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喲,我招我招。我招還不行嗎?!”
錫若死活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前一刻還溫柔體貼的福琳,轉眼間就變成了“我的野蠻老婆”,只得大嘆女人心,海底針,簡直比老康的“聖意”還難以捉摸。他一邊摸着快被福琳捏成杭州小籠包的臉,一邊還得小心翼翼地駕馭着那匹雍親王那裡換來的,鬼知道啥時候會突然暴走一把的坐騎,心裡小心的掂量着說起了當年和小白粉的一段公案。
福琳一臉嚴肅地聽着,那樣子讓錫若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幾百年後應該算是他後人的葉赫那拉氏慈禧太后,而自己每次一被她叫“小席子”的時候,簡直就像是慈禧太后身邊的……呸呸呸,小爺是她名正言順的老公,她是小爺明媒正娶的媳婦兒!
想到這裡,錫若也就沒有那麼緊張了,說起當年和小白粉的官司時,嘴角甚至還噙了一絲笑意,眼角眉梢俱是一股沉浸在年少時回憶當中的溫柔。他這副風流討喜的樣子,看得福琳又愛又恨,忍不住抱起錫若的脖子,又狠狠地啃了一口。
“哎喲!”錫若果然立刻從美好的回憶當中清醒了過來,摸着脖子哭笑不得地看着福琳說道,“你還真把我當肉包子啦?”
福琳哼哼了一聲,卻又抱住了錫若的脖子,有些幽幽地說道:“難道你就不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了嗎?”
錫若愣了一下,眼前卻立刻閃現出無數他當年被聶小青捉弄的畫面,嘴角抽搐了幾下,說道:“記得是記得,可是我每次想起來,不知道爲什麼都很想哭……”
“哈哈!”福琳樂得在馬背上一顛。錫若連忙伸手摟緊了福琳,唯恐她樂過頭摔下馬背去。這時身後卻傳出兩聲悶笑,錫若愣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看着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兩個,不慌不忙地問道:“笑什麼?沒看過老公老婆感情好的?”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本來滿心想看錫若尷尬,卻不料他如此大方,甚至連他懷裡的福琳,也是一副“你們兩個真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倒是自己鬧了個大紅臉。
終究還是十五阿哥老練些,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們是代皇上來傳旨的。”
“啊?”錫若這回可不敢再託大,連忙帶着福琳下了馬準備接旨。十五阿哥含笑看了他們一眼,朗聲說道:“聖諭!錫若你別隻顧着陪你媳婦兒,也來陪陪朕,欽此!”
我倒!
錫若和福琳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之色。難怪人家都說老人家是越活越小,老康居然又跑來跟他女兒搶人玩兒了。
十五阿哥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額附大人,趕緊接旨侍駕去吧。”錫若狠狠地瞪了這個不厚道的大蘿蔔頭一眼,又託十六阿哥把福琳送回營地去之後,自己和十五阿哥急急忙忙地打馬朝老康圍獵的地方趕來。
此時獵場上早已是一片煙塵滾滾,喊聲震天。老康被一羣人簇擁着圍在一個土坡上,一看到錫若和十五阿哥過來,立刻招手讓他們過去。錫若連忙奔到老康身前,正想下馬請安,卻被老康一揮手止住了。老康擡手興致勃勃地指着遠處說道:“朕的皇孫們正在比試圍獵,你要不要也上去湊個熱鬧?”
