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恨恨地道:“早知道會如此,當時我就該聽她的話,絕不在那裡逗留!”
他又恨又悔,猛出一掌,擊向身邊的大樹。
只聽得“撲”地一聲悶響,那大樹連晃都沒晃,連樹上的枝葉都未曾震動,就和不久之前燕孤雲擊在樹上那拳一般無異。
“哼!我還以爲他武功如何高強,原來也不過和我一樣,這一掌擊得軟弱無力,連我也不如。看來這太子殿下不過就是輕功了得,真實的功夫卻不值一哂,就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的草包!”
燕孤雲剛剛腹誹完,就看到那棵大樹慢慢地彎了下來,然後轟然倒地,濺起一片黃土。
他登時張大了嘴巴,驚得合不攏來。
“那後來呢?”墨白追問,順便瞪了燕孤雲一眼,這個師弟心裡在想什麼,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我將那山洞收拾了一下,又在洞口生了一堆火,然後讓她靠在我的懷裡,她一直沒醒,只是這會兒卻睡得安穩了,我便放下了心,倚着山壁,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我好像只是打了一個盹兒,當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洞口的火仍在燃燒着,可是睡在我懷裡的她,卻突然不見了!”
小七回想當時的情形,他說得簡短,卻沒漏過任何一個細節,因爲他知道,每一個細節都有可能影響到墨白的判斷。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墨白突然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後背竄上了一股寒意,那股寒意竟似直透他的心間,讓他的心也變冷了。
“不見了?七兄,你是說,她是睡在你懷裡的時候不見的?”墨白的舌尖打結,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像他和小七這等頂尖高手,就算是在睡夢之中也會保持着異樣的警覺,稍有風吹草動,他們馬上就會驚覺。
尤其是小七,他雖然說的簡單,但墨白相信,他一定是緊緊抱着若水,片刻也不會鬆手的,怎麼可能若水會從他懷裡消失了呢?
這、這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小七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她的的確確是從我懷裡消失的,我當時以爲她是自己醒了,自己走出洞外,我馬上奔出山洞,在方圓數裡之內尋了一個遍,一邊大聲喊着她的名字,我相信如果她在附近,她一定會聽到。可是,我整整尋了一個時辰,都沒有看到她回來。”
墨白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若水居然是這樣消失不見的。
他本來以爲是來了蒙面人,當着小七的面將若水擄走,所以小七纔會認定那人是自己。
可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這就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那山洞呢?七兄你有可向山洞裡面搜尋?會不會她半夜醒來,好奇心起,想要去尋幽探秘?”墨白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眼睛亮了起來。
以若水的性格,她絕對幹得出這種事情,想藏身於山洞,和小七開個玩笑,故意逗小七着急。
“不可能。我早就查探過了,那山洞只是山壁間一個淺淺的凹處,地方並不大,我在山洞的四壁敲擊,石壁厚實沉悶,全是堅硬的山石,並無空處。”小七搖了搖頭,一口否定了墨白的猜測。
“那……”墨白再次皺起了眉頭,除了這個可能,他再也想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釋。
若水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如果真的是她趁着小七熟睡,從他懷裡溜走,她最多也只是在山洞附近轉轉,絕對不會走遠。
可是小七說,他在附近找了近一個時辰,都沒有看到若水的身影。
墨白已經可以斷定,若水一定是出事了!
“七兄,你們昨夜宿在何處,在下想去探查一下。”
所謂事出蹊蹺,必有所因。
墨白不相信一個大活人會憑空消失不見,他也相信小七的直覺,就算是若水自己醒來走掉,小七也絕對不可能一無所知。
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甚至沒看到的因素,所以探查現場是必須的。
“我已經找遍了那方圓五十里,卻什麼也沒有找到,那裡只是一片荒林而己,有什麼可探查的?”小七皺了下眉。
如果是要找人,難道他就不會找嗎?他找得不夠仔細嗎?
如果若水沒有出事,她聽到了自己以內力傳音,又怎麼可能不出現?
他本來以爲墨白會有什麼高見,哪知道他的高見就是去找人!
