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小七揚了揚眉毛,目光對着周圍迅速一掃,又看向那名男子。
只見他穿着一件葛綢長袍,貌不驚人,一副市儈的模樣,便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微笑道:“小人是悅來酒樓的老闆,有位客官包下了小人的酒樓,指明要招待兩位貴客用膳,請兩位隨小人前去可好?”
“悅來酒樓?”若水擡頭看了看對面酒樓的招牌,上面卻寫着“仙客來”三個大字,和自己所住的留仙居倒是一對,道:“這家仙客來不好麼?”
那人順着若水的目光瞧向仙客來,笑道:“柳姑娘一定是外地人,第一次到咱們昌平城來,對不對?”
“是啊,你怎知道?”若水奇道。
“呵呵,因爲外地來的客人,都會覺得這仙客來乃是昌平首屈一指的大酒樓,只有昌平本地人,才知道小人所開的悅開酒樓,纔是真正的昌平第一。不是小人誇口,小人酒樓裡做出來的飯菜,那味道和這仙客來,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兩位要是不信,請隨小人去親自品嚐,小人的酒樓,就在前面不遠,讓小人爲兩位引路。”
那人模樣市儈,舉止倒是彬彬有禮,只是語氣中一股自傲之意,卻也昭然若揭。
“想必這又是那墨白的安排,水兒,咱們不吃白不吃,走,就去嚐嚐這悅來酒樓的菜餚。”小七拉着若水欲走。
“慢着慢着,”若水卻停下腳步,對那悅來酒樓的老闆道:“我今天就是想嚐嚐這仙客來的廚藝,貴酒樓的菜餚,等下次再去品嚐吧。”
那人聞言,不禁愕然,道:“柳姑娘,小人真的不打誑語,本店的菜餚用料足,味道鮮,包管姑娘你一嘗就忘不掉。這家仙客來嘛,只是招牌響亮,裡面卻是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小人的酒樓卻十分清靜,絕對沒有閒雜人等來打擾二位用膳。”
“可是我今兒個就偏喜歡熱鬧,不喜歡清靜。吃飯的時候人多吃起來纔有意思,就我們兩個人大眼對小眼,有什麼趣兒,不去,不去。”
若水拉着小七就往仙客來的大門方向走,對那人瞧也不瞧。
那人目瞪口呆地站在當地,不死心地又追上來勸道:“本店的菜餚俱己備好,七爺和柳姑娘去了馬上就可用膳,而且那尊客已經付過了銀子,兩位要是不去……”
他話未說完,已經被若水打斷:
“已經付了銀子?那我們不去吃,豈不是給你省了一筆?本姑娘說不去就是不去,再囉囉嗦嗦,小心惹得本姑娘不高興!”她挑起了兩條秀眉,瞪向那人。
那人臉現恭順之色,不敢再勸,道:“是,是,姑娘請便,請便。”
若水不再理會他,和小七踏入了仙客來的大門。
此時正是用午膳的時候,仙客來的大堂裡吃客盈門,客滿爲患,上菜聲、談笑聲,好不熱鬧嘈雜。
但是小七和若水往門口這麼一站,大堂裡的喧譁聲卻慢慢低了下去。
午後的陽光像淡碎的金子,均勻地灑在二人的頭髮上,肩膀上,衣衫上,臉龐上,將兩人的容貌勾勒出一副完美的畫面。
吃客們的視線一個接着一個,看向站在門口的這對少年少女,只看了一眼,就轉不開眼珠子。
男人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若水的臉上,而女人們的視線卻緊盯着小七。
就連跑堂的店小二們都看直了眼,連手中端着的菜都忘了上桌,燙痛了手指兀自不覺。
小七和若水沒想到兩人會變成衆人目光的焦點,見他們一個個連飯也不吃了,只是盯着自己瞧,好在兩個人都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對這一幕早就習己爲常。
若水神色自若,邁步進店,環顧四周,笑道:“這裡果然好熱鬧。”
小七眉頭一皺,面露不悅,一雙寒冰般的目光冷冷地掃視着周圍。
那些緊盯着若水看個沒完的男人們陡然感覺到後背一涼,緊接着和小七刀鋒般的目光一對視,不覺驚出一身冷汗,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瞧。
那仙客來的掌櫃畢竟見多識廣,最先反應過來,他見自家店裡的小二們兀自癡癡呆呆地盯着那少女,心中暗罵了一句。
一羣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瞧那出息。
他堆了滿臉笑容,迎上前去,熱情地招呼道:“公子,姑娘,二位貴客,裡邊請,裡邊請。”
他見小七和若水這般的容貌氣勢,就知道對方身份非富即貴,這是來了大生意啊,於是加了十二分的殷勤,引着二人往樓上走去。
“兩位貴客,樓上請,二樓和三樓全是雅座單間,我來幫兩位挑一個好房間。”
“我要三樓正對着留仙居的那間雅座。”若水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道,“聽說那間房看風景最好,也最大最寬敞。”
那掌櫃的一愣,頓住腳步,回身臉露難色:“實在抱歉,那是本店最好的房間,早就已經被客人訂了,那間房隔壁的雅座也十分清靜寬敞,兩位就選它旁邊的可好?”
