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至尊,生殺大權。
龍椅高坐,掌控天下。
老皇帝耷拉着眼皮,望着底下跪着哭泣的女子,一身豔麗紅袍,輕紗旖旎,肌膚賽雪,正是他最寵愛的顏貴妃。
前不久,她還曾懷了他的龍種,只是可惜,那個孩子沒有保住……
顏貴妃一雙細嫩的雙腿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只是嚶嚶嚶哭泣,髮絲微微凌亂,年輕的容顏有了幾分憔悴,心底的懼意已經讓她顧不上此時的儀態了。
她不敢賭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男人的甜言蜜語多是過耳雲煙,若是罪名定實,她就真的毫無回寰之力了。
誰也不知道老皇帝在想什麼,只是高高坐着不發一言,身體一動不動,倒像是睡着了。
殿內,顏貴妃的哭泣宛如湘曲小調,時而嗚咽時而呻吟時而嚎啕,嘴裡含着的冤屈顛來倒去就那麼幾句。
不過,她哭的很講究,眼淚含在眼圈裡,沒有涕淚橫流,反倒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也許,老皇帝是知道真相的。
有那麼一刻,大殿裡所有人心中都在這麼想,畢竟君心難測……
“什麼?顏貴妃要完了?”消息一直傳出了宮外,此時趙姨娘滿臉驚訝,她是見過那位顏貴妃的人,高貴端莊,又有侯王府做靠山,沒想到也要倒了。
而這一切,卻是因爲安夏……
這事要是擱在別的人身上,必然就是順着心氣下去,不敢再和安夏相爭了,可是這個人偏偏也不是別人。
趙姨娘也是堂堂的太尉府出去的小姐,屈做姨娘也是不情願的,眼瞅着打壓正室十幾年馬上就要熬出頭來的關節,反倒被安夏全盤翻局了,自己女兒又被整的不人不鬼。
即使藥王谷出手醫治了安思的臉,卻還是影響那張臉的。
惡氣不出,死不瞑目啊!
有了自己孃家做靠山,趙姨娘雖然落到這個地步,卻也一直沒有放棄,此時聽說顏貴妃出事 了,馬上心思活泛起來。
眼下安夏的確是了不得,穩穩當當的做着太子妃,又有安家的勢力給她撐腰,要說來硬的,趙姨娘還真沒轍。
但是這不代表沒辦法啊,只要有心鑽營,那麼辦法還不是人想出來的嗎?
越挫越勇,說的就是趙姨娘這種人。
一拎裙子,趙姨娘便走出了房間,寫了一張紙條,將信鴿放了出去,安思看到後,追問了幾句,趙姨娘卻是一臉的神秘:“你的臉已經恢復如初了,雖然還有一點印跡,也不影響什麼了,也該到進宮的時候了。”
安思有些意外,雙手抱了趙姨娘的手腕:“孃親,真的嗎?我能進宮了?做太子妃嗎?”
“那個賤人不死,你是做不了太子妃的。”趙姨娘搖了搖頭,一臉的怨恨:“不過,她早晚是要死的,太子妃只會是你的。”
這時安思才握了握拳頭:“嗯,那個賤人必須死!”
與此同時,趙姨娘又拿了些碎銀子找到了看門的張婆,說是想吃頓好的。
她知道張婆是安夏的人,所以一直都小心防備着,也因爲知道了張婆的身份,她現在放飛鴿子時,都會先纏住張婆。
這樣,她的信鴿就能安全送出去了。
這段時間,這對母女一直都很安份,張婆也就疏漏了一些,沒有像從前那樣謹慎盯着了。
此時
接了碎銀子,點頭離開了。
張婆一走,趙姨娘便去了後院,在後門後,一輛馬車早就備好等在那裡了,趙姨娘直接上了馬車,駛向了趙府,雖說是被安府趕出去的姨娘,可到底是趙夫人的親生女兒,即便是管家也不得不給上幾分薄面。
誰也不知道趙姨娘和趙太尉說了什麼,但是第二日安思就被送進了宮去,名曰:太子妃在宮中無人照顧,特送次女進宮照料起居。
好一番姐妹情深的安排。
安夏聽着宮人稟報,不禁嘴角抽搐。
她什麼時候成了弱質嬋娟,她那個孃家什麼時候那麼體貼了?
更是心底計議着,這段日子沒抽出時間來看望那母女二人,竟然翻天了。
紅葉握了握拳頭:“怎麼會這樣,我娘她竟然沒能看住他們……”
有些自責。
“這不能怪你娘,趙靜梅的手段高明着呢,在安府,連我娘都被壓制了這麼多年,可見她的能耐了。”安夏不爲所動的說着,她倒是不怪張婆。
一個粗使婆子哪裡鬥得過趙靜梅。
一臉自責的紅葉也點了點頭,在安府時,趙靜梅以姨娘的身份卻行使着夫人的權利,這的確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顏貴妃的事情一直沒有解決,就這麼被拖了下來,誰也不知道會如何!
