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綾被子四件;織錦緞上衣四件,柞絲做的裡綢;大毛料子成衣四件,外加四件避雪衣……”
伊水進來的時候,大丫頭琉璃正在向張氏彙報帳目,張氏一邊聽,一邊對照着翻看牀上的物品。見伊水進來,衝她點點頭。
伊水乖乖的在一旁等候。聽着琉璃的彙報,伊水有些疑惑,看來這些衣物是準備發給府裡衆人的,可是過冬該添的衣物張氏在深秋時就已經發到各房裡了,如今離年節還有一個多月,現在就準備過年的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等到琉璃報完數目退到張氏身後,伊水才上前一步,給母親施禮。
張氏一邊吩咐琉璃將東西收起來,給各房姨娘發下去。
琉璃帶着小丫鬟抱着東西離開後,張氏把伊水摟在懷裡,用手摩擦着伊水的臉,憐惜的說:“今天這麼冷的天,你還去書房,雪化了不好走,太受罪了,跟呂先生說說,停幾天課吧。”
“不用,我每天去的時候都穿的暖暖的,再說,在書房寫字也可以活動活動手腳,根本凍不着。”
張氏摸着伊水手上因練毛筆字而磨出的薄薄的繭子,心有感觸:“我這輩子就指望你和你哥哥兩個人,一心想讓你哥哥認真唸書,日後參加科舉,也好有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的那一天,可你哥哥偏偏從小喜歡舞槍弄棒,你這般喜歡讀書,要是一個男孩,該多好啊!”
伊水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世道是重男輕女的,但這些日子在家裡受到的寵愛使得她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如今聽母親說,心裡有些不舒服。“母親,我雖然是女孩,可是日後也可以好好孝敬您啊!”
“孝敬是好的,可女孩子以後總有出門子的一天。”張氏繼續摩擦着伊水。
“這次你父親從江寧纔回來一些料子和大毛衣服,我把你的那一份送往你房裡了,一會兒回去趕快換上,晚上別熬夜,早點睡,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讓廚房將你的飯菜提到四品,”張氏改變話題,像所有關心子女的母親一般絮絮叨叨起來。
伊水聽到母親的嘮叨,心中溫暖起來,待聽到長身體的時候,想起一件事,“母親,把我的飯菜裡多加些骨頭湯吧。”伊水想到這個年紀正是補鈣的時候,爲了日後的健康,她甚至還想要每天喝牛奶呢,但想到這裡沒有喝牛奶的慣例,爲了不引人注意,伊水只開口要了骨頭湯,尋思着以後找什麼理由不引人注意的每天喝一杯牛奶。
對女兒的要求張氏自然滿口子的答應。
伊水陪張氏說笑了一會兒後就會自己房間裡了。
琉璃帶小丫鬟將衣物分發玩,回到正房向張氏彙報。
“孫姨奶奶問這些衣物是發那個份例的,我說,是老爺從江寧帶來的,分給各房***。孫姨奶奶又問,老爺回來了?怎麼沒有人通知我?我回道,老爺沒有回來,聽太太的話,老爺象是被江寧的什麼知府大人留住了,要到臘月才能回來呢,府裡過年節的安排都讓太太裁度着呢。孫姨奶奶聽了好像很歡喜,可嘴裡還抱怨了幾句,最後拿出賞錢把我打發出來了。”
張氏聽完問韓嬤嬤:“你看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韓嬤嬤沉思了一會兒,“小姐給了她這一次機會,按照這些日子她和那個表舅爺的情況,她不應該放過這次機會的,只是快進臘月了,天寒地凍的,人們很少出門,她出去會顯得扎眼的,孫姨娘未必不考慮這個,小姐您太心急了,如果等到過了冬天,春天出門的機會多……”
“我等不到春天,”張氏冷冷的說:“每次看見她,我就恨不得撕爛她的臉,搶了我的丈夫也就罷了,還想要我兒子的命。讓那個表舅爺捎信給……”
韓嬤嬤嘆了一口氣,琉璃更加屏氣凝神,躬身肅立。
次日。
伊水放學後在自己房間裡練習毛筆字。
“姐姐――”伊水熟視無睹的繼續自己的毛筆字事業。
話說第一次李佑在背後叫她時,她手一顫抖,將一滴墨掉在宣紙上,好好的一張字給廢掉了。
“怎麼沒有去孫姨娘哪裡,跑我這裡來了?”伊水一邊穩穩當當的寫字,一邊一心兩用的跟弟弟說話。
“我表舅舅病了,已經請示了大娘,這幾天回家探病了。”李佑悶悶不樂的說,他和同母兄長李紀也許年齡相差太多的緣故,平時並不特別親近,加上呂先生將李紀視爲重點培養對象,作業功課抓得都緊。這也許是李佑喜歡和年紀相仿的伊水膩在一起的緣故吧。
“那你就可以每天過來了,對了,昨天父親從江寧派人送回來的衣服你怎麼沒有穿?”伊水放下筆,轉過頭,見李佑還穿着往常的古香緞棉襖。
今天伊水穿的是大紅顏色的避雪衣,這種避雪衣類似於風衣,差不多能將全身護住,外面是翠毛錦,異常光滑,雪落上去就會滑落。到書房便脫下,露出裡面的粉色織錦緞上衣,整個人看上去嬌俏異常。
“這個比較舒服。”李佑淡淡的說。
翡翠另擺出一副李佑的筆墨紙硯來在桌子的另一側:“五少爺,您的墨研好了。”
李佑從翡翠手中接過洗好的毛筆,打開書,開始認真的臨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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