“好,那就選它隔壁的。”若水答應得十分痛快。
那掌櫃臉露喜色,當先拾級帶路。
小七狐疑地看了若水一眼,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出要來這間酒樓,必有深意,而她又指明要三樓最中間的房間,定是有目的。
果然,若水拉着他的手上樓,纖纖玉指在他掌心中輕輕寫字。
她寫的是:出其不意打開房門。
小七馬上心中有數。
上到三樓,小七和若水向中間那個雅座一望,只見兩扇房門閉得緊緊的,那掌櫃的帶着二人從門前走過,小七暗中運起掌力,悄無聲息地向房門拍去。
房門登時被小七的暗勁推開,露無空無一人的房間。
若水一見之下,不由得一愣。
她停下了腳步,俏臉含了怒意,發作道:“掌櫃的,你不是說這間房包出去了嗎?怎地裡面卻沒有人?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啊?是覺得我們給不起銀子,包不起這間房嗎?”
掌櫃的一臉惶恐,趕緊解釋道:“真的不敢欺瞞姑娘,這房間真的是有位貴客包了,他出手極是大方,給了小人一錠黃金,早早就訂了這間房。只不過這貴客只是包了房間,並沒有叫酒叫菜,只是吩咐說不管是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打擾,所以小人也不知道這房間裡頭會沒有人啊?小人是個生意人,怎麼會有生意不做,跟銀子過不去呢?姑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你說是個什麼樣的貴客,他長得什麼模樣,多大年紀,穿戴如何?我倒覺得奇怪,花了一錠金子包這間房,卻不叫酒菜,難道他是神仙,可以不食人間煙火麼?”若水繼續問道。
“呵呵,這位貴客的形貌很是奇特,讓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他個子不高,比小人還要矮一個頭,又矮又胖,頭大身子小,就像是個矮南瓜,年紀嗎?大約有四五十歲,卻留了一把大長鬍子,直垂到地,穿着甚是華貴,那身衣料裡面摻了金絲,金光閃閃,一看就是身份尊貴之人,怪不得出手就是一錠金子。”
掌櫃的兩眼眯起,喜滋滋地回憶道,他描述得很是詳細而且十分形象。
可是若水和小七聽了,卻是如墮五里霧中。
矮南瓜一樣的人?
兩人在腦海裡搜索了半天,記憶中也沒這號人物。
尤其是若水,她幾乎可以斷定,包下這間雅座並在暗中偷窺自己的人,就是包下對面那家留仙居給自己和小七的人。
而這人,有極大的可能性就是墨白。
可聽了掌櫃的描述,顯然那矮南瓜和墨白毫不沾邊。
若水不由得興味索然,她的目光在那間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轉了轉,說道:“我還是覺得這間房最好,既然已經被人包了,那咱們就去別家好了,如果不是最好的,我寧可不要。”
說完,她就拉着小七轉身下樓。
那掌櫃的眼見一樁大生意做不成了,就像是到手的銀子又長翅膀飛了,心中暗叫倒黴,可是又不敢攔阻二人,只好賠着笑一路送下樓來。
小七不解若水這是何意,爲何突然要來,又爲何突然要走。
但他料定若水的做法定是爲了找出那個暗中安排一切之人,所以默不作聲。
兩人走出仙客來的大門,驚奇地發現那悅來酒樓的掌櫃竟然守在門外,並未離開。
見二人出來,馬上滿臉堆笑迎上前來。
若水道:“你說的不錯,這仙客來又吵又亂,環境極差,還是去你的悅來酒樓用膳罷。”
那人沒有半點不悅,反而臉露喜色,道:“是,是,兩位請。”
他引着二人穿過兩條大街,來到一座酒樓之中。
若水在門外打量了一下,只見這家悅來酒樓的佈置裝潢及不上那仙客來的富麗堂皇,卻雅潔精緻許多,顯然這掌櫃所說不假。
二人落座之後,很快就有人送上菜餚,一盤盤熱氣騰騰,香氣四溢,有魚有肉,有山珍有海味,十分豐盛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