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見墨白被自己一句話氣走,忍不住笑出了聲。
隨後她又有些後悔。
她不是不好奇的,小七今天究竟在做什麼?
她想知道,卻不想從墨白的嘴裡知道。
若水正在沉吟,突然看到庭院上過飛過一隻灰色的鴿子,那鴿子在空中打了個轉,竟然朝她飛來,停在她的窗前,咕咕地叫着。
若水大奇,她認出這是專門用來傳訊的信鴿。
灰色的鴿子比白鴿方向感更強,飛的路途也更加遙遠。
只是好端端的這信鴿怎的會落到自己這裡來?
莫不是這鴿子飛錯了地方,找錯了主人?
她的目光落在鴿子腳上,果然看到綁着一個小小的竹筒。
她好奇心起,將竹筒從鴿腳上解了下來,那鴿子便拍拍翅膀飛走了。
若水目送那鴿子消失在空中,低頭看向手中的竹筒,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好奇,拔開筒塞,用金簪挑出一張小小的字條來。
白紙黑字,寫得幾個大字:“明日午時三刻,唐門大街東門茶館。”
這是什麼意思?
若水拈着字條,百思不得其解。
“在想什麼?”
就在她沉吟的時候,背後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若水一驚回身,只見小七正雙眼含笑瞅着自己。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字條上,微微閃動。
若水馬上明白了幾分,把字條往小七手中一丟,道:“好啊,你現在居然想出這種法子來戲弄我!”
小七不由得一笑。
他的確是看她太閒,所以想幫她找點事做做。
昨夜他曾經叫她不要插手,但如果是一些既好玩沒危險的事情,倒不妨交給她,也能博得她一樂。
他拿起字條,握在掌心,然後張開手掌,字條已經湮滅成粉,白色的粉末被風一吹,迅速飄散,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任誰也不會想到,在這不久之前,曾經有一張關乎政變的字條出現過。
“小七,你的功夫大有長進啊!”
見小七露的這一手,若水眼前一亮,脫口讚道。
“是麼?”小七一笑:“你想不想去玩玩?”
“你讓我去?”若水眼中閃過一絲雀躍。
“讓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得出一絲紕漏,要是你掉了一根頭髮,嗯哼!”小七重重哼了一聲。
若水伸手拔下一根頭髮遞到他手裡,笑道:“那就先送根頭髮給你。”
“鬼丫頭。”小七笑罵一聲,想了想又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叫墨白陪你一同前往吧。”
若水想起墨白剛剛被自己氣走的時候,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有些心虛,支支吾吾地道:“不用了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好,又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帶着他反而礙手礙腳……”
話音未落,一個氣咻咻的聲音登時響了起來:“你說誰礙手礙腳?我看礙手礙腳的人是你纔對!”
正是去而復返的墨白。
“咦,小白,你這是怎麼了?掉豬圈裡了嗎?怎麼弄了一身的泥巴?唔,好臭!小白,你是剛從糞坑裡爬上來的吧?”
若水掩住鼻子後退一步,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的墨大公子。
他剛纔離開的時候,一身白衣還簇新潔白,現在,不但白衣上沾滿了污穢之物,甚至連臉上都染上了一些可疑的斑斑點點,離得老遠就聞到一股臭氣撲面而來。
墨白俊美的臉氣得通紅,兩隻眼珠子噴着火般,死死盯着小七,恨聲道:“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怎不問問你的太子殿下做了些什麼好事?”
“小七?小七把你怎麼啦?”若水奇道,轉頭看向小七。
小七若無其事地聳聳肩,一臉無辜地道:“我什麼也沒做啊。哦,對了,我只是讓人在我的書房外面挖了一個坑,坑裡放了點東西,以防某些宵小之輩躲在外面偷聽,咦?墨公子,你不會是掉進我挖的那個坑裡去了吧?”
“你,你!”墨白瞪着小七,氣得說不出話來。
“難道真的讓我說中了嗎?墨公子,你真的掉坑了?”小七故作驚詫,似笑非笑:“哎,沒想到墨公子你武功卓絕,卻眼神不好,這青天白日的那個大一個坑,你居然瞧不見,水兒,你醫術通神,可有什麼治眼睛的藥,開幾副給墨公子吃吃吧。”
小七那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讓墨白氣死,若水笑死。
她好容易才忍住了笑,一本正經地道:“有啊,我有一味明目地黃丸,吃了眼明心亮,正適合小白服用。”
她裝模作樣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作勢向墨白拋去。
墨白被這夫妻二人的一唱一和氣得差點吐血。
他覺得腦門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要是再呆下去,他非血管爆裂而亡不可。
他猛地一閃身,帶着那股濃濃的臭氣,消失不見。
若水和小七對視一眼,雙雙捧腹大笑。
“完了,小七,你這下把墨白得罪狠了,他要是想法子報復你咋辦?”
