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心竹睡下,蘇瑾顏踱步到院內,坐在亭上,夜風輕拂着,背靠着硃紅的亭柱,皎白的月亮在夜空中半遮半掩,月光海水般的覆蓋在院子裡,靜謐的美,以往從來沒停駐在殿後的院內,現在才發現這院子,別緻的很,幾株桃花開得正旺,在月光的擁抱裡,披上一件華麗的衣裳,華美靜謐,多久沒有靜下心來了,靜下心去看這個世界……
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這些時日,她在做些什麼?在用心的去關心歐陽?在用心的讓歐陽學會愛?讓歐陽愛上她,相信她?而這一切…都是在在處心積慮的……欺騙歐陽,她搖了搖頭,不算欺騙的……不算……那本來就是墨澤的東西,況且,傷害不到歐陽,沒事的啊、沒事……
“親親瑾兒……”好聽蠱惑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未轉身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輕輕靠在他的懷裡,沒有言語,“怎麼了?又受委屈了?”墨澤埋首在她發間……
蘇瑾顏張開口想傾訴給她聽,卻又無從說起,忍住泛紅的眼眶,把淚收回眼底。
“瑾兒,我心疼你……”墨澤輕聲說,細碎的吻如同羽毛般柔軟輕柔的留在她的發間,挑起一縷青絲,撩過完美無瑕的臉龐,“這麼好看的發,怎麼捨得剃掉,以後,不要在應爲個奴婢犯傻了。”
“你怎麼會知道?”蘇瑾顏訝異,“傻瓜,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通通知道……”墨澤滿眼疼惜,“我怎麼捨得你難過,你每受一點傷,那痛楚就放大千萬倍刺在我的心裡,瑾兒,我帶你走吧,就算抱憾一生,我也不願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蘇瑾顏擡頭看着他,銀色的月光蘢在他傾城絕世的臉龐上,美的不可言喻,他紫色的眸子深邃帶着化不開的疼惜,融着月光落進她的眸裡,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裡,佔據了她的整顆心,註定他是她一生早已逃不開的情劫……
“墨澤,我怎麼會走呢,我還沒有爲你拿到龍符,”蘇瑾顏輕聲說,她怎麼捨得讓他抱有遺憾。
“這裡太危險了,我擔心你……”
“我不怕啊,爲了墨澤,我什麼都不怕。”蘇瑾顏打斷墨澤的話,看着那雙讓她着迷的眸子,堅定的說。
墨澤就笑了,邪魅的耀眼,紫色的眸子熠熠發亮,“瑾兒果然愛我至深。”摟在她背後的手伸了出來,一枚墨色的指環躺在她的手心,精緻玲瓏,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清冷的光,華美卻讓蘇瑾顏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墨澤爲她戴上,“傻女人,你總是讓我放心不下……
“這枚暗器你收好,萬不得已時,就打開機關”,墨澤輕轉指環上的雕花,一聲輕微的響聲,指環內露出一根髮絲般纖細的銀針,泛着寒冷的光。
“這上面有劇毒,可以在片刻間致人死於非命,到萬不得已時,用來保命,記住,只能用一次。”收回銀針,套在她的手指上。
天未亮,墨澤便飛身躍出宮殿,徒留蘇瑾顏一人坐在院中,暗自思量。
“心竹,起牀了。”蘇瑾顏拉着衣物,心竹驚坐起身,“小姐,不可以……”
蘇瑾顏笑,“有什麼不可以,快起來吧。”
“奴婢參見娘娘——”宮女來請安,蘇瑾顏點點頭,“從今以後,你們就照料好心竹的起居,直至傷好。”
“是、”宮女們附身,將銅盆放在了架上,幫心竹準備洗漱,心竹微微抖着聲音“小姐……心竹只是婢女、您真的不用這樣費心……”
“好好養傷,一定會好的。”蘇瑾顏淡淡笑着走出房間,一個人站在院內桃花樹下,低着頭,一言不發,靜思着,初晨,還帶着霧氣,清冷的讓蘇瑾顏從指間冷透到了心底,“嫣兒……”一件還帶着體溫的披風披在了肩上,帶着乾淨溫暖的氣息,擋住了陣陣晨風,擡頭,雪衣淡淡的笑着,“早上冷,小心受涼。”拿出一個瓷瓶,執起蘇瑾顏的手“讓我看看。”那張跟墨澤一模一樣的傾城容貌,卻那麼溫柔,是墨澤從未有過的,蘇瑾顏潔白的手腕上起了一圈的淤青,蘇瑾顏抽回手“我沒事,幫心竹,不能毀了她的臉。”
“手怎麼這麼冷?”雪衣握住蘇瑾顏的手,溫暖從那雙白皙好看的手中,傳入她的手心,蘇瑾顏低頭沒說話,
“在想什麼?”
