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姑娘離開的那段時間,也是他們這些做屬下們,過得最不開心的一段時光,一方面要打聽她的消息,一方面還要繼續爲主子尋找治病的方子,久而久之,他們也對常姑娘回來就不抱任何希望了,結果沒想到,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會在這裡碰見她!
所以他也希望,常姑娘能再陪着葉子言一段時間,畢竟這些日子,可能是主子最難過的日子了。
他將要做他最不喜歡的事情,承受很多他不能忍受的痛苦。
想到這裡,他擡起頭笑了笑,目光裡帶着一絲祈求:“常姑娘,鍾叔很希望你能陪公子一段時間。”
“呃。”崇溪羽定了定神,有些不理解鍾叔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葉子言毒性未解,如今性命堪輿?
所以才希望她能夠陪着葉子言?可是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似乎與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觀,身體似乎好了不少,怎麼可能會是性命堪輿呢?
更何況,她也沒打算繼續躲着他們啊!
想到這裡,她連忙解釋道:“鍾叔,我確實是有要事呢,不然我不會這麼着急的。況且我看他身子也不算太差啊!”
葉子言原本笑着的臉慢慢變得嚴肅,他看着崇溪羽,目光裡有一絲失落:“常姐姐,對不起,既然你有事,我就不打擾你了,那你先去吧。”雖然他話倒是說的十分果斷,但是崇溪羽還是聽出來他語氣裡的埋怨。
對於他,崇溪羽倒是真有些愧疚,當初不辭而別並非是本意,卻也沒有如他所願留下,總歸還是太對不起他的。
但是反過來一想,她又不是這個葉子言的誰,又沒有拿到什麼報酬,幫助他不過是純屬自願嗎,說到底,誰也不能強求的。
怎麼到頭來,反倒遭了埋怨,好像都是她的問題了。
“我……”
崇溪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訕訕地說了句:“之前的事情,我……對不起。今天的事,很謝謝你的幫忙。”
崇溪羽也深知,如果沒有葉子言的幫忙,或許她現在就不是坐在這裡喝茶,而是坐在大牢裡整日與蚊蟲作伴,還有可能最終死在那華麗的皇宮裡。
因爲一旦落到了李道長手裡,自己肯定是沒有活路的。
“怎麼又是道歉又是感謝的?常姐姐,你與我之間,沒有必要說這些話的。”葉子言正色道。
或許,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心甘情願爲了誰。
聯想到之前葉子言那些親密的動作,再加上現在這些看似曖昧的話語,崇溪羽的腦海裡,產生了一個似乎最不可能的想法。
不過下一瞬,她就甩開了這個想法。
崇溪羽淡淡的笑了笑:“嗯,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夕陽的餘暉透過雕着花草的鏤空窗戶,靜靜的灑在每個人身上。葉子言在那餘暉裡,被光芒照的看不清他的臉色,彷彿很平靜淡然,又好似波濤洶涌,他嘆了一口氣:“常姐姐,那等你不忙了,我就去看你。”
崇溪羽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鍾叔在葉子言身後,看到這一幕,微微有些擔心:
“主子,她——”
“無妨。”葉子言擺了擺手,突然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強撐着笑容:“等她回來了我們再去找她吧,現在先扶我回去。”說罷,他站起身,那單薄的身子彷彿更瘦弱了,每走一步都在顫抖。
鍾叔看到這樣的情景,略微怔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那要不要派人跟着她?”鍾叔又問。葉子言卻突然腿一軟,頓時沒了生氣,臉上的血色也褪盡了似得。
大街上的人彷彿更少了一些,即便是沒了官府的爲難,也只是見着這伶仃的幾個人,崇溪羽雖然去過那別院幾次,但對於這具體路線,還是忘了不少,接連問了大街邊上的幾個人,還是沒有找到正確的住址,所以只能漫無目的的在這京城瞎轉。
“神醫看病,快去那邊看看。”
突然,大街上有幾個人跑了起來,大家都往崇溪羽旁邊的那條小巷子跑了進去,聽他們說的,好像是那邊有個專門給人看病的神醫。
不知怎麼的,崇溪羽就想到了方承安,跟着他們的腳步,她果然來到了一處地處偏僻的集市上,與別處不同的是,這裡人頭涌動,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很多人,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臉急色。她只能遠遠的看到,最中間的地方有一個旗子,上書:免金診斷。
果然無論在哪裡,免費的東西都是很吸引人的。
崇溪羽無奈的看着這不斷往前面擠的人,而且還不斷有人繼續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大家卻都無一例外的一句話也不說,顯得十分安靜。
“聽說了嗎?這裡看病的可是神醫,據說以前還給皇帝看過病呢!”崇溪羽旁邊,一個歪着嘴的女人小聲說道,她指了指自己歪了的嘴:“說不定也可以把我這多年的歪嘴治好。”
“你想多了,歪娘,這神醫治的病,大多都是後天形成的,而你這種是先天就有的,打孃胎裡帶出來的,你要人家神醫怎麼治?莫非,要人家給你吸過來不成?哈哈……”她旁邊那個男人嗤笑一聲,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臉上的嘲諷之色盡顯。
原來那歪着嘴的女人叫歪娘,看她一副亂糟糟的打扮,便知道她生活過的似乎不怎麼樣,而且還處處遭人嫌棄,但是心態似乎非常樂觀,這一點讓崇溪羽有些佩服。
歪娘沒有理會那個男人的嘲諷,看了看崇溪羽好奇的問:“這位姑娘,看你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病,您來這裡是給家裡人問診嗎?”