“太子殿下,我師兄的追蹤之術,天下無雙,旁人發現不了的東西,我師兄未必就發現不了。”
燕孤雲冷眼旁觀,忍不住插口說道。
小七頓時想起,墨白在追蹤方面的確是有過人之處,自己遠遠不及,他心中登時升起了一絲希望。
“好,墨兄,咱們馬上就走,那個山洞就在往北二百餘里,快馬一個時辰就可到達。”
“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就走!”墨白毫不猶豫地一躍上了短腿土馬,然後指着胭脂雪道:“七兄,你就先騎這一匹吧。”
“好!”小七身形一晃,已經上了胭脂雪的馬背。
“等一等,師兄!你走了,小弟怎麼辦?”燕孤雲眼見墨白打馬要走,忽然開口說道。
墨白勒住馬繮,看了看燕孤雲和侯知府,道:“十九,你和知府大人就留在這裡,有什麼消息我會傳會來給你。”
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
他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一個計較,感覺此行說不定會兇險異常,十九師弟失了功力,變得和常人一般無異,如果他跟着自己前去,很有可能會遇到危險,還是留在這裡較爲安全。
只是他知道十九師弟心高氣傲,這番話要是明着說出來,肯定會傷到他的自尊。
哪知道燕孤雲卻搖了搖頭,定定地看着他道:“十七師兄,我只是問你,你真的要去探查她的下落?咱們的事……就不辦了嗎?難道在你的心中,她的事比大師兄的事,更爲重要?”
他最後這句話,就像鞭子一樣,抽得墨白渾身都痛起來。
他最恨十九師弟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做這樣的比較,好像他墨白就是個只重視女人不重視師兄情誼,沒心沒肺的畜牲一樣!
“十九,我的事情,幾時輪到你來操心?”他板起臉,冷冷地道。
“是,師兄,我明白了,小弟會在這裡等你回來。小弟祝十七師兄此行一切順利,馬到功成。”燕孤雲垂頭退開幾步,出乎意料地並不多言。
墨白卻被他的話噎得胸口一陣氣悶,他瞪視着燕孤雲,真是想不到,十九師弟年紀輕輕,可是心機深沉老辣得連他都自愧不如。
“一切順利,馬到功成!”
這八個字是送給自己的赤果果的諷刺和嘲弄啊!
好,很好!
有這樣的師弟,他墨白足以值得驕傲,不是麼?
“七兄,咱們走!”墨白再不瞧燕孤雲一眼,向着北方打馬如飛。
小七卻冷着眸子從燕孤雲的臉上瞟過,若有所思,他只略微一頓,就駕着胭脂雪往北而去。
二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遠方,只餘下一道黃土灰塵。
燕孤雲這才擡起頭來,默默地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緩緩地勾起了脣角。
*
小七和墨白騎的都是千里良駒,二人亦都心急如焚,毫不惜馬力地一路急疾,居然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趕到了昨夜小七和若水的歇宿之地。
“墨兄,就是這裡。”小七一看到那片山壁,和那空空的山洞,心頭就是一陣失望。
在來此之前,他心中還隱隱抱着一絲指望,希望若水只是迷了路,自己再回到這裡的時候,或許會看到她那熟悉的身影。
可是隻有山壁空空,不見伊人芳蹤。
“哦?”墨白跳下馬來,他第一件事就是走進那個山洞,仔細觀察起來。
他手中握着一塊大石,在山洞的石壁上四處敲擊。
雖然小七說這山洞並沒有後洞,墨白還是要親自試驗一番,任何一個有可能的地方他都不會錯過。
小七隻是看着他走進山洞,並不阻攔。
雖然那山洞他已經不知道敲擊過了多少遍,可他還是希望墨白能夠找出自己沒有發現的疑點。
他縱身躍向一株高樹,站在樹頂,放眼望去。
只見樹濤如海,這附近百十里,只有樹木,不見人蹤。
昨夜他只是想尋一處幽靜的地方,讓若水能夠安穩地睡上一覺,纔信馬所之纔來到這裡,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墨白把山洞裡裡外外全都敲了一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
小七說得沒錯,這山洞說起來根本不是什麼山洞,只是山壁的凹處而己,後面全是堅實的山壁。
他定定地望着那片嶙峋的厚壁,腦子裡居然閃過一個荒謬之極的念頭。
他居然想拿一把利斧將此山壁劈了開來,看看若水會不會藏身其中。
真是可笑!
自己這是魔障了不成?
墨白搖搖頭,把腦海裡這個可笑之極的想法拋掉。
他走出山洞,看到山洞前還殘餘着一堆篝火的餘跡,現在只有白煙嫋嫋,不見半點火光,那乾柴早就燒得盡了。
難道若水,也會像這乾柴一樣,化成了一縷青煙消失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