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林子姜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方纔在席間,即使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己的時候,她都沒有感到害怕。可是,當聽到楚寅開口說話時,她就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了。
她不敢去想,現在楚寅在心裡是怎麼看自己的。但是她也知道,任何人都不會喜歡自己這種滿口謊言的女子。而楚寅現在還對自己這麼好,僅僅是因爲他是個好人而已。
所以林子姜即使知道教太子讀書是個陰謀,卻也並不排斥。因爲那會讓她和楚寅有更多的接觸機會,這樣自己就還有機會通過努力來挽回在楚寅心中的形象……
但是,楚寅的回答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我不覺得。剛纔在席間,我只看到了你的身不由己。可惜,我明知道在你面前的是陷阱,卻幫不了你……”
聽到楚寅這樣說,林子姜內心一震。她沒想到楚寅會這麼理解自己,甚至連解釋都不用,就無條件地相信和保護自己。都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想必,所謂的知己就是說的楚寅這樣子的人吧。
她驚喜地擡起頭想要表達感動,但是卻看到楚寅的表情有些失落。
其實她早就發現,雖然今天楚越一直笑臉迎人,但是林子姜卻能感覺到他今天的而心情與往日不同,眉宇間也似乎隱藏着一絲愁容。
林子姜不知道是什麼事能讓這個春風般的男子露出愁容,只能順着他剛纔的話安慰道:“王爺別這樣說,你能理解和相信我,已經讓我十分感激了。再說,我還要多謝你剛纔的幫忙呢。”
說罷,林子姜便伸出手,對着楚寅攤開,露出手心的兩粒石子。她知道這是楚寅爲了救自己而扔出的,所以偷偷地撿了起來。
楚寅看着林子姜手中石子,拿起一粒舉在自己眼前,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所做的,不過是多此一舉而已。論武功和速度,我到底是比不上六哥。”
聽到楚寅這樣說,林子姜明白了自己手上剩下的這顆石子原來是楚越發出的。看來,他也沒自己想的那麼冷血嘛。不過現在
不是想那些的時候,還是先安慰楚寅要緊。
“我不懂武功,也不知道石子速度的快慢。現在我只覺得自己非常幸運,能有王爺這樣的朋友。無條件地相信我,會在我遇到危險時出手相救……我也希望能替你做些事,王爺今天心情似乎不好,不知是否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聞言,楚寅微微挑眉,問道:“這麼容易被看出來嗎?看來我實在不會隱藏情緒。”
“不是的,平常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是我很在意王爺,所以才……”
話說到一半,林子姜趕緊禁了聲。此刻她的心裡懊惱不已,沒想到自己一激動,居然把心裡話說了出來。現在她只希望楚寅沒聽清楚自己剛纔說了什麼,也察覺不出自己對他的心思。畢竟這是在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古代,而且她跟楚寅又是這種叔嫂關係,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心裡對楚寅有感情,那還不覺得她跟潘金蓮一樣了嗎?
楚寅微微愣了一下,看向林子姜問道:“你……關心我嗎?”
“啊?不是啊……額,也是……就是朋……朋友的那種關心嗎?”林子姜有些心虛地回答道。
“是嗎?”聞言,楚寅苦笑一下,接着說道:“其實我在想……你若不是六哥的妃子,該有多好……”
最後的那句話,楚寅將聲音放得很輕,但是那幾個字還是一個不落地傳到了林子姜的耳朵裡。
她吃驚的擡起頭,發現楚寅也正看着她。她看見楚寅往日清澈的眼神如今變得有些複雜,還摻着一絲深情。
林子姜不敢相信地微微張着嘴,這算什麼?楚寅剛纔的話,還有現在看着她的這眼神,難道他在表達對她的感情嗎?不可能啊,他那麼完美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上……?
在接下來的那一刻,林子姜腦子裡一直在重複解讀着楚寅剛剛的那一句話,她已經上百次的從那句話裡分析出楚寅對自己動情了,但又上百次地推翻。她很想跟楚寅問清楚剛纔那話的意思,但是她又不敢去問。因爲她現在,害怕得到否定
的答案,也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另一邊,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也正向林子姜所在的方向走來。他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彷彿在尋找什麼。
正巧,在路上與一列端着銀盤的宮人相遇。
那羣宮人在看清來人後,立馬誠惶誠恐的行禮道:“參見越王爺。”
“起來吧。”楚越長袖一揮,並沒有理會他們,眼光繼續在四周遊移着。
見狀,宮人們都偷偷地舒了一口氣。以往宮中宴會,見到越王時他總是板着一張臉,而且總愛拿他們這些下人撒氣。今天雖然越王還是面無表情,但總不至於板着一張臉了,看來應該是心情不錯。
那羣宮人正暗自慶幸,準備離開。誰知剛走幾步,身後就傳來楚越的聲音:“慢着。”
一行人心裡全都咯噔一下,但還是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硬着頭皮轉過身來,問道:“不知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手上端着的……是什麼?”楚越問道。
“回王爺,是御膳房剛做好的點心,奴才們正要端過去給各位王爺品嚐呢。”
聞言,楚越微微思考了一下,隨即向着他們走去。當走到面前時,楚越從一個宮人端的盤子裡拿了幾塊翡翠杏仁酥,隨即轉身離開。
只留下那些宮人面面相覷:“越王爺這是做什麼?他不是從不吃甜點的嗎?”
“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自從娶了越王妃之後,王爺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
楚越緊握着手中的糕點,大步朝前走去。他的眼神依舊在四處張望,心裡想着那個女人現在一定還餓着肚子蹲在哪個角落。想到這裡,楚越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可是,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湖邊的兩個人影之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隨着楚越的腳步越走越近,他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將拿着杏仁酥的右手狠狠地攥緊,直到將手中的點心捏得粉粹,任由碎屑從自己的手中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