錫若聞言連忙順着老康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見愛新覺羅家的小蘿蔔頭們,正“呼呼哈嘿”地在草原上亂跑。錫若心道,我參加這些蘿蔔頭的比賽,贏了也是勝之不武,輸了更大大地丟臉,便搖頭道:“奴才不敢和小阿哥們較勁,還是陪着皇上在這裡看看好了。”
老康卻聽得哈哈大笑,朝身後站着的人說道:“你聽聽,這還是昔日的‘滿洲第一勇士’呢,居然說出這樣沒骨氣的話來了。”他身後的人卻彷彿乾巴巴地笑了一聲,回答道:“回皇阿瑪,他這叫藏拙,不與皇孫們爭鋒。”
雍親王,小爺……小爺跟你勢不兩立!……偶爾啦,嗚……
錫若剛把目光瞪向雍親王,立刻就被那絕對零度以下的目光殺滅了氣焰,只好把身下原本屬於雍親王的坐騎當作是他,運足目力使勁地瞪了那個四隻蹄子的傢伙一會,卻只見那馬回過頭來異常無辜地看着自己,一時氣悶,只得又別開腦袋去看愛新覺羅家的小蘿蔔頭們比試,結果剛好看見雍親王的兒子弘時和十四阿哥的兒子弘春正在爭獵一匹小鹿。
錫若心裡一動,轉頭去看雍親王,果然見他的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錫若知道,弘時比弘春還小一歲,而且在他出生以後大約四個月,胤禛唯一的嫡子弘暉就夭折了。當時胤禛膝下僅有弘時和弘昀二子,特別是在弘時的同母弟弘昀在康熙四十九年殤逝之後,一直到康熙五十年八月弘曆出生之前,他都是雍親王的獨子,所以雍親王也一度將幾乎全部的心血投注在了他的身上,對弘時寄予了很大的期許和冀望。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弘時卻不怎麼討老康的喜歡,儘管他是雍親王所寵的側福晉李氏所出,而雍親王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也沒有再生養,可是作爲雍親王實際上的嫡長子的弘時,仍然沒有按慣例被冊封爲世子。
錫若琢磨着,這事多少讓雍親王有些難堪,以他那種凡事不肯落於人後的性格來說,多半會責怪自己教子無方,說不定還會遷怒於弘時。不過眼下看起來,雍親王似乎對弘時還沒有完全失望,聽說還爲他延請飽學之士爲師,想來希望他能夠成爲符合老康要求的合格皇孫。
錫若正在心裡嗟呀感嘆,擡起頭卻看見弘春和弘時兩個一人扯了一隻鹿腿,正吵吵嚷嚷地往這邊走過來。他往左右看了看,發現十四阿哥這個正經的老爸卻不知跑哪裡打獵去了,只好打起精神來幫他照看兒子。
錫若注意到老康臉上雖然還帶着笑,眼神卻有些冷了下來,急忙朝弘春丟了個眼色,又微微地搖了搖頭。弘春頗爲委屈地扁了扁嘴,卻還是把抓着的鹿腿鬆開了。
老康這才眼神轉暖,彎下腰看着弘春問道:“怎麼?和弘時吵起來了?”
弘春看了一眼在老康身後笑眯眯的錫若,覺得心裡安定了些,便壯起膽子說道:“回皇爺爺的話,這鹿是我和弘時弟一人射了一箭。因爲皇爺爺先前說了,誰能獵到這鹿,就賞一柄玉如意給他,所以弘春有些捨不得放手,並沒有和弘時弟吵起來。”
老康似有若無地朝身後瞟了一眼。錫若連忙立正站好,臉上擺明了寫着“此事與我無關”。老康哼了一聲,轉向他孫子的時候,卻又變得和顏悅色了起來,讓錫若大嘆他的變臉功夫好得簡直可以去演川劇。
老康看了仍舊緊緊攥着鹿腿不放的弘時一眼,卻又朝弘春問道:“那你後來爲什麼又放手了?”
弘春撓撓頭皮,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說道:“姑夫叔叔說過,當哥哥的搶弟弟的東西,就是這個。”說着用手指比了一個爬的姿勢。
“這是什麼?”老康不覺愣住了。
弘春顧不上錫若在老康身後做殺雞抹脖子的動作,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小王八。”
“噗……哈哈哈哈!”
老康仰頭大笑不止,錫若卻嚇得臉色發白,暗道弘春啊弘春,枉我平常這麼疼你,這回可要被你害死了,壓根兒就不敢去看雍親王現在是什麼臉色。錫若心知肚明,這雍親王可是個絲毫不在乎搶弟弟東西的狠角色,自己這麼說,不啻於提前打了他一巴掌,日後他要是回想起這段故事來,不扒了自己的皮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