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家裡準備過年的事情就全靠張氏和納喇素琴了。
哪知道過了幾天,納喇素琴在全家人一起吃午飯的時候,站在張氏的後面像往常一樣往餐桌上佈菜,後面丫鬟傳過來的菜是一盤紅燒鯉魚,納喇素琴接過盤子正要往桌子上擺放,盤子中的魚香味飄到納喇素琴的鼻子裡,納喇素琴聞到魚的腥氣味道突然感到一陣反胃,一個措手將那盤魚摔到了地上,自己再也忍不住跑到外間嘔吐起來,張氏見狀第一個聯想到可能是懷孕了,便讓兒媳婦趕緊躺下,並派人請大夫過來診脈。
到了下午,大夫過來之後,很快,確切的消息就已經出來了,納喇素琴確實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聽到大夫的恭喜,張氏樂得合不攏嘴,趕緊讓納喇素琴好好休息,先以養胎爲要,家裡的事情一點也不用她費心。
大夫開了安胎保胎的方子,並囑咐張氏需要忌諱的食物,張氏連忙一一記着。
既然納喇素琴不再理事了,張氏立刻覺得家務事情全都壓在了自己肩膀,除了精心的照顧納喇素琴外,第一次在京城裡過年,各種事情都要好好安排,加上金織坊裡的生意忙,將府裡擅長刺繡的人手抽調了一下。張氏處理起事情來感覺很是勞累,這時候便想起了三個女兒,話說李汶水和李沉水過了年後都十四歲了,可以開始學着理家了,就是自己的女兒伊水年後也十二歲了,也該開始學着怎麼管理家務了。想到這裡。張氏便思量着將一些並不複雜的事情交給她們姐妹們管理。
開始交給三姐妹的也是掌管每日用具地發放和登記,以及交回來時候的數量,這個工作由於三姐妹跟在張氏身邊的時候經常見張氏如何處理,自己依着葫蘆畫瓢,加上原有的章程都在,倒也沒有出現紕漏,每天,三人都能很快將事情處理完,便想再爲張氏分擔。
張氏見狀。索性給三姐妹每人派上一件事情,讓她們去監管。
每天負責登記發放用具的這個工作全權交給了李汶水,李沉水則負責帶着幾個小丫鬟量家裡媳婦婆子的衣服尺寸。爲大家添置過年地新衣,按理來說這個工作應該是由裁縫做的,只是這段日子金織坊的裁縫全部忙訂單去了,根本顧不上家裡。張氏無奈,只好找來李沉水這個半吊子來做這份工作。
李伊水則是負責接管京城這處莊子交上來的租子,除了銀子交到賬房那邊外,莊上的管事還帶來了大量的年貨來孝敬主家。
李伊水看着莊上地管事指揮着佃戶將那一擔擔地雞鴨魚肉山貨海鮮挑進府裡。才知道紅樓夢裡描述地寧榮府過年時莊稼人送田租地情況並不誇張。因爲他們李家在京城地僅僅是一個小莊子。就有這麼多地年貨送過來。真不敢想像那些大地主們都是怎麼生活地。
話說。自己現在也屬於地主階層了。李伊水摸摸自己地鼻子想。李家在徐州還有一些莊子。只是因爲現在搬到了京城。才讓那邊地田租和出產地東西全部變賣。只是讓李福來京城地時候將銀票全部帶上來。李伊水忍不住開始回憶在徐州城地情況。那會是怎樣地情況呢?可惜當時李伊水還年幼。這種事情張氏根本沒有讓她接觸過。
李伊水客氣地將那個莊子地管事地讓到屋裡喝茶。翡翠從管事地手中接過賬單。交給李伊水。
李伊水看了一下禮單。說:“你是叫譚麥?譚管事?”
