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公主幾乎呆住,看向安若素的背影:“你——”
這才距離上次的事情多久,就又得了他一個耳光,這男人的鬼話,真特麼不能信!
昭和越想越氣,頓時惱恨地起身把馬車裡精美的陳設給砸了一地。
一旁的婢女驚慌失措地看着公主,頭垂得低低的,卻聽見昭和公主咬牙切齒道:“秦心顏,本宮是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那聲音,彷彿是野獸在磨牙,帶着極端的可怖。
整整七日,劉韻亞的喪事辦理的很是順利,雖然劉夫人在喪禮上哭的昏了過去,可是劉大人跟劉將軍還算是通情達理,知道這件事情實在和孫家,是沒有多大幹系的,只咬了牙發誓,定要在一個月內,找出幕後兇手,將他撕成碎片。
屋外,雨水格楞格愣,打着窗,帶來淅淅瀝瀝的響動,一下一下滲透在人的心裡。秦心顏坐在房間裡,手裡捧着針線和繡活,即便手上已經被刺了好多個孔,流了不少血,卻依舊堅持在刺繡。死死的咬着牙,認認真真的在繡。
錦心端過來一碟香氣四溢的點心,瞧了她一眼,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只將那點心在小几上放了,不敢隨隨便便地出聲打擾。只能說郡主是個極有天賦的,但是,這麼狂野的繡法,無異於是在自虐。
郡主的心情,應當是很不好的吧,錦心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靜靜的看着,並未發表任何言論。
綠荷見天色已經晚了,忙着在裡間整理着牀鋪,見秦心顏的神情倦怠,便將燭火點亮了一些,悄聲道:“郡主,天色已經晚了,您怎麼還不歇息?”
秦心顏慢慢地繡好了芙蓉花下的一對燕子,口氣平淡:“只有最後幾針,繡好了就去睡。”
綠荷看着秦心顏,不免覺得奇怪,這幾日,秦心顏平靜地異常叫人心驚。因爲陪葬物的事情,劉夫人跟孫家的人還是大鬧了一場,雖然誰也知道,讓孫夫人不開心的,絕對不是那區區幾件物品,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又能怎樣呢。孫夫人終究還是安靜了下來,接着,被孫將軍給強行帶回去了,就算這樣,郡主也都沒有出面,沒有勸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自己的屋子裡,靜靜地刺繡。
可是,郡主明明說過,要誓死追查殺死劉家小姐的兇手的。再者說,秦心顏平日裡雖然並不刻意的會去與劉家小姐親近,但每次,只要對方來這個院子,綠荷看得出來,自家郡主是真心高興的。而且郡主這麼有起牀氣的人,竟然可以將劉家小姐也作爲例外而存在,足以說明劉家小姐在她心中的分量。
但她不明白,郡主她此刻爲何能夠如此的冷靜。
綠荷收拾好了牀鋪,出來見到秦心顏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不免道:“郡主,這燭火看了會傷眼睛的,明兒白天再做吧。”她顯然也很疑惑,因爲秦心顏並不是一個喜歡做針線活的人,相反,這種女兒家愛做的事
情,她一向都沒有任何興趣。而且,往日裡她都會坐着看書,或者耍着刀槍棍棒,極少碰針線的。咳咳,並沒有說秦心顏她不通刺繡,不過是她對女紅沒有太大興趣,所以就連王妃時常會繡的一些個小玩意,她基本看也不看,有的時候王妃不想做,刻意讓她來整,她都是不情不願的應了,然後交給手底下的丫頭們去做,還特意吩咐,用最差的手藝去繡的。她對待王妃的請求都是這麼的冷淡,那她此刻手裡的東西,又是繡來給誰的呢?
秦心顏沒有回答,綠荷悶了一回,便問:“郡主,你繡的,可是小孩兒的肚兜?”
錦心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再亂問,隨後她走上去,給秦心顏添了茶水,道:“郡主,您若是需要,奴婢準備了一些。”
秦心顏凝神想了想,“不,這要自己親手做,纔算是心意。”她很快收了針,第一時間不是去看自己那紅腫成豬蹄的手,而是抖了抖手裡的紅色肚兜,端詳了片刻,問錦心道:“告訴我實話,它繡得好嗎?”
