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的祈禱啊,想來他的主子是聽不到了,直至後半夜,屋裡的動靜才停下,李德全擦了頭上的冷汗,趕緊讓人備水。果然沒到半響,屋裡傳來了康熙的聲音,“李德全!”
這麼一聲叫喚,李德全立刻推開門,讓外頭的人將水往裡面送去,跟着進了屋,李德全伺候了康熙多年,屋裡的味道一聞,沒有血腥味,他可是大鬆了一口氣兒。點亮了屋裡的燈,見着康熙披了一件寢衣坐在牀前,透着紗簾,隱隱可見豐離躺在牀上,亦可見豐離露在外的手臂星星點點許多,李德全連忙垂下頭。
“都下去吧!”康熙注意到李德全的目光,蹙了眉頭,將豐離的手放入被中,讓人退下。李德全感覺到康熙兇狠的眼神,真想辯一句,主子,我是太監吶……
領着人出了門,瞧到不遠處的燈光依然未滅,這並非宮裡,皇上受着傷,卻與皇貴妃在屋裡呆了那麼久,還要了水,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這麼個消息捂不住,明兒個啊,還不定得怎麼的。
甩了手中的拂塵,李德全讓自己少操些心吧,不管是皇上或是皇貴妃,那都不是好欺負的主兒。
“太后!”就在李德全讓自己放寬心這會兒,那端有人卻已經呆坐等了一晚上的消息。
一身華服,十指戴着華麗的護甲,乍聽到有人叫喚,猛地擡起眼睛,這樣突凸的動作,臉上的神情陰暗,驚得楚嬤嬤退了一步,最終還是快速穩住了心神。再喚道:“太后。”
“有消息傳出來了嗎?”太后陰冷地問,楚嬤嬤壓下心頭的懼意,回答道:“皇上剛叫了水。”
“啪!”的一聲,太后猛地摔了桌上的茶杯,“狐狸精,她就是一個千年的狐狸精。”
咒罵間,太后指着外頭憤憤地道:“皇上有傷在身。還是爲她受的傷。她竟然在這樣的當口,還勾引着皇上,鬧了大半夜。大半夜。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都當她死了,後宮那麼多的女人,皇上卻一個都不碰。若不是狐狸精,何以勾得皇上如此失了心魂。”
越說。太后越是憤怒,盯着康熙寢宮的方向,“不,不能讓她再勾着皇上。毀了皇上,她本來就已經死了,現在也不應該出現……”
此時此刻。太后的神情變得晦暗不明,楚嬤嬤見得越發心驚。待要勸道:“太后,皇貴妃已離宮多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如何,皇貴妃也只有聽命的份,若說皇貴妃狐媚皇上,言之不實。”
太后兇狠的目光,直接地落在了楚嬤嬤的身上,楚嬤嬤從來沒有見過太后如此模樣,一時呆住了。太后呢,“從她入宮以來,皇上專寵她一人,她死訊傳出,皇上爲她吐血,這些年,更爲了她,從不曾看過其他女人一眼,這樣,她豐離還不算是狐媚皇上?”
“啪!”這一次,太后竟然拿了桌上的點心盤子往楚嬤嬤砸去,楚嬤嬤大驚,連忙一躲,饒是如此,亦被落地的碎片劃過了額頭,劃出一道傷痕,可見太后這是怒極了!
“你是哀家的人,不幫着哀家也就罷了,竟然還幫着豐離說話。哀家留着你,是要你幫着哀家出主意的,不是聽你說旁人好話的。”太后臉上表現着滿滿的怒意,死死地盯着楚嬤嬤,似乎只要楚嬤嬤再說出一句勸導的話,她要上前將楚嬤嬤給撕了。
楚嬤嬤感受到太后的怒意,連忙跪下,“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見着楚嬤嬤那樣快速的跪下,太后的氣兒似乎順了一些,可她的怒氣,並不因楚嬤嬤一跪而消散殆盡。反而揚起了眉,“如此,你且與哀家出個主意,如何讓皇上厭了她。”
所謂的她,便是豐離!楚嬤嬤一直想不明白,爲何太后對豐離有如此強烈的恨意,從始至終,哪怕是太皇太后在世時,太后對豐離都表現出諸多的不喜,卻因太皇太后對豐離的維護寵愛,而多有掩飾,若不是她伺候了太后多年,怕是亦不曾察覺。
可是,說到讓康熙厭了豐離,楚嬤嬤只感覺到滿腹的苦澀。從豐離入宮之後,豐離的所做所爲便可窺視,豐離能在後宮穩住,靠的並非只有康熙的寵愛。相比宮中家世各異的妃嬪們,豐離似乎靠的並不僅僅是背後的科而沁,而今親眼見着豐離在碼頭邊的表現,可見在宮中豐離所表現的手段,不過是皮毛。
“太后,你與皇貴妃同出科而沁,論起輩份來,皇貴妃與你三代有親,你若與皇貴妃聯手,豈不更能在宮中自在過日子?”哪怕被太后警告了,楚嬤嬤依然還是想勸,她也是想要摸清楚了,太后究竟爲什麼如此厭惡於皇貴妃,皇貴妃縱然性情冷了些,卻從不無對太后不敬吶。
