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唉!四阿哥心裡又唉了一口氣,雲錦會這麼做,又怨誰呢?是誰先對她之前的懂事乖巧不領情兒的?還不是自己嘛。自己這陣子是怎麼了,爲什麼總是會做錯事兒呢?自己本來的初衷,除了對年氏虛以委蛇以外,不是也想借助這事兒來讓雲錦顯示出對自己的心意嗎?可爲什麼現在卻把她越推越遠了呢?
回想起跟雲錦走過的這一路,四阿哥心裡還是很清楚的,雲錦纔是自己心重的女人,是與自己最貼心的女人,只要她在自己身邊,自己就覺得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那麼平和,那麼溫馨,那麼舒服,這是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給自己的感覺,那個年氏就更不行了。
對年氏,四阿哥從來就沒有過那種心動的感覺,她的那些小伎倆自己其實也都是看在眼裡的,只是因爲雲錦表現的不很在意,而且也適時的加以了反擊,所以自己纔沒有再去對年氏做什麼,並不是真對她有什麼憐惜之意。要說憐惜,年氏的那種裝出來的柔弱之態,遠沒有云錦險些被太子所殺之後,夜夜不能成眠時,更讓自己痛惜入骨。
四阿哥現在想來,自己對年氏的好,不只是要表現給康熙看,或者也想表現給雲錦看,雲錦對自己的態度,感覺上更象是對一個上司,總是自己讓做什麼做什麼,雖然有時候有些敷衍,但總歸會去做就是了,而自己對其他女人的眷顧,她甚至會比烏喇那拉氏還要懂事明理識大體,按說她這麼賢惠,自己應該高興纔是,可自己這心裡卻是怎麼也樂不起來,總覺得她是戴了個面具,讓自己看不清楚,於是下意識裡就想着要逼出她的真性情來,可是現在她真的反抗了,自己這心裡還是不舒服,想到雲錦落下的那兩行淚,四阿哥是又心疼又後悔。
四阿哥現在意識到,對年氏虛以委蛇不是不可以,但自己做的卻是太多了,按他的本意,是想着要給外人一個自己專寵年氏的印象,以轉移大家對雲錦的注意力,但效果卻是非常的不理想,現在想來,自己這個決定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從雲錦進宮以來,她就一直是在風口浪尖之上的,成了自己的側福晉之後,宮中有太后的寵愛,又有元壽這麼一個兒子,更是別人關注的焦點了,區區一個年氏,怎麼能與雲錦相比呢。
,反觀自己呢,四阿哥很認真的反省,自從自己得到了雲錦之後,習慣了雲錦對自己的體貼、懂事、聽話、無所求,就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了,不但不去珍惜,反而總是計較於她是不是全身心的對自己,記得不知在什麼時候,雲錦說過一句話,“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現在就是這樣,只是這種“福”,怕是讓自己的這番折騰,以後不一定會再有了。
,這個情況只是暫時的,只要自己態度好些,總是會緩和的,只是以後再想讓雲錦恢復成以前的那種樣子,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這也是自己作的,怪不着別人,不過,往好處想,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以後再處理類似問題時,就有經驗了,不,這話也不對,以後自己也不可能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至於說雲錦,以後能隨性些想來也會舒服很多,最多自己多遷就她一些、多照顧她一些也就是了,眼下最主要的,是把皇阿瑪那一關過去了再說。
