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銘揚帶着小白來醫院的時候,杜翰東的父親杜博睿,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傷口癒合的也很快,沒有留下什麼嚴重的後遺症,在別人的協助下,也能下地走動一會兒。
孔銘揚來時,章書玉,在家做了很多的菜,又煲了一大鍋的湯,讓他們帶過來。
清淡的是給杜翰東的父親吃的,剛動完手術的病人,不易太油膩,葷菜比較多的是給杜翰東的。
章書玉心疼杜翰東自小沒了母親,而且還要在醫院裡照顧父親,特意做了很多他平常愛吃的菜,什麼紅燒豬蹄,四喜丸子,留肉段,醬大骨……
杜博睿吃着自己那份清淡的飯菜,雖然味道,比平常吃的好上百倍,連他最討厭吃的紅蘿蔔,居然能讓他吃出美味來,可見這章書玉的手藝,確實了得,也體會到,爲什麼他家的臭小子,沒出息地天天跑人家家裡去蹭飯。
可同時,他心裡也有怨氣。
把兒子含辛茹苦的養這麼大,他容易嗎?既當爹又當媽的,可這臭小子,天天吃如此美味的東西,居然都不想着給他這個父親打包帶回去點。
要不是他這次生病,人家過來探望,估計一輩子,他都還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想到這兒,看那小子就越來越不順眼。
尤其是,看着他在那兒,滿嘴流油,享受地吃着醬骨頭,頓感嘴裡的飯菜沒那麼好吃了,賭氣地將盤子,放到了一邊,指着杜翰東的那份,叫道,“我要吃你的。”
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杜翰東,聞言,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飯盒。
“生病的人,不能吃大魚大肉太油膩的,章阿姨體貼細心,專一給你做的病號飯,你居然還嫌棄?”
“我那嫌棄了?我就是想吃肉。”杜博睿像個吃不到糖的小孩般,無理取鬧。
杜翰東撇撇嘴角,瞄了眼他老子的飯盒,眼神示意,“你那裡不是有嗎?”
“我就是要吃你的那份。”越是吃不到,心裡越癢癢。
“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非要怎麼怎麼樣,連小白都不如,生病了只能吃病號飯。”沒得商量。
再說,爲這老頭,他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差點去了半條命,好不容易,章阿姨做的菜,好好慰藉慰藉自己,讓他讓出,這不是虎口拔牙嗎?
最重要的是對這老頭的身體也不好嗎,想起他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更是堅持心中的決定。
“你還知道,我是個病人?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自己在旁吃好的,讓我這個病人在旁幹看着,蘇青都說了,我現在不宜情緒波動太大,最好事事都順着我,告訴你,我現在就要吃你那份。”
嘿,這老頭爲了口吃得,居然連蘇青都搬來了,杜翰東對其父親極爲不屑,雙手捧着飯盒,不無嘲諷道。
“說到這兒,我可要與你說道說道了,情緒不要太激動,是針對別人說的嗎?你脾氣火爆也就罷了,可關鍵是你這身體要跟上啊?
若是將你放在戰爭年代,不用敵人一兵一卒,只要對你言語刺激,你就不戰而倒了,你說,別人一刺激,你就倒下,真不知道,你過去是怎麼混的,居然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杜家居然還沒有毀在你的手裡,還有所發展,真是想不明白……”
“你這臭小子,怎麼跟你老子說話呢?我不安然無恙,那能有你?”
