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工部員外郎在外等候,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皇上商議。”李金說道。
晉安帝一聽,手中的筆依舊奮筆直書,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工部員外郎……他能有什麼事情?”
聽晉安帝話裡帶着笑意,李金不由也笑着道,“回稟皇上,奴才也問了,他也沒說是什麼事情。”
晉安帝笑着將手中的毛筆,放在了筆架上,這個呂素他記得,前些日子,嚴家在朝堂上彈劾王立,倒是這傢伙出來說話了。
今日過來找他,定然是跟王家有關。
晉安帝想了想,便道,“宣進來吧。”
“喳。”說罷,李金便走到殿門前,宣道,“宣工部員外郎覲見。”
這李金剛說完,就見呂素匆匆的往殿裡走着,李金一看,不免覺得好笑。
工部員外郎,一個從六品的小官,如今也讓皇上召見了,倒着實奇怪得很。
想着,一邊笑着搖搖頭,一邊命人將殿門帶上,轉身走到晉安帝的身旁站着。
只見呂素跪在地上,“微臣參見皇上,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晉安帝面上的笑意分毫不減,“員外郎起來吧,不用多禮。”
“是。”呂素趕忙從地上站了起身。
晉安帝這纔將此人上上下下,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後,纔開口道,“員外郎找朕有何急事?”
呂素趕忙從懷中拿出一份奏摺,並說道,“皇上,就臣上次在朝堂之中,有關兵部尚書貪污軍餉的事情,這是臣特地翻了工部的記錄,關於軍中建造船隻和一些軍中用度,都寫明瞭兵部尚書與貪污軍餉一事,毫無半點聯繫。”
晉安帝朝着李金看一眼,李金會意,連忙下去將呂素的奏摺拿了上來,呈給晉安帝查閱。
晉安帝將奏摺接了過來,並沒有翻看,而是站起了身子,眼中饒有趣味的看着呂素,說道,“員外郎啊……員外郎……你說兵部尚書王立貪污軍餉一事,朝中沒有一個人敢插手,你倒好,事前站出來替王立說話,這時候又替他查閱,朕怎麼從前就沒有看出來,你有這麼大的能耐。”
晉安帝這話聽着着實一語雙關,呂素心中也在嘀咕着,晉安帝這一番話到底是誇他好呢,還是不好,一時之間,一陣陣冷汗流滿了後脊。
晉安帝看他低垂着頭,沒敢說一句話,笑着搖了搖頭,便就讓他下去了。
呂素連忙跪安,便就退下了,他這心裡虛的呀!真是一步都感覺在天上飄着,要踩不着地,怕得很呢。
晉安帝坐回了原位,看着呂素的背景感到捉急滑稽可笑。
李金在一旁也注意到,輕聲說道,“皇上是看着員外郎好玩?”
“倒是有趣!朕還真不知道這呂淑華的父親,是這般有趣的人。”晉安帝笑着,將奏摺翻開。
李金心中卻明明白白的,皇上如今並不是覺得呂素有趣,而是在忌諱亓家。
如今亓家手握重兵,上將軍的大女兒又是一國的皇后,亓家又權傾朝野。
而這個兵部尚書王大人,又是少數公然在朝廷之中,膽敢反對亓家的人,加之其女又是宮中的嫺貴妃,地位自然也不是一般。
如今亓家要對付王大人,這必然是逆了皇上的逆鱗,怎麼可能不生氣了。
而和李金有着同樣一個想法的,便是王馥瑤。
她此刻靠在錦枕上,細細的聽着綠蘿將前朝的政事,說給自己聽,她的臉色沉之又沉,待綠蘿說完之後,她倒是像個沒事人一般,繼續縫製着衣裳。
綠蘿見自家娘娘這一刻,臉上沒有一絲着急,不由覺得甚是奇怪,便問道,“娘娘怎麼不着急?”
王馥瑤卻笑着搖了搖頭,道,“本宮現在着急有什麼用?”
“若是此事一旦查清,娘娘的父親可是要……”綠蘿不免有些兒激動。
王馥瑤嘆了口氣,晉安帝是什麼,當初害的燕國滅亡,這其中有着什麼門道,他會看不出來?如今亓家在朝政上這麼囂張,皇上就越是不會動父親,這若是真的動了,偌大朝廷,靠誰來壓制住亓家?