譚麥趕緊站起來。說:“小姐直接叫我老譚就行了。”
李伊水看對方不過二十七八歲。根本稱不上老。雖然對方這般要求。李伊水還是稱呼對方爲譚管事。
“譚管事聽口音也不像是京城人?”李伊水問道。
“我是今年春天才來到京城的,”這點譚管事倒也不隱瞞:“聽說京城發財的機會多,我就和我那個兄弟將老家裡的地賣了。想來京城闖闖。這叫什麼斧頭砸舟來着。”
李伊水在旁邊笑道:“破釜沉舟!”感覺這個人應該能夠和大哥李衛說到一塊。
“對,就是這個詞。我那兄弟比我運氣好,被那個十二貝子府上的人看中了,到了貝子府上當差,我可是直到五月份才找到這個活的,沒有想到繞了一圈到最後還是做農活。”譚管事語氣中有些感慨。
“你好像蠻後悔的。”外面夏雨帶着丫鬟婆子清點數目,李伊水沒事,便跟譚管事說閒話打發時間。
“小姐千萬別這般說,像我以前只是管自家的四五畝地跟現在管莊子上四十多頃地能比嗎?我來京城也是長見識了,再說,其他地行業不是沒有試過,可惜人家都不要我,最後還是做自己能夠做到的。”
李伊水聽了點點頭,看來這個人受過挫折,倒是像能夠安下心來幹活的。
李伊水又跟他聊了一些別的,問他家裡還有什麼人,都依靠什麼生活,正在談着,夏雨走了進來,向李伊水稟報:“小姐,譚管事交上來的東西已經清點完畢了,和禮單上的完全一致。”
李伊水聽了,便站起來,對譚麥說:“譚管事也辛苦了這一遭,在前院已經安排了譚管事的住處。譚管事先歇歇吧,既然來京城了,就在京城逛上幾天,再回莊子上也不遲。”
譚管事也跟着站起來,笑道:“那就多謝小姐了,我還正想去看看我那兄弟呢。”
譚管事走後。李伊水就開始忙碌起來,將譚管事送來的東西分門別類,銀炭和木炭運到廚房裡儲存起來,其他的山珍海味留出了祭祖地送到張氏處,其他地登記後放到地窖了,那些活雞活鴨該宰的宰,該清洗地清洗,李伊水第一次接手這種事情,加上之前看張氏處理這一類地情況的機會也不多。李伊水難免開始的時候出現差錯。
翡翠見到這種情況趕緊過來幫忙,在翡翠的提點下,李伊水的工作很快就步入正軌。但是仍時不時的有小狀況發生。
李伊水將米麪全都清點分配完畢後,還不見宰殺雞鴨地人將東西送過來,便吩咐夏雨過去看看,誰知一會兒,夏雨氣呼呼的回來了,李伊水奇怪的問道:“東西呢?可是他們過會兒有人送來?”
“小姐,別提了,那些人根本就沒有開始宰殺,都在那裡聊天磨牙呢。”
李伊水一聽。怒氣也上來了,現在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這些人居然還有閒情聊天,偷懶也要看時候啊!
李伊水監管小子們將酒水罈子全都搬到酒窖裡,覈實了數目後,吩咐那些小子散去,對夏雨說:“走,過去看看!”
等李伊水來到廚房後面的清洗家禽的池子的時候,看見譚管事送過來的雞鴨還在籠子裡活蹦亂跳的。四五個廚子卻在一旁地凳子上喝着茶水聊着天。
看見李伊水進來,那些人也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繼續聊天,甚至連屁股都沒有動一下。
李伊水忍住氣,直接喊其中的一個人:“申師傅,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還不宰雞殺鴨?”
申廚子彷彿剛剛看見李伊水似的,站了起來,“呀,四小姐。您過來了?小姐您不知道。這宰雞殺鴨是殺生地事情,很有講究的。殺之前要做祈禱,爲這些生靈超升,再選個好時辰纔好動手的。”申廚子推委道。
李伊水氣急反笑:“申師傅這話可是欺負我沒有在廚房裡混過?我在廚房裡見過那麼多次的殺生,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要給這些畜生超度的事情,倒是不知道申師傅跟這些畜生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是申師傅和這些畜生感情深?”
