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小七把桌上的摺子往懷中一收,站起身來。
“你可是要進宮面聖麼?”若水擡眼看他。
“不錯!既然抓到了那君天翔的把柄,我就要乘勝追擊,打得他片甲不留。水兒,我答允過你的事,一定會爲你做到!你可信我?”小七長眉一軒,意氣風發的道。
他想起自己昨天在宮中面對的種種指責刁難,那妖星現世的謠言傳出之後,父皇就馬上派人宣他入宮,有欽天監監正的指證,有宮外百姓們口口相傳,種種證據都在指明,他和若水就是造成帝都百姓們災禍的起源。
就連一直疼愛他的父皇和皇祖母,都在隱晦的暗示他,讓他和心愛的姑娘暫時分開,以避謠言。
還有那姚皇后和君天翔一直咄咄逼人,藉着欽天監之口,一口咬定說若水是妖星降世,說縱是不將之處死,也需要將她囚禁終生。
一想到這裡,他心頭就是一陣憤恨,今天,他就要讓他們嘗一嘗,他昨天嘗過的滋味!
更是爲了水兒,他絕對不能放過那些想害她的人!
他知道君天翔不是這件事的主謀,但樁樁件件的證據都指向了他,他決計逃脫不了這場罪責。
“好,小七,你去吧。”若水也不阻止,打開衣箱,取出衣袍,幫小七穿戴。
“怎麼?你不和我一起去?”小七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伸直了胳膊讓她幫自己穿衣。
若水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想親眼看那君天翔的下場,只是她有預感,聖德帝和太后一定不忍心將他處死,而是會留他一命,他欠她的,她會親手向他討還!
而且,對付那君天翔,小七一個人就足夠了,他手中握着有力的證據,不怕扳不倒他。
今天,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幫小七穿好了衣衫,繫上腰帶,小七攬住她的纖腰,在她脣上輕輕一吻,“水兒,等我的好消息。”
“嗯。”若水笑着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小七,那些蠱苗族人,你把他們安置在何處?”
小七眉頭一皺,道:“青影在離此不遠的地方給他們安排了一所住宅,怎麼,你要去見他們?那個毒手蠱王周身是毒,你千萬要小心。”
他雖然心中不願意讓若水前去,可知道就算是說出來也阻止不了,他想毒手蠱王既然是小憐的爺爺,想來對若水也不會有加害之心,這麼一想,他又有些放心。
“好,我只是想跟小憐告個別。”
“告別?小憐要跟她爺爺回苗疆嗎?”小七奇道,隨後又想,這小憐既然是毒手蠱王的孫女,成天和毒物打交道,還是少在自己媳婦身邊出現爲好,便點了點頭,道:“也好,她服侍了你這麼久,我讓賬房幫你準備一份厚儀,算是以後給她的添妝之物。”
添妝之物?
想起小憐的真實性別,若水的嘴角忍不住輕輕一抽。
小七見天色不早,也不吃早膳,和若水告了別,便匆匆進宮去了。
若水心中有事,也是食不下咽,只喝了一小碗碧玉梗米粥,就叫上青影,讓他帶路,引自己去見小憐和毒手蠱王。
青影說蠱王所住之處離不太遠,若水就懶得乘坐馬車,帶着青影步行而去。
她不願興師動衆,就只帶了青影一人,自忖以青影的身手,足以抵得上王府內的十名護衛。
青影怕出意外,引着若水走了一條僻靜小路,二人剛剛轉過一個彎角,突然聽得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了起來,青影警覺的把若水往旁邊一推,回身護在若水身前,向那聲音來處瞧去。
只見十餘騎快馬馳而來,馬上之人全都身姿矯健,背掛彎弓長箭,馬鞍兩旁懸掛着野雞山兔等獵物,似乎是一隊騎馬出城打獵回來的貴族子弟,只瞧他們馬鞍旁累累的獵物就可得知,此行人中箭術好手不在少數。
擡眼望去,當先一人身材極是魁偉高大,像尊鐵塔般騎在馬上,很是惹人注目,但讓若水一下子注意到的,卻是他跨下那匹毛色如火的火龍駒,讓她瞬間想起一個人來。
原來是他!
