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宸如約來到了蘇青他們所住的酒樓。
不遠處來往行人的街道上,白宸駐足打量左前方進進出出的酒樓入口。
昨晚碰到孔銘揚他們完全是他預想不到的。
來到這個時空,他知道他們會有再見的一天,卻不曾想到會這麼的快。
對這一家子他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尤其是這家的幾個孩子,好無理由地喜歡他,親近他,甚至在他最軟弱的時候保護他,不夾帶任何的目的,只爲單純的喜歡,他應該慶幸自己長了一副好皮囊。
拜這副身體特殊所致,他前半生的生活談不上多好,最爲溫馨,最爲放鬆安然的一段生活也就是在四合院被這些孩子們纏着的日子了。
想到這兒,白宸的心裡便是一片柔軟,想到即將見到他們,不由地急切激動起來。
看看絡繹不絕的大門,他繞到了偏僻處,四下瞧瞧,縱身一躍,便進了酒樓後面的院子。
“真懷疑你是卡着點兒來的,我們這正準備吃飯呢。”開門的孔銘揚笑看着門外的人。
白宸嘴巴抽了抽,這人怎麼一點敵對的自覺都沒有,真以爲吃定自己了?
還沒做出反應,小傢伙們聞訊,歡呼跑了出來,大喊美人叔叔,熱烈之情不予言表,直把孔銘揚孔昭哥倆看的眼抽筋。
飯菜大部分是蘇青親自做的,小部分是酒樓的。
訴了一會兒衷腸,白宸被孩子們拉到了飯桌上。
看着桌上這些久違了的食物,要說不懷念那是不可能的。
要說四合院,除了溫馨的氛圍,最能吸引人的就是吃食方面了,讓人回味無窮,甚是想念。
飯桌上,其他人都極爲放鬆,就孔昭還帶着戒備。
雖然大哥一家認可這人,可這人畢竟屬於騰蛇一族,爺爺可是說過,騰蛇一族狡詐多變,冷血無情,豈能信任?
橙子坐在白宸的旁邊,不時幫白宸夾菜,“美人叔叔你吃這個,在四合院時,你最喜歡吃這道菜了。”
白宸看着面前堆得老高的碗,摸了摸橙子的腦袋,朝丫頭笑了笑,“你也吃。”
看到如此有愛的一幕,丫頭他爹的臉陰沉着,卻不得不隱忍着,不能因小失大不是。
而丫頭他小叔卻忍不了,“橙子,不能有了美人叔叔,就忘了我這個親小叔啊。”親疏有別,你怎能厚此彼薄。
看到小叔哀怨的眼神,橙子楞了。
親疏有別?估計在丫頭的眼裡,你纔是屬於哪個疏的,先來後到啊,小叔,你還在人家後面呢,靠着血緣關係取勝,不是好同志,懂否?
葡萄熊孩子吃的手油污污的,看到這一幕,好心地忙從盆子裡撈出一塊骨頭放在了親小叔的碗裡,“美人叔叔不愛吃這個,小叔多吃點沒關係。”
孔昭心塞的不行,合着,他家美人叔叔不愛吃的,纔給他吃,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還用問麼?
孔銘揚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差不多就行了,他這個老子,都還沒怎麼着呢。
以大事爲重,要知道現在正是拉攏人的時候,你就把這看成是一種拉攏手段就行了。
飯後,撤去盤碗,煮上一壺茶,開始進入了正事。
“你們是爲銀狼族而來?”白宸開門見山。
“是啊,只是沒想到這麼巧,會碰上你。”孔銘揚直言道。
“哦?”白宸揚眉,“昨晚你們夜闖要找的是……”
“你們族的公主。”孔銘揚也不隱瞞。
白宸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你們想要說服我們不去幫着白虎族攻打你們銀狼族?”
“當然,我們兩族沒有深仇大恨,完全沒有敵對的必要麼,退一步說,你們前去幫着白虎族,拿下拿不下還是一回事,就算是最後拿下了,少了銀狼族這個制衡力量,白虎族可謂是無所畏懼,一家獨大了,不用我說,我想你也知道,白虎族的野心不止是滅了銀狼族,到時你敢斷定他們不會轉過矛頭對付你們騰蛇一族?