“嗯。”崇溪羽淡淡的應了一聲。
有些詫異這個歪娘似乎有些看病的本事,對她的疑惑也更深了一些。
先前那個男人也看了過來,點點頭:“可惜啊,神醫雖然看病,但卻只看窮人,凡是富貴者,若無千金,恐怕無法請動神醫。”
聽完這些話,崇溪羽心中有些好奇,這神醫究竟是何許人物,看病竟然還有如此刁鑽的要求,富貴者看病需要千金,窮苦者一文不收,不是一個懸壺濟世的神醫,就是一個江湖騙子,看來後者的面大。
“雖然是要千金,但是神醫看病的錢,全部都給了京城裡那些窮苦的老百姓。”歪娘見崇溪羽臉有些疑惑,連忙解釋道。
“歪娘,你怎麼又知道?看來你和這醫師……”那男人不屑的笑了笑,弦外之音,任大家猜測。
“因爲我也曾受過神醫的幫忙。”歪娘得意的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完全不把男人的嘲諷放在眼裡。
歪娘轉而繼續對崇溪羽道:“其實神醫人很好的。”說到這裡,崇溪羽竟然看到她臉上浮現了一抹紅暈。
這一下子,不得不讓人想多了。
這——
莫不是看上那個神醫了?
“神醫怎麼不治了?”
旁邊的那個男人突然開口,墊着腳尖問道。
崇溪羽也踮着腳看了看,果然,前面原本安靜的人羣變得嘈雜起來,不斷有人開始往外走,似乎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唉,往常神醫總會看一百個人的,今日怎麼才六十幾個就走了?”一個人從崇溪羽旁邊走的時候,嘆息了一聲,搖着頭看着地板走出來。
崇溪羽還愣着,四周的人都已經散去,那個歪娘可能也是看着今日見不到神醫了,嘟囔了幾句也顫巍巍的走了。
一時間,整個集市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
一個聲音自她身後響起,熟悉的讓人覺得有些詫異。
回過頭,只看見方承安拎着藥箱子,微笑的站在身後。
“果然是你。”崇溪羽本來就想着,可能會在這裡遇見他,沒想到真的是他,在這裡免金診病。
崇溪羽,看着他有些出神,一時間還沒有緩過神來。
“還是方鴻那小兔崽子先看見了你,跟我說我還不相信呢,這麼多天了,你過得怎麼樣?”方承安一邊慢步走着,一邊把藥箱子遞給一旁玩的不亦樂乎的方鴻道:“你先回去,若是那位貴客來了,你就告訴他我稍後就來。”
“好的爹爹。”方鴻雖然心性喜歡玩鬧,但是一遇到重要的事情時,他總是會表現得像個大人似得,不知道是方承安教的好還是如何。
“你要帶我去哪裡?”
良久,崇溪羽看到這條路並非自己所熟知,便轉臉問道。
“我帶你去,你想見的那個人那裡。”方承安神秘的笑了笑,快走幾步,在前面引路。
不知道轉過多少個路口,穿過繁華的街道,路的盡頭逐漸歸於僻靜,崇溪羽終於看到了一處府宅,方承安停下腳步,轉過頭道:“你先去換一身男裝吧,等會見了他們,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以真實身份示人。”
說罷,有些玩味的看着崇溪羽。
“去哪裡換?”崇溪羽看了看四周這雜草叢生的幾處位置,心生一絲畏懼。
莫非大白天的,要在這個男人面前,換裝?
而且,崇溪羽又突然想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可我今天沒帶男裝啊!”
看着崇溪羽有些窘,方承安搖了搖頭,嘆息道:“那你隨便易個容吧,只要別讓他們認出你就好了。”
他們?還不止一個人?還是我想見的?
崇溪羽不由得對接下來要見的人產生了一絲好奇,是什麼樣的身份纔會讓方承安如此忌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