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一笑起來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質樸天真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銀雪盯着看了好幾眼,突然趴在櫃檯上,一隻手撐着下巴,一雙眼睛眨巴地看着美少女,美少女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銀雪,臉上騰地一下紅了,講話也嗑巴了:“怎,怎麼了?”
“小美女真漂亮啊。”銀雪讚歎道。
“小美女,你最近是不是心神恍惚,而且格外倒黴?”林傾城一把拉回還要跟小美女貧嘴的銀雪,猛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美少女吃驚得瞪着眼睛問道。
“蓉兒,趕緊跟客官說下,既然能看出你的異樣,想必就是高人,能幫你治好。”不等美少女答話,店家就搶先說道。
原來美少女就是這家飯館老闆的女兒。
“我最近老是踩空樓梯,精神恍惚,做什麼事情都是丟三落四,而且總有一種感覺……說話不像我自己了,尤其是晚上,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蓉兒說道。
林傾城點點頭:“我知道了,小美女,你最近不會有做夢吧,一些比較迤邐的場景……”
“啊,你說什麼呢。”蓉兒突然面紅耳赤,比煮熟的螃蟹還紅,她埋怨道:“你小小年紀的亂說什麼。”
“這個也沒有什麼吧,我們男生也經常做夢的。”夢白笑眯眯地說道。
蓉兒的手抖起來:“怎麼辦,最近做夢太奇怪了,我總是夢到一個白面書生穿着長袍和我說話,他說話真好聽,就像彈琴一樣,白天還讓我魂不守舍。”
“白面書生。”夢白點頭:“我明白了,把這兩張符紙化成灰放水裡衝着喝了,會睡得安穩點。”他邊說邊走到櫃檯前把兩張符紙交給了蓉兒。
蓉兒看着手裡的黃符,匆忙收起來,臉上卻現出遲疑的神色……
此時,林傾城正定睛看着飯館牆上的一幅畫。
“老闆,這幅畫什麼來歷?”夜月發現林傾城直勾勾的看着那幅畫,不禁問道。
夢白趁着這個功夫也看着畫,畫上的內容很簡單,一個山洞,裡頭一名彈古琴的男子,長髮沒有束起,隨意地飄散,頭微微低着,只看到笑脣,畫面簡單,場景單一。
“我也不清楚這幅畫的來歷,就是前幾天,不知道是誰丟在飯桌上,我看沒人來找,覺得這畫還挺好看的,就把它掛在了牆上當個裝飾了。對了,最近總有客人反應來我們店後回家精神不振,一兩回就算了,次數多就不是巧合了。會不會跟這幅畫有關係呢?”店家說道。
“捉妖師,這幅畫有什麼問題?”銀雪問道:“這回又是哪個惡鬼?”
“這幅畫有些邪氣。”林傾城皺眉道。
“你們快看,這畫上的人怎麼消失不見了?”小青突然驚呼道。
“這傢伙不留一點痕跡,相當厲害,而且不是普通的鬼,是魘。他隨時可能回來,這下子可棘手了……”夢白摸着下巴說道。
“魘?”玲瓏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人死之時處於極大的憤怒、仇恨和恐懼之中,死後怨恨不散,有些怨力強的能生成厲鬼,而有的則可化爲惡魘。民間有九魔一魘的說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個魔,也不一定形成一個魘,而九個魔的兇厲,也比不上一個魘。”林傾城說道。
“過去,只有遭到大屠殺或者瘟疫的地方,且荒蕪多年,纔有可能形成惡魘。還有一種說法是,魘爲人死之後,不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的靈魂,陰氣重的人可以看見,而在光的照射下沒有影子。”夢白接着說道。
“不怕光?”夜月覺得意外。
“不怕,曝曬也沒事。”夢白說道:“現在不在畫裡,也不在美少女身上。”
“老闆,你的客人們感覺不適有什麼共同特徵?”林傾城轉頭問道。
“和蓉兒一樣愛做夢,而且夢裡有人與他們對話。”老闆解釋道。
“對,對夢裡的形容一樣,對方是一個儒雅的男子,對自己輕聲細語。”蓉兒說道。
夢白拿着畫衝到櫃檯,“是這個男人嗎?”夢白將畫展開問道:“出現在你夢裡的?”
蓉兒看着畫,眼神變得疑惑起來:“笑容很像,可是模樣不是一樣的。”
“給你的符紙一定要記得燒灰喝下去。”夢白說道:“一定要喝!”
