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水歪了歪頭,“我倒真的想嚐嚐死亡的滋味是什麼呢,說不定……”她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個字已經細不可聞,就連陶衛那麼好的耳力也沒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
“柳姑娘,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這裡,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一根頭髮!”溫郡王咬緊了牙齒,雙拳緊握,大步走到門口,目光炯炯的瞪視着闖進來的御林軍們。
大皇子和二皇子首當其衝,氣勢洶洶。
“大皇兄,九皇兄,你們爲什麼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剛剛在大廳中的時候,大皇兄你明明承諾過,只要柳姑娘能救活十三哥,你就一概不究!”溫郡王鼓足了勇氣,才把這幾句話說得氣勢十足。
但他聲音中卻帶着掩飾不住的顫抖。
“讓開!現在本王是奉了聖旨,前來捉拿傷害十三弟的刺客,這女子和刺客勾結,就是刺客一黨,溫郡王,你阻止本王拿人,可是要違抗聖旨嗎?”
大皇子上前一步,冷笑兩聲,伸手唰的一聲展開了聖旨,對着溫郡王森然一望。
“你、你……你居然食言而肥,將這件事稟告了父皇,大皇兄,你、你好卑鄙!”溫郡王氣得渾身發抖。
他現在才明白爲什麼在大廳的時候,大皇子會答應得那麼痛快,說只要若水能救人他就不再追究,事實上他早就暗中派人去宮中請旨,否則御林軍絕對不會來得這麼快。
“溫郡王,你再不讓開,休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將你一起拿下!”大皇子眼睛一瞪。
“你要抓就抓,我不怕!”溫郡王像是豁出去了,他展開雙臂,攔在門口,一步不退。
“來人,把溫郡王給本王抓起來!”大皇子手一揮,大隊御林軍手持兵器,對着溫郡王衝了過來。
衆御林軍三下兩下,就將溫郡王制服,將他押在一邊。
溫郡王臉色灰敗,他早就知道自己這個皇子的身份在大皇子眼中不值半文錢,甚至連御林軍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可是真的被人拿下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低落到了極點。
“來人,再拿下這個妖女!”大皇子又伸手對着若水一指。
“等一等!”若水卻往後退了一步,顏如冰雪,周身散發着凜然不可範的氣勢。
御林軍們不由自主的愣了愣,放緩了腳步。
“大皇子,你要抓我下到天牢裡嗎?”
“怎麼,你勾結刺客害我十三弟,不抓你到天牢,難道還請你到皇宮去做客不成?”大皇子冷笑一聲。
“很好。”
“什麼很好?”大皇子狐疑看着若水。
“我說天牢很好,咱們這就走吧。”
若水拍拍手,邁步而出,她看了看周圍手持刀槍劍戟的御林軍們,嘲諷的笑了笑,“我說大皇子,對付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出動這麼多的兵馬,未免小題大作了吧?這麼多人團團圍住,是怕我會逃走嗎?”
御林軍們情不自禁的臉上一紅,將手中的兵器往後縮了縮。
“好,只要你不反抗,本王也不會難爲你,落一個欺負弱女子的名聲。”大皇子對着陶衛看了一眼,見對方一直一言不發,心道這老奴才倒還識趣,要是他敢多一句嘴,他可就不客氣了。
他現在手中拿着聖旨,說起話來底氣十足。
“陶管家,你倒是說句話啊,難道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大皇兄把柳姑娘帶走嗎?你、你難道忘了她是十三哥的救命恩人嗎?要是十三哥醒了之後,得知此事,十三哥一定會重重的責罰於你!”
溫郡王急紅了眼,對着陶衛嘶聲大叫。
他現在已經知道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管家是個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可他現在卻眼看着若水被抓走而不露聲色,縮着脖子做烏龜,不由讓他氣憤難當。
這些人,全都這麼狠毒冷淡!
求若水救命的時候,又是跪下又是磕頭,現在十三哥救回來了,這老管家就開始裝聾作啞,對若水的安危不聞不問。
什麼狗屁東西!
陶衛只是低垂了頭,看都不看溫郡王一眼,任由溫郡王叫得嗓子都啞了。
大皇子哼了一聲,手一擺,道:“帶走!”
衆御林軍們押着若水,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惠親王府。
轉眼之間,整個庭院的人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了陶衛和溫郡王。
溫郡王顧不得去揉被束縛得生疼的肩膀,兩隻眼睛冒火的盯着陶衛,似乎想在陶衛的臉上盯出個大窟窿來。
“溫郡王,你還有事麼?”
