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尾巴已經掃到了京城的一角,一絲涼意,會在無意間悄悄的穿過枝椏,皎潔的月華灑在地上,使大地平添了一份冷峻。
這樣涼爽而宜人的夜裡,總是會有人忍不住寂寞,想要出去走走,排解心中的煩悶。路理臣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腦海裡全都都是郝斯伯白天和他說的那些話。
“我們去國外,買一棟房子,養些花草,或者再養一隻貓,或者一隻小狗。我們可以註冊結婚,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不必再周旋於任何人,任何事。”
他說的那樣認真,連他都無法將之一笑置之。如果可以實現,那麼他們的人生就會真的從此改變。他們真的可以在陽光之下相擁,他們之間將不再有那許許多多的障礙。如果可以,那該有多好?
涼風習習,月色下樹影婆娑。路理臣越走越偏,直到在一顆粗壯的梧桐樹下擡頭仰望時,四周的靜謐立刻將後方一個灌木叢後發出的響動突兀的顯露。
沙沙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夏夜裡顯得尤爲詭異,路理臣靜心聽了一會兒,便不自覺的想要近前去看看動靜。於是放輕了腳步,一點點的朝那裡靠去。
近了,才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當然夜間遇鬼這種事,路理臣是不會相信的,所以,他下意識就反應過來,是郝斯伯的手下在巡夜偷懶。在這裡,除了郝斯伯會和他說話,會和他親近之外。其他人見到他都只會叫一聲路少,然後便不再說話。即使問他們問題,也是問一句答一句。絕對不會有人主動和他親近,他知道這是郝斯伯紀律嚴明,管教嚴格的結果。但是這樣一來,他所能得知的信息就全都得出自郝斯伯之口,也就是說,他幾乎與世隔絕了。
這樣的狀態,雖然不至於會讓路理臣感到無助或氣憤,但是對於他這樣凡事都要弄個透徹的人,心中有些不舒服總是正常的。或許可以從他們的嘴裡聽到些什麼。
就這樣想着,路理臣便邁着輕輕的步子,越來越近。直到隱約能聽見他們說話才止住了腳步,屏住心神,貼在一顆大樹的後面,靜靜的聽。
那邊的聲音也放的很低,似乎也擔心被旁的人聽了去。一個微微的沙啞的聲音低低的啐了一聲,“傑,你說封堅做了這樣的事情,竟然也沒有被老大拎出來弄死。不會是老大看上那小子了吧?”
“呸!怎麼可能?你沒有見過老大帶回來的那個路少,長得都成妖了,老大有那樣的人在邊上,還能看的上封堅那小子。估計是還沒想好怎麼處置他吧?”
“這小子是犯渾,誰不好惹,偏偏要去動那個女人……”
“噓~~找死啊!這話能隨便說?別到時候封堅仗着老大寵,周家兄弟又護着他,死的就成了我們了!”兩人又互相唏噓了幾句,便拍拍衣服往另一處走了。
“那個女人?”路理臣怔愣的靠在大樹上,直到那兩人走的沒影,才低低呢喃。那個女人還能是誰?會來找他的女人,絕不可能是路織染,自己死了,她的好處最大,他巴不得自己永遠也回不了路家。不能得罪的,提一下都會要人命的女人,再不可能是別人了,就只剩下溫雅了。
那個人說,封堅對溫雅做了那樣的事。哪樣的事?會讓他們這樣的噤若寒蟬,提都不敢提?這些郝斯伯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一分。當初自己問他追上來的人是誰的時候,他說郎夙,郝三爲什麼沒有否認?
他是知道溫雅混在裡面,故意這樣做,以泄這三年的恨意,還是他其實並不知情?可是既然現在知道了,爲什麼還要瞞的他這樣緊?究竟發生了什麼?
路理臣恍惚的一路逛回了臥室,郝斯伯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表情依舊是那種能膩死人的溫柔,配上他清冷的面容,竟是一點也不覺得那柔軟的笑容虛假。
路理臣頓在了門口,不知道這一步該不該繼續踏進去。
“怎麼不進來?夏天就快過去了,外面也涼。”郝斯伯好脾氣的站起身,走到路理臣身邊,要拉他的手。卻被避開了,他也不惱,只當是爐裡車的小脾氣又犯了。直接摟上他的肩,要將他帶進屋裡。
“別碰我。”路理臣一手揮開郝斯伯的胳膊,向後退了一步,聲音冷硬而隱隱夾雜着怒火,“郝斯伯,你做了什麼事不敢告訴我?你以爲你裝作沒事的樣子,我就會被瞞着一輩子,永遠矇在鼓裡?你以爲你暗地裡的小動作,我永遠不會知道嗎?”