氣得杜博睿,拿起牀頭櫃上的一個蘋果,朝着沙發上的兒子,砸了過去。
杜翰東頭一偏,蘋果落在了雪白的牆壁上,“你毀壞醫院的東西,可是要賠的吆。”不怕死地挑戰他老子的底限。
瞪着吊兒郎當的兒子,看了眼雪白的牆壁上沾染了果汁,半躺在牀上,將頭扭向了窗外。
杜翰東暗笑不已,這老頭生了病之後,簡直跟孩子差不到,都學會賭氣了,走過去,拍拍他老子的肩膀,口氣放緩些。
“你看看你,我若是惹你生氣了,你就朝我發脾氣,再不解氣,就朝我仍東西,這多好啊,對別人你也應該如此,看不順眼,不理就是了,再過分了,你就拿出對我的架勢,直接吼回去,還不解氣,你就拿蘋果砸他,連親生兒子,你都這樣,還管他是什麼人…”話意有所指。
“他畢竟是……”杜博睿猛地轉身,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緊接着,嘆了口氣。
杜翰東拍怕他老子的肩膀,也沒再繼續剛纔的話題,看看他老爹落寞低落的情緒,再看看手中的飯盒,割肉般遞到他面前。
“給你,不過,不要被醫生看到,他們可是交代了,不能吃太油膩的。”
杜博睿聽到兒子的話,兩眼頓時放光,急忙轉身,盯着飯盒裡的醬排骨,直流口水,擡頭看了兒子一眼,心裡流淌過一陣暖流,還是自己兒子貼心,雖然,天天跟他對着幹。
杜翰東看他老爹,一秒鐘不到,就治癒了憂傷,隱隱感覺有種上當的感覺,莫不是這老頭爲口吃的,故意勾起他的同情?
杜博睿,並不知道兒子心中所想,早被勾起了饞蟲的他,拿起筷子,就要夾菜時,門突然嘎吱一聲響,然後,孔銘揚一家三口走了進來。
孔銘揚倒是沒什麼,關鍵是蘇青啊,杜博睿看見蘇青,神色尷尬,想要藏起手中的飯盒,卻是晚了,只能乾笑兩聲。
“我看這醬骨頭,做的挺好看的,我就接過來看看,聞聞香不香。”
杜翰東在旁邊,嘴巴猛抽,要不是怕他老子在外人面前丟他蘋果,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虧他想的出來,還聞聞?這種蹩腳的藉口,誰相信?杜家的掌門人,居然說出這麼蹩腳的話,說出去,肯定會上頭版頭條,這簡直是太可笑了。
由於小白吃東西,吃得滿身都是油污污的,孔銘揚給杜博睿打了招呼,放下吃的,就帶着媳婦兒子,找了個隱秘的地方,進了空間,給小傢伙洗漱了一遍,換了一身衣服,這纔回到病房。
推門看到屋內的情景,已經猜出是怎麼個回事,眼中含着笑意,卻沒有點破。
杜博睿住的是豪華單間病房,裡面冰箱,沙發一應俱全,還連帶着一個陪護的小套間。
孔銘揚抱着兒子,坐在沙發上,親自動手,泡茶。
蘇青走到杜博睿的病牀前,摸了會脈,這才說道,“恢復的還不錯,適當的吃些肉類也是可以的,不過,我媽做的方法特別,油脂較少,吃點沒關係,外面的就不要多吃,像伯父這樣的年紀,最需要養生,要不然三高症狀,都要出來了。”
章書玉做的葷菜,裡面都有藥材,對人體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外面的就不行了,多吃可會油脂堆積的。
“還有,你有高血壓,以前沒聽杜翰東提起過,要不然,你可以喝點我自己釀製的果酒,有養生保健的功效,每天喝一杯,可以預防血壓過高。”
“我這血壓以前不算很高,每天吃藥,倒也沒放在心上,身體也不見什麼問題,只是這次發病,才知道它的嚴重性,我都聽那小子說了,要不是你,我這條命算是活到頭了,伯父謝謝你了。”杜博睿感激地說道。
“你老說這話就見外了,杜翰東是小白的乾爹,你是小白的幹爺爺,別說是一個副主任爲難,就是院長,我媳婦,也不會放在眼裡,拼了命也會將你老從鬼門關里拉出來。”
孔銘揚隨意自如地,端起泡好的茶水,體貼地遞到蘇青的面前。
杜博睿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暗暗感嘆,這蘇青一身的神奇本事,若是他杜家的媳婦,那該多好,他們杜家不但增增日上,還有那麼個可愛的小孫子,想想就美得不行。
可再看看孔銘揚,一表人才,英俊不凡,渾身散發着霸氣,人中龍鳳般的人物,在他媳婦面前,卻是收起全身的爪牙,像是大貓般溫順,寵溺,擱在幾年前還真是想不到,這小子會有這麼一天,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自家那小子雖然也不差,但比着孔家的小子,卻是差那麼一點,是他,也會選孔家的小子。
“蘇青,我爸都這樣了,你說那果酒還有用嗎?老頭自己的身體,從來不放在心上,連高血壓,我也是在幾天前才知道,你不知道,他每次見了我,精力充沛,活像打了雞血般,追蓕鉬着我打時,往往我這個年輕人,都氣喘吁吁了,他還不撒手,看他活蹦亂跳的樣子,誰會想到他會有高血壓。”說道這兒,杜翰東還瞪了他老子一眼。
“什麼活蹦亂跳?你當你老子是池塘裡魚呢?你氣喘吁吁?說明你自己體弱?”