陶衛輕咳一聲,對他仇恨的目光視而不見,竟是開口下了逐客令。
“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麼冷血,多麼無情,你根本就算不上是個人!”溫郡王打齒縫裡冷冷的說道。
“奴才本來就算不得是人,奴才只是王爺養的一條狗,溫郡王您說得不錯,要是沒什麼事兒,您就請回府吧,王爺這裡需要清靜,受不得人驚擾。”
陶衛對着溫郡王躬身一禮,逐客之意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你就是求我留在這裡,我都嫌多看你一眼會髒了我的眼睛!”溫郡王恨恨的一跺腳,看都不看陶衛一眼,憤然離去。
陶衛默默地注視着溫郡王離開,他回過頭來,只見牀榻上的夜滌塵依然合着雙眼,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甚是平穩。
他輕而又輕地籲出口氣來。
今天這所有的一切,都進行得很完美,全都在計劃之中,不是麼?
*
這是一間陰暗潮溼的牢房,四面牆壁都是由一塊塊粗糙的大石頭砌出來的,地上鋪着的稻草又溼又爛,在牆角的位置放着一張石牀,上面鋪了一塊骯髒不堪的氈子當作牀單,空氣中瀰漫着腐爛的黴氣和臭氣,中人慾嘔。
大皇子和九皇子倒是言而有信,果然直接將她送入了天牢之中,而沒有帶回自己的府邸私囚起來,也沒有找個機會要了她的性命。
若水當然知道,他們兩個人沒有這樣做,並非他們不想,而是不敢。
大皇子手中拿的聖旨可不是假的。
看來這件事已經被捅到了北曜皇帝的耳朵裡,所以才下了聖旨拿人,只是聖旨上寫明的是拿下天牢,並沒有說要殺她的頭,大皇子和九皇子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違背聖旨。
“好好呆在這裡享受吧!”大皇子和九皇子站在鐵柵欄外面,看着牢房裡的若水,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這間牢房又髒又臭,又冷又凍,他們雖然沒辦法公然殺她,但是把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關在這間牢房裡,諒她也活不了多少時日。
兩個人用袖子掩住口鼻,眼中滿是厭惡之色。
這又髒又臭的地方,兩人從來沒來過,只覺得多呆一刻就要忍不住吐了出來。
惡狠狠的丟下一句話之後,大皇子甩袖就走,九皇子也緊跟其後。
兩人都急着回宮覆命,根本沒耐心在這裡多呆,更何況,進了天牢,就等於進了死囚牢,就算那女子有三頭六臂也休想逃脫。
他們放心得緊。
腳步聲消失在長長的走道盡頭。
若水舉目打量着周圍,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還真是諷刺!
這裡和夜滌塵的府裡簡直是天壤之別。
誰能想得到,不過是眨下眼的功夫,她就從旁人府裡的貴客淪落成階下之囚呢?
不過人生酸甜苦辣鹹,總是要多經歷一遭兒才顯得真實。
這天牢環境惡劣,但若水並不介意。
在軍營的時候,什麼樣的苦她都吃過,什麼樣的罪她都遭過。
這裡,真的不算什麼。
這間石牢不大,只關着她一個人,雖然沉悶,倒也清靜。
她現在正好需要這樣一個清靜無人打擾的地方,能讓她好好的整理一下腦海裡紛亂成團的思緒。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接踵而來,幾乎一件事跟着一件事,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
此時靜下心來,她才覺得每件事中都透着詭異。
首先就是夜滌塵爲什麼要收小桃爲義妹,而且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小桃剛剛纔同意,第二天他就遍灑請柬,請來了滿城權貴。
其二就是墨白突然出現在酒席宴上,然後向二皇子出手。
指使他的人是誰?還有,他要刺殺的目標真的是二皇子嗎?還是聲東擊西,另有其人?
在關鍵的時候,是夜滌塵救了二皇子的性命,他自己卻被墨白當胸一劍,墨白是故意的,還是誤傷?
第三就是在事情發生之後,陶衛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古怪,尤其是最後大皇子和九皇子捧着聖旨前來抓她的時候,他由始至終一言不發,縮在屋子裡沒有出頭。
難道他真的是天性涼薄至此嗎?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若水想的頭都痛了,還是沒有理出半點頭緒。
突然之間,她聽到了外面響起了開鐵鎖的聲音,緊接着是獄卒討好獻媚的聲音。
“溫郡王,您小心腳下,這裡髒得緊,您千萬留神。”
溫郡王?
他怎麼會來這裡?
若水輕輕皺了下眉,又舒展了開來,她上前兩步,走到鐵柵欄前面,向外望去,只見幽暗狹長的走道里,兩個人影正一前一後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