錦心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過來,點頭道:“郡主的針線活雖然粗糙,但是這個樣子,做得很好,兩隻燕子,栩栩如生。”
“……”這是怎樣詭異的對話,直把在一旁看得的綠荷攪的更加不明所以。
秦心顏吩咐綠荷,道:“去,端火盆來。”
這天氣,已經過了用火盆的時候吧,綠荷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錦心向她使勁的使眼色,這才反應過來,道:“是,奴婢這就去!”她剛走到門口,卻見不知什麼時候來的胭脂,突然拎了火盆進來,一直放到秦心顏面前。
秦心顏也不問她爲何會來,而是繼續摸了摸手裡的肚兜,淺淺微笑了一下,隨後把肚兜給丟進了火裡,看着那火舌將那小肚兜捲了進去,很快,繡着樹枝與燕子的可愛肚兜,就被火焰給付之一炬。
綠荷有些心疼,下意識的開口講道:“郡主,你這是幹什麼啊!你花費了這麼多心思才做好的!”她明顯不如錦心和胭脂有眼色,一直都沒有會過意來。
然而秦心顏卻沒有發怒,看了一眼綠荷,只是淡淡道:“送給我的小侄子。”
綠荷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胭脂。
胭脂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而蹲下了身子,靠在秦心顏腳邊,柔聲道:“郡主,您別太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家小姐她是個好人,一定是在天堂裡幸福的活着的。”
秦心顏微笑,道:“我,我不傷心,我不過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錦心看了一眼火盆裡跳躍的火焰,不敢再多說了。倒是綠荷咬牙道:“都是那個該死的昭和公主!”
她稍稍遲疑,還沒忍住開口問道:“郡主,您預備怎麼辦。”
她不像錦心和綠荷,她自己都一心想報仇,自然是將這件事情提上自己的日程的,更何況,她打心眼裡的相信與清楚知道
,秦心顏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秦心顏輕輕瞥了她一眼,嘆道:“胭脂,很多事情,是不可以那麼心急的。”
胭脂的牙齒咬的是咯吱咯吱作響:“全是因爲那公主,她實在是太囂張了。”
秦心顏的神情很平靜,眼睛裡也是漆黑的看不到一點光亮,緩緩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昭和公主如今根基未動搖,要扳倒她,不是一時一日之功。”
就算陛下對昭和有失望,那也不至於是絕望,她依舊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若是要昭和公主死,安若素必須先死,這兩個人是一體的。她要找昭和公主報仇,先要除掉安若素,而且,她早該除掉安若素了,一步一步的鋪路,也該到了解決他的時候了。
或者……把這兩個人綁在一塊兒收拾掉!
這樣一來,現在就更不可以輕舉妄動了,現在是最需要沉住氣的時候。
看着秦心顏陰寒的神情,胭脂不禁怔住,只聽得秦心顏繼續道:“難道你以爲光靠着蠻力,就可以報仇麼?也許你不曾看見,當我和昭和公主交談的時候,她身後那四個頂尖的一流高手,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就算我秦心顏功夫比他們都高,但是我若是動手殺了她,整個秦王府都將會爲我衝動的行爲陪葬,甚至,那個惱羞成怒的陛下,會做出什麼更加荒唐的事情,我們也不得而知,要是殃及了孫家與劉家,那我與你,就是最大的罪人。而你尚不會武,你又有什麼把握可以接近昭和公主、並且殺了她呢?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將對方置諸死地,這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是,奴婢相信郡主。”胭脂被秦心顏的氣魄而震懾到了,不再說話。
秦心顏無聲地笑了笑,那笑意淡淡的,像冷風中勝放的花朵,讓人不寒而慄。
錦心看時辰不早,便走過去放下帳帷,輕聲道:“郡主,孫大人辭官了,說是要去劉家小姐一直都很想去的西域草原,明日便要啓程了。”
秦心顏將針線全部丟在了一邊,道:“胭脂,你不去嗎?”
胭脂搖頭,很堅定:“不去,我要給小姐報仇,等到昭和公主死的那一天,我再離開。”
秦心顏微微笑道:“那就要從長計議了,胭脂,你現在要做的,是學會最基本的防身術,不然,你只會成爲包袱與累贅,我想,你也並不想這樣。”
胭脂點了點頭,秦心顏的想法是對的,若是因爲自己的失誤,而壞了接下來的一整套的計劃,那就糟糕了,而且,要別人保護,只會變得被動,而受制於人,這絕非是她所想要的。
綠荷想了想,開口道:“那郡主明日要去送孫佳域孫公子麼?”
秦心顏看着跳躍的燭火,眼睛裡閃過一絲詭譎:“送他?不,我該做的,已經做了,每個人的性子不一樣,做的選擇不一樣,他走,我不阻攔。明天,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