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之中,少年與少女目光交纏,似乎誰也分隔不了,迷途花清幽的香縈繞在周圍,格外讓人沉溺於眼前的一切。
半晌,風暗胤終於移開目光,手臂卻沒有同時放開,只看着另一個方向沉聲說:“你應該注意自己的靈力,坐下歇一會兒。”
剛纔還不覺得,這一會兒嶽纖靈才感覺到橫挽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同上次他扣住自己的手腕一樣,別樣的灼熱正從肌膚相近的地方傳來,好像是一場瘟疫,逐漸遍佈全身,讓她的臉頰也跟着燃燒了起來。甚至她沒有聽清風暗胤說了什麼就胡亂的點頭。
風暗胤卻暗自搖了搖頭,手臂施力就讓她坐了下來。這樣的高度更貼近藍花,也更能看清楚迷途花的花瓣,嶽纖靈從暈眩中慢慢清醒,仔細的看着每一朵迷途花,靈機一動,伸手就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幾朵迷途花連莖帶着完整的花瓣一起摘了下來,小心的放進玉佩中。雖然現在沒有用,但也許以後她可以試着將藍花的藥性融入魘術中。
又等過了一會兒,戚銀屏終於繼兩人之後第三個掙脫了夢魘,喘着粗氣清醒過來,狠狠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冷汗,脣色蒼白,“這場夢魘是我所見過的最逼真的。”
嶽纖靈見她醒來也站了起來,經過一會兒的歇息,她也恢復過來,起碼清醒的站立毫無問題,靈力還需要慢慢充實,“你終於醒過來了。”
“多謝你幫我。”戚銀屏對她感激的說,有些事情在夢魘中感知不到,但是一旦清醒卻能立刻醒悟過來,所以戚銀屏明白自己這麼快醒悟過來還多虧了嶽纖靈的靈力相助。
現在自己這邊的人只剩下宮譽致還陷在夢魘中沒有解脫,嶽纖靈正想自己是不是再幫一幫他,卻被戚銀屏按着肩膀阻止。
她朝嶽纖靈認真的搖頭,輕聲說:“你不覺得他的歷練太少了,總是魯莽,這一次夢魘正好讓他歷練一下,以後也教他更謹慎一些。”
嶽纖靈覺得她這麼說也有道理,但能幫不幫好像也不是同門之間該做的事情,有些爲難的看了風暗胤一眼,想知道他什麼想法。
風暗胤正看着花海盡頭與天空連在一起的方向,卻好像身邊也長了眼睛,在嶽纖靈看過來的時候就說:“銀屏師妹說的不無道理,譽致確實缺乏歷練,夢魘對他來說的確是一次歷練。”
既然兩人都這麼說,嶽纖靈也就不再多想,心安理得的又坐了下來,順手收起手邊的幾棵藍花。
但宮譽致實在有負三人期望,又等了半晌也不見醒來,反而是安娉慢慢清醒,臉上還帶着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呆站了好一會兒她才徹底清醒過來,看着身邊的阿櫟和蒼洛說:“想不到我竟然還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
四人剩下的時間只能繼續等待,安娉與風暗胤無話可說,卻湊到嶽纖靈身邊悄聲問:“你在夢魘裡看見了什麼?”
不知該說安娉大膽還是無所顧忌,
竟然會直接追問別人的夢魘,嶽纖靈自然不能回答,只是對她歉意的笑了笑。安娉轉又去問戚銀屏,自然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夢魘反應的是人心底最深的渴望和恐懼,誰也不會輕易說出口讓旁人知道,她自己其實也明白這一點,卻偏偏不死心的追問,也不知是怎樣的想法。
接着蒼洛和宮譽致幾乎同時擺脫夢魘,也不知道兩人在夢魘裡發生了什麼,一醒來就喘着氣坐在了地上。稍後阿櫟也緩緩清醒過來,一臉心有餘悸。
溯月是一行人中最後一個清醒過來的,臉上猶帶着點點淚痕。嶽纖靈見狀,直接走到她身邊輕輕抱了抱她的肩膀,溫柔的安慰:“沒事了,已經沒事了,那些都是夢魘,並不是真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真的很恐怖。”溯月用力的點頭,用手擦了擦眼淚,又張開眼睛打量着嶽纖靈,見她面色溫柔一派清明,不由羨慕的說,“姐姐真厲害,都沒有受到夢魘的影響。”
嶽纖靈微微一笑,謙虛的伸手撫了撫自己額前的髮絲,解釋說:“我也剛剛清醒不久,這個夢魘太真實了。”
“確實,我從未見過這樣一環扣着一環的夢魘。”安娉在旁邊插口說,同時還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彷彿在給自己壓驚。
嶽纖靈放開溯月,又看了看前面依然看不見盡頭的花海,聲音帶着嘆息,“這裡的夢魘似乎沒有惡意,只是挖出了每一個人心底最深的渴望和恐懼。”
旁聽的安娉和溯月似乎都因爲她的話想到什麼,臉色同時一白,對腳下這些美麗無比的花頓時避若蛇蠍。後來又想到既然已經掙脫夢魘,應該就不會有危險了,才稍稍安心,裙襬重新落在花枝上。