蘇瑾顏沉默了半響,擡頭看着他,“我要做皇后。”
張張口,如同平地一聲雷。
“什麼?”
“我說,我要做皇后,不給任何人傷害我的權利,我要保護自己,保護要保護的人,我要把她們最重要的東西,一件一件的奪走,讓她們也學會絕望。”蘇瑾顏定定的說,司雪衣怔住了,過了半響,輕柔的說“好。”
“雪衣,我是不是變壞了?”帶着重重的鼻音,紅了眼眶。
“不會,嫣兒永遠是善良的。”司雪衣笑,親暱的颳了刮她的鼻尖,“在哭就醜了。”
晨曦穿過雲層,淡淡的鋪了下來,灑在司雪衣的一襲白色長袍上,耀眼的不似凡物,他說“嫣兒,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就像雲層裡半掩的朝陽,讓人溫暖,卻一樣燦爛耀眼,敢愛敢恨。”
蘇瑾顏笑了,“太耀眼,所以會招來後裔射日吧。”
“所以我就是半掩的雲,有危險,就儘管藏在我身後吧。”司雪衣淡然一笑,轉身離開了,可惜,那麼好的女子,永遠不可能會屬於他,他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守候……
“心竹,今天感覺怎麼樣?”蘇瑾顏坐在餐桌前,盛了一勺燕窩在心竹碗裡。
“回小姐,好多了,只是有點癢。”
“癢就對了,記得不能摸……”
“皇上駕到——”
公公尖銳的嗓聲打斷了蘇瑾顏的話,一抹明黃走了進來。
“回來了?”蘇瑾顏輕聲問,歐陽宮澈一身龍袍,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臉龐依然冷峻,只是夾雜着一絲可見的笑意,看得出一回宮就直奔笙然殿了,一身的倦怠還未洗去,看到同坐在餐桌上的心竹皺起眉,心竹清秀的臉上,一道猙獰的傷口從耳根直至臉頰,觸目驚心。
“怎麼回事?”歐陽宮澈皺眉、
蘇瑾顏抿抿脣,抖着聲音,伸手撫上心竹的傷,看着歐陽宮澈“你說可怕嗎?要不是心竹和太子,如今的我,怕是要比這恐怖上十倍。”
“怎麼回事?”歐陽宮澈心一緊,摟住蘇瑾顏,蘇瑾顏蒼白的笑,澀澀的說“你不是萬人之上的君王嗎?怎麼三番四次的憑我受傷,保不了我周全?”
對上蘇瑾顏灰冷的眸子,歐陽宮澈握緊了拳,轉身離去。
“小姐……”
“我沒事,吃吧。”蘇瑾顏投去安心的眼神。歐陽是去調查事情了吧。
半響——
蘇瑾顏換上輕衫,躺在大樹下乘涼,小宮女走進“主子,王公公傳皇上口諭,要您去南殿。”
果然來了,勾勾脣角,“更衣。”
她趕到南殿時,雲妃,歐陽笙都已經到了,空曠的大殿,歐陽宮澈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雲妃不安的跪在大殿下,歐陽笙亦是站在殿下。“歐陽……”她輕喚。
“坐上來。”歐陽宮澈看着她說,冷峻的面容微微柔和,蘇瑾顏點點頭,提起裙襬,一步步踏上臺階,坐在歐陽旁邊的楠木椅上。
“坐上了。”歐陽宮澈說,蘇瑾顏瞪大了眼,她知道龍椅意味着什麼自古以來,君王最忌諱的便是有人碰觸他的龍椅,坐上龍椅,意味着至高無上的權利,也意味着對帝王的挑戰,看看殿下,歐陽笙和雲妃同樣訝異不已,抿抿脣,小心翼翼的問“你、確定嗎?”
歐陽宮澈點頭。
雲妃睜大了眼,急急站起身“皇上不可啊,龍椅可是皇位,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坐,何況小小嬪妃,皇上三思,斷不可被這妖妃迷惑!”
“誰允許你站起來了?”歐陽冷冷的說,聲音猶如深潭寒冰,初夏卻如寒風般冰冷,雲妃眼神裡充滿不甘,緊緊抿脣,復又跪下。
歐陽宮澈一個伸手,蘇瑾顏被攬起腰身側坐在他的腿上,“父皇……”歐陽笙忍不住開口了,這樣的確太不妥了……
“說吧,朕不在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事?”
蘇瑾顏看看臺下的雲妃,啓脣,如實的開始講起來,講到中途,就感覺到冰山美人越來越冰冷的眸子,和散發出來的怒意,冷意似乎要凍結雲妃,忽然又皺起眉看着臺下微微慌亂的歐陽笙,“朕下旨要你保護綺妃?”
