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的周身升騰起黑色的氣焰,那雙近似嗜血的眼眸讓人不寒而慄。
片刻的寧靜過後,狂傲不羈的笑意再度浮現上赤焰的嘴角:“希望墨國的珍寶沒有明珠暗投,可以永遠光華如初,光芒萬丈。”
隨着赤焰表情的變化,莫名地讓人產生一種心臟被人緊緊地握住,又慢慢被鬆開,從疼痛的窒息到逐漸恢復呼吸的感覺。
再次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下,林紓只覺得身心疲憊,後怕不已,幸而赤焰未說出更加過分的話語。不然朝堂上的脣槍舌戰一旦失控,就會演變成戰場上兵戎相見的災難。以墨國現在的狀況,是完全無法和強大的丹國抗衡的。
歌舞再起,桌案上的水果糕點之類,換成了正餐。朝堂上其樂融融,方纔的烽火硝煙之感已經蕩然無存。
殿堂上下把酒言歡,干戈過後,墨國依然會把丹國的兩位王子視若上賓。
林紓正是失神間,一雙夾着竹筍的筷子,送到了面前的玉碟中,一個磁性溫柔的男中音傳入耳畔:“多吃一些。”
林紓錯愕地擡頭,看到太子俊美無匹的臉龐,幽深的眼眸是難得一見的墨玉一般的溫潤,讓人陡然窒息。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太子已經拿開了筷子,恢復了原本的姿態和表情,剛纔的一幕似乎只是她的錯覺。但盤子裡的竹筍證明那不是錯覺。
三天後,丹國太子赤焰和四皇子赤熤啓程離開墨國。
他們臨走之時,特別提出讓太子墨陽和太子妃林紓一起送行。
那一天,林紓和墨陽很有默契地穿着相同顏色的衣袍和長裙。
其實,林紓也是出門上了馬車,見到了墨陽,才發現兩人的衣服色調相同,很像是情侶裝。
她平時是不喜歡穿藍的,但今天要去送丹國的兩位皇子赤焰和赤熤,爲了顯得莊重老成,就特地挑選了壓箱底的衣服來穿,卻不想原本一身紫袍或者黃袍的墨陽,今天卻換成了藍色雲紋長袍。更增添了幾分儒雅駿逸之氣,看起來高貴沉穩,風流倜儻,洋洋灑灑君子之風。
自從打皇宮的宴會回來,太子對她明顯溫和很多,但兩人仍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有一道仇恨的高牆聳立在兩人之間,怎麼會不尷尬,不彆扭呢?
站在皇城外芳草連天的逸景亭,清晨的陽光如輕紗般帶着璀璨的亮光照在林紓和墨陽的身上,也籠罩着赤焰和赤熤。
不遠處是丹國整裝待發的護衛隊,一水兒的烏衣,一個個莊嚴肅穆,原地待命。
赤焰和赤熤一個霸氣逼人,一個英挺俊俏,同樣是帥哥美男,他們站在一起卻形成鮮明的對比。
赤焰一身黑色盤龍赤金長袍,赤熤一身大紅鮮豔的衣服,不過這一次是便於旅行的精簡短裝。
赤焰目光如炬,比陽光更爲耀眼,一身王者的威儀,冠壓羣雄。縱然丹國有多位皇子,但他這一番凌人之上的氣度只怕鮮有人敵。
赤熤神色自負,打量着穿着“情侶裝”的林紓和太子墨陽似乎有什麼不滿。
他們這一走,大家都可以鬆口氣了。
林紓雖然欽佩這兩位皇子的才華和氣度,但每次碰面都是劍拔弩張,戰火硝煙的景象,他們的狂傲讓人不得不嚴陣以待,緊張到讓人虛脫。
上次從皇宮回來後,突然放鬆下來,她竟然在浴桶中睡着了。幸而被茗蘭和晴蓮她們及早發現將她挪到了牀上,整個過程林紓竟然沒有半分察覺,一覺睡了六個時辰,醒來以後,才覺得後怕。
在朝堂上,她可是與文武百官對峙,萬一因她敲他們的集體竹槓還恨在心,以後報復回來,她哪裡頂得住?
身爲奸臣之女,原本就是遭人嫉恨和厭惡的,明明想低調一些,結果卻被逼高調出場,幸好帥氣的皇帝大叔是一位賢明的君主,若不然,她豈不是要同時淪爲墨國和丹國的衆矢之的了?
林紓舉起送別的酒杯,這杯酒下肚,丹國的兩位皇子就要出發了,希望他們沒事不要再隨便到墨國來溜達。
墨國窮,比不得他們富足,這一回爲了款待他們,墨國沒少耗費銀子。不過,總體來說,也是很划算的,畢竟丹國所出的糧款,足以使墨國度過難關。
“兩位殿下珍重!”
