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雲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不緊不慢的道：“何苦如此呢，齊王府家大業大，也不差這十萬兩黃金，我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對你我都好不是？”
傾城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如果說二公子的時候她的心已經涼透了，那麼現在她的心就是徹底冰封了，恐怕永遠的無法甦醒，在世俗的是是非非面前，任何人都無法保持當初那份最珍貴的乾淨吧，在這世上，又有幾個人不會隨着時間悄然的變化呢，幾載不見的朋友，在見面是就已經是換了過模樣，變成了陌生人。
“這樣吧，我給你時間考慮，你想好了就來找我，雖然洛陽這麼大，不過以你的手段想要找到我也不會太難。”何暮雲說着起身便要離開了。
傾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他：“站住！”
何暮雲停下來，緩緩轉過身，淡笑着道：“怎麼？這麼快就決定了？想必這對你來說也不是太難的吧。”
傾城卻是低低的道：“我現在後悔當初給你的銀兩，還不如讓你就那樣餓死了好。”
何暮雲一愣，隨即轉過了身，一步一步的走遠了，留下一句低沉的話：“世上沒有後悔藥，當初的事現在怎麼後悔也晚了不是麼？”
何暮雲走了，傾城靠在欄杆上，望着天下飄揚而下的大雪，悽然的一笑，她已經做了決定，無論何暮雲做什麼，哪怕就是將她的事情傳得整個洛陽城盡人皆知，她也不會有絲毫的理會，國將不國，夫君將死，名節何用？再說，這說到底本也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欺騙。，不如讓真相大白的好。
到現在爲止，傾城對錢塘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依戀，西子湖邊的那段故事想起來，只會讓她心酸，她的親人離去了，她的故人面目全非，因爲人所有才有了景緻，當人去樓空，無論剩下什麼，也僅僅是一地的殘花敗柳，再也不復當年模樣。
傾城在亭子裡站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道：“出來吧，你還想要藏多久。”
一陣簌簌的聲音響起，一個年輕男子從樹叢後面腳步沉重的走了出來，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傾城看了看他緊攥的雙拳，淡淡的道：“宇文將軍，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竟然是宇文成都！
傾城很早就發現了宇文成都，但是她卻沒有說什麼，既然他喜歡藏着，就讓她藏着吧。傾城天生感覺就很靈敏，即便是宇文成都在她的面前也是藏不住的。
宇文成都有些吃驚，他以爲傾城沒有發現自己，他就是害怕見面兩個人會尷尬，但是傾城偏偏是發現了他，而且還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讓他一點兒餘地都沒有了。
“怎麼樣？是不是讓你很失望？有的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現在.......”傾城盯着宇文成都，一字一頓的問道：“在你心裡又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呢？”
宇文成都低着頭，雙手顫抖，難以置信的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傾城，你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你不是鎮南王的乾女兒麼？我在將鎮南王押解進京的時候，內心還在自責，我居然爲了家族的利益，故意去挑釁二公子，然後逼他們謀反，是我害了他們，也害了你的家人，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都在自責中度過，甚至害怕再次見到你，可是今天......今天......我在這裡聽到的，對我就像是一場夢一樣，你怎麼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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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傾城毫不猶豫的打斷他，自顧自的說道，“我是西子湖邊醉紅顏花魁，我都記不清在那幾年裡有多少個男人爬上了我的牀，幾百個？還是幾千個？我不想讓別人失望，可是宇文將軍，我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我就是這個樣子，真的就是真的，再怎麼掩飾也是一樣，永遠都做不了假。我就是一個賤女人吧，這誰又說得清楚呢。”
“不要！”宇文成都突然很激動的撲上來一把將傾城抱住攬在懷裡，激動的道：“你不是一個賤女人！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定是他們逼你的！”
“宇文將軍！請自重！”傾城突然厲聲喝道。
宇文成都恍如從夢中驚醒，放開了傾城，低低的道：“對不起，我......”
“罷了，宇文將軍，請你記住，無論我過去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可是我現在是齊王府的王妃！是楊暕的女人！如果是放在以前，像我這種貨色，在西子湖邊給上幾百兩銀子就可以玩兒一宿，甚至與像你這種名門望族都嫌髒，是看不上眼的，可是現在我是楊暕的女人，我爲了他活着，所以，請你自重！我不再隨便了！”
“我知道了。”宇文成都低着頭道，聲音沙啞，看不見他的表情。
傾城嘆了口氣，緩緩的道：“將軍，你對我的心我都懂，可是我的丈夫是齊王楊暕，我是齊王妃，在我眼裡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他知道我的過去。”
宇文成都忽然擡起頭，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看着傾城，他
完全不敢相信齊王楊暕那麼一個高傲的人，居然可以忍受自己的王妃出身風塵場，他真的能夠承受麼？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傾城淡淡的道，“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沒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尊貴的齊王殿下，可是即便他知道我的出身，知道我的身子不潔，可是他還是願意愛我，甚至爲了我他在大婚之後就沒有碰過其他的女人，宇文將軍，如果是換做你，你能做到麼？”
宇文成都瞠目結舌，支吾了好半天也答不上來，確實，如果換做是他，他能做到麼？能夠允許自己的女人曾經和無數的男人歡愛過麼？
“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之處，宇文將軍，我承認，你文武雙全，武功蓋世，楊暕只是血統比你高貴，他謀略不如你，要不然也不會被宇文家打壓的吐血生病，性命岌岌可危，他的武功也不如你，不能帶兵出征，平定四方叛亂，建立不朽功業，他的性情沒有你溫文和雅，有的時候還愛耍小孩子脾氣，可是他愛我，無私的愛我。在我心中，他纔是我的良人，他要比你強一千倍，一萬倍。”
傾城一口氣說完，轉身走出了亭子。
“我累了，回府了，齊王殿下這些天不吃藥，也不知道還能撐幾天，剩下的這些日子裡，我要好好的陪在他身邊，國家大事，不是我這等婦人能操心的，萬事有勞宇文將軍了。”
宇文成都看着傾城遠去，頹然的坐到了地上，他忽然感覺四肢無力，心底一片茫然，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要比楊暕強，甚至是比他強很多，他只不過是血統高貴罷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憑什麼他就可以得到傾城，爲什麼自己就不可以和她在一起，憑什麼天底下的好事都要他一個人盡享，而自己卻還要爲了他們楊家的江山四處奔勞，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他真的是不如楊暕。
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連不顧一切去愛的能力都沒有，面對傾城的質問，他居然害怕了，那個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將軍，居然在一個女人面前退縮了。一個人的過去，真的這麼重要麼，讓你連愛也不敢了，世俗的偏見居然如此激進的影響着一個人，自己原來遠沒有楊暕的從容，至少，自己放不下心中的羈絆。
原來和齊王楊暕相比，自己纔是一個失敗者，自己早就沒有了那份灑脫，卻還在日復一日的自欺欺人。
宇文成都看着四處的雪花，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絲執念，自己總要爲她做點兒什麼吧，也不枉自己深愛了她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