“,”進到宮中之後,四阿哥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對雲錦說道,“因爲你的事兒,皇太后祖母可是擔心的緊,現在貴妃娘娘和元壽也都在那兒呢,我自己帶以晴去皇阿瑪那兒就行了。”
雲錦看了看以晴,“我沒有做錯”的理直氣壯的樣子,但明顯就是色厲內荏,心裡還不知道怕成什麼樣呢?雲錦有心想安慰她幾句,但想到在府裡時她對自己的態度,決定還是不去找這個沒趣兒了,反正康熙應該也是不會對她做太嚴厲的處罰的,畢竟這是他的孫女啊,再說以晴雖然有錯,但她也確實不是故意要傷人的,而且雲錦傷的也不算重,照雲錦的估計,也就是訓斥一番、禁禁足什麼的,如果能因此將她換給其他阿哥家養,那就更好了,雲錦會爲此謝天謝地的,這樣以晴也好過,自己也省的煩。
“也好,”雲錦對四阿哥點點頭,,對着他面上雖然沒有笑容,但表情還是很溫和的,“那雲錦就先過去了。”
“你”四阿哥只想着趕緊把雲錦先打發走,,那就麻煩了,“過會兒皇阿瑪和我也會過去的。”
“走吧。”,對跟着侍候自己的人說了一聲,轉身又上了轎子,這也是特意爲她準備的,怕她的傷口受了風。
“我們也走吧。”四阿哥看雲錦走出一段距離,纔對以晴說道,但只是低下頭並沒有伸出手,畢竟當着太監的面被人拒絕,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以晴的臉色又有些青了起來,但卻閉緊了嘴,一聲不吭。
“格格,奴才侍候您。”邊上的一個太監趕緊上前彎腰伸手,意思是讓以晴扶着他走。
“走開,誰讓你侍候?”可是以晴並不領這個情,她衝着那個太監一瞪眼,又伸手去推了他一把。
那個太監不敢躲開,也不敢硬挺,怕那個反作用力再把格格給傷着,所以順着以晴的勁兒將身子向後傾了傾,一副似倒非倒的樣子。
“你打算讓你皇瑪法等你多久?”四阿哥連自己的兒子都很少哄,對這個彆扭的孩子更是不會有多少耐性,他擰着眉頭看着以晴,身上散發出冷冷的氣息,雖然比對其他人收斂了好多,但用來壓制以晴,足夠了。
“去就去,”以晴果然妥協了,但還是不甘心的說道,“我自己走。”
“隨你便。”四阿哥說完也不再理以晴了,徑自往康熙南書房的方向走去了,反正還有太監照顧她呢,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只是四阿哥的腳步放慢了些,總得顧慮到以晴的腿現在還短着一大截呢。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孫女以晴給皇瑪法請安。”
四阿哥經康熙宣召後,帶着以晴進入了南書房。
“都起來吧。”康熙坐在上邊,疑惑的問四阿哥,“雲錦呢?”
按說是康熙下的旨,雲錦進宮來,應當是先過來參見皇上纔是。
“回皇阿瑪話,”四阿哥恭敬的說道,“因爲怕皇太后祖母擔心,兒臣自作主張,讓雲錦先去寧壽宮了,還請皇阿瑪責罰。”
“罷了,這次先這樣吧,省得皇額娘她老人家着急。”康熙也覺得今天情況特殊,倒是沒追究,只是看了以晴一會兒,纔開口問道,“這就是以晴?”
“回皇阿瑪話,”四阿哥暗自鬆了一口氣,“是的,這就是二哥家的以晴格格。”
“你可知錯嗎?”康熙看着以晴那強作鎮定的小臉,冷冷的問道。
“以晴沒有錯。”以晴咬了咬嘴脣,忽然大聲說道。
“你把撫養你的側福晉都傷成了那個樣子,”康熙眯起了眼睛,“還說沒錯?”
“我又不是故意的。”以晴依舊很大聲,“那碗碎了到處亂飛,關我什麼事兒?”
“那碗平白無故的就碎了?”康熙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了。
“是元壽騙我,”以晴挺着胸說道,“他先說這個碗是皇瑪法給我的,然後又說是他給的,我才”
“這麼說,元壽送你東西,反倒送出錯來了?”康熙見以晴明明做錯了事兒,卻拒不承認,本就不是很高興,現在她居然要把這事兒歸到元壽頭上加惱火了,“你一個不高興就給摔了,還是當着長輩的面,這麼驕狂,難道還不是錯嗎?”