“你再說什麼?”郝斯伯見路理臣情緒這樣激烈,也大致猜到他知道了些什麼,他只是猜測,或者是期望,不要是溫雅那件事。如果在她醒來之前,確認失憶之前,就被路理臣發現,事情又會變得複雜很多。“還是說,你在哪裡聽到了什麼?”
“所以我的確是聽到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連我都要隱瞞的秘密?”路理臣毫不留情的譏諷着這個前一刻還深情脈脈的對着他,現在卻凝着一張臉的男人,忽然覺得自己的猶疑和隱隱的期待多麼愚蠢可笑。他竟然真的開始相信他,相信他會爲他做那樣的決定。在他還事事要瞞着他的時候。
“你究竟聽到了什麼?爲什麼這麼激動?”郝斯伯還在試探,即使他說的那麼氣憤。但是他不可能自己承認他還沒有說出口的事情。
“一個叫封堅的人,你的手下,你青睞的手下。”路理臣特意的重複強調了一遍,盯着郝斯伯的眼睛憤恨而惱怒,還夾着淡淡的委屈。“那個人對溫雅做了什麼?他是不是對溫雅做了什麼?”
郝斯伯頓時一凜,他怎麼會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封堅和溫雅的事情?誰會這麼大膽在這裡談論那件事情?一股怒火在他胸腔裡起伏翻騰,可是面上依舊保持着鎮靜。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真的瞞着我?溫雅到底怎麼了?”說道最後,路理臣已經開始慌了。落到這羣男人中間,就算再強勢的女人,沒有了地位與身份作爲保護的屏障,他該怎麼應對這些強悍的男人們?
心忽然抽緊,郝斯伯幾乎要屏住呼吸才能強自剋制住體內暴.動的情緒,可是他還是不得不放低聲音,用盡量柔和的聲音勸他,“沒有,她沒怎麼樣。只是在追來的時候,被手下誤傷了手臂。”
“你騙我!”路理臣想都沒想,就篤定的下了判斷。而他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的懷疑,他確信郝斯伯一定是在騙他。如果只是傷了手臂,他也不用,瞞着自己。
郝斯伯見路理臣如此堅決,胸腔裡翻騰的情緒,立刻爆發出來,他將路理臣一把拉住,用力的拉進了房裡,扔在沙發上。
“是,我騙了你!怎麼?你要爲了那個女人和我決裂嗎?你忘了,他曾經對你做過什麼?你真的喜歡上他了?別告訴我,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郝斯伯怒氣衝衝的在臥室裡來回的走着。彷彿這樣就可以緩解他的惱怒一樣。
“你這是在怪我?”郝斯伯紅了眼,路理臣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他嘩的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平視着郝斯伯惱火的眼睛。
“你是不是憋了很久了?是不是很早就像這樣子對我發火?是不是早就對我不滿?你可以直接點啊,哼!”
“你,”郝斯伯怒氣衝衝的瞪了一眼開始炸毛的路理臣,剛剛的怒氣,不知道爲何,忽然消了大半,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儘量用心平氣和的態度對着路理臣,“好了,別鬧了。你不用這個態度,我被你搞到發那麼大的火氣?”
“鬧什麼鬧?你以爲我再跟你胡鬧?”路理臣怒極反笑,咯咯的笑聲卡在喉嚨裡,“郝斯伯,你搞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寵物,要按你的意志過活?溫雅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跟你沒完!”
“沒完?”郝斯伯苦笑了一下,而後便迅疾的靠近了路理臣,將他一下撲到在沙發上。路理臣後背重重的抵到了硬質的沙發菱角,咯得生疼。他悶哼一聲,剛從暈眩中回過神,便感到頸項邊的熱氣噴薄着,灼燒着肌膚。
“走開!”路理臣惱怒的吼了一聲,卻被狠狠的咬了一下脖頸的大動脈,心臟立刻顫動了一下。他急促的呼吸着,不敢置信的瞪着郝斯伯趴在他身上的後背。“別碰我,滾開!”
“別這樣,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郝斯伯低低的聲音傳來,濃烈的慾望氣息直直衝擊着路理臣的神經,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感到危機的臨近。
“可是,我也很生氣!你可以罵我,打我,甚至誤會我,恨我!但是,理臣,你不能不愛我!你不能對我之外的人這樣的關心,我會吃醋,會難過,你知道嗎?”
“你說什麼鬼話?”路理臣用力推拒着,卻怎麼也拂不開身上的男人,強烈的怒火讓他幾乎開始喪失理智,“開放開我!”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給我好好聽着!要是再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女人,我就殺了她!”郝斯伯惡狠狠的威脅着,彷彿他再多說一句,另一邊就會有一把到割斷溫雅的脖子。
“你,不要……”
“不要?不要就給我安分點,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