歐陽笙騰的跪下,低聲“父皇請降罪,兒臣假傳聖旨,甘願受罰。”
“假傳聖旨?!”蘇瑾顏蹭的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歐陽笙爲了就她,居然假傳聖旨!假傳聖旨可是大罪!歐陽笙低着頭,不說話。
雲妃眼裡閃過一絲光亮,脣角微微翹起。
歐陽宮澈沉了沉眸色,看不出情緒,蘇瑾顏緊張的看着歐陽宮澈,不知道歐陽宮澈究竟會怎麼處置歐陽笙……
歐陽宮澈擡起頭,看着歐陽笙和雲妃“你沒有假傳聖旨,朕的確傳了你口諭。”
歐陽笙錯愕的看着歐陽宮澈,聲音微微顫抖“是。”
沒想到事情這樣收尾,蘇瑾顏鬆口氣,坐下,看着歐陽父子,看着滿臉訝異和悲憤的雲妃,有些嘲諷,是啊,這就是皇宮,你的命運永遠可以應爲別人的一句話就改變,事實也是如此,一句話就可以被改變。
“雲妃,朕幾時給你私自動刑的權利了?”
“皇上,臣妾一切爲了大局,爲了……您,所有姐妹可以作證啊。”雲妃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
不知道爲什麼,蘇瑾顏總覺得,雲妃再說爲了歐陽時,隱隱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看的蘇瑾顏心裡發毛。
“朕的人你都可以隨意處置,眼裡可還有朕,太子帶朕口諭,你甚至公然抗旨,打傷太子~你可知你犯了幾個九族之罪?”歐陽宮澈冰冷的話語將雲妃所有的防線一點點崩潰。
雲妃癱坐在地上“皇上執意置臣妾的罪,臣妾又能怎麼樣呢?聖旨?重傷?哈、哈哈哈~皇上心裡就沒有一點臣妾的位置嗎》?”雲妃滿眼淒涼,諷刺的問“皇上預備如何出置臣妾,如何向臣妾的父親交代?”
歐陽宮澈的眸子冷到極點“你是在拿丞相威脅朕嗎?”
雲妃抿脣不語,只是含淚看着歐陽宮澈。
“私自挑撥後宮動用私刑若是不夠,那對太子行兇,怕是足夠抄家吧。”歐陽宮澈冷嗤,提筆下旨。王公公接過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雲氏,動用私刑,重傷太子,視朝律於無顧,念其父乃當朝宰相,三朝元老,故皇恩浩蕩,將雲妃打入冷宮,反省終老。”
“呵~歐陽宮澈,你就這麼不想我好過嗎?我、我爲你做了那麼多,就抵不過所謂的‘她’的一個埋怨?我愛你任侍衛拉出大殿,有錯嗎?!”雲妃好看的眸子帶着悽楚蒼涼。
歐陽宮澈只冷眼看着,蘇瑾顏都不禁動容,看着歐陽,冰冷的如同雲峰的蒼鷹般桀驁,銳利,不帶一絲感情,雲妃閉上眼,淚水劃過蒼白絕色的臉龐,任侍衛拉出大殿,在被拉出大殿的最後一刻,她睜開眼睛,“歐陽宮澈,你永遠不會知道我爲你付出過什麼……你會後悔……”蘇瑾顏無法忘記雲妃那一刻的眼神,那麼悽楚絕望……
蘇瑾顏皺眉看着毫無動容的歐陽宮澈,這般冷酷無情難道就是成爲一代明君所付出的代價?輕撫上哪冷峻的不若凡人的臉,歐陽宮澈對上她的眼眸,卻瞬間盛滿了柔情和疼惜,就如同大海般浪漫無垠,微微啓脣,這一刻,蘇瑾顏微微晃神,甚至覺得那麼溫柔的歐陽只是錯覺。
歐陽宮澈握住她放在他臉上的手,放在胸膛“是朕疏忽了。”撫上她好看的頭髮,他連想都不敢想,他差點失去她,蘇瑾顏微微斂眸“怪我太無能,保護不了自己,保護不了心竹……”輕輕淡淡,但每個字都那麼真實的重重的壓在她的心上,也讓他心疼,“不如……你放我走吧……”蘇瑾顏擡頭看着他。
歐陽宮澈好看的眉眼皺起來,抱住她,力道大的讓她喘不過氣,他沉聲說“你在胡說什麼?朕不可能讓你離開,你永遠不可以離開。”
蘇瑾顏聽出,她對歐陽有多重要,就安了心,可以大膽事實計劃了,卻又有種罪惡感,若她最終會離開,他會受傷嗎?
“歐陽,太子還在。”推推歐陽,歐陽放下她,看着臺下的歐陽笙,蘇瑾顏看看她,走下殿去,拉起歐陽笙,“多虧太,否則……”她沒說下去,只笑笑,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