林紓和太子一起舉起了酒杯。未經商量,竟然異口同聲說了同樣的話語。
赤熤把玩着酒杯道:“太子和太子妃可真是有意思,明明夫妻關係差得一塌糊塗,水火不容,還要在我們面前演戲,真不知道你們累與不累?”
“四皇子殿下真是多慮了,且不管那些風言風語如何評價我和太子的婚姻,但今天前來送行,我們對兩位皇子的誠意可是發自肺腑的。這杯酒就當是我替墨國的百姓敬兩位的,這一次真是有勞兩位殿下了。”林紓心平氣和道。
“太子妃深明大義,體恤百姓,真是讓人感動。如果我們丹國也有這樣一位太子妃就好了。本王說過的話永遠有效,希望下次再見面時,太子妃還能保持如此樂觀的心情。”赤焰飲酒上馬,一身的灑脫不羈。
“墨國的酒真是飲之無味,不過既然就這一杯,又是美人敬的,小王就勉爲其難了。”赤熤喝完酒,直接扔了酒杯,瀟灑地上了馬背。
“再見,一路順風!”林紓微笑着道別。
赤焰突然俯身下來,在她耳邊溫柔地一笑:“姝兒,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林紓身體一震,看他狂放的姿態和肆虐的眼神,絕對相信他有膽量當着墨國送行儀仗隊的面將她劫走。
但他只是騎着馬圍着她繞了一圈,然後策馬揚鞭,指揮隨行的隊伍道:“出發!”
隨着兩位皇子策馬離開,丹國的使團也緊跟着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看着赤焰和赤熤逐漸遠去的背影,林紓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和太子同坐在一輛馬車上,依舊是相對無語。
林紓看着皇城外的自然風景,太子則閉目養神,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關係有多麼惡劣,在有的時候,他們還是不得不出雙入對地在外人面前秀恩愛,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語。
清風送來牧童的歌吹,穿過芊芊莽莽的草地可看到一個小小的牧童,倒騎在一頭水牛上,吹着牧笛,驅牛前行。
墨國的災難早些過去吧!希望早些恢復安寧平靜的生活。
這原本是一片很美麗的土地,不應當因災患和病疫而變得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馬車平穩的前行着,就要回城了,天空中自由飛過的鳥兒,真是讓人欣羨。
林紓剛放下窗簾,就感覺一陣呼嘯的風聲從面頰上刮過,一支利箭穿透了窗簾,射在了車廂上。馬車陡然停下,外邊傳來廝殺的聲音。
林紓緊盯着那支還在震顫的利箭,無法回過神來,剛纔它就擦着她的鼻尖飛過,如果不是她及早地放下窗簾,挪開了身體,只怕這支利箭現在已經將她刺穿。
“小心!”隨着太子的一聲疾呼,林紓僵直的身體被太子推開,一把從外邊刺進來的長劍被太子一掌斷開。
轟隆一聲響,馬車四分五裂,受到驚嚇的馬匹,牽着殘破的馬車和摔倒在車廂裡的林紓狂奔開來。太子則騰空而起投入到了戰鬥當中。
馬車在奔跑中穿過了一片刀光劍影,有十多個蒙面黑衣人和太子府的侍衛交火,空氣中充滿了濃重的血腥之氣。
這難道不是書上和電視上纔有的情景嗎?林紓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眼見一個黑衣人揮舞着寒氣逼人的長劍向自己刺來,林紓條件反射地發出一聲慘叫閉上了眼睛。而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馬車卻似乎停了下來。
她心驚膽戰地張開眼睛,發現刺客已經被及時趕到的龍淵斬殺在面前。牽引着馬車的繮繩已經被斬斷,失控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這邊的危機雖然解除,但太子那邊還處在圍困的狀態,望見太子的藍衣上沾染了刺眼的紅色,想到他剛纔在千鈞一髮之際救她於危難,林紓便忍不住向龍淵喊道:“不要管我,去救太子!”
龍淵愣了一下,冰冷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尚未移動腳步,一個蒙面紅衣女子突然從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林紓的脖頸,眼中投射出仇恨的目光:“霖姝,你的死期到了!”
喉嚨上一緊,林紓頓時感覺窒息,但眼前這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卻讓她莫名地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一定……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雙眼睛。
“放開她!”
太子極冷的聲音,喚回了林紓已經有些遊離的靈魂。
“她該死!”女人加重了受傷的力道。
“你還有一次機會,放開她。”太子的目光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陰冷和肅殺。
女人的手輕輕地一顫:“爲什麼?你捨不得她了嗎?”
難道……他們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