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則與皇貴妃一同祭祖的消息發出,舉朝譁然,朝臣中有人慾出列進諫,卻被旁邊的人給拉住。皇上只是言及要與皇貴妃一同祭祖,若是羣臣皆言不妥,難道還要皇上正式冊立皇后不成?
太子胤礽擡頭看了一眼康熙,卻與康熙的目光碰個正着,太子連忙避開垂下了頭,康熙的目光透着幾分犀利,太子,他一手教出來的太子,可是懂得這個天下還不是他的天下,他只是太子而已。
已逐漸年長,且已領了差事的諸阿哥們,不約而同地掃了太子一眼,太子啊太子,似乎從索額圖被殺之後,以往朝中獨霸的局面便一去不再復返。祭祖,那本是皇后才享有的資格,而今雖然康熙不曾立後,皇貴妃於宮中獨寵,那是衆所皆知的事兒,是否,這一祭祖,亦是康熙想要立她爲後透露出來的訊息?
一石驚起千層浪,前朝推測不斷,後宮中又何嘗安寧,寧壽宮再次被砸了大批的瓷器,那早已被立的懿貴妃與其他四妃再次聚在了一起……
“懿貴妃近日與皇貴妃交往甚密,這麼大的消息,懿貴妃就不曾聽聞?”宜妃張口就刺了懿貴妃,往年因着懿貴妃是康熙表妹這重身份,她沒少在懿貴妃手裡吃虧,正是因爲虧吃多了,哪怕她跟其他人能化干戈爲玉帛,但每見懿貴妃一回,總也要刺一把人。
“宜妃妹妹這是在妒忌我嗎?至少我能進得了上清宮的門,可你……近日郭絡羅家的狀況亦算不上好吧,宜妃妹妹與家中的人常日奔波,不知可有奇效?”懿貴妃顯然也很是清楚跟宜妃的不對頭,這嘴上自然也不曾留情,宜妃被刺中了心頭所痛,當即跳了起來,譏笑道:“論起看風變掛來,誰能比得上你懿貴妃啊,可你也別忘了。上清宮起火一事,咱們誰也不乾淨,你道皇貴妃會真心對你好?”
“你道皇貴妃是你,能任人擺佈欺騙?有些事情。相互心知肚明,不過,她願意放我佟家一馬,此事利大於弊,你道她能成爲豐家的家主。連最基本道理都不懂嗎?”懿貴妃哪怕心裡沒底,嘴裡也斷然不肯認輸,一時間,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發地濃烈,似是一融即發。
榮妃輕聲地道:“兩位妹妹何以自家爭執起來了,現下我們聚在一起,是要說說皇上除夕要與皇貴妃一同祭祖之事。要知道,歷來祭祖,能與皇上一同,唯皇后而已。皇貴妃如今已是副後。再往前一步,便是皇后之尊了,若她爲後,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榮姐姐說的是,貴妃與宜姐姐還且少些爭執,且一同商議此事究竟該如何應對。”德妃掩了帕子,輕聲地勸着,懿貴妃掃了她一眼,德妃衝着她溫和地一筆。
“這麼多年,難道你們還沒認清一個現實嗎?皇上對皇貴妃當真是起了心。所以他不會允許任何人阻攔他對皇貴妃好。榮姐姐所言不錯,可是,皇上若當真動了心思要立皇貴妃爲後,他絕不會等到今日。更不會只下旨讓皇貴妃以這般的身份,與他一同祭祖。”懿貴妃如今努力地成爲了旁觀者,往日她看不清,看不透的事兒,現在她已經看清了。其實在康熙的心裡,依然還是江山最重要。爲了江山的安定,哪怕他對豐離有心有意,卻依然不能讓豐離成爲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因爲豐離的姓氏,終此一生,康熙都絕不可能立豐離爲後的。
博而濟吉特氏稱霸後宮的年代,是由孝莊選定了赫舍里氏爲後作爲終結,不能再讓擁有博而濟吉特氏血脈的孩子出來,亦是爲了防止蒙古起了異心,一心一意地做大清的臣子,而不再想要如元朝時那般統治天下。這個道理,懿貴妃一直不懂,所以一直害怕,但豐離提醒了她這樣一個一直存在的事實。爲此,她不再妒忌豐離,因豐離哪怕得了康熙的愛,其實亦一樣的可憐。
不,豐離永遠不會覺得自己可憐,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哪怕她比她們幾個都要年輕得多,然而她看得卻比她們任何一個都要透徹,若不然,她如今亦不可能過得那麼好。
“懿貴妃所言,究竟何意?”一直沒有出聲的惠妃這時開口詢問了。
“其實想着如何讓皇上停止對我們的家族的懲罰,不如好好地想想,讓我們的族人如何成爲大清的棟樑,讓皇上舍不得不用。我言盡於此,諸位好好地想想吧。”懿貴妃丟下這一句,起身離去了。她無兒無女,一生無所依靠,不像她們四個,總要想盡辦法了爲孩子去爭,去搶。想想,其實那麼多年努力求子無所得亦有些好處,至少到了如今,她除了爲家族考慮,已置向於事外,而她們,卻被着捲入中央,想要掙脫都沒有機會。
