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望着豐離時,是多麼的希望豐離能多想着他一些,念着他一些,如此,他纔不會覺得,他爲豐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的。
然而,豐離聽到康熙的這麼問話地,卻是仰天大笑,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你笑什麼?”康熙想過豐離會有的任何反應,卻不是,這般,含着嘲諷的大笑,他不禁一次又一次地反省,是不是,他待豐離當真太好了,好得,她完全不曾念過他一絲。
“你對我好,你對我好,卻是一生你都不能給我一個妻子的正名,而讓我成爲你的衆妾之首,皇貴妃?你對我好,便是以我父兄的生死,科而沁的子民,硬要把我留在這後宮?你對我好,便是讓我整日與你的那些女人防備,算計,寢食難安?你對我好,卻是要剝削我一個女人最大的權利,連個孩子都不願讓我生?”
晴天霹靂,滿殿的,包括康熙在內,都被震住了,看着豐離。豐離道:“每日你讓人給我送來的牛乳,那裡有的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看着康熙的眼神,冷得就像十二月裡的寒風。康熙喃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爲什麼,你不會覺得,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呢,我身邊的餘韻,她可是醫毒高手。不過,爲絕後患,皇上爲何不一次給我下足了分量,而要每一次,每一次在你留戀完這具身體之後,轉身又讓人端了那碗含了避孕的牛乳來,讓我喝下?”
“阿離,阿離你聽我解釋!”康熙慌張地上前。豐離直接地避開了。“解釋什麼,你想要說,你這樣做,都是爲了大清江山,爲了不讓科而沁獨大?在你之前,科而沁出過太多的皇后,太后。也出來個皇帝。爲了大清的安寧,爲了太子,你不能讓我生一個。有愛新覺羅氏跟博而濟吉特氏血脈的孩子!”
“你究竟有多自私,你要我留在這座紫禁城,你想碰我,卻又一次一次的傷害我的身體。每一次你裝作深情地跟我說那些甜言蜜語的時候,你的心裡。可有一絲的愧疚,明明,你這一生,都不可以讓我爲妻。亦不可能,讓我有一個孩子。”豐離說着說着,卻是越發平靜。康熙卻是越發地慌了,可豐離連碰都不讓他碰。
“忘了告訴你。爲了讓你不需費事,也爲了讓太皇太后安心,我已經讓餘韻爲我調了絕育藥,當着太皇太后的面,我喝下了,還讓太皇太后,親自讓太醫,爲我號過了脈。”豐離笑得冷酷而妖豔,“你不想讓我生你的孩子,亦不曾問過我,可願意爲你受那懷胎,生育之痛。我們,都是一丘之貂!”
聽到這樣的話,康熙死死地扣住了豐離的手,這麼一次,豐離卻不再掙扎,只是笑對着康熙,康熙額頭冒着汗水落下,“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爲什麼不敢呢,你不願要我生的孩子,我也同樣的不願生出一個註定會被他父親不喜的孩子來,可那藥放在牛乳裡,哪怕無色無味,服下的時候,卻會讓我感覺到痛,一次,兩次,你做不到不碰我,我卻不受那一生的苦,那來個永絕後患,多好啊!”她痛的,怎麼會不痛呢,她活了兩輩子,都是喜歡孩子的,她一直都想,有一個和她血脈相聯的孩子的啊!可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她纔會永遠的記住,康熙有多狠,她自己有多狠,這樣,纔不會對這個男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而且,這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啊!她那樣心懷江山的人,想的與你一模一樣,所以,她當然的,就用她的法子,直言了許我一世的高位,只用我一生無子來換!”豐離是故意地挑釁康熙的啊,她痛,又豈會讓康熙好過,尤其,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所以,或是有一天,皇上厭了我,倦了我,要麼把我廢了,要麼把我賜死,若不然皇上最好企盼我的父兄能夠長命百歲,到那一天,沒有我在意的東西握在皇上手裡了,呵呵,皇上,縱是皇上不曾倦了我,也留不住我了!”豐離不顧康熙扣着她的力道之大,連手都破皮了,依然地掙開了康熙的手,然後,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寧壽宮。
而康熙,在她離開之後,雙手緊掐入肉,大滴的鮮血滴落。
回到上清宮,當豐離脫去身上的衣物,幾個丫頭看到豐離胸肩那粘着衣服的燙傷時,全都哭了,豐離笑道:“哭什麼,快把我這傷口處理一下!”
餘韻餘然小心地扯着傷中口上的衣服,餘慶在旁邊小心地吹着氣,好不容易纔取乾淨,餘韻連忙上藥,餘慶在旁邊問道:“餘韻,主子這幾處傷口會留疤嗎?”