要是這樣,你們今天幫着白虎族攻打我們,豈不是間接自掘墳墓?我如此做,並不僅僅是爲了我們銀狼一族,說是爲了天下蒼生,倒好像有些誇張,但事實的確如此。”孔銘揚一副爲了世界和平大義凜然的樣子。
“大哥說的太對了,就是這樣,白虎族那幫貪婪兇殘之輩,肯定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可千萬不要相信他們。”孔昭小弟附和。
白宸微蹙眉,孔銘揚的話顯然他也是聽進去了,“話說的不錯,可做決定的是騰蛇王,我明白能有什麼用。”
蘇青擡頭看了他一眼,“我們多多少少也瞭解些你們騰蛇一族,當年你的祖先可是極力反對白虎族,正是因爲與白虎族的大戰纔去了地球,丟了性命,現在的騰蛇族卻爲虎作倀,違背當年騰蛇王的立場……”
“按照你們騰蛇族的規定,騰蛇王,你纔是最有資格繼任的,畢竟你是王族正統血脈。”孔銘揚接過媳婦的話。
“騰蛇王倒還在其次,關鍵是現在的騰蛇王,沒有一點當年騰蛇王的大義,是非不明,騰蛇族在他手裡,完全變成了邪魔一族。”蘇青又說。
青莊端着茶杯,在一旁跟小白下棋,抿嘴不語。
孔昭卻是嘴巴微張,像是不認識地來回看大哥和大嫂。
乖乖的,大哥大嫂你一句我一言的,看似雲淡風輕的,可話裡話外,分明是挑撥離間,唆使人家造反麼?
這也太陰險了吧?他們是策反不錯,可怎麼就變成了唆使人家造反了呢,對還沒被陰暗污染過的孔昭來說,這有點接受不能。
你想啊,有一天若是別人唆使他造反,他肯定暴跳如雷,非殺他全家不可,心不是一般的黑,挑唆族人內鬥,對於護窩的銀狼一族來說,簡直不能忍。
不過,自己要是造反,估計最高興的應該是爺爺了,他巴不得撂挑子不幹呢。
從昨天回來一直到現在,他都還在埋怨大哥,辦事太疏忽大意了,不應該輕易就信任一個外族之人,可現在他突然有些同情起這白宸了。
被這對夫妻配合默契的挑唆,而且句句都直入人心,擱他身上,他也非反不可。
道義?祖先?正統血脈?族人未來?
那一個字眼拿出來都讓人反抗不能,刺激的熱血沸騰,恨不得袖子一卷,衣服一脫,就不管不顧地將那失德的現任騰蛇王給捋下來,自己坐上,帶領族人走向光明大道,做出一番事業來,這是每個男人都抵禦不了的。
夠狠!
孔昭背後冒出一層冷汗,心想,以後千萬不能得罪了這對夫妻,否則被怎麼整死的都不知道,比爺爺,老爹老孃可怕多了,捱揍,總比挨算計好多了。
至於白宸,當然也是聽得出來的,這對夫妻本來就沒掩飾,赤裸裸的陽謀擺在你的面前。
造反吧,你纔是真正的騰蛇王,你要是造反的話,咱們是可以合作的,我們會幫着你對付騰蛇王,但是,作爲回報,你要阻止騰蛇族去攻打銀狼族。
當然,你也可以完全不予理會,不上當,人家也不會逼你,可是,你要真有捋下現任騰蛇王的念頭,你還真待跟他們合作,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合作對象,沒有更加可信的人。
白宸突然笑了,放下手中的杯子,“不得不說,兩位很瞭解我,可是,你們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微垂下眼簾,修長漆黑的睫毛在下眼簾處形成一片陰影,看不清楚眼睛內的情緒,他接着說:“騰蛇族跟其他族不一樣,尤其是王室一脈,有着特殊的標記,我一到這個時空,騰蛇族人就立馬感應到了,這也是我爲什麼那麼容易就找到族人的原因,或者應該說是他們找到的我。”
屋內的人均是楞了下。
孔銘揚問,“騰蛇族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
白宸點了點頭。
“看來你的處境不太妙。”孔銘揚不太有誠意地說。
“是很不好。”白宸強調。
可不,突然冒出來個名正言順的繼任者,那現任還能坐得住,勢必是要想法設法除去的。
“介於族裡四大長老,白閻不敢明目張膽地怎麼着我,可並不代表他就能一直容忍我的存在,這次,白閻派白離公主帶領族人支援白虎族,我也在內,難保沒有借刀除去我的意思。”白宸說。
屋內一時沉默。
可蘇青和孔銘揚明白,白宸袒露自己的處境,就已經表明有合作的意思。
不過,眼下白宸的處境,別說幫忙了,自身都難保。
原本想着有白宸做內應,事情應該好辦些,現下看來卻是個死衚衕。
“你們原本不是要找白離公主麼?我看倒是可以。”白宸突然說。
“她是騰蛇族的公主,騰蛇王的女兒,豈會背叛自己的老爹?”蘇青嘆氣道。
“你們不知道?白離不是白閻的女兒。”白宸擡眼看向他們。
兩人搖頭。
“她是白淵的女兒。”青莊放下一枚棋子突然說。
白淵,白閻,兩兄弟,哥哥修煉死了,弟弟繼位?
夫妻兩人瞬間腦補了無數種宮變的情節,面露喜色,試探地問白宸,“這白離公主想推翻自家二叔自己做騰蛇王?”