“她纔不是我長輩,”以晴犟頭犟腦的說道,“她只是個側福晉,又不是我正兒經八百的四嬸兒。”
“聽聽這話,”康熙更生氣了,“她自己的額娘還是個側福晉呢,就這般瞧不起別人了,可見她心中哪裡有尊長。”
“皇瑪法,”以晴見康熙對她板着臉,也很是委屈,“你太偏心了,只會說我,他們都欺負我,你也不說。”
“誰欺負你了?是怎麼個欺負法兒?”康熙盯着以晴,“你說出來,要真有這事兒,朕自然會爲你做主,但要是你虛言欺君,那可是要一併處罰的。”
“我沒說謊,我四叔和那個鈕祜祿側福晉都欺負我了,”以晴想是豁出去了,用手一指旁邊的四阿哥,“我剛一進府,他就把自小照顧我的周嬤嬤帶走了,到現在也沒送回來,還有采春,也不知道讓他們弄哪去了?”
“那個周嬤嬤我知道,”康熙看着四阿哥問道,“採春是誰啊?”
“回皇阿瑪話,”四阿哥對以晴的指控根本就不在意,“採春原來是以晴的丫頭,因爲烏喇那拉氏覺得她可能有些問題,怕她對以晴有什麼不利,就準備先觀察一段再說,暫時先讓別的丫環去照顧以晴。”
“聽到了沒有,是爲你好呢,”康熙衝以晴冷笑一下,“至於那個周嬤嬤,是在朕這裡,你是不是也要說是朕欺負你了?”
以晴愣了一下,那個周嬤嬤一直沒回來,雖然雲錦也說過她在康熙這裡,開始時以晴也信了,可是後來她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她並不知道那個周嬤嬤做了什麼,只以爲是四阿哥和雲錦故意要把她身邊的人弄走,好便於欺負她呢,也許周嬤嬤已經讓他們處置了也不一定,而且採春一直沒再露過面,更讓她堅信了這個看法,所以今天才會在康熙面前抖了出來,可是康熙這麼一說,她才知道,原來雲錦並沒有騙她,但以晴卻還是不想就這麼認了錯。
“就算是四叔說的是真的,還有那個鈕祜祿側福晉呢,”以晴想了想接着說道,“皇瑪法你就不該把我交給她撫養,她在那個府裡就是個不受龐的,四叔喜歡的是那個年側福晉,人家又懷了身子的,吃食用物一切都是最好的,四叔也總是去陪她,從我到那兒之後,四叔就沒到鈕祜祿側福晉這兒住過,而且還當衆給她沒臉呢,皇瑪法你想,那個鈕祜祿側福晉但凡是個好的,四叔能這麼對她嗎?而且她受了冷落,心情不好,又怎麼可能對以晴好嗎?那個元壽,是不是也是因爲鈕祜祿側福晉對他不好,才被皇瑪法你接到宮裡來的?以晴不想住四叔那裡,你把以晴也接進宮來吧?”
“是這樣嗎?”康熙的目光看向了四阿哥。
“兒臣近日是有些冷落了雲錦,”四阿哥老實的承認了,“兒臣處置不當,還請皇阿瑪責罰。”
“你是越大越回去了,”康熙氣得罵四阿哥,“凡事也該注意分寸,總不能顧了一頭兒就忘了另一頭兒吧,你才幾個福晉啊,就弄得這麼亂七八糟的,其他的事兒,我還敢指望你嗎?還有,雲錦是犯了什麼錯,你要當衆給她沒臉?”
“雲錦並沒犯什麼錯,都是兒子不對。”四阿哥忙跪下請罪。
“算了,這事兒以後再”因爲以晴在場,康熙也不好說太多,訓了四阿哥幾句,就轉過身來接着問以晴,“你說鈕祜祿側福晉對你不好,她是缺你吃缺你喝了,還是缺你穿缺你戴了,又或者是打你罵你了?”
“那倒是沒有,”以晴搖了搖頭,“但她把扔我在那兒就不管了,只叫丫環們來照顧我。”
“那依你應該怎麼着?”康熙瞅着以晴問道,“鈕祜祿側福晉應該親自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有什麼不對嗎?”以晴睜大了眼睛問道,“我額娘就是這麼照顧我的。”
“你額娘是你額娘,”康熙對以晴的不懂事很是無奈,“鈕祜祿側福晉是鈕祜祿側福晉,你額孃的做法本就不對,看你對朕滿口都是你啊我啊的,可見得一點規矩都不懂,你還指望着鈕祜祿側福晉跟她學啊?”
