘曆四周打量一下,看見胤禛身後竟然放着一個不大的鏡子,眼睛暗了暗,發誓一定要將這次的教訓記在心裡,可是一想到特訓,弘曆苦着臉向胤禛求救,小嘴無聲的道“阿瑪,阿瑪。”
胤禛就在他們身側,自然曉得剛剛的事情,並沒有理會弘曆的可憐兮兮的樣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齊珏,你在近衛軍如何?”
齊珏一改剛剛的調皮,恢復往日的英氣銳利,“姐夫,我在那也交了幾個好朋友,統領悉心調教,傾囊相授,我真的學到了很多,也長進不少,阿瑪曾經說過,再好的戰術用不到實處,也只是多了一個紙上談兵之人。”
“爲何不跟着閔成?”胤禛盯着齊珏問道,齊珏放下懷中的弘曆,站起身自信的說道“雍親王,姐姐曾經說過,挨着大樹的小樹,永遠也長不成蒼天大樹,我敬佩阿瑪,但軍人的功勳只能靠自己拼搏,將來我一定會超越阿瑪,讓阿瑪以我爲榮。”
弘曆擡頭敬佩的看着齊珏,主動拉着他的手,齊珏笑了笑,向胤禛行禮“姐夫,這次的棋局,齊珏受益匪淺,多謝姐夫指教。”語畢,領着弘曆走了出去。
胤禛放下茶杯,喃喃輕語“庾子嵩目和嶠,森森如千丈鬆,雖磊砢有節目,施之大廈,有棟樑之用。齊珏,爺倒要看看將來你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