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傾城突然打了一個寒蟬,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鬼王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林傾城說道:“是什麼?”
“地宮裡有很多聲音。”鬼王不爲以然地從一扇屏風後走出來,身上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禮服,他張開雙袖:“怎麼樣?”
不得不承認,這一身很適合他,帥氣,英武,但是,卻令人覺得陰森可怕!
林傾城擡頭,鬼王已經近在眼前,對上他一雙陰戾的眸子,險些魂飛體外,看到她驚慌的眼色,鬼王不甚滿意:“怎麼,寶貝,你不喜歡這裡嗎?”
透過鬼王,她看到身後巨大的屏風,在那之後,隱約看見擺放着一件衣服一樣的物品。
見她的目光始終放在自己身後,鬼王笑了:“龍衣就放在那裡。待會兒時辰一到,我就可以用龍衣重生了!然後,咱倆就能拜堂成爲真正的夫妻了!”
“寶貝,去準備一下吧,你的嫁衣也放在那裡。”鬼王說道。
鬼王轉身,手指着屏風後面,林傾城不由自主地朝那裡走去,繞到屏風後一看,馬上僵住了,這是一件白色的婚紗,只是,婚紗上面某些地方的顏色竟然是暗紅色的,她湊過去,仔細地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身後多了一個人,林傾城回頭,對上鬼王陰沉的臉色,不由得心驚肉跳。
“這件婚紗你曾經穿過。”鬼王的嘴角微微一扯:“在我們的大婚之日。”
他突然握住林傾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狠狠地按下去:“這裡,你拿着刀刺中我的這裡,好痛,血噴濺到你白色的婚紗上,嘖嘖,你的眼神當時那麼堅定,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林傾城的頭絞痛,婚紗上噴漬的血漬像一朵綻開的花,刺目且讓她混亂,之前的記憶涌上腦海。
鬼王看着她的臉:“沒事了,我們現在從頭開始,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
林傾城痛苦糾結的時候,夢白他們也不好過,身子隨着筏子的浮動而浮動,絲毫動彈不得。
良久後,夢白手指微微彎曲,好不容易擠出一點聲音:“你們,還在嗎?”
頭頂嘩嘩作響,手指彎曲,卻探不到水銀,夢白奮力地睜開眼睛,踹着粗氣,手撐下去,沒有觸到筏子,反而撐到了堅實的地面,敢情落下來後,又藉着下面的水流衝了出來,現在,所有人都落在地面,小嬋最慘,大概身子太輕,被甩了出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一咬牙,兩條腿打着顫兒朝小嬋走去,發現她的手指在動,終於鬆了一口氣,夢白將她的身子翻過來,小嬋無力地睜開眼睛:“我們在什麼地方?”
“鬼曉得。”夢白回頭,發現他們離水銀海已經遙遠。
夜月、銀雪和玲瓏也隨即清醒過來。
銀雪大口地踹着氣,翻了一個白眼:“哎呦呦!這是個什麼鬼地方?”
幾人逃出生天固然興奮,但疲累也讓他們飽受折磨,終於重新坐起來,喝水吃着乾糧,氣力一點點地恢復。
這個地方的溫度和外面是天壤之別,恍如開了春,如果有花,應該會在這裡綻開,夢白突然一手撐地站起來:“我們得走了。”
其餘四人也站起來。
玲瓏擡腳往前面的巷道走去,左右兩邊均是硃紅色的高牆,像是石頭裡面混了硃砂的顏色,剛擡腳走進去,耳邊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讓她的心撲通直跳,身子動彈不得……
“啊!”一聲淒厲的叫聲之後,傳來一陣哭聲,有男有女,有的更是放聲大哭,歇斯底里:“不要殺我們,放過我們吧,我們會死守秘密的!”
又是一陣淒厲的叫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隨後,一聲接着一聲,聲音越來越悽慘,玲瓏好像聽到了刀劃過喉嚨的聲音,清晰地像拉到耳邊發出來的動靜,玲瓏的心就像有人拉着鋸子來回地拉,生生地疼……
此刻,玲瓏的瞳孔瞬間放大,一名士兵被五花大綁押到這裡,有人往他膝蓋踢了一腳,他撲通一聲跪下,下巴上滿是絡腮鬍子,他的眼神格外堅定,擡起頭,看着四周橫七豎八的屍體,他沉聲道:“他們都是負責做飯洗衣的雜工,連他們也不放過?”
“來到這裡的人,都只有死。”一名將領模樣的人對他說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放這些人離開,今天你就在這裡給他們陪葬,一起下黃泉。”
他奮力揮刀斬向這名士兵的脖頸,只是一下,就讓整顆腦袋滾到地上,帶着一股濃稠的血,那顆腦袋滾到一邊,撞在硃紅的石牆上,一雙眼睛依然圓睜,似有不甘……
“啊!”玲瓏感覺斬首時的血噴到自己臉上,連連後退,撤出了巷子。
見她的眼神渙散,神情呆滯,夢白感到不妙,馬上上前抱住玲瓏,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再搖晃她的身子:“沒事的,快醒過來。”
玲瓏終於恢復神智,喘着粗氣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剛纔的斬首就像刀子砍向自己的脖子,那種感覺太鮮活了,那顆骨碌碌滾向一邊的腦袋就像,就像自己的腦袋掉了,她雙眼微紅。
夢白擡頭看着這條深遠的巷子:“你剛纔看到什麼?”