前朝與後宮的暗涌,康熙與豐離都心知肚明,康熙對太后毀了那麼多瓷器之事,不悅地皺了眉頭,轉身吩咐了李德全往寧壽宮送鐵器去,將所有的瓷器撤回。
李德全聽了這樣的命令,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低頭着去吩咐。
而豐離在得知康熙讓人送了一大批鐵器去的寧壽宮裡,甚是愉悅地笑出聲來,哪怕耳朵已經在逐漸的失去了聽力,也無法抵消她的好心情。說來她答應順着康熙所言出盡了風頭,亦不過是覺得她讓人傳了再多讓太后氣憤的話,亦抵不過康熙親自表露給予太后的打擊,那纔是真正扎心的,也同樣的會讓太后越發想要置她於死地。狗急了跳牆,她在等着太后行動啊。
揉着雙耳,小二說,她的聽力保持不了多久將會完全地聽不見,爲了不讓康熙與豐恆有所懷疑,她要有所準備,不僅要報仇,也要抹去一切痕跡,萬不能讓他們知道,豐恆的聽力,是用她的聽力交換得來的,
“主子,木王爺有信傳來,他已經平安回到科而沁了。”顏清拿着阿木爾讓人傳來的信。阿木爾早已帶着人返回蒙古,現下平安抵達,自然地送上信報平安。
豐離接來,打開翻閱了,阿木爾抱怨她不肯放了小羽隨他蒙古,油嘴滑舌地表示自己將要受盡相思之苦,只道她這個當妹妹的好生心狠。豐離看過了,壓根沒放在心上,他們兄妹之間這般沒有顧忌地說話,沒有些許客套,這纔是兄妹。
“主子,王爺也給了小羽一封信,剛剛進來的時候碰到了小羽,奴婢就把信給她了。”顏清繼續地說出這則事,豐離不甚在意地道:“無事,隨了他去。往後他要有什麼信給小羽的,只管第一時間送到小羽的手上。不過,可以注意下小羽收到信後是什麼表情。”
像小羽那樣單純的姑娘哎,又有着兩個不同民族的差異在其中,阿木爾想要用信來打動小羽,豐離表示她會看戲看得很哈的,然後對於小羽的反應,奉上十二分的期待,她是絕對的會告訴阿木爾,他自己做了多少的蠢事兒,帶給了他們多少的歡樂。
顏清聽着豐離語氣中的惡趣味,輕輕地一笑,脆聲地答應。不過想到另外一件事,“寧壽宮那裡?”
“往後,寧壽宮要什麼便給她什麼。”豐離如是吩咐,顏清拿不準地望向豐離,“什麼都給?”
“對,什麼都給。”豐離肯定地迴應了顏清。顏清一直都聽從豐離的吩咐盯着寧壽宮,沒人比她更清楚此時寧壽宮的太后有多麼的恨豐離,若是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太后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兒來,顏清眉頭跳跳,這心裡七上八下。“主子,太后對你恨之入骨,她若要對你不利……”
“你說我做了那麼多事兒,難道只是要讓太后受這些小小的折磨?”豐離問了顏清,顏清懦懦地不知如回答,豐離擡眼望了外面,“哪怕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是真正殺害我祖母的兇手,我也一樣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來報此大仇,洗清她潑在我祖母身上的髒水。”
顏清聽出了豐離言語中的冷意,打了個冷顫,豐離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沒有什麼比人髒並獲更讓人無可反駁的。”
她一步一步地逼緊太后,可不是隻是讓太后受那精神上的折磨,她讓太后心痛難過只是開始,真正的折磨還在後頭。一切太后所在意的,所喜歡的,她都會一樣一樣讓太后失去……
“主子,祭祖的禮服都給做好了,你快試試,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要快些讓內務府改動。”顏蘭帶着幾個小宮女捧着內務府送來的禮服,眼睛發亮地開口。祭祖啊,且不說這是皇家的祭祖,便是普通的人家,除夕祭祖亦是大事,皇上要與自家主子一同祭祖,這可是在昭告着天下,皇上對自家主子的看重。
所以,除夕那天,萬不能出任何差別,免得落人把柄,失了豐離的顏面。幾個丫頭暗自原本定了主意,對待除夕之事,打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