“以晴懂規矩,只是見着皇瑪法太激動又太生氣了,這才忘記了的,以晴以後會注意的,”以晴總算是認了一樣,但她接着又開始找雲錦的麻煩,“鈕祜祿側福晉對元壽和巧曼就很好,和對以晴完全不一樣。”
“那是因爲他們比你小,”康熙扶了扶頭,在對以晴的胡攪蠻纏有些不耐以外,對雲錦也有了看法兒,你說你在做什麼,讓你撫養胤礽的女兒,你就是這麼養的,扔那兒不管?看來這兩個人還真是沒眼緣啊,“無論怎麼說,你摔碗就不對。”
“我沒想摔,我只是揮了揮手,不小心碰到了。”以晴仍然不認錯。
“那也不行,”康熙瞪着以晴,雖然這個孩子的毛病不少,但膽氣還是可嘉的,“一會兒到太后那兒去跟鈕祜祿側福晉認個錯太后能不能輕罰你。”
“我沒錯,”以晴使勁搖着頭,規矩立馬又沒有了,又開始你啊我啊的了,“我不認。”
“你,”康熙讓這孩子氣着了,“你要是不認,那以後就不要再呆在你四叔那兒了。”
“那正好,”以晴當然不會受這個威脅,“我還不願意呆了呢。”
“老四,你的意思呢?”老康看着四阿哥。
“全憑皇阿瑪做主。”四阿哥無所謂的說道,他現在也是希望這個小祖宗越早走越好呢,隨便哪個兄弟受累都行,只別讓雲錦心裡不痛快就好。
“你要是不想在雍親王府呆了,”康熙一發狠,對以晴說道,“那這個皇室你也別呆了,等朕把你送到江南的曹家去,他們家是包衣出身,對朕也還算忠心,把你送到那裡去,也算是全了咱們的祖孫之情,但是從此以後,你就是他們家的人了,皇室再也與你無關。”
四阿哥一聽,就是一愣,康熙這是要把以晴逐出家門啊,這也太嚴重了吧?要知道就算稍講究點的家族,也視此爲莫大的懲罰,除非是犯了什麼大錯,否則是輕易不會動用此責罰的,更何況是皇室中人了,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一下子跌落低谷,成了包衣家的孩子,這反差也太大了,以晴能受得了嗎?
以晴當然是受不了的,她一聽康熙這話,都傻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無心之失,居然會受到如此大的懲罰,難道說這個鈕祜祿側福晉真的是不能惹的?雖然她在雍親王府時,也隱約的聽說,她在宮裡很受寵,但見四阿哥如此對她冷落,就覺得這只是一個謠傳罷了,說不得就是鈕祜祿側福晉自己造出來的,爲的是擡高自己的身份。聽說這鈕祜祿側福晉還是個樂戶出身呢,皇瑪法怎麼會看重她呢?
因爲以晴的這種認爲,所以對於誤傷雲錦的事兒,她雖然有些害怕,也有些悔意,但卻也沒有想跟雲錦服軟的意思,四阿哥跟她說康熙召她進宮問話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四阿哥和雲錦要告她的狀,想讓康熙來懲罰她,於是這一路就在盤算,最後決定要先下手爲強,先告了他們的狀再說。就算是沒告成,想來也不要緊,那可是自己的皇瑪法啊,就算是見得不多,也不至於爲了不重要的側福晉而重罰自己吧,況且自己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以晴萬萬沒想到,康熙居然要把她逐出皇室,這個懲罰可太大了,她完全的不能接受,包衣是什麼,那就是自己家的奴才啊,自己怎麼可以和他們是一家人呢?
“走吧,”康熙站起身來,“我們去寧壽宮,這一路上你好好的想一想,是認錯呢?還是去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