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縱馬疾馳,一路出了西門,追尋若水而去。
他跨下的小灰極有靈性,出了帝都之後,沿着青石大路,一直向西疾奔。
突然之間,他的眼眸一冷,緊緊地盯向前方。
在前面不遠的大路上,遠遠地圍了一羣人,人們紛紛搖頭,面露不忍,議論紛紛。
“哎,死得好慘啊!”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如此歹毒,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來。”
“可憐,可惜,唉!”
空氣中飄着濃濃的血腥氣,被風一陣陣送向小七的鼻端。
小七放緩了馬步,狐疑地縱馬上前。
小灰身高腿長,他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登時將人羣中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心臟驟然緊縮起來。
在人羣的中央,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地的無頭屍體,鮮血流得滿地都是,而這些屍體的腦袋,分佈在周圍各處,死狀慘不可言。
小七目光一掃,見這些所有的屍體全都是男人,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臟慢慢地回落。
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若水顯然不在其中。
雖然這些人死狀詭異,他一眼就看出來出手之人功夫着實不凡,但他現在根本沒心思管這樣的閒事,就算死了再多的人,也和他無關。
他一抖馬繮,準備繼續前行。
眼角一掃間,他再次勒緊了馬繮繩。
他看到在屍體的旁邊,還停了一輛馬車,車上卻沒有車伕,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那武功高強之人一併殺了,只有車簾靜靜地垂落着。
小七心中驀然一動,這輛馬車會不會就是若水乘坐的那一輛?
他記得何管家告訴過他,若水上的是一輛精緻小巧的青壁油車,和這輛極爲相似。
難道……她現在就在車中?
熱血突然涌上了小七的頭腦,他只覺得心跳加速,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讓開,所有人都讓開!”
他猛地發出一聲厲喝,就像是晴天打了個霹靂一樣,震得在場的所有人耳中都隆隆作響,面如土色地回頭看着小七。
只見他高高在上地騎在馬背上,一張冰雪般的容顏雪白,眉目冷俊,渾身散發着一股駭人的寒意,讓看到他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來。
看熱鬧的人全都出奇地沉默,自動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來。
這個男人的氣勢太強大,雖然他們不知道小七的身份,卻本能地感覺到,絕對不能違拗他的話語。
小七騎着馬,穿越人羣,來到馬車旁邊。
他一躍下馬,側耳傾聽,車廂中靜靜的,並沒有聽到呼吸之聲。
“水兒,你在車裡嗎?”他試探着輕喚。
沒有人應答。
小七不死心,他拉住車簾,掀起一角,只一眼,就看到車廂裡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他登時失望之極,正準備放下車簾,突然鼻端中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彷彿正是若水身上的味道。
他再不遲疑,一躍上車,進了車廂,整個空間裡依然瀰漫着淡淡的氣息,雖然香氣極淡,但他對若水熟悉之極,這味道……正是她留下來的。
很顯然,這輛馬車就是她乘坐出城的那一輛。
只是馬車雖在,若水卻去了哪裡?趕車的車伕又去了哪裡?爲什麼旁邊躺滿了十幾具無頭屍體?莫不是若水遭遇了什麼意外?
疑團一個接着一個在小七的心裡升起,他鑽出車廂,像一株青松般挺立在馬車上,對着周圍的人羣冷冷地掃視一圈,沉聲道: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人羣面面相覷,然後都低下頭,沒人作聲。
衆人都不想惹事,他們一看小七就不是好惹的,唯恐說錯了話,弄不好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就要搬家。
小七的雙眉皺了起來,他一伸手,摸出兩張銀票,“誰能告訴我,這一千兩銀子就是他的!”
一千兩銀子!
人們的眼珠子全都瞪圓了,灼灼地發着光,齊刷刷地擡起頭,一眨不眨地盯着小七手中的銀票。
乖乖!居然真的是一千兩!絕對不是做假!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當下便有人自告奮勇:
“我說,我知道,這一千兩銀子歸我!”