晉安帝倒還不至於做出這麼傻的事情,內內憂外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馥瑤並沒有向綠蘿解釋什麼,這後宮之中,素來不準議政,少些分析,少些危險。
這一晃,又是好些日子過去了,曜文倒是能吃能睡得很,這平日裡除了吃還是睡。
歆嬪平日無事,就到瓊瑤殿坐坐,看看曜文,和王馥瑤下棋,說話,要麼二人一起繡花,這日子倒是愜意的很。
不過,沒有幾日,就聽到了呂淑華父親升官的消息,而且,呂淑華還得了晉安帝不少賞賜。
當呂振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想到自己幫着兵部尚書王大人一把,皇上便能夠又這般多得賞賜,可見皇上心裡,還是想着王大人和嫺貴妃的。
爲此,呂振巖特地寫了一封書信給呂淑華,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跟呂淑華說了一遍,並在信的最後,讓呂淑華日後好生扶持着嫺貴妃。
當呂淑華將這封家書看完之後,心中對王馥瑤的感激又多了幾分,連忙讓貼身宮婢,將皇上的賞賜拿出一大半,隨自己一同去瓊瑤殿一趟。
這小宮婢看自家娘娘將這麼一大把好東西送出,不滿甚是心疼,呂淑華笑了笑,這人還是要有舍纔有得,往後才能夠又更多的好處。
再者,王馥瑤貴爲貴妃,她的這些東西,人家還未必會看得上,只是,想要靠住她,這些明面上的禮節,是斷斷不能存私心的。
王馥瑤和歆嬪正在宮中插着花,這夏日的花兒就是多,王馥瑤此刻小心地將爛葉子一一剪去。
綠蘿上來通報,“娘娘,呂淑華在門外候着,還帶了不少東西。”
“哦?”王馥瑤倒是聽說了呂淑華父親加官的消息,好似兵部正好有個缺,是從五品的兵部郎中,晉安帝便就將他提了上去,連呂淑華也得了不少賞賜。
王馥瑤想了想,便讓綠蘿將她帶了上來。
呂淑華一瞧見王馥瑤,便要跪下,語氣之中甚似感激的說道,“妾參見嫺貴妃,嫺貴妃待妾的大恩大德,妾沒齒難忘。”
王馥瑤笑着搖了搖頭,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笑着說道,“大恩不言謝,你好端端的跪着什麼,還是快快起來罷!”
呂淑華起身,眼中盡是感激不盡,道,“嫺貴妃待妾這般恩德,妾便是商討上下火海,也感激不盡,若是嫺貴妃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妾,妾絕不推辭。”
王馥瑤笑着搖了搖頭,道,“先不要說這些了。”
隨後,側首對綠洛吩咐道,“綠蘿,快去拿個凳子來給呂淑華坐着。”
“是。”說罷,綠蘿欠了安,便到一旁搬了一個梨花木的圓凳過來。
待呂淑華坐下之後,王馥瑤這才緩緩說道,“大家都是姐妹,這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呂淑華也不要客氣了,以後好生的伺候着皇上便是了。”
呂淑華聽了以後,見王馥瑤能夠這般寬容大度的原諒自己,又是一番感動。
她擦了擦眼淚,道,“嫺貴妃可當真是菩薩心腸,想當初,妾那麼處處針對嫺貴妃,嫺貴妃如今不僅不曾嫌棄妾,反倒原諒了妾,妾真是無地自容了。”
王馥瑤笑着搖了搖頭,“往前本宮對你的話也是過頭,呂淑華不要見怪纔是,說到底,顏妃的事情還是要謝過呂淑華,若不是淑華最後開口,想必顏妃今日也不會被禁足。”
呂淑華低垂着頭,默默點頭,不曾回答,突然想起了什麼,有站起了身子,朝着殿門外道,“你們快些兒進來。”
待呂淑華一聲命下,便有好些個宮婢,手中捧着不少東西進來。
王馥瑤倒是聽綠蘿說,呂淑華帶了東西過來,可是也不曾想是這麼多的東西,不免有些兒驚訝。
便是一旁的歆嬪都驚訝望着這十幾個宮女,手中有捧着絲綢的,有端着錦盒的,有端着首飾的,又拿着花盆子的。
呂淑華走上前,笑着道,“嫺貴妃,這兒都是皇上賞給妾的東西,但是妾能夠得此賞賜,還是多虧了娘娘,這兒東西,妾便給娘娘了,還望貴妃娘娘不要嫌棄。”
“這……”王馥瑤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但還是拒絕道,“這些兒都是好東西,妹妹還是自己拿回去用吧,既然是皇上賞賜給妹妹的,妹妹若是再給我,那便就不合適了。”
聽到王馥瑤能夠稱自己爲‘妹妹’,呂淑華感覺兩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又親密了許多,連忙拉着王馥瑤的衣袖,待她走上前,說道,“嫺貴妃莫要與妾客氣,妾長得不如嫺貴妃天生麗質,穿着這些兒東西,也都是浪費。”
王馥瑤將這些兒東西掃了一眼,搖了搖頭,語氣很是堅定,“這東西啊,本宮是不會要的,不過妹妹這份心意,本宮是領了,其餘的,妹妹還是帶回去吧。”
見王馥瑤不收,呂淑華擡首,開口欲再說些什麼,可歆嬪卻看着她,搖了搖頭,示意讓她不要再多言。
呂淑華這才閉上嘴,垂下了頭。
歆嬪是進宮就跟着嫺貴妃的,自然是知曉嫺貴妃的性子,她若是多說了,原本想讓嫺貴妃高興,那豈不是就成了掃興。
想罷,便轉身讓他們退下,卻唯獨拿下了一樣東西。
她將東西放到了王馥瑤二人面前,徐徐開口道,“其他東西,嫺貴妃不收,妾也不強留,但這樣東西,還請嫺貴妃務必收下,之前的事情,因爲妾的一己私慾,差點兒謀害了小皇子的性命,這是妾特地爲小皇子縫製的衣裳,還望嫺貴妃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