玲瓏終於將剛纔的一幕講出來,夢白說道:“看來,這裡曾經處置過不少雜工,還有那些護送的衛兵,恐怕也死在這裡。”
見喬宇的眼神變了,玲瓏警覺道:“你看到什麼?”
其餘四人也往巷子裡看去,看上去只是平坦的一條巷道,左右的硃砂牆巍峨而立,等等,夜月嚥下一口口水,此時,左右的硃砂牆裡正有絲絲的黑氣瀰漫出來,它們飄出來後,飄飄渺渺地充斥了整個巷子,慢慢化作兩列士兵,手持尖利的青銅劍,剛纔用來砍掉那名士兵腦袋的,正是這種劍。
這些鬼兵的鎧甲上都貼有黑色的符紙,貼在原本是護心鏡的位置,夢白的臉變了,這東西不是普通的黑符,而是注入了屍氣,而且是人死之前卡在喉嚨裡的最後一口氣,這口屍氣其實還沾有活人的氣味。
這些傢伙形態爲鬼,但他們還同時存在殭屍的特徵,夢白退後幾步,血光刃一字兒排開,列在衆人身前,那些鬼兵朝他們撲過來,近到血光刃前,就被彈開,夢白性子急,眼看就要找到林傾城,不想在這裡糾纏,他掏出彎刀,大喝一聲,衝進去,左右開弓,站在最前面的兩隻鬼兵撲地化爲飛灰!
夜月、銀雪和玲瓏一起掏出匕首,迅速往前,下手狠且準,每次匕首出去,沒有空手而歸過,每次都精準地砍在鬼兵的脖頸上……
終於,當夢白惡狠狠地踩向最後一具鬼兵的腦袋,看着他的頭在自己腳下變形,擠壓成扁平的紙狀,然後再最後用力,撲地一聲,消失了!
夢白如釋重負,回頭看到三人,不禁搖頭笑道:“真tmd的痛快。”
小嬋看得目瞪口呆,她問道:“爲什麼這裡能聽到聲音?”
“有些山崖可以記錄幾千年前戰場的聲音,還有些混有硃砂的牆裡,能記錄百年前的畫面。”夢白說道。
此時,鬼王的耳朵抽動了一下,鬼哭狼嚎的聲音十分醒目,他倏地轉身,注射着王殿之外的方向,嘴角抽動一下:“有人闖進來了。”
林傾城仍在屏風裡面,她現在赤着腳,正手忙腳亂地穿戴婚紗,與此同時,她也在刻意放慢速度,聽到鬼王的話,她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卻也在鬼王闖進來的一刻,馬上收了笑容,抓起面前的婚紗擋在前胸:“我還沒有換完。”
“有人闖進來了。”鬼王死死地盯着林傾城:“會不會是那個捉妖師?”
“我不知道。”林傾城搖頭:“這地方除了你,難道還會有別人知道入口嗎?”
鬼王突然恍然大悟,看着僅着內服的林傾城,猛地轉身,盯着帶進來的東西,沒道理,進入這裡的方法只有一個,那是自己的精心設計!
他瘋了一樣衝向自己的行李,把所有的衣服和食物都揪出來,沒有,沒有可疑之處,鬼王擡起頭,雙眼通紅,突然快速衝向屏風後,驚得林傾城跌坐在地上:“是你,是你和他們通風報信,你用了什麼法子?”
鬼王惡狠狠地握住林傾城的手腕,一雙眼睛通紅,林傾城搖頭道:“明朗,你先冷靜一下,闖進來的未必是他們,而且,我每天都和你呆在一起,根本就沒出去過,我怎麼能見過他呢?”
鬼王鬆開了手,林傾城的手腕上多了一道紅紅的指印,鬼王輕柔的說道:“對不起,寶貝,我剛纔太激動了,放心,沒有人可以破壞我們的大婚之日,他們進來這裡,等同於自尋死路,就算他們能夠來到這裡也沒用。”
“爲什麼?”林傾城的心開始往下沉。
“因爲出去遠比進來難。”鬼王微微一笑,輕輕拍着林傾城的臉:“出去的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是我費了好多心血才研究出來的出口,除了我,任何人都別想活着出去。他想和我鬥,只會重蹈覆轍,丟了自己的命。”
林傾城心裡咯噔一下,鬼王微微一笑,撫摸着她的臉:“吉時要到了,繼續換衣服,我要去準備一番,迎接我們的賓客,剛纔的鬼音來自鬼兵巷,除了那個捉妖師,還有什麼人能順利通過?真是特別的賓客,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