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莫離不由得從睡夢中驚醒。
見懷瑾已經掙扎着坐起，胸前的紗布因他的動作又洇溼了一大塊，莫離趕緊起身，前去阻攔。
“懷瑾，我在這兒呢，我沒事。”莫離低聲說着，扶着懷瑾躺回牀榻上。
“讓他們送你去極寒之地，不用管我。”懷瑾低聲說道。
胸口處隨着呼吸的起伏，鮮血不停的朝外涌着。
莫離看着他這幅模樣，一下子就紅了眼眶，這個場景讓她想起了她族人被殺戮時，入目處皆是血紅。
而她的族人就是在心口處被人挖開，鮮血不斷的從那處噴涌而出。
當她趕到時，有些族人的鮮血還未流盡，還能睜開眼看着她，她已經看着親人因她死去了，如今她不願意看着懷瑾也因她而死。
“你是爲了救我才變成這幅樣子的，在你沒有好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懷瑾看着莫離這幅樣子，努力的在嘴角扯出一絲弧度，“當初不讓你這麼快去，你急的不行，現在又不着急了？”
“不急也不行，留在這兒危險，這些人是衝着你來的。”懷瑾說着，傷口處的白繃帶已經被鮮血徹底染紅。
莫離急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別說了，好好的休息着比什麼都好，你好好養傷。”
懷瑾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閉着眼睛休息。
分明外頭已經飄起了大雪，但莫離卻感受不到寒意，她清楚，自己內心的恐懼，是來自於懷瑾身上刺目的紅。
“你好好的養着，別說話就是。”醫鬼粗魯的往懷瑾的嘴裡塞了兩個藥丸。
懷瑾順從的嚥下那苦澀的藥丸，剛剛他醒來後就猜測到了這個人是何方神聖。
畢竟能把傷得那麼重，還身中劇毒的他救醒，也只有醫鬼了。
“多謝醫鬼。”懷瑾緩緩的說了一句。
醫鬼沒好氣的白了懷瑾一眼，“若不是莫離舍了半碗血來救你，你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若是要謝，你便謝她。”
懷瑾睜眼，含笑望着莫離。
莫離被那雙眸子看着愣住了，從前她照顧從戰場上受傷歸來的白珺洺時，白珺洺也是這幅神態。
“跟我來。”醫鬼示意莫離，朝着外間走去。
行至外間，莫離趕緊拿了錦帕收拾乾淨一張椅子，讓醫鬼坐。
“醫鬼，您有什麼話要吩咐嗎？”莫離面上露出幾分不解。
這種時候不應該看護着病人麼，怎麼讓她出來了，是有什麼事情是懷瑾不能知道的嗎？
想着，莫離心裡有些發慌。
醫鬼看着莫離這幅神態，搖了搖頭，“你別胡亂擔心，他暫時沒事了，只是我想和你說一說，他身體的確不是很好，隱疾太多。”
“若是你不急着離開，我可以幫他治一治，若是他腦補的淤血不清楚，這條性命怕是……”
醫鬼的話沒說完，但莫離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她從來沒有聽懷瑾說過，他還有這樣的隱疾，“都拜託您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再怎麼樣，也是先顧着他比較重要。”
莫離緩聲說完這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昨夜已經想清楚了，就算她再怎麼想要找到那氐人國的寶藏，或是找到同爲鮫人的守護者。
那也不是現在該做的事情，要不是她一直催促懷瑾，懷瑾不會在自己的多個得力屬下還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帶着她去極寒之地。
要是多幾個高手護在懷瑾的身邊，昨日懷瑾怎麼可能會身受重傷。
想到這裡，莫離的心裡就充滿了愧疚。
第二日一早，醫鬼又讓莫離放了小半碗血，混了藥粉給懷瑾喝下。
這次服下了這用了莫離的鮮血做引子的藥，懷瑾的身體果然好了不少。
至少他嘴脣處已經不再青紫，根據醫鬼的診斷，毒基本上消退了，剩下的便是養傷了。
風林和白殤按照吩咐取來了人蔘三片，讓懷瑾含在口中。
醫鬼從藥箱中取出了一包銀針，用燭火和烈酒消毒後，直接刺進了懷瑾的腦後還有身上的幾處穴位。
冷汗頓時就從懷瑾的額頭處流下，看着懷瑾忍不住顫抖的身軀，莫離趕緊上前，幫着風林和白殤按住懷瑾。
“你忍一忍，若是你腦中的淤血不清除，往後會有大礙！”莫離低聲勸說着。
懷瑾死死的咬着那參片，直到把那些參片徹底咬碎，口中都滿是血腥味了才停。
“好了。”
在懷瑾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醫鬼把銀針收回，只見那銀針拔出的地方，涌出了暗紅的淤血。
“還要五次，等到淤血徹底散盡，他便能大好。”醫鬼捻着雪白的鬍鬚，笑眯眯的說道。
往後他的行醫冊子上又可以多了一項，他可是直接把一個身中劇毒和重傷的人徹底治好了。
懷瑾卻在醫鬼說完這話後直接昏了過去。
莫離見了，面露擔憂，“醫鬼，這是怎麼了？”
醫鬼見了這個場景也是驚訝，分明那浴血放出來是好事，怎麼這人還這麼昏了過去。
“並無不妥啊。”醫鬼爲懷瑾診完脈後，低聲說了一句。
“應當是失血過多，身體太過虛弱了，多休息，很快就能好，不必擔憂。”
醫鬼的這句話相當於給莫離吃了定心丸，總歸這個爲了救她而一隻腳踏進黃泉的人，還是給救回來了。
十日後。
在這幾日裡，醫鬼分了五次給懷瑾施針，每次流出來的淤血都會比上一次要少。
終於到了第六次，施針後徹底沒有淤血流出了，只有星星點點的鮮血滴落。
但不知爲何，這幾日裡，懷瑾一直都在昏迷不醒，就算是醒來，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一處發呆。
因着懷瑾這幅模樣，莫離找了醫鬼好幾回，有些害怕是不是醫鬼把針扎進了懷瑾的腦子裡，把他給扎傻了。
治療結束，莫離十分不捨的將那用命定之珠串好的項鍊遞給了醫鬼。
“醫鬼，這是酬勞，你一定要好好的收着，不可以把這個弄丟，不能賣了，知道嗎？”
莫離很不放心的叮囑，從那命定之珠的項鍊拿出來後，莫離的目光就沒有從那上頭移開過。
“你啊你，在你心裡，我這個老兒就是如此的貪財？”
醫鬼嘖嘖兩聲，一副十分嫌棄的模樣，沒有接下莫離遞來的命定之珠。
莫離看着醫鬼這幅做派，也是有些發懵，從前醫鬼給她的族人治病，都是要海底最美的珍珠作爲診斷的費用。
那次入宮爲她診病，葉凜風也是付給了醫鬼黃金千兩白銀萬兩作爲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