夢白交代完,拿着那幅畫進了茅茨,掏出一張符紙引燃了,看着畫一點點地化爲灰燼,那張男人的臉變得猙獰起來,笑脣有一瞬間咧開了,露出嘴裡的獠牙……
“把畫燒了?”夜月問道。
“沒用的,這幅畫只是魘的棲身之所,他可以再選其它地方。”林傾城說道:“魘居無定所,很難抓到。”
“只要不騷擾咱們就行了。大小姐,咱們趕緊吃完就上路吧!”小青催促道。
“咱們都看見了這幅畫,想不被他騷擾,難了。”夢白說道。
“哎呦呦!那可怎麼辦啊?人家可是怕鬼啊!小城城,人家晚上不敢一個人睡了,人家要和小城城睡一個房間,小城城可以捉鬼的。”銀雪撒嬌道。
“我也會捉鬼,你晚上來跟我一起睡。”夢白冷眼看着銀雪道。
“人家纔不和你這個臭男人一起睡呢!”銀雪鄙夷的說道。
“好了,大家先趕緊吃飯吧!吃完飯回屋休息!”林傾城打斷他倆道。
衆人不再直聲,吃過晚飯後就回到後院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林傾城一行人剛走出去,隔壁桌正埋頭吃東西的那人擡起頭,赫然是跟畫里長得一摸一樣的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看着走出去的林傾城一行人,嘴角的笑容消釋了,身邊的女食客看他一眼,眼神迷茫起來,看着他的臉就發呆,對面的男伴不悅道:“看什麼看,趕緊吃。”
白衣書生走出去,徑自來到一處無人的小巷,月光披灑下來,他慢慢地張開雙臂,雙腳在月光中消失,身子懸浮在半空中,然後是小腿,然後至上半身,最終連頭也消失在空氣中,化作一道漂浮的黑氣悠悠然地飄了出去……
這道黑氣飄飄浮浮,最終來到一處小院,沿着窗戶的縫隙鑽進去,這是一間女式的臥房,房間佈置以粉紅爲主,主人無疑是個妙齡女子。
牀上的女孩子蓋着被子,夢裡不太安逸,嘴裡含含糊糊地說着什麼,不時地翻身,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黑氣落到地上,隨即變成一個身着白色長袍的白面書生,長髮垂到腰上,臉上浮現銀色的光輝,看似聖潔,可當他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浮在臉上,揮之不去!
牀上的女孩子呢喃出聲:“你怎麼還沒有來?”
她翻身,露出正臉,透過窗外的月光,赫然是蓉兒,她額頭上滿是汗水,十分難受的樣子,白面書生露出狡黠的笑容,化作一絲白氣欲鑽進女孩的身體裡,剛剛進去便重新出來,化作書生的樣子惡狠狠地說道:“壞我好事!”
房間裡,一個杯子還放在茶几上,杯子裡有清晰的灰燼痕跡……
白面書生放棄這個獵物,走向窗戶,直接穿過牆壁重新化爲一股黑氣,這次飄飄忽忽的來到了隔壁的房間,房間裡的女孩正面朝上,睡得十分踏實,絕美的面容,睡相好看極了,竟然是玲瓏。
他彎下腰看着熟睡的玲瓏,伸出手指撫摸着玲瓏的雙眉,然後緩緩下移,沿着小巧的鼻翼,手指最終到達嘴脣,原本平靜的玲瓏終於呢喃一聲,卻沒有醒,繼續熟睡中。
白面書生低頭抽了一下鼻子:“好美味的獵物……”他的手指繼而握住了玲瓏的手:“讓我看看你在做什麼夢。”
說完,他猛地化成一股白氣徐徐鑽進玲瓏的嘴脣裡……
玲瓏此時深陷自己的夢裡,夢裡的自己正和夢白肩並肩的坐在一起,他正在衝自己笑,玲瓏覺得他笑的樣子真好看,就算嘴脣閉攏臉上仍然有笑意。
站在不遠處的白面書生看得分明,心裡居然生出一股不忿,便走上前,叫着她的名字:“玲瓏,過來一下。”
玲瓏露出費解的表情,眼前的究竟是什麼人?
夢就醒了,玲瓏猛地睜開眼睛:“啊!”
屋子裡漆黑一片,只有自己的呼吸聲,玲瓏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終於,她猛地爬起來點燃燈,屋子裡確定沒有人,她的手緊緊地抓着牀單,剛纔的夢境太奇怪了!
門外,白面書生站在門口,聽着裡面的動靜,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原來你喜歡那個捉妖師,有意思,真有意思。”
分明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玲瓏跳下牀,赤着腳猛地拉開門,門外寂靜無聲!
玲瓏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緊張不已的她再也無法安然入睡,在牀上翻來覆去,直到天色矇矇亮,這才閉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