白宸搖頭,“從我接觸她以來,倒不太像。”
“那是懷疑自家老爹死的有蹊蹺?”蘇青睜大了眼睛,盯着白宸。
“倒有這種可能,族裡也有不少這樣的傳言,只是沒有證據。”白宸說。
孔昭突然驚呼:“不對啊,白閻要真害了哥哥,沒必要留着哥哥的女兒在身邊啊?”這可是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報復的可能。
孔銘揚斜了他一眼,“要真是連大哥的女兒都除去,豈不更加坐實了加害大哥的罪名。”
“還有一點,這白閻沒有子嗣。”白宸補充說。
“想不到那很有個性的公主居然懷着如此大的仇怨,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孔昭不由感嘆道。
青莊拿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白擡頭,提醒,“師兄該你了。”
青莊點頭,這才放下棋子,精神明顯不在棋盤上。
“我們應該找個機會見見這公主。”蘇青想了想說。
孔銘揚點頭,朝白宸拱了拱手,“還要仰仗白宸兄從中安排。”
白宸想了想,當下點了點頭。
簡約不失典雅的書房,一襲白衣女子,裝扮隨意,在頭上和身上幾乎看不到什麼配飾,端坐書桌後,皺眉看着手裡的書信,然後砰地摔在了桌子上,“愚蠢。”
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當摸個空時,人突然怔住了,眼內一時間情緒莫名,焦躁逐漸地爬上。
深呼出了幾口氣,走到書架前,順手取出一本書,斜靠在了軟榻上。
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白離頭也沒擡。
“公主,青莊公子求見,人正在外面。”酒樓那天的侍女推門進來彙報說。
白離愣了片刻,隨即氣憤道:“他以爲本公主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不見。”低下了頭。
那侍女遲疑了下,又大着膽子說:“一開始我也這麼說,可他站着一直沒走。”
白離看了那侍女一眼,“趕走,不見。”
聽着關門聲響,白離吐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那侍女去而復還,“公主要不見見?你也知道,他不走,沒人趕得走他。”
白離一臉的怒氣,“說了不見,沒什麼好見的,有本事你就讓他一直等。”
那侍女嘆了口氣,出去了。
時間緩緩流逝,等白離再次擡頭時,不知道過了多久,望着門外,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起身,走到門邊,緩慢打開了房門,當看到空無一人的院子,眉宇間莫名染上了一抹不知是失落還是解脫的情緒。
暗暗嘆口氣再次合上了書房門,轉身,本應該走開的人,正背手站在窗前,看着她。
白離腳步有些沉重,狠狠吸了口氣,才穩住胸腔內的情緒,“堂堂的青蓮派大弟子居然爬窗?傳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那人微垂着眼睛,“你不見我。”
我不見你,你就爬窗,那裡的見客之道,“我爲什麼要見你?你是青蓮派的大弟子,我是騰蛇族的公主,我不記得我們兩家有什麼交情需要見面的。”
青莊的身子抖了抖,卻還是拿出身上的那枚藥木雕配飾,遞過來,“你丟了這個,我來給你送來。”
白離怒氣更甚,“都說了不要了,你這人怎麼這樣?”
見她不接,青莊上前,強行塞到她手裡。
白離氣惱,抓起就往窗外丟,“我自己丟總可以吧。”
那人神情更加落寞,可還是在中途將東西攔住,再次走上跟前,塞回到她手裡。
白離氣的想罵人,“你什麼意思?”
青莊嘴角哆嗦了下,“你知道。”
“不可能,我們已經分別了。”白離仰頭說。
“沒有,我來找你,你一直拒之門外。”青莊委屈抱怨。
白離睜開眼,裡面已是沒了任何情緒,“分別就是分別了,永遠,永遠,你聽明白了麼,走。”手指着門口。
青莊的身子幾乎晃了晃,聲音沙啞的說不出,嘴角哆嗦,“你……我……”他想問爲什麼,可是卻哽咽在了喉嚨裡。
“走,立刻,還等着我跟你動手麼?”白離凶神惡煞。
青莊離開了,背影說不出的落寞,悲傷。
白離一下子坐倒在了軟榻上,捏着那枚硬塞到她手裡的木雕,幾次想丟出去,卻還是放下了手。
侍女走進來,看着公主,不由得嘆了口氣。
“防範該加強了,別什麼人都能進來。”白離說。
再強的防範也擋不住那人啊,侍女心裡腹誹,嘴上卻還是應着,想勸說什麼,可看到公主的樣子又給嚥了回去,只留無聲的嘆息,這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對了,公主,白宸說有要事相見。”侍女想到什麼說。
“他有什麼事?”白離嘀咕了句。
“沒說。”侍女回了句。
“哎,這小子也是個命苦的,讓他進來吧。”白離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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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