這對父子,一說話準能掐起來。
蘇青趕緊插話,讓他們吵下去,不知道會吵到猴年馬月。
“當然有用,你下次去四合院的時候,搬幾壇回去,果酒的勁很大,一天喝一杯剛好,多了可能就要睡上幾天了,我在青青茶舍隔壁,開了家店,專一賣果酒,不過,伯父喝的話,還是去家裡拿,效果會好些。”
杜家父子,自然明白蘇青話裡的意思。
杜翰東聞言,多日掛心的事情,突然有了解決的辦法,頓時渾身輕鬆。
這話,若是讓別的醫生聽到,肯定嗤之以鼻,因爲,現在的高血壓除了穩定血壓,可是沒有什麼除根的藥物,蘇青這麼說,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可杜家父子,卻是相信不已,或者說,蘇青家的東西,那都是充滿着神秘色彩,即使有一天,有人告訴,他們家的東西能起死回生,他都不會懷疑,不過,蘇青現在的手段,都可以起死回生,還有什麼好驚奇的。
大人正在這邊閒談,從一進房間,就託着腮幫子,跟雪貂,蹲在地上畫圈圈的小白,聽到老媽說起果酒的功用,眼睛一亮,起身小跑到蘇青的跟前,摟着他老媽的雙腿。
仰頭,眼含期盼,“那我喝了果酒,是不是就不用去拔牙了?”
孔銘揚拍拍兒子的小肩膀,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這種問題,不用問你老媽,老爸就可以給你解答,答案是不行,換牙,不是病,是正常的生理問題,是成長的證明,只有你的這天天啃骨頭的牙齒掉光,才能長出新的。”
小白一聽,全掉光,小意識就捂住了嘴巴,“全掉光,那我怎麼吃飯?”吃貨擔心的永遠是吃的問題。
孔銘揚嘿嘿笑了聲,“就是因爲你天天吃得多,牙齒超負荷使用,所以,才造成這麼快就換牙。”
是這樣嗎?我吃得多嗎?我怎麼不覺得呢,努力回想,別的小朋友的飯量,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多,他盤子的分量好像是他們的幾倍,飯盒還是老媽專一給他定做的超大號的。
想到這兒,小白苦着臉,慘兮兮地,不死心問,“那我,我不吃那麼多了,能不拔牙嗎?”
“你這話的可信度,就等於,你不會長大一般。”孔銘揚看兒子吃癟,心裡早笑翻了,臭小子,還讓你天天得瑟。
自從有了你,你老子我就成了人人嫌棄,多餘的人,天天被你太爺爺嫌棄,被你太外公嫌棄,還好有岳母關心他,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活。
最可恨的是,還跟他搶媳婦,這纔是最關鍵的,他不但搶他媳婦,他還即將搶他閨女,你說生個兒子,是不是專一克制他老子的?