“有我在,別擔心!”餘韻滿是信心地答應。餘慶想到剛剛寧壽宮的事兒,低頭抽泣道:“皇上這麼對主子,餘韻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們,虧得我們,還幫着皇上說話,說他待主子真好!”
餘韻正給豐離上藥,聽到餘慶帶着哭聲的問,眼眶亦是泛紅,“主子不讓我告訴你們!”
“又不是什麼好事,告訴你們做什麼!”豐離換了身衣服,輕輕撫過衣領,不緊不慢地說着。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悲意,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大早起來的,還沒來得及吃東西,餘映,去給我做些好吃的來!”
餘映也是眼眶泛紅的,聽了豐離的話,連忙擦了擦眼角,“主子坐着歇會兒,奴婢這就給你做去。”
應了一聲,豐離坐到榻上,餘韻幾個想勸,可瞧着豐離的神情,又不知該如何地勸起,小順子小跑了進來,縮着腦袋道:“主子,四阿哥,十阿哥來了!”
有些出神的豐離聽到這話,輕柔地道:“讓他們進來吧!”
小順子退了出去,十阿哥胤俄小跑着進來,四阿哥胤禛也是急步行來。已經長了三歲的十阿哥長高了不少,因好吃食,倒比同齡的人看起來高壯得很多。經過三年,四阿哥也變了許多,原先矮了豐離半個截頭,現在已經長到豐離的眉心了,不過,因是青春變聲期,四阿哥的聲音難聽得很,是以本來寡言的他,更是沉默。
“皇貴妃,你,你的臉怎麼樣了?”顯然不管是十阿哥還是四阿哥,都是聽到她被毀容的消息傳來的,十阿哥因着年幼,又跟豐離熟得很,沒那麼多的規矩,直接地就問,目光打量地瞧了豐離。
“吶,就這樣了。”豐離指着上了藥的右臉,十阿哥一看,燙傷正好在右臉側邊,面積不大,卻也是不小的,皺着眉頭道:“會留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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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離挑着眉頭道:“留了疤,嚇着你,你就不來上清宮玩了?”
“哪有,你這傷都是小傷,就算是留疤,那也嚇不着我,我怎麼會因爲你臉上留了疤,不來上清宮了。”十阿哥嘟着小嘴解釋。
點了十阿哥的腦袋,豐離道:“總算你還有點良心。”
十阿哥還要說些什麼的,四阿哥卻道:“娘娘,沒事兒吧?”
“沒事兒,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我身邊有位女神醫,養些日子用些藥,很快就好了。”裝作聽不出四阿哥話中的深意,只是順着十阿哥剛剛問的話,含笑着答,可宮裡長大的人,饒是年幼的十阿哥都瞧出了她笑容中夾雜地悲傷,更何況早已見慣了人情冷暖的四阿哥。
但是,哪怕他們聽到消息說,太后癔症發作,將滾燙的藥潑到了皇貴妃的臉上,隱隱,還有皇貴妃和皇上大吵了一架,似乎,皇上給皇貴妃下了避孕藥,先太皇太后,更要皇貴妃喝下了絕育藥。可長輩之事,哪怕他們與豐離的感情再好,也斷然沒有插手的道理。
“我還沒用早膳,你們用過了嗎?我讓餘映,也給你們做些喜歡吃的。”豐離並不是一個願意讓旁人看到她的傷痛的人,叉開話了去。
十阿哥是不願的,可四阿哥卻道:“麻煩皇貴妃了。”
“不麻煩,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一會兒餘映來了,你們謝她纔是。餘慶,去跟餘映說說,讓她給加些份量!”豐離衝着餘慶說,餘慶退了去,豐離招呼過來十阿哥,問起他的功課,十阿哥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可看豐離與他平日常見的並無不同,便也放開了。
兩刻鐘的樣兒,餘映端着幾個小菜,還有粥啊,包子上來,豐離便叫着他們上桌,吃起東西來,豐離喝了一口粥,而後拿了包子,輕輕地咬了,皇家的人,吃相都是十分文雅的,可豐離,吃着吃着時,雙手卻陣陣發抖,突然地轉過身去,將她剛吃入口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甚至,還可以看到,那些東西上面沾了血,豐離,豐離這是硬把東西嚥下的!
“主子!”旁人懂不懂的,餘韻作爲大夫,卻是明白的,可豐離聽了她這一喚,卻依然拿起一旁的包子,是要吃下去,“沒事兒,只是餓得太狠了,一下子吃得太快,這才吐了。我吃這個,就不會吐了!”()