笑完了,若水有些擔憂地問。
“無妨,他不會。墨白畢竟是墨白,他不是那麼沒氣量的人,否則他也做不了天下第一高手。”小七道。
“咦?這氣量和武功高低還有關係?”若水奇道。
“自然,胸襟狹小之人所思所慮必多,習武就無法專心,任他再怎麼練,也到不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小七好笑地瞅着她,難得看到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照這麼說,我倒要恭喜小七公子你啦。”若水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小七公子你的氣量可比那小白大得多了,你超越他成爲天下第一高手,指日可待!”
她這話原本是調侃,哪知小七聽了,卻神情嚴肅地道:“天下第一,我不敢當,但有朝一日,我倒是相信會勝過那墨白一籌。”
若水情不自禁地點頭,她知道小七對輸給墨白一事,一直耿耿於懷,這段時間他練功更是勤奮。
他說的話,她信!
“走吧,隨我進宮。”小七拉住她,往外便走。
“進宮做什麼?”若水走了兩步,又站住了腳步。
“聽了妙霞所說的消息,我不放心父皇,總要親眼去瞧瞧,才能安心。”
“你宮中不是一切佈署妥當了嗎?難道會有什麼變故?”
小七搖了搖頭,道:“我的確佈署好了,但你知道,咱們的對頭人實在是狡猾得緊,昨夜咱們那一場戲也不知道能否騙得過去,難道你不想親眼瞧一場好戲嗎?”
聞言,若水一笑,道:“好罷,我便隨你進宮去瞧一瞧。”
二人這次進宮,並未大張旗鼓,而只是坐着馬車駛到正陽門,便下車而行。
“太子殿下,陛下剛剛下旨,要招太子殿下您進宮呢,可巧您就來了,倒省得咱家多跑了一趟腿。”
剛剛踏進宮門,兩人就迎面遇上準備出宮宣旨的德喜,他見了小七,一臉驚喜。
“父皇找我何事?”小七先是一驚,隨後見德喜神色如常,知道聖德帝定是無恙,便放下心來。
“咱家也不知道啊,陛下的旨意在此,太子殿下請速速跟咱們去見駕吧。”
德喜一轉眼看到若水,躬身行禮:“見過太子妃。”
“德喜公公不必多禮。”若水微笑。
“陛下只宣召太子殿下,倒要有勞太子妃在此稍候片刻了。”
“無妨,這裡景色很美,我就在這兒賞賞花園美景好了。”若水不以爲意地道。
德喜又再三致歉,然後帶着小七前往勤政殿見駕去了。
若水百無聊賴,信步而行。
她覺得有些氣悶,原來是想來瞧一齣戲,沒想到戲卻沒有開場。
剛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嗓音叫道:“什麼人在那兒,看到皇后娘娘竟然也不下跪行禮?”
她回過頭來,只見一大堆人前簇後擁的來到附近,被宮女太監們如衆星拱月般護在中間的,正是姚皇后。
“皇后娘娘。”若水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原來是太子妃,你沒看到皇后娘娘駕到嗎?就算是太子妃,見了皇后娘娘,也要下跪磕頭,難道太子妃出身相府,就如此不知禮數?”
還是先前那吆喝若水的宮女,搶先答話。
這宮女有面眼生,若水從未見過。
她不由打量了那宮女幾眼,隨後目光在姚皇后身邊那羣人一轉,沒有發現從來不離姚皇后左右的碧荷,心裡有了幾分瞭然。
“你是何人?”姚皇后身邊的一名宮女,對她這個太子妃說話就這般口吻,毫不客氣,那她也不需要跟對方客氣。
“我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侍女玲瓏,你還不快快下跪?”那玲瓏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神態驕橫。
“你叫玲瓏是吧?”若水微笑。
“是,你怎地這許多廢話,快快下跪。”玲瓏一臉不耐煩。
“玲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對我說話,居然一個一個我,連奴婢也不稱,你進宮之時,難道沒人教你宮裡的規矩嗎?你對太子妃出言不遜,可知罪嗎?”
若水突然臉一板,疾言厲色地道。
她一變臉,玲瓏嚇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回頭看了姚皇后一眼,神態又復驕橫。
“在皇后娘娘面前,太子妃又怎麼了?見了皇后娘娘,還不是要乖乖的下跪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