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沙漫天,金戈鐵馬,血肉橫飛的戰場上充斥着血的吶喊
忽然,不知道是哪一方忽然傳出一道低伉綿長的號角聲響起,只見瞬間一方的弓箭手,投石機還有再前方衝鋒陷陣的死士有條不紊的後退收兵
標誌着齊國軍旗的戰營內,身爲齊國副將的孟擊火速衝入位於營地最中心的營帳
“王爺,此次攻防遼國,死亡二十人,重傷二百多餘,輕傷者繼續上陣五百,據推算,敵方弓箭手死亡不出十人,重傷不出五十,輕傷寥寥無幾……”孟擊擡頭看了看背對自己在前方研究沙盤的曲墨白一眼停下彙報,“王爺,這次遼國可謂是抱着誓死的決心和我方抗衡,況且單以物資,我方的糧草也遠不及遼國充足”
聽完了孟擊的話,曲墨白側身淡淡的點了點頭“你去讓這次攻打前線的兩名主將過來”
片刻的功夫,渾身沾滿鮮血塵煙的兩名男子急匆匆的走進營帳
“修木,用最簡短的話告訴本王這次敵方的陣型”指着其中的一名將士,曲墨白問道
“回王爺,據屬下觀察,這次遼國採用的應該是回字形戰術,防禦大於攻擊,可如果我們防禦,他們則會靠前,等一旦我們開始進攻,進入回字形的陣勢裡大多會遭遇到各種事先安排好的埋伏”修木略略擡頭看了曲墨白一眼,隨即垂下,“由於王爺堅決下令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攻打完遼國的第三波陣型,所以戰士們都是不顧一切的往敵軍的陣型裡衝,只可惜……”
曲墨白麪無表情揮了揮手道:“繼續說吧”
孟擊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只可惜我方還沒有攻破到敵軍的第三道防線就幾乎全軍覆沒,所以屬下認爲,王爺是時候返回齊國了,姑且先不說王爺的安危無法保障,單是這次遼國的陣型,也要回到齊國從長計議啊!”
悠然一笑,曲墨白瞥了孟擊一眼,語氣忽然從容的像閒話家常般漫不經心,“一會你先行送國師回國,至於後續的,本王一會奉陪到底”
“王爺!!”聽出他誓死應戰的孟擊嚇得臉色蒼白,頹然跪倒在地,“萬萬使不得啊!”
曲墨白依舊面帶笑意淡淡道“本王從不相信使不得這幾個字”忽地笑容猛然一滯,曲墨白俊秀無匹的臉上森然肅穆一片霸氣逼人“這是旨意!”
“屬下……屬下遵命……”孟擊在地上狠狠磕了幾個頭,一向硬生生的漢子哽聲道“王爺,你一定要平安而歸!”
面對孟擊的懇請,曲墨白卻像是恍若未覺一樣,轉頭目光瞥向另一個身穿鎧甲的男子“梵天,派去補充物資的人有動靜了麼?”?
“還沒有,王爺”梵天忙道?
曲墨白點頭,白皙的手掌支撐在沙盤桌上,低頭沉思不容人打攪“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帶孟擊與梵天雙雙退出營帳,曲墨白低頭盯着那沙盤上不斷減少的藍旗眉頭緊觸,看來虞緋堯的話真的不是隨便說說,這次他動用了幾乎是遼國所有的兵馬前來迎戰定是與他一樣抱着你死我活的決絕過來的
放眼看去,這簡單的回字形防禦構造並不算複雜,可爲什麼就是突不過去?而孟擊也說了,就算衝過了前方也衝不過第三道關卡,難道在第三道關卡另有乾坤?
一陣吵雜的腳步聲傳來,還沒等曲墨白回頭,只感覺自己的身子一沉,垂眼看去,只見一張清秀的小臉帶着滿眼的思念正直勾勾的趴在自己的身上看着自己
“傾城?!”不敢置信的伸手摸上她帶着體溫的身體,曲墨白驚詫
“王爺”
“夫君”
帶着還沒有褪去的驚詫回頭,看着站在營帳門口的雲影和辛昭,曲墨白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王爺”雲影先行單膝跪地“屬下接到密報說王爺有難,所以…”
“自行領二十軍棍!”不給雲影解釋完的機會,曲墨白冷着臉打斷
“是”沒有猶豫的點頭,雲影轉身走出營帳
“夫君…”從沒有見過曲墨白如此生氣的辛昭欲言又止,喏喏得幾乎不敢上前
“簡直是胡鬧!”看着辛昭,曲墨白微微閉了閉眼,斥責道“傾城不懂事也就罷了,我真沒想到連你和雲影也跟着她開始胡鬧,這裡是軍營,前方萬千兵馬硝煙四起,這個時候你們跟過來,未免太不懂事了些!”
