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荷她哭的大聲,每說一句話都衝着蘇秦磕一個頭。或許見到蘇秦是宸妃最後的一個心願,她此生活的搖擺不定,到最後才知道這一生揹負的太多的責任,這一切都像是枷鎖一樣壓的她喘不過,現在當生命剩下最後的一點殘餘,她終於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曾放棄的是她的整個世界。
蘇秦的愛曾經對她來說是桎梏,她活的糾結,在母國的子民和蘇秦的愛中左右搖擺。從來都是沒有自由隨心的活着,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己的犯了一個多愚蠢的錯誤。她的愛那麼渺小,只能裝下他。而他的愛,可以分給很多的女人。只要她們身上有他需要的東西、權利、金錢、或者更多。而她,她其實什麼都沒有,他卻給了她一個世界!
從她看不見的時候開始,她的世界只有黑暗。但是她卻從來沒有覺得失去他,因爲她做了很美的夢,她把自己裝在自己勾勒出的夢境之中。悠悠歲月中,他就在她的夢中,日月爲伴。
“大王”葉荷的頭上已經印出一片鮮紅,她卻不感覺疼還在使勁的猛磕:“現在,娘娘躺在牀上,不停的喊着大王的名字…奴婢…奴婢這才斗膽來求大王。您去看她一眼吧…”她本來就想,若是蘇秦不願意,她寧可一頭撞死在蘇秦的眼前。蘇秦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表情,但是臉色卻煞白。
“大王,娘娘快死了!”葉荷終於說出這句話,埋下的頭在也沒有起來,只是哭的全身都在顫慄。她的聲音小下去:“大王,她要死了!”這是一個垂死的人最後的希望,葉荷從宸妃嫁到公子府的時候就在身邊伺候,她明白宸妃的痛,這麼多年她一直活在自己的自責之中。
老天給了她太多的眷顧,身份、地位、容貌、還有一個愛他的男人。而老天卻又給了她太多的坎坷,她最幸福的是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裡,最痛苦的是隻能活在她編織的夢裡。
終於,她想要清醒了,她只希望能得到他最後的原諒。
蘇秦狠的連太陽穴都在跳,一個趔趄,還好吳曉在他身後扶了一把,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說誰送去的?”
靈兒撐着意識依靠在門廊前,誰都沒有注意到她。他們剛纔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她雖然只見過宸妃一次,但是隻是一面之緣,她就覺得她是個溫婉賢良的女子,即使蘇秦拋棄了她,她卻從來沒有恨。
她看着蘇秦的側臉,這個男人即使長得完美,即使他坐擁了一切,那又如何?他的心卻缺失了最重要的人味。從她認識蘇秦開始,他總是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水靈兒是一個見識很淺的人,從小都被困在深山,幽禁的三年她與世隔絕,但是她卻能明白好與壞。
蘇秦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讓她如噩夢的人,他囚禁她,折磨她,害死了幻月,利用她換來齊國幻術,到現在爲止她雖然收留了他,他卻害死了她跟寶言的孩子。她再一次體會到他的冷血,在蘇秦的眼裡,只分爲有用的人,沒用的人。她現在雖然對蘇秦還有用處,因爲她還有唯一值得他利用的東西,藍玄冰魄!就是因爲它,她沒有了家,沒有了爹,沒有丈夫。
而今,又是因爲藍玄冰魄,她才苟延殘喘的活着。想死不能死,想活又無法活。她對蘇秦簡直是悲憤到極點,宸妃都快死了!到現在他關心的不是宸妃的死活,而是誰送的東西。
茶杯?靈兒這才反應過來葉荷的話!那麼說,宸妃是因爲她送去的東西,才中毒的?她突然失重,險些摔倒,若不是扶着門廊,怕是早就跌坐在地上。她腦海中出現當日寧妃來她這裡時,她吩咐馨兒送去給宸妃的那套茶具。怎麼會?她腦子一片恍惚,摁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馨兒的臉色也煞白,也記起了當日她打發人送去給寧妃的那套茶具。她先是看了吳曉一眼,纔對上蘇秦冷酷的眼神,諾諾的說:“是!奴婢派人送去的!”