能有機會看到,得瑟,受盡寵愛的兒子吃癟,他只想仰天長嘯。
蘇青平時對小傢伙,雖然嚴厲點,可看到他現在這個摸樣,心有不忍,摸摸兒子毛茸茸的小腦袋,安撫道。
“每個小孩,都會換牙,將快要掉落的牙齒拔掉,省的新生的牙齒長歪,這很正常的,你們幼兒園裡的小朋友,也會到醫院拔牙的,你不是說你是男子漢,以後還要保護妹妹的嗎?要是被你妹妹知道,你害怕拔牙,她會怎麼想?肯定嘲笑你呢?”
“小白怎麼這麼小,就換牙了,不是到六七歲的年齡嗎?”杜博睿看着小白,有些心疼,忍不住問道。
“吃東西,吃多了唄。”無良老爸調侃道。
其實,他們也搞不清楚,爲什麼小白這麼小就換乳牙,想當年,他也是到了六七歲的年紀才換牙的,孔老爺子說,小白體質特殊,不能以他們族裡人來論。
哎,特殊,特殊,連換個牙,都要跟別人不一樣,二爺毫無同情心地想。
老媽說了,馬上就要領他去牙科拔牙,一想到這兒,他就渾身顫抖,在電視上,可看到過,拔牙時,和老媽一樣穿着白大褂的叔叔,拿着一把鋒利的利器,伸到躺着人的嘴巴里,叼着一個牙齒,就這麼使勁一拉,一個血淋淋地牙齒,就被拔了出來,利器上的牙齒,還在不停地滴着血,躺着的人,痛苦地嗷嗷直叫,等拔完後,那人也昏死過去了。
一想到自己也將會經歷那種場面,小白猛地將頭埋進了老媽的腿裡,顫抖不止。
蘇青也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傢伙,居然會怕拔牙?牙齒即將脫落,拔牙的時候,根本不怎麼痛,他怎麼會這麼害怕?因爲她怎麼也想不到,小白在電視上看到過那種血淋淋的場景。
這再次證明,有時候,電視上有些畫面,真夠害人不淺的。
“孩子不想去,就改天再去吧。”杜博睿在旁邊求情。
“牙齒已經脫落了一半了。”蘇青回道,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
聽到幹爺爺的話,小白的眼睛一亮,鬆開老媽,跑到杜博睿的身邊,“幹爺爺,你生病了,是不是躺着不能動啊?”
杜博睿不知所以然,老實回道,“是啊,爺爺現在不能動,等過幾天,爺爺好了,就能抱你,跟你玩。”
小白接着眨巴了下眼睛,“這樣啊,那你豈不是,連洗臉刷牙洗手都要別人伺候?”
“是啊,哎,生病了,只能這樣了,這幾天,都是你乾爹,在照顧爺爺。”
孔銘揚和蘇青,雖然知道小白有着某種目的,卻不知道他想幹嗎?
接下來,小白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貼心地幫杜博睿掖了掖被子,“我乾爹,很忙的,還要工作,今天我很閒,我幫乾爹照顧你吧?”
不但杜博睿愣了,在場的人全都愣了。
小白接着說,“我很會照顧人,每天早上,都是我自己洗臉刷牙,穿衣服,等着,你吃完了飯我先幫你洗臉。”
小白吭哧吭哧跑進了洗手間,杜博睿看着孔銘揚和蘇青,不知所以然。
“這小子,想要逃脫拔牙,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孔銘揚笑道。
不一會兒,小白拎着個不停滴水的毛巾,小跑到病牀前,也不擰一擰,就這麼滴着水,就整個甩到了杜博睿的臉上。
現在夏天,水倒不是太涼,可蒙着的毛巾,卻使他呼吸不暢,蘇青和孔銘揚想要上前阻止,卻被他給擺手制止。
然後,小白就像擦地般在他臉上吭哧吭哧擦了好半天,這才放過了他。
好長時間,杜博睿才喘出口氣。
杜翰東還在旁邊火上澆油,“幹孫子伺候的比我這個兒子,舒服多了吧?”
杜博睿瞪了他一眼,“我願意。”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小白還要再表現,卻被他老子給扛到了肩膀上。
估計,沒被腦淤血怎麼着,倒是給這小傢伙折騰去了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