“辛昭知錯了….”
“曲墨白!”不知道他爲何動怒的傾城鬆開抱在他懷間的手“是我讓姐姐和雲影帶我來的,你要罰就罰我,和他們沒有關係!”
“閉嘴!”曲墨白重重的冷哼
帶着訓斥的味道,傾城只覺得心裡像是有一把悶錘敲擊,頓時慘白了小臉,擡眼看着曲墨白,這麼長時間,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自己說過重話,鎖着他陰沉的臉,她一肚子委屈,咬着脣將臉扭向別處不再看他
看着她隱忍在睫毛下忽閃忽現的淚花,曲墨白的狠心腸軟了下來,反正來也來了,還算是平安無事
長長的嘆了口氣,吩咐門口站崗的衛兵先將她們二人帶下去安排住的地方,自己則委身坐在了椅子上
這次的戰役他本就沒打算告訴傾城,現在她來了,也就說明在她的心裡已經知道了這次他是要和瑾帝面對面的廝殺
不想讓她看到太多人世間現實的曲墨白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畢竟他了解傾城,以現在的情形,如果讓傾城再回去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可如果她不回去,勢必又要看到那些即將發生的殘忍畫面
對於她而言,無論是自己倒下了還是瑾帝倒下了,她都會肝腸寸斷
帶着滿臉的愁容,曲墨白撫額,傾城,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
剛剛退下戰役的戰士們一個個血淋淋的被擡着扶着在營地裡穿梭着,跟在領路士兵後的傾城和辛昭看着這她們未知的一幕心被震驚
尤其是辛昭,看着這真實毫無作假的畫面,忽的開始鄙夷自己衣食無憂的安逸生活,也是一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就在自己的安逸閒散之下躺着多少這樣爲了戰爭死亡的戰士,又是多少個這樣的戰士,用自己的血肉築起一道道結實的肉牆,將戰爭的硝煙擋在她安逸生活之外
“到了”領頭的士兵停在了一處支有兩處小營帳的外面對着她們說道“那個是孟擊副將軍的營帳,現在孟擊將軍已經動身回國,所以這裡就空出來了,至於旁邊的是王爺的營帳”說道這裡的士兵也有些爲難,他只知道辛昭是曲墨白的準王妃,可是看到剛剛傾城和曲墨白曖昧的樣子,他又吃不準傾城的身份,所以他只是把她們二人一起帶到門口,至於怎麼住,就讓她們自己選吧
傾城不明白士兵的用意,可是辛昭卻明瞭了,看着已經走遠的士兵,辛昭淡淡的笑着“妹妹還不進去?連日勞累想必妹妹也累了,早些進去休息吧”
“爲什麼要進去這裡?”傾城不幹,她又不是沒聽見剛剛那個人說這裡是曲墨白住的地方,他那麼兇自己,她幹嘛要住在他的帳篷裡面
但見她小孩子耍脾氣的模樣,辛昭忍不住伸手推着她“快去吧,不要像個小孩子似的,夫君責罵是責罵,可他想你的樣子我也看得出來”
“他會想我?!”傾城撇嘴
“這是自然的,記得姐姐的話,不要再和夫君使性子了,他也不容易”放下帳篷的門簾,辛昭退了出去
“我纔不信”轉身走到帳篷內坐下的傾城依舊撅着嘴巴,小腦袋裡都是剛剛曲墨白冰冷冷的樣子,不服氣的心說,要不是擔心你和虞緋堯有個你死我活,誰會千里迢迢的趕過來!
虞緋堯
猛然間想到虞緋堯的傾城呆了一下,她似乎又看了那一襲火紅色的紅衣帶着晃動天下的姿態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用那張妖孽炙麗的傾國面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一直那麼疼我,那麼這一次你還會疼我麼?!”呢喃着閉上眼睛,傾城斜着身子縮靠在了椅子上
夜晚來臨,營地裡冉起了熊熊的篝火,從主議事營帳走出的曲墨白披着一身月色向着自己的營帳走去
他的營帳門口外,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不停在墨色中徘徊
停了腳步的曲墨白看着那個他虧欠了許多的身影輕輕的開口“辛昭?!”
