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閣記 086 貴客 全本 吧
絳蕊低頭瞄到自家格格正對着鏡子無聲傻笑個不停,心下納悶。不過,這也不是第一回見了,於是邊梳理着槿璽那一頭長至垂背的烏亮青絲,邊柔聲答道:“一清早,冬兒就來遞了話,說是下午會有貴客到訪,福晉讓格格沒事別出去。”
“哦?貴客??是哪家客人?”槿璽一聽,收回了不知飄到哪兒的思緒,回到現實中。腦海裡閃過烏喇那拉家族目前正來往的親朋好友,委實想不出還有哪家是需要額娘特地前來吩咐她的。或許以往她還年幼,敏容都是臨時才告知她一聲,若是她沒事,就陪敏容出席會客,若是有事也不打緊。像今日這般正式,倒還真是第一次。
“奴婢問了,可冬兒也不知,只說福晉很重視這次會客,一大早就已經在準備了。”絳蕊搖搖頭,答道。
冬兒是兩年前被敏容選入柳棠院的大丫鬟,同時進柳棠院的,還有冰兒和雲兒。至於原本近身伺候敏容的大丫鬟夏兒,因去年年初嫁給了負責外院帳房的管事沈佑平後,身份也相應換成了柳棠院的管事嬤嬤,協助敏容處理內院繁雜瑣事。
“嗯,也好,橫豎今日本就不打算出府,用了午膳去陪額娘會客吧。至於上午嘛,許久不曾去探望紫曜了,待會兒陪我去趟馬廄。”槿璽想了想,笑着點頭說道。同時見絳蕊完成了手上的動作。起身就換了套緋紅的騎裝。出自金縷衣首席縫紉大師之手,是胤禛送她的十歲生辰之禮。
話說她前世精湛的馬術還算沒被忘得一乾二淨。隨胤禛在皇宮的馬場,象徵性地練了幾次後,就算是出師了。如今想來,胤禛那會兒就已經猜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吧?怪不得對於自己僅練上幾次就能騎得像是練過好幾年的馬客,不僅沒有絲毫詫異。反倒顯得輕鬆又自然。
在馬上風馳電掣的刺激感覺,讓她壓根都不想掩飾,末了還得意洋洋地自冠”騎術天才”之美名妄想矇混過關。噢……真是越想越丟臉!
“格格,三少爺來了。說是還沒用早膳,奴婢已經招呼他在膳廳吃早飯了。”繼劉嬸與繞嬋之後。小樓的新任廚娘花嫂,見槿璽下樓,笑呵呵地說道。
但凡在迎璽小樓待上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府邸幾個少爺是多麼喜愛來這裡用膳。無論颳風下雨,只要尋着機會就來。
故而,在小樓當值的廚娘,除了要應付小樓幾個穩固的成員外。還要額外關注幾位少爺的行蹤,只要他們的足跡一出現於和園,就知道小樓必定要多上幾位食客了。
“好的,麻煩你了,花嫂。”槿璽笑着頷首。
自從劉嬸與繞嬋出了府邸,駐守“果之語”點心鋪後,府邸大廚房的大小廚子們都虎視眈眈地盯緊了迎璽小樓的廚房,希冀自己能有幸成爲小樓的下一任廚子。
特別是在得知大格格被皇上指婚,不日就要嫁去宮裡,成爲萬人之上的四皇子福晉後。就越發起了想調來小樓的心思。
得被大格格看中,不僅代表着可能會有的財富,瞧如今的劉嬸和繞嬋,哪個不是大格格的得力助手?每月領到手的例錢是以前的數倍不說,年終還有一筆大獎金可領呢。
更何況,大格格一旦嫁與四皇子,“果之語”的生意想必越發蒸蒸日上。難保不會心生增設點心鋪的想法。屆時,只要在大格格眼皮底下做過活、且沒有出過任何差錯的廚子廚娘,受到重用是遲早的事。
再退一步說,即便日後真無法像劉嬸那般發達,可大格格給的賞錢也最多。無論如何。能入迎璽小樓的廚房工作是他們這羣人仰長着脖子日夜企盼的好差事。
不想,到最後,大格格竟然從府外招來了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廚娘。大大跌碎了大廚房一干廚子的眼珠。
槿璽對這些傳言毫不在意,相反,聽到了還會嘴角噙着笑意,與絳蕊玩笑似地評上幾句,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花嫂其實是她無意間撿來的。
兩年前的冬日,槿璽在前往南堂與胤禛會面的路上,救了暈倒在冰天雪地裡的花嫂,才得知她是個寡婦,五年前死了丈夫,獨自一人拉扯着兒子長大。日子不可謂不清苦。這年冬天,她唯一的孩子花勤患了傷寒,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三日夜後,在去醫館買藥的路上,實在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若非槿璽路過並救了她,想必在除夕來臨之前又要多條人命了。哦,不,或許是兩條。她的兒子花勤那會兒還未退燒呢。之後用了槿璽私下珍藏的西洋消炎藥方纔緩了症狀。