說話的功夫各人也都恢復了精神,嶽纖靈悄悄問風暗胤,“我們還往前走嗎?”真的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但風暗胤在這裡,她覺得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風暗胤垂首,之見到她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期冀的看着自己,眼仁黑白分明,白的部分純透,泛着如水的螢光,黑的部分明亮,好像深海里孕育出的上好珍珠。他的手不自主的動了動,彷彿下一秒就要覆上她的臉頰,最後一刻卻反應過來,收斂剋制的握成拳頭垂在身側。
嶽纖靈對他這一系列的變化毫不知情,見他許久不答,又疑惑的微微側頭,“師兄?”垂在背後的長髮因她的一個動作紛紛撒下,泛着溫柔的光華。
風暗胤反應過來,剛要回答,卻不防忽然被溯月截去話舌。
“姐姐,暗胤師兄在想事情,你不要打擾他啊!”溯月挽住嶽纖靈的手臂親暱的說,然後又衝風暗胤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嶽纖靈有些不好意思,以爲自己真的打擾了風暗胤,漲紅了臉就要走到一邊去,卻忽然發覺自己衣袖被拉扯了一下,又驚訝的回頭去看。
“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往前走。”風暗
胤破天荒的對她解釋道。旋即放開了手,神情嚴肅,“這裡雖然沒有危險,不過太過空曠,還是往前走吧。”
嶽纖靈聽着他平常的話,又擡起頭看了看他的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但具體是什麼又不知道,之感覺心裡十分歡喜,歡喜得不能自禁,於是臉上也綻放出絢麗璀璨的笑容,大聲的回答:“是!我們往前走!”
兩人之間沒有再注意到其他,而一直挽住嶽纖靈的手臂的溯月就這樣被徹底無視,臉色十分尷尬僵硬,另一隻手狠狠的揪住了衣裳一角。
其他人也沒有別的意見,又繼續沿着漫漫花叢往前走。沒有再被夢魘的憂慮,走在這樣的花叢中確實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連心情也變得格外好。嶽纖靈的腳步輕快,臉上的笑容就沒收起來過,如果不是天性內向,這會兒恐怕會哼唱山歌。
“你這是怎麼了,心情忽然這麼好?”戚銀屏當然看出了她的異樣,靠近一點兒輕聲探問。嶽纖靈這樣子實在太反常,連她剛剛被門主收入回春軒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
嶽纖靈腳步微頓,踟躇的看着戚銀屏,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卻也不知她存心想隱瞞,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難道讓她告訴戚銀屏自己只是因爲被風暗胤拉了一下衣袖才這樣,戚銀屏一定會笑話她。
她不回答,不代表別人也不回答,站在她身邊另一邊的溯月就是。她先揶揄的瞥了嶽纖靈一眼,然後對戚銀屏說:“剛纔姐姐卻和暗胤師兄說話了……”
嶽纖靈單純,怎麼也沒有想到溯月把剛纔的事情都看在眼裡,馬上阻止的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繼續往下說。溯月也不反抗,只是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戚銀屏眯着眼睛看着溯月,也不知道信不信她的話,只是“哦”了一聲就沒有再問,轉頭繼續走自己的路,她對溯月有一種天生的不喜,不知從何而來。
嶽纖靈全然不知道戚銀屏心中所想,只道她沒有追問已經是慶幸,鬆了一口氣放開溯月,壓低聲音對她說:“你別胡說啊!”
溯月先是喘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然後纔對她調笑,又暗暗看了一眼風暗胤,湊到她耳邊同樣小聲的說:“姐姐喜歡暗胤師兄對不對,我看出來了!”
雖然知道別人尤其是相距不近的風暗胤絕對不會聽見這樣低聲的談話,但她還是心虛的往他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又警告的瞪了溯月一眼,底氣不足的回答:“總之你別亂說話,不然會讓別人很尷尬的。”
“我明白我明白,保證在暗胤師兄面前一個字也不泄漏出去,你放心就是了。”溯月嬉笑着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模樣。
“別人面前你也不許胡說。”嶽纖靈稍稍心安,但又強調了一遍,她可不想像之前在蜃羅門時一樣,鬧得人盡皆知,當時是逼不得已,而且也可以用同門關心的藉口掩飾一番,但如果溯月真說了什麼,可就無法掩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