“誰讓你這麼做的?”蘇秦顯然誤會了馨兒。
“是我!”一聲清冷的聲音從門廊出傳來。
蘇秦轉過頭,看着靈兒依靠着門廊正冷冷的看着她,她眼中藏着微微的痛楚,卻又被她鋒利的眼神掩蓋。她說出這句話,站直了身子,因爲體弱的原故,人也搖擺不定,搖搖欲墜的像是隨時都又可能倒下。
蘇秦緊握着拳,靈兒是第一次見到用那種千年寒冰的眼神去看她。像是要將她看穿,她身子一軟,馨兒眼疾手快扶住她,摟着她的時候馨兒眉頭也緊的厲害。靈兒輕的就像是一隻羽毛,依靠在她身上的時候一點分量都沒有。
“爲什麼這麼做?”蘇秦看着她依靠在馨兒身上,放緩了說話的速度。他的每一個子都艱難的從嘴裡吐出來,神情複雜的看着她。
見他難受,靈兒卻生硬的扯出一絲笑意。從今天開始,只要能讓蘇秦難受的事情,她都會去做。
蘇秦衝着她狂吼:“爲什麼這麼做?我問你爲什麼?”他想要上去掐死她,吳曉跪下去抱蘇秦的腿,任由蘇秦蘇秦如何掙扎吳曉就是一絲都鬆動。
如今的蘇秦,就像是被逼到絕路上。他失去理智,吳曉真的怕他一失手就掐死水靈兒。
靈兒笑,冰冷的笑,印在她蒼白無色的臉上,顯得淒涼又哀傷。可是她卻帶了十足的底氣:“因爲,我見不得你好!”她說的輕鬆,還能用嘲笑的語氣跟他講話,像是再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蘇秦一掌劈下去:“滾開!”吳曉悶哼一聲,卻依然死死的抱住他的腿:“你放開我!混賬,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他又是一掌劈下去,馨兒嚇的尖叫撲向吳曉。靈兒突然失去了依靠,人如棉絮一般的往下倒。
蘇秦掌風一推,緩和了她跌落的重量。靈兒雖然倒的急,但是因爲蘇秦的隔了一下,也不算是摔得重。她趴在地上,半天才緩和過來,仰着頭看蘇秦,還是一副憤恨的神情。對剛纔蘇秦的出手相救絲毫沒有感激之情。
蘇秦剛纔一氣之下打的那兩掌用了十成的力氣,吳曉因爲沒有來得及用內息護體,人一時也有些吃不消,馨兒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得往下落,跪在蘇秦的身邊扶起吳曉的身子苦苦的哀求道:“大王,您還是先去看看宸妃娘娘吧!”
蘇秦冷的瞪了她一眼“我說過,老死不相往來!”他氣的臉色蒼白,身下跪了一片的人,雖然他站在人羣中央,受萬人膜拜,但是他依然是孤獨的。
靈兒像是今天不刺激到蘇秦發瘋不肯把手,她雖然趴在地上,卻將頭揚的很高,眼中豪不掩飾自己對蘇秦的鄙夷,她啐了一口:“楚宜王的冷血、無情真是發揮到淋漓盡致了!“她都快要給蘇秦拍手叫好了。
“蘇秦,你就不配得到別人的愛。你以爲你是什麼?”她本來想站起來,這樣的姿勢顯得自己有些弱勢,她硬撐了兩下,直到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卻依然沒有多餘的力氣。她只有將聲音放的更狠:“蘇秦,你這一生永遠生活在陰謀算計之中,你以爲掌控了別人,你讓別人按照你的圈套一步步的掉進去。你以爲你贏了?”
靈兒突然失聲大笑,空中迴盪着她鄙夷的笑聲:“你纔是最可悲的那個人!我詛咒你,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最想要的永遠得不到,你最愛的人永遠會背叛你。詛咒你孤獨終老,愛不能守…”她還想繼續再說,馨兒卻衝着靈兒大叫:“夠了,別說了!你知不知道…”
馨兒的話還沒有說完,蘇秦的掌心已經彙集了紅色的光暈,他擡起手掌,衝着靈兒揮出。不說靈兒現在體弱的被風輕輕一吹就倒,就是她完好的站在蘇秦面前,論說蘇秦的武功,她也根本連抗衡的力氣都沒有。
蘇秦的掌風已經接近靈兒臉,靈兒詭異的一笑。閉上眼睛,掌風卻突然轉了方向,生生的從靈兒的太陽穴吹過。
掌風劃過之處,一片凌亂。房間裡的擺件,隨着蘇秦的掌風零碎的落了一片。
靈兒睜開眼,在看到蘇秦的時候,他一手捂住胸口。臉色極其的難看,馨兒扶吳曉坐好,就來扶蘇秦,結果蘇秦手一揮,臉色冷的可怕:“不用!”他在也不看她,本來身心疲憊,又使了十足的內力。剛纔打出的那一掌,硬生生的又讓他轉了方向。現在的蘇秦,雖然表面還算坦然,但是傷了五臟六腑如今能硬撐着站在原地,還要多虧了他平日裡的底子好。
他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寢殿走,馨兒本來想跟上去,卻被蘇秦冷聲止住。冬日的光暈照在冰凌上又折射出來,晶亮的光線打在他的身上。再無曾經那樣傲然脫俗的氣質,難得的明媚陽光也驅不散他身上散發出來濃重陰霾。他垂着頭,面色蒼白的捂住胸口,託着沉重的步子。
馨兒走過去扶靈兒起來,嘆了一口又一口的氣,語氣中又責怪,又無奈:“你既然不愛她,爲什麼當初還要撩撥他的心。如今,爲什麼又要仗着他的喜愛,來折磨他?”她的聲音很輕,但是靈兒卻聽的很清楚,她不想反駁,所有的解釋都是無力的。
蘇秦害死了她的孩子,無論原因是如何?這一生,她都不會再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