“哀家要過自在的日子,何需與她聯手!博而濟吉特.豐離,她未免過得太愜意,明明都是科而沁的格格,爲什麼哀家過的是擔驚受怕的日子,被先帝冷落,連半點寵愛都沒有,連皇額娘也嫌棄我沒有本事,攏不住先帝的心,而給哀家甩臉子。她呢?對皇額娘多有不敬,心裡更是沒有半點皇上,憑什麼,她卻得到皇上的專寵。”太后顯然是被氣着了,說到豐離時,那明顯流露的恨意,楚嬤嬤瞧着有那不死不休的味道,心頭更是驚異,慌張地握緊了拳頭。
“你是哀家身邊的第一人,哀家一直待你不薄,這些年你待哀家忠心耿耿,若是沒有你,哀家一個連漢話都說不利落的人,不知遭多少人笑話,受多少的奚落。”頓了半響,太后繼續道:“所以,哀家希望你還能一如既往,幫哀家想法子,做哀家想做的事兒。”
這已經是一再表明了她與豐離爲難到底的意思,甚至,其中隱晦地提及楚嬤嬤若是不再幫她,那麼,楚嬤嬤知道了她太多的事兒,只有死人,纔是保守秘密。
“是,奴婢明白!”生死決擇,結果已是不言而喻。太后得了楚嬤嬤這麼一句話,亦露出了笑容。
“額娘!”豐恆兩天沒見着豐離,一起來聽說豐離回來了,立刻就往裡跑,昨天的事兒,他還想跟豐離好好地說說,瞧瞧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豐離的呢。
可是,他這才跑進門口,卻被人攔截住了,康熙嚴肅地道:“你額娘累着了,別去打擾她。”
雖然康熙用一個條件換得了豐恆叫喚了阿瑪,可是,在豐恆的心裡,康熙連豐離的一分都不及。聽到康熙這麼一說豐離累着了,想了想自家額娘定然是事兒太多,沒顧得上好好休息。往屋裡鑽去,康熙皺着眉頭道:“不是說了你額娘累着了,別去打擾她嗎?”
“我就去看看額娘,哪裡打擾她了。”豐恆理直氣壯地說話,擡頭盯着康熙,突然道:“是你讓額娘累着了,所以才攔着我不讓我見額娘?”
“咳咳!”成功被豐恆一句話給嗆着的康熙,瞧了豐恆那純真的眼神,那麼小的孩子,哪裡會懂這些事兒,此累着,非彼累着,他這是做賊心虛……
豐恆是個敏感而善於察言觀色的孩子,饒是康熙的神情變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兒,呵呵,也足夠他肯定剛剛不過是隨意所說的話。“你真讓額娘累着了?你又讓額娘做什麼了?”
這麼怒氣沖天,一臉責問的樣兒,讓康熙黑了一張臉,再讓他這麼嚷下去,豐恆是不知道其中內情,可這滿宮的人,誰不知道這累着,到底是個怎麼累着法兒。提起豐恆,“行了,好好去練你的字,不許打擾你額娘。等她醒了,自會讓你去見她,若不然……”
哪怕這是他兒子,是豐離生的,這小子這麼一臉指責,生怕他苛責了豐離的表情,真讓他十分的不爽!那一句若不然,不過是告誡着豐恆,他能讓他見不到豐離。
顯然,聰明的孩子立刻悟了康熙的意思,這更讓豐恆不喜,哪怕被提着,依然握着小拳頭道:“你憑什麼不讓我去額娘,那是我額娘!”
熊孩子這一臉喜色的攻擊,令康熙直磨牙,“就憑她是朕的皇貴妃!”
康熙不得不跟熊孩子宣告自己的主權,她是你額娘,也是他的的妻子,沒有他,就沒有你。所以,小子,你得先分清楚了先後,別個亂來。聰明的孩子再次領悟了康熙要表達的意思,憤怒地張口,“你是要以勢壓人,以大欺小!”
這真心讓康熙樂了,提着豐恆往外走,另一隻手摸了豐恆的腦袋,“你額娘沒有教過你,有勢而不仗勢,而爲愚蠢。朕與你之間的事兒,別跟你額娘扯上,若有一天,你能有本事,讓朕以帝王之勢都奈何不得你,到那時,任你肆意而爲。”
豐恆頓了頓,顯然對康熙的話,記在了心裡,其實,這樣的話,豐離也曾與他說過,只是,這些年被豐離保護得很好,他並沒有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但是,從跟康熙相遇開始,他一次又一次地敗在康熙的手下,而今,他連見見自己額娘都要經過此人的許可方得。
“你騙人……”熊孩子突然大嚷一聲,康熙盯着他問,“朕怎麼騙你了?”
“你許我以後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我才喚你阿瑪,可若是我比你厲害了,還要你許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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