“我也知道,這位公子,哦,不,大爺,您聽我說吧,剛纔的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
人們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地圍在馬車前面,仰着臉看着那兩張銀票,爲了誰先說這個問題,吵得臉紅脖子粗,不可開交。
有的人甚至開始動起手來,互相推搡,人羣中登時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
小七的眉頭越皺越緊。
“太、太子殿下……”
他正在煩惱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微弱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他身子一震,馬上循聲看去。
只見那一大堆無頭屍體當中,慢慢地爬起來一個人,這人的腦袋居然還長在脖子上。
雖然他的臉上也沾滿了泥土和血污,小七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活着的幸運兒,正是曾太醫。
小七凌空跨出一步,輕飄飄地落在了曾太醫的身前。
這一手輕功登時讓亂糟糟的人羣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用看神仙似的眼神看着小七。
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姿,怕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麼?
有人聽到了剛纔曾太醫的一聲稱呼,不由小聲道:“難道這個像謫仙般的少年,就是咱們的太子殿下?”
人羣中發出了一陣不可思議的嗡嗡聲。
每個人的視線都停在小七的身上。
只見他氣度高華,眉宇之間卻帶着一股凜然的氣勢,讓人不敢逼視,袍子的滾邊用淺色的絲線繡出了螭紋的圖樣,這是隻有皇族的服飾纔會有的特殊標誌。
衆人心中一凜,登時齊刷刷地跪倒在地,“拜見太子殿下!”
小七眉頭不由一皺,曾太醫暗暗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失言,暴露了太子殿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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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發生的事情,我自會派人來前處理,大夥兒都散了罷!”
小七的語氣淡淡,卻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嚴,讓這一大夥看熱鬧的百姓們不得不從,於是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很快就散了個一乾二淨。
“曾太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太子妃呢?她在哪裡?”
小七遣走了衆人,緊緊盯着曾太醫,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低沉着嗓子問道。
曾太醫揉着疼痛欲裂的額頭,他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被小七的一連串問題一問,登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太、太子妃?”他迷迷糊糊地對着周圍掃了一眼,“她……她沒在這兒麼?”
那一大羣烏鴉鴉看熱鬧的人和滿地的屍體映入了他的視線,他拍了拍腦袋,猛地想起來自己昏倒之前發生的事情,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一定是被那夥青衣人抓走了!”
“什麼青衣人?你再說一遍?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七抽了一口冷氣,心臟像是有一根針狠狠地紮了一下,痛得他臉上的肌肉都抽動起來。
曾太醫定了定神,把路遇山匪,要劫掠若水,然後一隊來歷不明的青衣人突然出現,其中一名青衣人出手,將所有山匪全部擊斃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他又道:“那青衣人搶去了太子妃的包袱,定是太子妃向他討要,他不肯歸還,然後將太子妃擄走了。”
他這番猜測,倒也入情入理,只不過若水乃是自願,並非被擄走。
小七面沉似水,他擡起頭來,思忖着這夥青衣人的來歷。
據曾太醫所說,十二名青衣人護衛着一輛馬車,很明顯,那出手殺人奪若水包袱的青衣人乃是受車中主人的指使,否則他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擅自出手。
而他這一手以長鞭取人首級的功夫更是奇怪,又狠又辣,不能以常理度之,究竟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好手是這樣的功夫呢?
他腦海中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所謂關心則亂,他聽得若水被人擄走,心情急躁,越是急,便越是想不起來。
“曾太醫,你先回城去吧。”
小七看了看天色,晚霞已經染紅了西方的天空,天色很快就要黑了,他要抓緊時間追上那夥青衣人。
曾太醫正欲開口說要和他一起去尋找太子妃,只見小七足尖一點,輕飄飄上了馬背,然後一抖繮繩,那匹灰馬便放開四蹄,眨眼間奔得只剩下一個淡淡的影子。
小七沿着大路繼續向西奔行,他拍了拍小灰的腦袋,“小灰啊小灰,你要是有靈性,就帶我去找到她!”
小灰仰首嘶鳴了一聲,彷彿聽懂了他的說話,突然馬頭一轉,折向南行。
小七心中琢磨,難道那夥人竟然帶着她往南走了嗎?
他本來也無頭緒,索性相信小灰,任由它放開四蹄奔馳。
哪知道小灰越跑越慢,到後來,竟然停下了腳步,打了個響鼻,然後耷拉下了馬腦袋。
“小灰,就連你也找不到她的蹤影了嗎?”
小七登時明白了,小灰失去了追尋的方向。
小灰再次打了個響鼻,似乎很是慚愧的樣子。
小七的心便沉了下去,他發現面前橫亙着一條長長的河流,如果那夥人帶着若水涉河而去,便會掩去一切的氣息,難怪小灰會追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