申廚子這纔想起這位四小姐跟着王廚子學過很長一段廚藝呢,暗罵自己怎麼這般沒記性,白捱了她一頓挖苦。
申廚子在李家待的時間比王廚子長,自認爲資格老,但是自從王廚子來了之後,主家更加看重王廚子,連三位小姐學廚藝都是跟着王廚子,這讓他很是不滿,經常跟王廚子作對,李伊水雖然聽過這些卻並沒有理會,畢竟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是非的,可是申廚子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糾結其他人來消極怠工就是李伊水不能忍受地了。
旁邊的人都開始憋着笑了,李伊水冷冷的對申廚子說,“申師傅這般慈悲,就不該做廚子,李家廟小,留不下申廚子這座大神,還請申廚子另謀高就吧,你去找李華管家結帳去吧。”
李伊水不去看臉色蒼白的申廚子,衝着剩下的四個人說:“你們當中還有誰是信佛念齋的人?”
那四個人看李伊水的臉色不好,哪裡還敢耍油子,一個個的溜回去拿來宰雞刀,來到籠子旁開始殺雞。
申廚子見狀,趕緊哀求李伊水將他留下,並保證會好好幹活的,李伊水想到之前聽聞地這個申廚子在廚房裡經常貪污,幹事情也耍滑頭的事情來,正值現在自己想殺雞儆猴,樹立威信的時候,他撞到自己手中,自然不肯失去這個好機會,哪裡肯答應他的哀求?便讓夏雨去請李華。不一會兒,李華趕到,聽了李伊水的處理結果,便將那申廚子帶了下去。
旁邊幹活的幾個廚子見狀,都咂舌,更加賣力幹活了,生怕被這個小姑奶奶挑到自己的不是。
李伊水聽到在場的一片雞叫的哀鳴,看着熱火朝天地幹活場面,滿意地帶着夏雨走了。
後面的事情倒是順利多了,加上有王廚子幫忙壓制廚房裡地那羣老油子,李伊水倒是省心不少。
李沉水這段日子也忙的不行,直到臘月二十九那天,才從外面拿回將僕婦的新衣,並將它們按照尺寸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李家的除夕團圓宴終於在張氏和李伊水三姐妹的共同努力下順利開席了。
看着豐盛的席面,張氏很是滿意。
納喇素琴早早的就被請了上來,坐在張氏的旁邊,此刻的她可是李家重點保護對象,李伊水安排的席面非常照顧她,有腥氣的菜色都沒有上,甚至於除夕夜必備的“年年有魚”的那道菜還是用麪筋做的素魚,其他的在納喇素琴面前擺放的是最適合孕婦吃的排骨粥以及清香沙焐雞、竹筍炒肉、腐竹銀芽黑木耳等。
李伊水看到母親滿意自己也很得意,畢竟自己這些日子的辛苦得到了肯定,等到李老爺李洵入席的時候,對姐妹三人也是表揚了一番。
李衛則是最爲緊張自己的老婆,在餐桌上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夾菜這種事情代勞也就罷了,連喝湯時燙不燙也要先摸摸碗邊才決定是否讓納喇素琴喝。
納喇素琴擡頭看了一下婆婆,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終於等一家人吃完飯,納喇素琴趕緊告辭回自己屋,省得在這裡丟人,李衛也父母親的滿臉笑意,屁顛屁顛的跟着妻子回了房間。
張氏和李洵笑着開始合計着什麼時候抱孫子了,張氏想起自己曾經在徐州的時候去觀音寺許過願,看來該找個時候到附近寺廟裡還願了。
李伊水三姐妹想着去外面放鞭炮,素來活潑的李歡卻是不願意動彈,最後只有李紀帶着妹妹們去看放煙花炮竹的。
京城的新年比徐州城要熱鬧很多,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煙花也在空中不時的綻放,而且這裡放的煙花都是五彩繽紛,花樣異常好看,遠非徐州時候能比的,幾個人看着興奮,李汶水和李伊水都從小子手中要過點燃煙花的香,自己親自前去放上一個過把癮。
直到過了午夜,鞭炮聲還沒有停歇下來,李伊水原本打算守個整夜的,張氏擔心她們小孩子睡眠不足,不利已身體健康,強令她們回自己的院子裡睡覺,李伊水無奈,只好乖乖的聽從命令,在翡翠的監視下爬上了牀……(快捷鍵:←)(快捷鍵: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