也在那之後,花嫂執意要留在她身邊報恩,說這輩子就算是做牛做馬也要償還槿璽的救命大恩。
槿璽想了想,小樓的人員一個個地被她外派了出去,那會兒身邊除了末兒和絳蕊兩個丫鬟,也就只有邢嬤嬤了。連廚子都省了,一日三餐外加點心飲品,都是柳棠院廚房送來的。一則她不想再從虎視眈眈的大廚房挑人,二則她在府邸的時間不多,偶爾還會心血來潮自己下幾回廚。
既然花嫂說得如此誠懇,出於幫助的心意,槿璽也爽快地應下了。留她入了小樓廚房打理三餐。
至於年方十三的花勤,病癒之後,經胤禛介紹,去了祥記幫忙,如今又被調配到了璽藤茶樓給大師傅打下手。
爲此,花嫂對槿璽越發尊重和崇敬。本來是不收任何報酬單純想報恩的,衍變到最後,又受了槿璽與胤禛的大恩惠。
不過,正如槿璽所言,若真留在小樓以報恩爲名,不收取任何報酬,她一個人還能混下去,反正入了烏喇那拉府邸的僕役,三餐和四季衣物都無需再發愁。
可關鍵是家裡不止她一人,還有一個過不了幾年就要談及婚嫁的少年。雖然沒了丈夫,卻也不能讓花家的子嗣娶不到媳婦。
故而,花嫂滿心感激與感動之後,也就依槿璽所言,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槿璽的恩惠。收下了每個月二兩銀子的例錢。
這是她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莫說每個月二兩,就算是早出晚歸、辛辛苦苦熬上一年,能攢下二兩銀子也很不錯了。
而花勤在茶樓的收入還要高,每個月三兩五十錢,還包食宿。
母女倆也總算是苦盡甘來,過上了安穩的好日子。
槿璽本來並不對花嫂的廚藝抱多少期望,無非是看到了她所深陷的困境,想伸手拉她一把罷了。
不料,花嫂的手藝還真不錯。除了會京城基本的家常菜外,竟然還會地道的江南菜。一問才知,花嫂的孃家在浙江海邊,海鮮是她自小就會的菜餚。
這真是意外得來的收穫。至此以後,只要槿璽尋着新鮮海鮮,都會丟給花嫂烹調。同時邀上家人一同享用。日子倒也多了幾分趣味。兩年下來,花嫂的廚藝越發精湛了,連帶着槿璽都嚷着要將她日後打包帶去夫家。只可惜夫家在紫禁城內,也不知宮裡最高那位允不允許她自帶廚娘?
………
敏容說的貴客,原來就是她待字閨中時的密友,“三姊妹”中的老幺宋福雅。當年,敏容自請皇上指婚,宋福雅則因病錯失了八旗選秀,病癒後經宋家的熟客請託說媒,嫁給了當年的新進貢生蕭逸山。
蕭逸山與蕭敬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蕭敬山是蕭家嫡房長子,蕭逸山的生母早先只是蕭家的內院丫鬟,被蕭逸山的父親酒後亂性吃了之後,擡了姨娘的份位。蕭逸山自小就備受府裡的閒言碎語,在他十歲那年,生母久病未愈過世後,就一心鑽到了學業上,不想接受蕭家的任何產業,而是希望以自己能力,走出一條不一樣的人生。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年寒窗苦讀之後,果真如願以償踏入了仕途。
孰料,初入工部那會兒,脾性耿直、缺乏長輩引導的蕭逸山,不像其他新官,剛入六部就懂得積極地自掏腰包大宴同僚下屬,也不知道要在逢年過節時拜訪長官,走訪同僚,漸漸受到了同僚的排擠。
故而,在工部待了兩年後,在康熙二十一年年初,以”三藩剛平、沿海尚亂”的說辭,自請調至福州某個偏遠的縣衙做了個九品小知縣。
這一走就是九年。
九年裡,蕭逸山憑着自身的才華與本事,官升五級,直至康熙二十九年末,已經升至了正四品的福州知府一職。且在康熙三十年年初時,因提交了一份構思極其縝密的堤壩修築案的奏摺,得到了康熙的賞識,特下旨宣其入宮晉見,並升其爲工部侍郎,官拜從二品,四月初一上任。
這一升遷,猶如三級跳,蕭逸山雖然開心,卻也忐忑不安。不知皇上緣何突然器重起他來。就算託福於那份奏摺,升個一級兩級還能接受,可直接跳至正二品的工部侍郎,委實有些嚇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