老皇帝的態度更是無人能摸得透,連皇后都不再過問此事了。
當然,安夏就更不會去打探了,免得起疑。
不過這幾日,宮裡的人反倒是人人自危起來,往日那些偷懶耍滑,逮着光景就要躲花叢後頭歇着的也不敢再插科打諢了。
一時間,錦繡宮成了宮中禁地。
以前宮裡頭哪個不是緊巴巴的跟前湊去,只盼着能得顏貴妃提攜,可如今卻都跟立冬後的蝗蟲,不見了影子。
太子側妃又將養了幾日身子,便施施然的來安夏這請安來了。
“若不是太子妃施以援手,妾身只怕就真的命喪黃泉了。”李馨兒由心內感激不已,雖說外
頭已經按照北冥弦的安排推說是太醫之勞,不過李馨兒知道內情,對安夏就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身體可養好了?”安夏伸手拉起李馨兒搖搖欲墜的身子,心想着這東宮裡多個女人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不給她找麻煩,倒是也能省去北冥弦來找自己麻煩的功夫卻也不錯。
李馨兒點點頭,柔柔弱弱的說着:“多謝娘娘掛念,妾身已經好了。”
“嗯。”安夏拉着她坐在了一旁:“貴妃在宮中畢竟聖眷隆寵多年,眼下還沒有定罪,而且未必能定罪,你也不可過於掛懷。”
一日夫妻百日恩,帝王雖然無情,可是也分對什麼人對什麼事。
若是就此處置了顏貴妃,那麼侯王勢必會心生不滿,以候王的勢力,到那時動盪的就不只是後宮,整個前朝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雖然候王與鬼谷有勾結,卻是徐良失蹤,也找不到證據了。
“是。”李馨兒點點頭應了,眼底悄然藏起一抹厲色。
她不懂那麼多,只是知道自己差點就真的死了,走過鬼門關一圈的人,還有幾個會怕?
安夏留李馨兒吃過午膳就將她送走了,換了一身衣服便大大方方的跟着出宮的管事一同向宮外走去。
她得了北冥弦的承諾以後可以自由
進出東宮,不過也不是說她可以大搖大擺的出出入入,那樣就算太子同意,皇后也不同意,皇上更不會同意!
堂堂太子妃,出宮入宮和村婦走街串巷一般,成何體統!
一身男裝的安夏,手裡舉着一把水墨山水的大扇子,腳下平平穩穩的邁着小八字步,嘴角上粘了兩撮小鬍子。
那神態舉止,要是身後再跟着幾個狗奴才,還真有幾分仗勢欺人霸佔良家婦女的樣子。
“哎喲,你這殺千刀的死鬼,把銀子還給我,那是給兒子看病救命的啊!”
安夏悠哉悠哉的走着,忽然聽到前方傳來的嚎叫聲,不禁眼神一亮,腳下生風,穿透人羣就擠了進去。
她身體瘦弱,又衣衫名貴,旁邊的人也不想和她有什麼刮蹭,是以有些人便有意讓開了她。
只見地上一體型肥碩,唔,不,豐滿的女子,兩隻手緊緊的摟着一男子的大腿,死活不肯鬆開,嘴裡大喊大叫,那男子氣急,一個勁地使勁蹬踹,只是那女子的一雙手臂就像是鐵箍一般緊緊抓着不鬆開。
“那是你的兒子啊,他要死了,你們王家就成絕戶了。”
女子的哭喊,落進風裡,慢慢吹散。
周圍聚攏了不少的人,只不過那些人也就是指指點點,不敢上前,那男子五大三粗,這會已經將那女子踹的滿臉血,一隻手臂踹耷拉下去,看來是斷了。
安夏眉頭一皺,就要上前,卻有一人比她速度更快,一腳就將那男子踹了個狗啃屎!
“奶奶個熊的,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暗算老子!”壯實如熊的男子被人一腳踢倒在地上,那動手的人該有多大力氣。
衆人紛紛望去,只見一俊美男子,長身而立,芝蘭玉樹,好不風流!
莫遠?
安夏眼睛驀然睜大,不禁有些心虛,本想轉身走,可一想此刻自己是男裝,衆人又都圍攏在一處,想走也不容易,只得按下心思,伸出一隻手扶額順便遮着幾分臉龐。
“把銀子放下,滾蛋。”莫遠淡淡開口。
那男子低垂眉眼,思索一番,又瞧莫遠身形瘦弱,剛纔定然是趁自己不備才能得手,若是動真格的只怕也不是自己對手。
這麼一想,便低吼一聲,壯碩如牛的身子朝着莫遠就撞了過來。
安夏不屑的撇撇嘴,力氣雖大沒有技巧又有個什麼用,果然,莫遠只是輕輕側身一避,便躲開了男子的直衝,飛起一腳,再一次將那男子踢倒在泥土裡。
周圍看熱鬧的人羣登時爆出一陣鬨笑!
“把銀子留下,你滾開。”莫遠淡淡開口。
那男子受了莫遠兩番戲弄,又聽人羣裡的鬨笑指點,一張麪皮臊的通紅,雙手緊緊抓到了土裡,一張臉扭曲的猙獰。
安夏在一旁雖然刻意迴避莫遠,可一看那男子的動作,又怎麼會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什麼,再一看莫遠,一身勁裝,雙手負在身後,似乎和這樣的人交手都十分掉價的德行。
不禁開口大喊:“小心暗算。”
莫遠乍聽喊聲,根本就沒在意那男子,反倒是朝着安夏望過去,不禁露出喜意。
那男子聽到有人叫破,一聲低吼,雙手抓了一把土,腳下用力蹬地,蹭的就跳了起來,朝着莫遠就將手裡的沙土揚了過去。
周圍人羣嘴巴大張,都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