“夫君”從陰影中走出的辛昭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停住腳步,擡眼看着這個他朝思暮想的男子,心裡被填塞的滿滿的,可嘴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麼晚了爲何還不去休息?!”捋了捋她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髮絲,在曲墨白的心裡她已經是朋友,是知己,抑或是親人
“只是想看看你,看着你我就安心了”他溫暖的手就在她的髮絲之上,感受着這片刻的溫存,辛昭心存感激
“傻姑娘”微微一笑,曲墨白脫去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夜晚起風難免有些涼意,不要把身子折騰病了纔好”
“辛昭明白,夫君也早些休息”笑着錯開曲墨白,辛昭走進了自己的營帳,這次就算是滿足她自己的小貪婪一下,她要在他的面前先行離開,因爲她不想再看着他慢慢的離開自己的視線,那種感覺真的比死還難受
這樣的女子本應有着愛她疼她可以保護她的人,可她甘願在自己這裡備受寂寥,她消瘦成條的背影讓曲墨白更加的覺得如果這次能凱旋迴國,那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給辛昭找到那個屬於她自己的溫暖
而他自己,就應該向現在這樣轉身離開
盤腿坐在榻上的傾城正在無聊的數着頭髮,看着走進營帳的曲墨白,負氣的故意不去看她
她鬧脾氣的樣子看在曲墨白的眼裡甚是嬌憨可人,現在門口用水將自己擦臉的帕子弄溼,才渡着步子走到塌邊坐下
感覺到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傾城不屑的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帶着寵溺的無奈,曲墨白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不去看她還撅起的嘴巴,親自動手給她潔了面,正要俯身爲她脫去鞋襪洗腳,只覺得一滴淚打在了自己的髮絲上
直起身子的他輕輕的爲她擦去她眼角中滾出的淚花,柔聲說道“還是這樣沒心沒肺的,做錯事情了連說都不能讓說”
“我做錯什麼了我?!”他不說還好,一說傾城頓時脾氣就又上來了“我千里迢迢的跑過來還不是因爲擔心你?你可倒好什麼都不問,不是打人就是罵人!”
曲墨白愣了片刻,忽然一股喜悅感從心裡的最深處直達心尖“想我可以寫信”
一說到寫信,傾城被戳痛了軟肋“我不識字….”
嘴角化開濃濃的笑意,曲墨白開口“難怪啊”
“難怪什麼?”傾城斜眼看着他
他笑着嘆了口氣“算了,過去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最主要的是你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щшш ▪тt kдn ▪co
“你這是消氣了?”看着他恢復了以往的樣子,傾城問道
不明白她有有什麼主意了,曲墨白點頭
“可我還生氣呢”
“哦?那你要怎樣才能消氣?”看着她,他輕笑
“你要答應我件事情”傾城順着杆子開始爬,就等着他這句話呢
“說吧”曲墨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過答不答應要等你說完以後再說”
後路被堵死的傾城無力的垮下肩膀,不過有希望就是要爭取的不是麼?故意不看着他的眼睛,傾城幾乎是連喘氣的功夫都不給自己的留的一口氣說完了她要說的話
營帳內是安靜的,睜開眼睛偷偷瞟了眼曲墨白,傾城知道,看他的表情,他應該是聽明白自己剛剛說的話了
“不行!”曲墨白拒絕
“爲什麼?”傾城不明白,她只是想去看看虞緋堯而已,而且如果要是能說服他退兵不是更好麼?爲什麼不同意?
“傾城,這件事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情,就算你出面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裡就可以了是麼?”
捏了捏她的小手,曲墨白一語雙關“恩”
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傾城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輕鬆些,把心裡沉重的擔子全部隱藏起來“我困了”
“好,睡覺”衣袖輕擡帶出一股直線的氣流將不遠處的燭臺熄滅,抱着她一同倒在榻上的曲墨白也疲乏的閉上了眼睛,想她想了這麼久,今夜他終於能暫時踏實的眯會眼睛了
窩在他懷裡的傾城有着自己的想法,她覺得曲墨白只是故意把事情跟她說的毫無關係,以此用來作爲阻止她前去的理由,可她去是還是要去的,因爲不見到虞緋堯她的心始終放不下,至於到底要如何去,她已經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