當日他進城時那威風凜凜的模樣還印在她的腦海,當他舉刀揮向她的時候,更是殺意凜然,沒想到他今天卸掉了頭盔鐵甲,居然是這樣一副秀氣俊美的相貌,只是離得老遠,她彷彿都能感覺到他那一身揮之不去的殺氣。
她擡着頭,淡金色的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一襲淺綠色的春衫隨風拂擺,肌膚賽雪,明豔絕倫。馬上的乘客都出身於軍營,平日裡少見姑娘,這時遠遠的看見路邊立着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齡少女,不免向她多瞧了幾眼。
衆人一瞧之下,心中都是一震,只覺得眼前的少女光豔耀目,雖然在馳疾之中,人人臉上都露出驚豔的神色。
青影怕這羣人的馬匹衝撞到若水,拉着她往旁邊閃避,但道路狹窄,那十餘匹馬馬速又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和二人擦身而過。
十餘名乘客都不由自主的放緩了馬速,頻頻回頭向若水瞧來。
青影眉頭一皺,臉上現出怒容。
他見多識廣,只要看到這羣人騎在馬背上的姿態,便猜到他們個個都是軍人。
但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量自家的王妃!
他的手忍不住按在了腰間的軟劍上。
若水看出了他的怒意,素手輕伸,按在他手背上,對他緩緩搖了搖頭。
青影便放下了按劍的手,對着那羣人的背影冷哼一聲,轉過身,護着若水繼續前行。
突然聽得馬蹄聲又起,這次越奔越近,竟是直奔他二人而來,青影面挾寒霜,猛的回過身來,只見一匹駿馬快速飛奔過來,馬上是一名少年男子,穿着一身緊身袍褂,他壓根就沒看到青影,一雙眼睛牢牢的盯在若水臉上,衝着若水咧嘴一笑,叫道:“姑娘,原來是你!”
青影上前一步,擋在若水身上,皺眉冷冷的看着他。
那少年男子渾不在意,一勒馬繮,那馬倏的站定,他跳下馬來,對着若水又是一笑,笑容中滿是善意。
他的聲音有幾分耳熟,長得也好像在哪裡見過,若水側頭一想,想起一個人來,不由得淺淺一笑。
“是你,鄭副將。”
此人正是當日樂大將軍回到帝都的時候,在酒樓裡有一面之緣的鄭副將。
當時那崔通譯頤指氣使讓他下令抓老八和自己的時候,這鄭副將居然想出一招“出恭”之計,逃之夭夭,現在回想起來,若水仍有點忍俊不禁,嘴角彎起,露出小小的梨渦。
青影沒料到他們居然相識,神色略顯尷尬,不引人注意的悄悄退開兩步,站在若水身後,一雙眼睛仍然警惕的看向鄭副將。
“是我啊,是我啊,姑娘,你居然記得我?”鄭副將滿臉驚喜,向前走了一步,離得若水更近了些。
他自打在酒樓上見過若水之後,常自念念不忘,心頭不知道幾百次回想過這少女的音容笑貌,只是懊悔當時忘了打聽她的姓名來歷,事後他也曾去詢問過酒樓的老闆,可老闆對若水和妙霞公主的來歷更是一無所知。
他回到帝都之後,一直跟隨在樂大將軍身邊,不曾參加過若水的選婿大會,只知道拓跋小王爺曾向柳丞相的大小姐求親,卻不知道那位柳大小姐就是自己曾經在酒樓見過的這個姑娘。
這一天他剛跟樂大將軍自郊外打獵回來,和穿了女裝的若水狹路相逢,他先前只覺得驚豔,又覺得這少女好生眼熟,等到二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才猛然想起,這就是自己一直掛在心裡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姑娘。
鄭副將大喜過望,哪肯錯過這樣的天賜良機,立即驅馬跑了回來,想打聽她的姓名來歷。
“我記得你。”若水微笑點頭,她對他的印象倒也不差,他並不像那崔通譯一樣,幫着異族人欺負自己的同胞。
鄭副將見她微微一笑之間,神光離合,猶如一朵白茶花悄然綻放,只覺得一顆心怦怦而跳,他很少和姑娘這樣面對面的說話,只覺得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道:“姑娘,你、你最近好嗎?”
青影挑了挑眉,神色很是不善的瞪着鄭副將,這小子一看就知道在打自家王妃的主意,當下冷冷的道:“她好不好,關你什麼事?”
鄭副將這才注意到若水身邊的青影,他對着男人說話可就自然多了,定了定神,對着青影一抱拳,道:“這位兄臺請了,請問閣下是這位姑娘的什麼人?”
青影雙手環胸,也不回禮,依然冷冷的道:“我是她什麼人,關你什麼事?”
鄭副將連着碰了兩個釘子,不由得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他好象意識到自己這樣和一個少女搭訕有些唐突,卻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當下他不再理會青影,只是對若水抱拳道:“末將鄭錚,官拜副將一職,今年二十有一,想請問姑娘芳名,家住何處?”
他雖然看到青影站在若水身後,但是壓根就沒把二人聯想到一起,一看青影對若水畢恭畢敬的神態就猜出了青影的身份,心想這冷麪瘦子不過是個下人,也敢管起主人家的閒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