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水聲,潮溼的稻草枕在身下,結成細細的寒霜,地牢裡陰氣沉沉,身體冷得瑟瑟發抖,身上的衣服已經退去了明麗之色。
十日十夜,整整十日,他在這個天牢裡呆了十日,十日之前的那個晚上,北丘國宮變,北丘國皇帝猝死,是他親手毒死了自己的父皇,害的在場的大臣全部受累。
在場大臣47人,包括他的親信和二皇子的人在內,卻獨獨的少了北丘尹的,一場精心佈局的的陰謀,那碗藥……腦海中女子傾國傾城的笑容一閃而過,竟是毒藥。
閉上眼就能看到父皇慘死之前的摸樣,似是不解,還有幾分失望,駭得他十天十夜不敢閤眼。
五皇子北丘賀,身爲太子監國,竟狠心弒君殺父,狼子野心,違揹人倫,理應廢去太子之位,打入天牢。
像被什麼齧噬着心血,連同骨骼一起被攪得生痛,北丘皇帝欲把皇位傳給五皇子,這是天下人皆曉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笨到去弒君,更何況是他最敬重的父皇。
老太監福諾爲他求情喊冤,卻被當場重擇40大板,不知生死。於是再沒人敢爲他說話,他的母后高呼他“逆子”,一衆大臣皆連連搖頭嘆息,一時間天昏地暗,這天下竟再無人信他。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方未白孤燈滅。
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女子淺笑深顰的模樣,那話語讓他有了沉迷的魔力。
“五哥哥,待你成了這天下的霸主,美人一定會與你比肩而立,無論快樂與否,我都會同你共享,這天下是你的,我便是你的。”
原來一開始便註定,她不會同他比肩,只因他們中間早已隔了一個北丘尹,他失了天下,便失了她。
多麼可笑,他用天下換來的,是一個女子的背叛,腳下踩着他的真心,助那個人得了天下,他的九弟竟是如此心思縝密之人,那場陰謀看上去漏洞百出,卻真真正正的堵了文武百官的嘴,也矇蔽了天下人的心。
心中驀地一痛,聽聞細碎的腳步聲,北丘賀偏過頭去,不管是誰,來的一定不是他想見之人。
虞美人剛剛進天牢的時候就聞到空氣中有股潮溼的味道,尤其是走到這間牢房,那味道愈發的溼重,獄卒打開門的時候,她便看見北丘賀依舊是那身正紅色宮裝,已經失去昔日的華彩,頭髮凌亂,身形愈發消瘦,卻依舊掩飾不了身上的華貴之氣。
不禁衝着獄卒擺了擺手,蓮步輕移,走到男人身側。
北丘賀聽着那腳步聲已至身側,突然間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似女子的體香,記憶尤深,心中還有些疑惑,已經忍不住回過頭,正對上女子的美眸,正噙着笑意看他。
“你……”
剛想開口,突然間想起對方的所作所爲,一個對自己沒有真心的女人,不禁苦笑片刻,再次偏轉過頭,卻閉上了眼睛。
虞美人早已料到對方的表現,只是笑了笑坐到對方身邊,開口道:“外面的天空很藍,太子府的人全部被打入大牢,不過北丘尹已經答應我將他們全部放了,除了你,登基的時候他會大赦天下,而你,等不到那一天。”
虞美人說完,看對方並沒有什麼表情,依舊閉着眼,並不去理會他,便繼續說道:“是我殺了你父皇,北丘尹毫不知情,我騙了所有人,也騙了他。”
虞美人說出這句話,對方纔睜開眼,不禁笑了笑,拍了拍手,開口喚道:“可以進來了。”
虞美人的話音剛落,牢房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除了那張臉僅有5,6分像,其餘的地方都像極了北丘賀,氣質倒是差的很多。
北丘賀依舊偏着頭,不禁開口笑着看向進來之人:“把五皇子打暈了和他換下衣服。”
那男人聞言微微愣了一下,北丘賀聽聞也轉過頭,看着和他又幾分相像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死士,不由得大驚的看向虞美人:“你們想要幹什麼?”
虞美人依舊淺淺笑着,見那人還有些猶豫,腳步微移,轉身面向北丘賀,伸出手迅速的砍向對方的頸脖,稍使內力,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經暈倒在地上。
“搞定,該你了。”
虞美人笑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北丘賀,轉過身徑直向門外走去,走到半道突然間停了下來,心想天牢本是衆兵把守重地,即使有了腰牌,又怎會讓她這般容易的來去,看來北丘尹必是下了狠心,私自逃獄,定是死罪難免,心中一冷,轉過身去:“等等,別換了。”
虞美人說完,轉身對不遠處的獄卒招了招手,等到對方走了過來,她便徑直走進牢房,那獄卒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走了進來,虞美人轉身,迅速的將那人打暈。
“將他的衣服跟五皇子換了,你還是這樣走出去。”
虞美人說完還有些顧慮,卻也說不上來,只能咬了咬牙在門口守着,等到裡面弄妥了,她才走了進去將北丘賀弄醒。
北丘賀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脖子有些痠痛,一擡眼便看到倒在身邊穿着他衣服的男人,而他則是一身獄卒的打扮,擡起頭,不禁疑惑的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救你啊,難不成你打算被囚禁在這一輩子不成,北丘尹那個人我太瞭解了,你始終是他心底的那根刺,他不會放過你的。”
虞美人說完,卻聽對方依舊保持剛進來的時候的樣子,偏過頭去,緩緩閉上了眼:“我不走,我那個好九弟不過是想讓我做事弒君殺父的罪名,我若真走了,便是真的稱了你們的意了。”
虞美人聽了這話,不禁撅了撅眉,很快便笑了起來,轉身向外面走去:“好啊,五皇子高風亮節,寧死不屈,就等着外面的那些關心你的人跟你一起陪葬吧。”
虞美人話音剛落,並不停下腳步,卻聽聞片刻後,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